“又是幻境?”齐镇嗤笑,“以为幻境能奈何得了我?”
无人回应。
正想要破除幻境,啪嗒,一点东西落在他脸上。
他抬手抹去,本以为是血,入眼却是湿润的水渍,心脏再次被钝痛感侵袭,不同森*晚*整*理于被天道雷罚劈中的烧灼之痛。
它比剧痛还痛,痛上百倍千倍,连呼吸都觉得异常困难。
齐镇皱起眉,痛得弯了腰,也看到了脚下地面变成了清晰的镜子,镜子里的自己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脸,陌生的是表情。
他曾几何时,有过这么痛苦的样子?
“啊....啊....啊啊啊.....”悲苦的低泣响在耳畔,又仿若远在天边。
齐镇抬头,循着声音往前走,心里告诫着自己要赶快破了幻境,而身体不由自主,不听使唤,哭泣的声音很也很熟悉,就仿佛....
仿佛自己在哭。
视线有一瞬间的模糊,清晰时,有温热的东西淌过脸颊,他抹了下,是从自己眼眶里掉出来的…
视线瞥向一旁,哭泣的男子出现在了他面前,背对着他跪在地上,也不知道在哭什么。
“出息,”齐镇不屑。
似乎听到了他的说话,男子转过脸来。
这张脸,和齐镇一模一样。
齐镇冷哼,一挥手将幻像灭了,与此同时,巨大黑暗若灵魂深处的黑洞将他吞噬。
他一惊,猛然睁开眼。
“二哥,二哥?你快醒醒!二哥!”
某处山谷中,少年双手枕在脑后靠着倾斜的石壁,翘着二郎腿,斜睨向叫醒自己的弟弟,眉宇间有着刚醒的怒气:“干嘛?”
齐泗担心他:“你睡着了啊!”
“我打个盹儿碍着你了?”
“不是啊,”齐泗挠挠头,“是我叫了你三遍没有叫醒才担心,跟昏迷了一样,以前你警觉性没差到这么离谱啊,还是二哥你受伤了?”
齐镇想了想,说:“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
齐泗问:“梦见什么了?”
再一想,又什么都记不清了,齐镇烦躁:“忘了。”
“怎么还忘了?我们龙子轻易不做梦,一旦做梦就是有预兆,二哥,你这梦是凶是吉你总能感觉到吧,不行就找咱老父亲给你算一卦,你....”
“行了,”齐镇打断弟弟的唠叨,“你有事没事?”
“哦哦哦,我差点给忘了,”齐泗笑嘻嘻挤眉弄眼,“小九的六阴草你拿到了没有?”
“拿到了,用东西来交换。”
“还要换啊,”齐泗很不情愿,“你能不能大方一点,偷都偷了,对你来说还没什么用处,直接送给我得了,怎么说我也是你弟弟。”
“嗤,”齐镇吊儿郎当,“我弟弟多了,少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
“......”真是亲哥。
齐泗从怀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袋子,解开抽绳掏啊掏,从袋子里又掏出了另一个小布袋,鼓囊囊,沉甸甸,丢给他二哥:“我所有铜贝都在这儿了,全部给你。”
齐镇扬手一接,拍拍屁股站起来,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响指,长着圆润小叶子的六阴草落在了齐泗手心。
齐泗小心捧着,扬起笑脸,前几天他在山坳里追逐吃人鸟时发现了九尾狐的山洞,山洞外血迹斑斑,九尾狐不知所踪,洞里仅剩一只又小又软的幼崽。
一时心软,他把小幼崽捡回了家。幼崽伤得严重,需要丹药治伤,小九药草园里的六阴草拿来炼丹最能滋补气血,还能去腐生肌,可他磨破了嘴皮子,小九都不肯给,他只好让二哥去“借”。
反正二哥闯祸多了,再多一件也不怕。
“谢二哥,”齐泗嘿嘿笑道,“我就说,所有哥哥里面你最讲义气,以后二哥有什么吩咐,我一定万死不辞,哪怕是上刀山下火烧。”
“呵,”齐镇一笑,“那倒不必。”
齐泗正要把六阴草装进百宝袋时,忽然手里一空,百宝袋不见了。
齐镇闪退至几丈开外,掂了掂袋子,道:“那点铜贝哪够,你袋子里的宝贝全部归我吧。”
说完,消失在了原地,追都来不及。
齐泗看着身影消失的方向忍不住大骂:“二哥,你就是所有哥哥里面最缺德的,弟弟的东西都抢,缺德到家了——”
“你好像也差不多?”一道声音在背后幽幽响起。
小九螭吻来了。
一惊,齐泗护紧了怀里的六阴草。
螭吻快速掠过他,追着齐镇而去。
齐泗也不再逗留,免得夜长梦多,当即回洞府找了小八帮忙炼丹。
第二天他才知道。二哥不仅拔了小九的六阴草,还把小九养在房间里的绮梦花给摘了,绮梦花属天材地宝,一千两百年才得一株,极其难养,小九养它就跟养宝贝儿子似的。六阴草与之比起来已经不够看了,怪不得小九没和他计较,而且二哥不止摘了绮梦花,还顺走了赤月莲、子夜琉璃兰、龙血草....
负屃啧啧八卦:“二哥甚至把鸾凤脑袋上的毛拔了,变成了秃头鸡。”
“.....”齐泗抱着小狐狸,不自觉护着小狐狸脑袋,“为什么?”
负屃摸着下巴:“我听三哥说,是因为鸾凤曾经白了一眼二哥,二哥一直记恨在心,这不到小九院子里走一遭,就顺便干了这缺德事儿嘛。”
“.....鸾凤明明心智未开。”
“那就是二哥手欠呗。”
“.....”
外头一声巨响。
齐泗和负屃一道冲进庭院,除了去追二哥的小九至今未归外,其他龙子也纷纷出门来看个究竟。
齐邱怒不可遏,极怒之下毁掉了庭院里所有摆设装饰,假山被夷为平地,地上只有粉尘,没有一颗石子,可见他们大哥有多火大。
“老二呢!!!”齐邱咆哮。
老三嘲风抱着胳膊耸耸肩:“不知道啊,怎么了?”
“我床头的珍珠不见了!”齐邱磨着后槽牙,甩出一张纸,上面写了四个字[借此一用],落款是齐镇,“这回我不弄死他,我就不是你们大哥!”
弟弟们面面相觑。
未免被怒火殃及,负屃先跑了,接着是狴犴。全家都知道,大哥十年前出游,在海岸边救了一个女孩,还和女孩在林子里搭了个小木屋生活了一段日子。后来女孩儿走了,只留下一颗大珍珠,齐邱便把这颗珍珠视为他们的定情信物。
这些都是他们从大哥口述中得知,到底有没有女孩儿没有确切定论,但大哥每每看着珍珠发呆是真的。
蒲牢坐在屋檐上,道:“二哥最近喜欢在人间晃悠,缺钱得很。”
也就是说,拿珍珠去换铜贝了。
齐邱气得七窍生烟,正要发作,倏地,地面一阵晃动。
洞府外聚集了不少大妖,大家都声如洪钟地嚷嚷开了。
“睚眦,你给老子出来!”
“老龙王,快把你儿子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毁了你的洞府!”
“交出龙老二!”
“交出龙老二!”
.....
白泽、蛊雕、诸怀领头,带着大大小小的妖怪打上了门。
这种事每个月都要经历几次,全是因为齐镇在外面逞凶斗狠,不是伤了这个就是伤了那个,仇家多如牛毛。
齐邱化出原形,巨大身体高耸冲出庭院,望着洞府外的众妖,他一跺脚,地动山摇,也咆哮回去:“没有!我们家没有老二了!找到他直接弄死,不用来报丧,我谢谢你们!”
众妖:“.......”
齐镇走出店门,墨发整齐梳起,一袭窄袖衣裳加身,革带束腰,身形挺拔颀长,端得是一副翩翩少年郎的俊美模样。
与他擦肩而过的人不免要多看上两眼,然后看着他走向了衣庄斜对面的乐馆。
乐馆,显贵与有钱人享乐之地。
齐镇大摇大摆进入乐馆。他最喜欢打完架之后来这儿喝点酒,赏赏歌舞,比一天到晚修炼来得轻松惬意。
反正闯祸、斗狠、遨游人间享乐,一个不落。
馆主迎他到最好的看台坐下,吩咐人上酒上菜。
别的看客都是就席跪坐,偏他与众不同,坐姿随意,单手支着脑袋,即使欣赏歌舞也是那般不羁。
馆主陪着笑,说最近姑娘们新编排了一支舞,舞姿曼妙,堪比天上有人间无,让他今晚一定留下来看完再走。
齐镇淡淡地说了句“滚”。
他最烦人类的聒噪。
馆主立马闭上嘴,识趣地走开。走了两步,他停了下来,望向头顶的房梁,上头发出噶啦啦的动静,似乎有东西大面积刮过屋顶上的瓦片。
台上歌舞也停了,所有人抬起头,房顶晃了晃,紧接一声巨响后,一个硕大的脑袋撞破屋顶冲了进来。
“啊啊啊——”
看客们惊叫,歌女们四下逃窜。
“妖怪!!!”
“有妖怪啊!”
“妖怪来了——”
嘭嘭嘭,屋顶碎成了稀烂,好几个脑袋一同蹿进来,首如蟒,身如牛,尾似龙,乃九婴也。九个脑袋一起向齐镇方向冲去,咆哮震天:“齐镇,老子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齐镇闪身后退,闲闲地掏了掏耳朵,欠得要死:“我不就是在你儿子吃人的时候不小心踩了一脚吗,踩断了一条腿而已,又不是踩死了。”
“你们无冤无仇!”
“是没仇,可是他吃相丑到我了,啧。”
“......!!”九婴狂怒。
第98章
齐镇被追了好几条街, 从城东追到城西,所过之处全是撕心裂肺的惊恐尖叫和四处逃跑的百姓。
丰镐城一片大乱。
也有胆子大的,发现妖怪不是冲着他们来,而是对准了某个少年, 于是在不远处观看起来, 一会儿就聚集了不少人。
“即便是你父亲也不会如此狂妄, 不仅伤我儿, 还如此大不敬, 我看你父亲不要你这个儿子也罢,今日我就替他埋了你!”
蟒首仰天齐啸,口中吐焰,九条火龙直扑齐镇。
“哇——”围观百姓们发出惊叹。
齐镇躲闪, 动作虽快,却还是被火焰燎到了衣袖。
新衣裳毁了。
“我看在你是长辈的份上不和你计较,你还来劲儿了, ”齐镇身影急退,落在某处屋檐上。
百姓们又齐齐扭头。
齐镇祭出一柄刀, 是他出生时便携带的宝刀,烈日之下,刀光锃亮, 煦风拂过刀身时, 甚至发出了铮铮鸣响, 宝刀随着他修为增长会变得越发强悍,妖、刀合一的情况下,能力可以暴涨。
“昨日断你儿子的腿, 今天老子断你的头!”
齐镇挥刀。
九婴怒斥:“在我面前称老子,真是口出狂言!”
“是不是狂言, 你挨一刀试试!”
灼灼烈日下,耀眼的强光突然乍现,刺得人睁不开眼,百姓们没看到少年是如何出的刀,待到看清,一个巨大的蟒头鲜血淋漓地滚到了他们脚边,不少人吓破了胆。
也有许多人发出感慨:“嚯哟——”
因剧痛,九婴剩下的八个脑袋翻腾搅动,怒气也在直线飙升。
一击得逞后,齐镇逃得飞快,身影早不在原地了。
“齐、镇——”
九婴发出滔天怒吼。
“吵什么吵,吵什么吵!哪个杀千刀的在老娘的地盘如此嚷嚷,让不让人好好休息了,再吵信不信老娘扒了你的皮!”一窗扉被推开,美艳妇人叉腰斥骂。说完,一个蟒头出现在她面前,比窗户还大。
女子一怔,脸色煞白。
顷刻,巨大的身体从窗扉前掠过,再看时,已没了妖怪影子。
齐镇逃得快,九婴追得紧,又追到了城外林郊。
感受到来自大妖的威压,飞禽走兽全部遁走,九婴既能掌火又能控水,于是火烧水淹打了个昏天黑地。
期间齐镇又削了九婴一个脑袋,他虽然是小辈,但在妖怪中极其好战,战斗经验丰富。别的妖怪战久了会极大损耗妖力,后继不足。他则刚好相反,越斗越狠,遇强则强,即便妖力消耗大,一旦杀欲暴涨,谁也阻止不了他。
天生的好斗分子。
“省得你以后再找我麻烦,不如就拿了你的命,”齐镇悬空而起,发带坠落,一头墨发散落在肩头,眸中是冷酷至极的凶光,嘴角却噙笑,舌尖舔过下唇,手里的宝刀铮响,已迫不及待要再饮一口血。
“你别担心你儿子,拿完你的命,我就去送他与你相见。”
“猖狂!”九婴愤怒咆哮。
“我猖狂,你又能奈我何。”
他手持宝刀,一步步踏空往前,残袖中的手臂爬满殷红妖纹,直至蔓延颈项。
烈日不知何时褪去,黑压压的乌云布满天空,云层中电闪雷鸣,都城丰镐被阴霾笼罩。
“好好,你这是要誓死与我一搏了,老夫奉陪!”
九婴怒吼,天地间飞沙走石,参天大树在狂风中拔地而起,双方都是全力一击。可在这电光石火的当头,滚滚翻腾的云间出现了一条龙,城中百姓见状无不匍匐跪拜,大喊着“真龙现世,必佑我西周平安——”
而真龙是来教训逆子的。
“住手!”老龙王发话,同时出手阻止了齐镇。
一对一还有赢头,措不及防二对一就好比被偷袭。
齐镇没有防备,他被龙王降下的神力震开,所引的焚天雷也正好被龙王转用,老龙王又助了九婴一臂之力,害他被劈了个焦黑,又受到九婴重击,五脏六腑俱损。
“逆子,”老龙王落地,虽说他年纪大了,可外貌依旧风流倜傥。
这时,老大、老三、老四等龙子也纷纷赶到,老父亲一出关听说齐镇又惹了祸,立马用星宿阵精准找到了老二位置,他们尾随赶来看热闹。
父亲出手,多多少少老二总能受到点教训,看老二吃瘪的场景不容错过。
毕竟很难得。
“噗,”齐镇单膝着地,吐出一口血。
“二哥!”齐泗担心。
他们主要是想看老二被父亲揍得乱窜,不是吐血,龙子们也惊了惊。
齐镇擦掉嘴角的血,掸了掸灰尘站起来,紧锁眉头看向老龙王:“你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龙子们:“......”
齐镇对老子说话一样嘴损:“果真是闭关闭糊涂了,我是你儿子,你不帮我帮这个九头怪,老头儿你怎么想的!”瞥了眼怒气腾腾的九婴,呷笑,“难不成你有了龙阳之好?”
龙子们:“.......”
作孽,还是那个老二。
老龙王气得脑壳疼:“混账东西,成天就知道惹是生非,还敢胡说八道,我早该好好收拾你了!你们也给我听着,”又对一众龙子下令,“即日起,不准睚眦再回洞府,谁敢帮他,我一并收拾!”
“老龙王,你是不是罚得太轻了,这种不孝子就应该大义灭亲,”九婴煽风点火。
此时敌众我寡,齐镇不多做纠缠,抽离元神跑了。
待发现,为时已晚。
九婴又要追,被老龙王拦了下来。齐泗看看几个哥哥,忧心忡忡,表面看,父亲是罚得不重,可他二哥受伤了,能让二哥吐血必定伤得不轻,外面又那么多仇家,还不能回洞府,以后就要在外过颠沛流离的生活,多惨啊!
等仇家们得知他被父亲驱逐,就会联合起来逮他,不成了过街老鼠?
他能想到的其他龙子也能想到,齐邱带领弟弟们回家,回头时望了眼天边。
父亲会拦住九婴,说明不是真要老二死,只是要老二收敛性子。
他应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大摇大摆出来了吧。
昏暗天空恢复了晴朗,百姓们抬头,真龙早已消失不见。
日头西斜,这一天也到了傍晚时分。
吱嘎——
残破不堪的门扉被缓缓推开,累积已久的厚重灰尘飘散在不大的空间里,齐镇十分嫌弃地踏进废弃的茅草屋,傍晚的金色光晕从头顶的破洞中洒漏下来。
他随便挑了个角落坐。
一脸阴郁。
“臭老头儿,谁家大妖不护犊子胳膊肘往外拐的,脑袋被驴踢了吗,”齐镇骂骂咧咧。
他一边骂一边剧烈咳嗽,不多时又呕出一口血,身体内脏腑损坏,伤得严重,没个几年修养都好不了。从弟弟们那儿顺来的宝丹药草又都拿去换了铜贝,一时间没有辅助他治伤的东西。
咕~~肚子一阵叫。
还饿了。
齐镇自嘲,不想他睚眦凶名远扬,也有这般狼狈的时候,身体往后一靠,开始闭目养神。
一点车轱辘声传进耳朵里,不一会儿,车轱辘由远及近,其中夹杂着男人挥鞭赶毛驴的嚯嚯声。
“我看够远了,就这儿吧,”穿着粗布麻衣的妇女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四下看了看,叫停了车夫。
板车停在了茅草屋外。
妇女下车,将婴儿放在门口的杂草垛上,双手合十朝天拜了拜:“老天爷莫怪,可不是奴妇要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实在是夫人的命令不可违,奴妇保证,以后定积德行善洗掉今日罪孽,莫怪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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