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书锋像是没有听见他称呼的变化,悠然自得地喝了一口茶,慢悠悠道:“我想让你换一个人喜欢。”
“你想我和虞亦廷在一起?”凌行舟微眯眼睛,他分不清楚虞书锋执意把自己和虞亦廷凑到一起的原因。
凌行舟嗤笑一声,”你能接受自己的接班人喜欢一个男人?”
“并不能。”虞书锋说,“虞亦清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我不想干预,但是虞亦廷不行,他必须和一个女人结婚,必须生下虞家的孙辈,他一直按照我的期望成长,从没有让我失望过,但这次,我希望他能短暂地喜欢你一下,或者说,他能为情所困。”
这就是虞书锋惯用的手段,将自己的两个儿子一个完全放养,一个却严厉教导,让他们向往彼此生活的同时怀疑自己在虞家的地位,让他们互相争斗形成一种另类的平衡——一种虞家还是由虞书锋完全掌权的平衡。
“他做的每一件事都符合我对他的想象,可这几个月,他做了很多不应该做的事情,我想,可能是因为你的出现,导致他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虞书锋摊开手,一副善解人意的长辈模样,“孩子大了想去外面闯闯,我是认同的,只是不知道你在这里,他能走多远。”
“你想关住我?”凌行舟终于觉察到危险,而空气那股若有若无的腥甜气味再次出现,他感受到思维在漂浮,连带着眼皮都沉了起来。
“非法囚禁……你……”凌行舟话还没说完,眼皮已经阖上,他听见虞书锋的声音似风似雾,缥缈着响起。
“你只是来做客不小心睡着了而已。”虞书锋展开一旁巨大的白色毯子,贴心地给凌行舟盖上,从脚到头。
虞书锋扭动房间里的机关,简单的书房陈设缓慢地变了模样。
似墙壁一般的手术室灯光和镜子,中央巨大的手术台缓缓升起,虞书锋将凌行舟小心翼翼地抱上手术台,雪白的地毯盖住他的全身,虞书锋摆动着他的四肢,将他摆成最适合这个场景的姿势。
平平整整仰躺着的人,被白色毯子盖住头的人,静静地躺在手术台上,似是没了呼吸。
第80章
前半个小时,虞亦廷还能按下耐心等待,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越来越焦躁,就连秦瑾雯的话也不能抚平他的情绪。
两个小时后,坐在沙发上等待的三个人都清楚地发觉事情朝着不可预计的方向飞驰而去。
虞亦廷再也坐不住,他管不了那面单面玻璃后的人此刻是不是观察着他,也管不了他此刻作为谢清怡的未婚妻如此焦急地打探着弟弟男朋友的行踪有多么不正常,虞亦廷起身直接推开那扇单向玻璃门。
玻璃门内没有人,虞亦廷率先走进去,桌上的茶早就冷透,在虞亦清出来没多久凌行舟就跟着虞书锋进了甬道。
最糟糕的是,虞亦廷根本不知道书房的机关,他找不到可以进去的入口。
虞亦廷乞求的眼神投在秦瑾雯的身上,“妈……”
秦瑾雯知道他在求什么,可自己也无可奈何,“我也不知道。”
虞亦廷一咬牙,准备强闯去单独通往虞书锋楼上的书房,虞书锋的贴身助理敲门进来了。
“虞总临时有事需要外地出差,凌行舟已经派人送回去。虞总向谢小姐转达家宴临时有事的歉意,让大少爷陪着谢小姐把饭吃了再走。”
说完,助理离开,虞亦廷立马拨通凌行舟的电话。
漫长的一分钟后,电话自然挂断——对面并没有人接。
“他没回去。”虞亦廷笃定道。
虞书锋藏在这里的密室没人知道入口,他的身份没有确凿的证据也无法引来警方查证救人,况且凌行舟现在失踪不过三个小时,根本无法立案。
“他不会动手做什么的。”秦瑾雯成了场上最冷静的人,“如果动手就有了证据,他想试探的是你的态度。”
秦瑾雯没有特意加上名字,可虞亦廷知道这话是对他说的,他再次面临选择。
虞亦廷深吸一口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手却在止不住地微微发抖,他目前有两个选择,第一是顺着虞书锋的想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虞亦清作为凌行舟的男朋友该疯狂地去找就怎么找,而他只需要为了虞亦清稍微加以帮助,就可以暂时打消虞书锋的疑心,成功地拖到股东大会的召开。
第二个选择是提前计划,暴露自己,仓促之间胜算不仅会打折扣,一旦失败虞书锋有了防御,他这辈子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虞书锋的想法仔细想想其实并没有把么复杂,他作为公司的创始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公司股份的所在,在查到虞亦廷和凌行舟接触的时候,虞书锋就能想到虞亦廷对于股份的想法。
在过去的商场博弈中,虞书锋并不抗拒虞亦廷染指公司股份,反而因为他自己一直占着大头而有意无意地默许虞亦廷去侵吞其他人的股份,可是加上凌家的股份,虞书锋的优势就没了,他在无法确认凌行舟手中股份是否会到虞亦廷名下的时候,只会做一个保守但有效的事——控制住凌行舟,控制住不稳定的因素,虞亦廷再想要翻天也回天乏力。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虞亦廷本想先同意离婚,让凌行舟放松警惕之后,在股东大会之前,想办法让凌行舟能够让出股份,可现在凌行舟的人身被控制,他这一想法也被打断了。
更可怕的是,此刻虞亦廷的情感早就占据了理智,越知道那间密室里是什么鬼样子,他越担心在里面的凌行舟,他蛰伏了这么多年,却根本没有办法再多等几天。
“不管是不是试探,二十四小时之内,小舟一定要被救出来。”虞亦廷看向秦瑾雯和虞亦清,他很久没有求过人,以至于即便是面对着自己的亲生母亲和亲弟弟,都有一种奇异的羞耻感,但是这点奇怪的情绪并没有让他犹豫太久。
“妈,小舟对我很重要,我求你,帮帮我。”
时隔多年,虞亦廷终于开口寻求亲情的庇护,他主动地将身上的担子卸下一些,只为了能确保万无一失地救出自己的爱人。
晚上八点,虞亦清和虞亦廷先后离开了老宅,秦瑾雯没走,她在屋子住下确保中途虞书锋不会再回来进密室。
虞亦廷和虞亦清各自驾车行驶去不同的地方,虞亦廷先把谢清怡送回家,谢清怡下车前,虞亦廷忽地开口,“拜托你了。”
“没事。”谢清怡开口,下车的动作顿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你和凌行舟领证的事情我找人动了手脚,虞书锋并不知道。”
这件事虞亦廷也找人帮着隐瞒,可是他顾忌太多并不能明目张胆地托人,他没想到谢清怡已经找人帮他做了——谢清怡的家世在本市还是可以说一不二的,即使虞书锋自诩在商界有一席之地,遇上谢清怡这样的人家也只有攀附的份,在谢清怡的插手下,虞书锋查不到虞亦廷和凌行舟的结婚事实是正常的,而虞书锋不可能为了这件事去麻烦谢清怡的父亲,他在人前淡泊名利和好父亲的人设还在维持。
“谢谢。”虞亦廷真心道,虞书锋不知道他和凌行舟已经领证,对凌行舟的动手的可能性就小了几分。
“我说这些,只是想要提醒你,事态可能还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谢清怡身上有着他初见时未曾见过的沉静,那是一种从小耳濡目染出来的镇定,“我从小父母不在家的时间长,我一个人无聊经常会偷跑出去玩,每次都被晚归的爸爸问出来,等后来我大了,发现他其实根本就不知道,他只是在诈我,后来我组建乐队,在他面前谎话已经说的比真话还要漂亮,他到现在还没有发现,这是我最成功的一次掩藏,而现在,我在和你合作,准备着更离经叛道的出逃。”
“虞总,我可以确切地告诉你,你的父亲已经年纪大了,而你也早有可以挣脱木桩的力气。”谢清怡浅浅笑道:“预祝你诸事成功,我还等着你的允诺,满足我的愿望呢。”
虞亦廷送走谢清怡并没有立刻驱车离开,他脑海中回想着谢清怡说的话,那只从小被捆绑在木桩上的大象在意念中轻轻一挣,木桩被连根拔起。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挣脱束缚不过如此。
虞亦廷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后,接连拨通了好几个电话,他的手指敲击着方向盘,打了近三个小时的电话,所有的布局全部提前,他几乎动用了这些年来所有的人脉,只为了能够蓄力一击。
挂断电话,虞亦廷直接驱车回家,他强迫自己洗漱上.床睡了五个小时,在这个宁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的夜晚,一条经济类热搜静静地爬到搜索页——衡尔药业疑似偷取秦氏制药秘方,曾经药企之王没落竟因此。
与此同时,另一条蜷缩在最底端的娱乐新闻显得像是来凑数的,只有寥寥几个字——《恋爱时态》采访片花。
凌晨五点多,虞亦廷起床,去浴室冲了个凉。
包围着卧室的镜子再次翻转过来,虞亦廷赤.裸着上身看着镜面中爬满深深浅浅的背,面无表情从床头柜的暗格中拿出一个优盘,插上笔记本电脑。
检查完里面的录音内容没有任何问题后,虞亦廷将优盘放在抽屉里,起身穿衣服,等到他系上最后一个扣子,他等待的电话声响了。
是他的助理兰遥打来的,“秦家起诉了我们集团,老虞总现在正在飞机上,还没有联系到,公司的公关部试图控制舆论,但是没有成效,集团持股的股东希望您能出面解决。”
“通知全体股东八点公司总部准时开会,法务部门和公关部门一同参加,另外安排人随时和父亲联系,一旦他落地让他赶回来住持大局。”
“好。”兰遥回道:“已经为您准备好去总部的司机,预计十分钟到达您家,在车上我将为您具体介绍事情发展过程,目前,我正在和秦家进行接洽,还未取得进展,是否要请夫人出面?”
“母亲是否出面我没有决定的权力,等联系上父亲后上报让他决裁。”虞亦廷顿了一下,问道:“今日是否有其他行程?尽量协调推后。”
“《恋爱时态》约定后续采访,原定于今日下午两点,是否需要推后?”兰遥问。
“先联系导演组,让他们在我住的地方稍等,如果会议能成功结束,我会赶去录制。”虞亦廷补了一句,“现在正是衡尔公信力缺失的时候,对于媒体人,我们不能再得罪了。”
“明白。”兰遥回道。
“另外找人通知虞亦清,让他去撤热搜,这么多年在娱乐圈,应该为虞家尽一份力。”虞亦廷收拾好所有的文件,出门的时候掩上房门,跟着电梯下降到地下停车场。
兰遥准备好的车辆已经发动好,随时准备好出发,虞亦廷坐上后座,后座上的兰遥侧坐面对虞亦廷,见到他本人的同时才挂断电话。
虞亦廷安全带系上的同时,汽车同时启动。
“秦家年轻一辈出了一个药学天才,他最近研发出的一个试剂作为申博依据申请专利,发现与在库的一个药剂同比相似度达到百分之八十,被判定为抄袭。他提出申诉,拿出药剂演变的原方,经过专利专家核查确实是在我们药剂之前,秦家以此提出诉讼。”兰遥递过当年的策划书,问道:“虞总您知情吗?”
虞亦廷翻看了一遍,看到虞书锋的落款,“这个项目运行时我还没记事,应当是父亲一手操办的,其中详情我不清楚,但是这个确实是我们公司的当家配方,如果被指控成功,对公司的损失是无法估量的。”
“我的建议是在查清楚之前不要发声。”兰遥冷静道。
“我也想当缩头乌龟,你看那些股东能放过我吗?”虞亦廷冷哼一声,“一天不出声明,我司股票会持续下跌。”
“那……您的意见是?”兰遥问道。
“先到公司见见他们再说。”虞亦廷疲劳地合上双眼。
一个多小时后,股东大会并没有讨论出任何结果。
一半的老古董坚持要等联系上虞书锋后再做决断,一半的人却认为应该先出具声明,控制住当前的形式。
虞亦廷暂停会议,回到办公室,在只有他和兰遥的办公室中,兰遥汇报道:“预计还有四十分钟老虞总下飞机,我们的人可以拖上半个小时,目前还有一个小时的缓冲时间。”
“让他们分别进来。”虞亦廷回道:“半个小时内全部见完。”
能进行股份转让的股东虞亦廷早就联系过,只剩下合同的签署和股东大会的表决,而剩下的不能争取的虞亦廷也不可能在这一个小时之内完全策反,他挨个通知他们只是为了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以及……看一看哪些人假意投诚,暗地联系虞书锋。
为了不引起怀疑,虞亦廷夹杂着见人,半个小时见完所有股东后,他并没有立刻出去,办公室的大屏上显示着会议室和走廊的监控录像,虞亦廷可以清楚地看到,哪些人在和他聊过之后出去打电话。
“目前能确定的股份收回远远不够,其实还有两个股东已经在摇摆中,如果能多给一点时间,说不定可以……”兰遥在试图说服虞亦廷延迟计划。
“采访团队出发了吗?”虞亦廷问。
“现在还不到中午,还没有出发。”兰遥回道。
“好。”虞亦廷说,“随时注意他们的动静,另外,和王文确定过了吗?这次过来一起的访谈嘉宾落实了吗?”
“是秦时明。”兰遥回道。
“那就行。”虞亦廷神情紧绷,他的目光一直在盯着监控,“通知五分钟后,继续会议。”
会议再次持续一个多小时后,热搜持续发酵的同时,《恋爱时态》的系列访谈也悄然跟着爬上热搜中位。
在剪辑下,这档综艺收获了一堆固定磕糖粉丝,而随着虞亦廷身份的特殊与衡尔药业的现状,这条文娱热搜正在持续发酵。
与此同时,《恋爱时态》官方微博开了一条访谈准备直播,以今天即将采访虞亦廷为噱头,在线观看人数已经破十万,还在持续攀升中。
王文带着摄制组团队来到虞亦廷的家,早前被虞亦廷留在家的另一个助理开门将人迎了出去,说明虞亦廷还没有回来后邀请他们进家坐坐。
弹幕在直播间飞快地飘着。
【虞总应该去公司了吧,今天估计是没空被采访了。】
【怎么了,今天有什么特别的吗?】
【你没看热搜吗?衡尔药业出事了,一想到他们的药方是抄袭的我都不敢想,我家药箱里大半都是衡尔药业的药,结果是假的,太可怕了。】
【现在还没有定论,有些人不要出来搅混水行吗?现在我们是来看《恋爱时态》的直播的,不是讨论其他的。】
【装什么装,这个时候来这个破糊综艺的直播间不都是因为衡尔药业的事情?我看秦家的证据一个接着一个,多半是实锤了。】
【我考古过虞总,我怎么记得虞总的妈妈也是姓秦?不会是一个秦吧?】
【好像还真是……那衡尔药业怎么拿到的秘方也有迹可循了……】
王文带来的导播微笑着看着弹幕,提醒道:“不要讨论和直播间主题无关的事情哦。”
可惜他的提醒并没有带来多大的效果,加上他们这次请来的采访嘉宾是秦时明,弹幕里已经开始有人当场咨询秦时明根据现有的线索衡尔药业能翻身的可能性有多少。
秦时明退出后节目没多久,他所在的律所出了一桩极具影响的名誉案,案件主角正是秦时明,作为艳照的中心人物,秦时明在网上广为人知,前段时间法院宣布胜诉,秦时明顶着压力进行回应,他每周分出时间专门进行网上直播连线,为连线的网友回应一些法律问题,人们对他的专注度也从八卦艳照转到他的专业能力上。
毋庸置疑,秦时明在网民眼中现在已经是一个可靠正义的律师形象。
秦时明不轻不重地随意点评几句现在的局势,他笑着提起那只药剂自己从小也用,又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下他和虞亦廷的年龄差,围观的网民一下子被点醒——目前秦家指控的只是那一支药剂的配方,而这只药剂的配方诞生时虞亦廷还是一个小孩,他是不可能有嫌疑的,现在在即将采访他的直播间里讨要公道确实有些不地道。
一部分人退出直播去翻衡尔药业的老底,剩下的人在直播间里也不再提衡尔药业的事情,掌控局势的导播顺势询问虞亦廷的助理能不能参观一下房间,在助理的同意后,导播带着两三个人在等待的间歇中进行一个简单的参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