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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云见月明(阿相)


“不管在前方还是后方,你须知道徐家营所有人的作用和目的都是一致的。”
“解民于危难,救民于水火。”
士兵看他,神色动容,一行人方才将水囊卸下,便听前方远远传来喊叫:“余将军,还有磊子,被拦截在城门外了……”
“余将军被石块击中,昏过去了,对面人太多,弟兄们拦他们不住,快随我一起去救将军啊……”
人群顿时大乱,萧仲文脑中一嗡,心头一阵闷疼,他手撑着车辕,一手捂着半边脸:“……什么?”
无数人与他擦肩而过,着急朝前奔涌而去,他略一定神,在后方大喝一声。
“听我命令,运水的队伍分成两拨人马,一拨随我去前线支援,一拨留在原地待命,及时扑灭火种,救援百姓,不许离队!”
“留守这里的人继续救火,不服从命令的,回来后交由……余将军处置!”
众人回头,见萧仲文脸色发白,然背影挺拔,巍然如青松,遂低头称是,无一不服从。
徐靖身死,元瑞锋走后,是萧仲文撑起的徐家营。
有人搀着他往战事前方走去,夜路昏黑,他被地上落石绊了脚,步伐踉踉跄跄,脑中一片混沌。
余穆尧对阵十万大军,昏倒在城门外,置身险境,生死不明。
难以生还,不能生还……
萧仲文走不动道了,他两手撑着膝头,弯腰剧烈咳嗽,前方奔走哭嚎的人群在他眼前模糊成一片,他们随时会将噩耗传来,告诉他,余穆尧,以身殉国了。
萧仲文步伐迟缓,他缓缓蹲下身捂着胸口,只觉痛不可遏。
前方传来巨响,远远有人叫喊道:“城西门破了,普鲁兵攻进来了!”
萧仲文喉中猛地呛出一口血来,膝盖一弯,直直朝地上跪了下去。
有人从身后一把拉住了他:“萧先生,你中箭了?你被伤到了哪里?”
胸口剧痛,如同撕裂般,萧仲文攀着他的胳膊借了点力,硬生生站了起来。
萧仲文眼前昏昏沉沉,嘴里只是说:“无事,赵云磊呢,你扶着我,到前线去……”
来人沉声道:“不行,先生,前边的人都已撤回来了,普鲁兵攻进了城来,你还要到前线去,岂不白白送死?”
萧仲文脑子一昏,拂开他:“你回去,我去找穆尧,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他连连咳嗽,声嘶力竭:“……他若死了,我也要去找他的尸体啊!”
男人从身后抱住他:“先生急糊涂了!我不能让你去白白送命,假使余将军真的不幸遇难了,有先生在,徐家营就在,潍城还有希望,先生为何要随余将军一起送掉两条性命!”
“这岂不叫亲者痛仇者快吗!”
萧仲文被他点醒,勉强稳住心神,定睛一看,男人正是多日未见的王擎宇。
王擎宇一切如故,只是面上右眼覆了一只眼罩,他被人所伤,成了独眼。
王擎宇注意道他打量的目光,低头道:“这是我犯错的代价。”
萧仲文无意追究问询,他推开他,满脸倦容:“那就回去吧。”
他招呼一声:“撤兵,回防!”
王擎宇搀住他:“萧先生,你的脸色很不好……”
萧仲文垂眸不语,眼尾隐隐泛红。
徐家营的兵纷纷向后退散,王擎宇朝前望一眼乌泱泱涌来的人群,神色焦急:“先生,我带你走,我背着你走,普鲁兵快杀过来了。”
他话毕,一支箭羽擦过他的头皮,无数落石和火箭划破苍穹,凌空乱舞。
是由他们后方发出的,射向来犯的普鲁大军的箭。
雄浑的马蹄声和铿锵有力的盔甲声由远及近,李望率兵赶到,面对涌进城里的普鲁士兵,朝廷军队有条不紊地架起盾牌,盾牌层层叠叠,密不透风,无懈可击,弓箭手及时拉开长弓,长箭射出,矢无虚发。
杀进城来的普鲁前锋登时死伤无数。
投石机运转,在后方源源不断朝城外投掷石块,将普鲁大军一步一步向外逼去。
李望骑在马上,一声令下,盾牌手撤盾,重骑兵整装待发,一手持盾牌,一手持长枪,口中念着威吓的口号,井然有序向普鲁兵攻去。
敌方犹然贼心不死,前锋队伍突然散开,马蹄哒哒,普鲁精锐的重骑兵一拥而上,在城门口与之交战。
李望胳膊上的伤挣裂开来,他全然不顾,手朝前一指:“众将听我号令!”
“今日杀退敌兵,保家卫国,来日加官进禄,名留青史——!”
短兵相接犹如金石相鸣,两方人马扑杀在一块,皆是脖颈粗红,神色狰狞,恨不得生啖对方血肉。
李望拍马,冲杀在最前,他是有名的悍将,临阵前,李清正向他下达了最后的死令,潍城守住,李家还能喘息一时,潍城失手,李家不再有翻盘的机会。
一战胜,李望死,荣归故里,一战败,李望生,受万人唾弃,皇帝不再容得下李家,李清正一派将轰然坍塌。
于国,于家,于理,于情,李望都必须打赢这场仗,他无路可退。
李望收回心神,怒喝一声,手握金背七星刀,负伤冲进人堆中去,连连砍下敌兵数颗头颅。
王擎宇将萧仲文拖至一堵残破的矮墙后,死死将他掩护在身下,两方兵马在眼前开战,破碎的脑袋和断裂的四肢随处可见,疾风里夹着浓郁的血腥味,萧仲文被呛得弯腰干呕起来。
王擎宇目光中流露出担忧,萧仲文抹了把唇,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我没有这样脆弱,当初九河城失守,也是这般惨状,我只恨不能为百姓做得更多。”
“王擎宇,带我离开,若见情况不妙,你便自行离去,如你方才所说,没有必要白白搭上两条性命。”
王擎宇脸色一变,愤愤道:“别说这样的话!先生是在折辱我,还是在折辱自己!”
墙后响起沉闷的撞击,土墙摇摇欲坠,王擎宇神色一凛,将他拉开至身后。
墙面倒塌,眼前集结了一小波普鲁士兵,他们围杀着一名落单的城兵,王擎宇与萧仲文相视一眼,萧仲文还未开口,便被他远远推至一旁。
王擎宇提起他的青面兽首刀,挥刀便朝前砍去。
普鲁兵一惊,回过神来,与他缠斗在一块。
城兵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在余光中瞥见萧仲文,便颤颤伸出手,试图向他求救。
萧仲文刚迈出步去,便见他被敌兵一刀砍下了脑袋,他张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珠,那颗头骨碌碌滚到萧仲文脚下来。
“啊,啊——!”
萧仲文痛苦不堪,他绝望抱着头,目龇欲裂。
王擎宇刀刃从敌人胸口一下拔出,闻声着急地回头朝他跑来,但被人一把抱住大腿,拖住了步子。
那人黔驴技穷,他见同伴尽数死在王擎宇刀下,便暗暗藏了一把匕首,插进王擎宇的腿肚里,又如野狗般张嘴咬着他的腿,要撕咬下他一块皮肉来。
王擎宇吃痛,抬手给了他一刀,脚上却踹他不开,他如一条赖皮老狗,手中匕首不松,纵是濒死,仍竭力一刀一刀地扎在王擎宇腿上。
萧仲文见状搬起地上石块,满腔仇恨地朝他跑来。
“先生,别过来——!”
“先生——!”
两人呼喊,异口同声。
萧仲文怔然抬头,余穆尧灰头土脸地站在不远处的高地,肩上扛着重伤的生死不明的郭磊,与他打了个照面。
他看见他,眼眸那样璀璨明亮,好像初升的日头装在里面,永远不会落下。
萧仲文心下一喜,耳边风声呼啸,他微一抬头,森冷的夜幕下巨石投下阴翳,天降的落石朝他几人的方向轰然砸来。
“先生……”
“萧仲文……!”
王擎宇踹开了纠缠他的臭虫,奋力朝他这便跑来。
余穆尧背着郭磊,双目滚圆,声音撕心裂肺。
萧仲文:“穆尧,救郭磊,不要抛下他——”
他话还未落,须臾,萧仲文被身前一股巨力一把推至远处,他猛得摔倒在地,巨大的落石砸在他方才所在的空地,下方缓缓泅出一片血迹。
萧仲文愣了一瞬,然后慌张起身,趔趔趄趄朝这边跑来。
“王擎宇……”他眼眶一酸,拉着眼前一只染血的胳膊,“为何如此啊……”
王擎宇勉力张开眼,勉强挤出一丝力气来,挥别他:“萧先生,快走吧,这里危险,我一会儿,会自行离开的……”
“何必搭上,两条性命……”
“啊——!”萧仲文双目通红,他费力推动着压在他身上的巨大落石,石头稍稍一动,王擎宇嘴里便涌出更多的鲜血,一股接一股,好像碾碎的内脏都被一同挤出了一般。
萧仲文蹲下身,无措地握着王擎宇再也无力动弹的手:“我该怎么帮你,我毫无办法,我真是个废物啊……”
余穆尧轻轻放下了郭磊,朝他们这边跑来,见状便四处搜寻起铁锹,然而一无所获,王擎宇腰部以下被碾得血肉模糊,他上半身微微抽搐片刻,很快没了气息。
他面白如纸,皲裂的唇瓣动了动,萧仲文伏下身,凑近去听。
“先生活着,徐家营才能活,先生,功不可没……”
“请先生,好好地……”
他话未说尽,张着眼,眼望着欲哭无泪的萧仲文,在萧仲文跟前咽了气。
余穆尧寻来一把长刀,他将刀刃嵌进地面,巨石微微松动,他脖颈粗红,手背显出一道道狰狞青筋,半晌,以全力撬开了这颗夺人性命的石头。
他扔了长刀,累得一下瘫倒在地,萧仲文忙将王擎宇翻过身来,王擎宇身上溢出的血泅湿了身下一大片草地,他一双腿骨扭曲断裂,下身被碾得几乎粉碎。
萧仲文颤颤阖上他的眼皮,王擎宇死在了他怀里,以一种无比惨烈的方式。
余穆尧喘上一口气,忙抬手去够他,看见了萧仲文木然的眼神。
萧仲文无声落泪。
余穆尧心痛如绞,他情不自禁说:“仲文,别哭……”
萧仲文突然一把伸手抱住了他。
余穆尧喉结一阵咽动,萧仲文两肩微微颤动,在他怀中小声地呜咽。
萧仲文十指紧攥,扣在他肩背上。
“不要死,不要死……”
血腥的战争面前,一切人命形同草芥,显得那样苍白无力,萧仲文自认并不畏死,故友亲朋的身亡却会令他溃不成军。
“我不值得任何人,为我而死啊……”
余穆尧不置可否,他双手哆嗦着捧起他的脸,嘴唇颤抖地吻在萧仲文眉心上。
失魂落魄的萧仲文并没有推开他。
他许是无力再接受任何一个人的离别。
叶璟明匆匆赶来,看见王擎宇惨烈赴死,又见他二人劫后余生般拥在一块,诧异挑了挑眉,但他保持了缄默,并未多说什么。
他看了眼即亮的天色,清咳一声,对二人道:“如今西城门失守,敌我两军交战,敌方随时会攻上来,我们务必快些离开。”
余穆尧:“如今战况如何了。”
叶璟明:“五五开,最坏的打算就是李望战败,此战要丢掉一半城池,我们退至上霖江后,上霖江隔开了城东与城西,也潍城守城之战中最后的防线,堆古过不去上霖江,就还能够反打,我们的计划也能够施行。“
余穆尧:“你现在要往何处去,可要与我共同抗敌?”
叶璟明摇头:“我去城东找唐云峥,我不知道李望是不是个糊涂脑子,把兵力全搬到了城西来,兵分两路、调虎离山,是堆古惯用的伎俩,倘若真如唐云峥预料那般,那城东如今才是最大的危机所在。”
余穆尧便扶起萧仲文,将他交付到叶璟明手里:“师父,便有劳你,将先生与磊子带往城东去,我要留在这里,联手李望,与堆古一战。”
“城东与城西,皆不能失。”
萧仲文牵住他的袖口,嘴唇微动,他欲说些什么,片刻黯然垂眸,又放下了手来。
萧仲文:“保重自己。”
余穆尧:“等我回来。”
他想了想,笑一下:“我犯了那么多错,总惹先生生气,上天总要我给个赎罪的机会,向先生赔礼道歉才是,不会轻易要我性命的。”
他起身走了,背朝着萧仲文挥了挥手,日出东方,苍穹顶上泄下一缕天光,照耀在他挺阔笔直的背脊上。
萧仲文怔然,天空乍现一声鹤唳,是凶是吉,听天由命,不由人道。

第145章 地道
阴沉的地底,普鲁兵正埋头掏挖,他挥起一铲下去,呼啦一声将头顶一块泥地彻底捅破,前方漏下一丝光亮来。
他兴奋地朝后比着手势:挖通了,到地方了。
他探出一颗脑袋,天光乍泄,四周静谧无声,此处应是在城东北面墙根,据地图所画,应是最偏最静,人迹罕至的角落。
他招呼同伴将地道掏得更大,普鲁兵接二连三钻出地底,开始动手。
正热火朝天干着,人群中冷不丁有人问了一句:“地下统共多少人,都上得来么?”
很快有人埋头接话:“你没听国主说吗,营里还留有两万兵力,这地道一旦打通,数万人由此出入都不是问题,我挖开后这就回禀,一举拿下城东,还怕他们负隅顽抗吗。”
那人遂拍了拍手:“好主意,那城西前锋献身般死了一批又一批,也是堆古的主意吗?”
“你是怎么申调到城东来的,侥幸,还是畏死?”
他话一落下,场上众人都停了手,见了鬼般互相看看,面面相觑。
有领头的斗胆道:“谁,谁在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
头顶有人嗤笑一声:“天亮了,你抬头看看便知道了,还是说跪久了抬不起头了。”
“盲从的懦夫们。”
树荫中一双碧盈盈的眼眸一闪而过,他悄声落地时,带起漫天剑影,剑上一点寒芒,转瞬间连取数人性命。
狼吟淌血,剑意凶狂,他运剑自如,轻易挑破了场上几人咽喉,这几人死得并不痛苦,从地底来,又回了地底去。
唐云峥面孔掩在宽大的兜帽里,对待昔日部下,他没有赶尽杀绝。
他揪起一个首领的衣襟,逼视他道:“堆古机关算尽,仍被捉了空子,朝廷军队一会儿便会赶到,你们尽数会死在地道里。”
他一脚将领头的踹回地道:“去回禀堆古那个跳梁小丑,要战,就光明正大与北国一战,而不是畏畏缩缩耍些见不得人的阴暗手段。”
他想了想,补了一句:“况且还不聪明。”
他居高临下睨视一眼:“十万人性命捏在他手里,他视为一场儿戏,如此残暴莽撞,草芥人命,他应当以死向真神谢罪。”
“你带着我的话,滚回去吧。”
他脚尖一挑,捞起一把铁锹便往下埋土,首领半颗脑袋还露在地面,猝不及防吃了一嘴泥腥。
唐云峥一铁锹拍在他脑袋上,像打一只鼹鼠般给他拍回了地底,随后耳尖一动,听见是李望军队的人赶来了。
为首的勒停了马,持刀远远朝他奔来,众人将他堵了个严实。
“你是何人,你神出鬼没挟持我军副将,留信引我们至此,究竟意欲何为!”
唐云峥挑眉:“老巢都要被人挑了,还在乎一个区区副将?”
“李望留了多少兵力驻守城东营地,普鲁的地道都挖到了脚下来,你们还一无所觉吗?”
“你们中原兵营的头目,平日高高在上惯了,听不进去下边百姓禀报的话,不然我犯不着逮那个肥头大耳的副将前来。”
他朝树丛后一指,随后一想:“李望虽然也是个蠢材,但幸亏还会用人,不曾将这人带上战场,这人看着像有点身份混吃等死的,我若路上嫌他麻烦杀了他,说不定李望改日还要登门谢一谢我。”
场上众人被他傲慢轻狂的姿态气得说不出话来,但一扫地上横七竖八的普鲁士兵的尸体,登时又觉毛骨悚然。
普鲁兵当真将地道挖到了据点脚下来。
有人名唤董凯,是军中百夫长,他奉命来找被劫的副将,他为人机灵,往日也懂察言观色,他将唐云峥的话听进耳里,信了个七八分,于是上前将眼前松动的地洞探了一探。
地道深长,深不见底。
唐云峥歪头,玩味道:“怎么,不信?你跳下去试试?”
众人相视,不敢作声。
董凯比了个手势,手下的人飞快将普鲁兵的尸体拖至一旁,董凯冲唐云峥拱手道:“先前多有失礼,在下晓得阁下是位能人,不知可还有普鲁人由此溜进城内吗?”
唐云峥:“溜进来的都死了,剩了一个,没能打死,应该是通风报信去了。”
“普鲁人挖地道,不会只挖这一处,你将此处堵上,再在多处布点,加以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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