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纯爱耽美 > 全文免费阅读

问君何愧(月昼)


谢烬吓了一跳:“阿雪!”
江悬剧烈地咳嗽起来,谢烬慌忙把他放回床上,一边拍他的后背一边为他擦去唇边污血。许是终于排出这口浊气,江悬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咳了一会儿,慢慢睁开眼睛。
谢烬连忙问:“你醒了,你怎么样?”
江悬摇摇头,虽是醒了,说话仍旧艰难:“你……”
“我在这儿。”
“我没事……你走吧……”
映雪宫并不安全,不说萧承邺,张太医和玉婵随时都有可能进来,江悬推开谢烬,撑着身子起来,刚想说话,又是一阵咳嗽。
“阿雪。”谢烬扶住他,“你别吓我,你到底怎么了?”
江悬摆摆手,门外忽然响起玉婵的声音:“何公公,您怎么睡在这里,您快醒醒。”
何瑞……
江悬心一沉,拂开谢烬的手:“躲起来。”
几乎是房门推开的同时,谢烬闪身躲进江悬的书房,藏在书柜后面。
江悬重新躺回床上,把谢烬为他擦血的手帕藏进衣袖。
来人是何瑞和玉婵。
见他醒来,玉婵又惊又喜:“公子!”随后看到地上的血,脸色一变:“为何这么多血?”说着三步并两步小跑过来,跪在江悬床边:“公子你还好吗,哪里不舒服?”
江悬虚弱地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相比起玉婵,何瑞平静得多。他站定在几步远外,低眉顺眼一躬身,说:“既然公子醒了,奴才这就去回禀皇上。”
不知是不是江悬的错觉,何瑞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古怪,刚才进门时有意无意扫过整间卧房,似乎在寻找什么。
江悬被子下面的手慢慢攥紧。
好在何瑞到底没有说别的,只是对玉婵道:“劳烦姑娘去请太医。”
玉婵恍然惊醒:“是,是,奴婢去请太医。”说着站起身,擦掉自己刚才因为焦急流出的泪水,哽咽道:“奴婢马上回来。”
何瑞也微微一颔首:“奴才先告退。”
二人进来又离开,谢烬从书房走出来,望着何瑞身影消失的方向,目光暗了暗。
江悬阖上眼帘,轻声道:“你再不走,萧承邺就要来了。”
“那个何公公,”谢烬转头看江悬,“刚才我在门外打晕他,他不应该一点也不记得。”
“许是故意装聋作哑吧。在这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谢烬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他来到江悬床边,半蹲下来,轻轻抚摸江悬额头:“阿雪。”
“你该走了。”
“可是我不放心你。”
谢烬的声音比平日沙哑,带着一点隐忍的心疼与难过,和江悬昏睡中听到的那道声音似乎一样。
江悬睁开眼睛,看着谢烬,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放心。我不会死。”
谢烬也笑,笑意却只浮在唇角,目光仍是难过的。
“你不许骗我。”
“嗯。”
“好好养病。”
“好。”
谢烬离开了,背影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
江悬一直看着那扇窗户,直到寝殿的门重新推开,萧承邺进来,绕过屏风,出现在他的视线。
江悬收回目光,默默将头转到一边。
萧承邺看见他的动作,眸色沉了一沉。
后面跟着张太医和何瑞,再往后是玉婵。一时间小小的卧房拥挤了起来,萧承邺坐下,侧身瞥了一眼:“张临渊。”
张太医走上前:“是。”
萧承邺脸色阴沉了一天,映雪宫上下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在他面前多说一个字。张太医也是一副压抑沉重的模样,走到江悬床边,顿了顿,说:“公子。”
江悬伸出自己的左手。
——脉象仍旧微弱,却没了白日里山穷水尽的断绝之意。
张太医面色稍有和缓,但也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功劳。思忖片刻,他说:“气郁内伤,心脉失养,在下先为公子施针看看。”
江悬把头别到一边,闭上眼睛不说话。
身后萧承邺淡淡道:“你尽管做。”
张太医颔首:“是。”
一根接一根银针刺入穴位,江悬皱紧眉头,眼角微微抽搐。
张太医停下,问:“这里痛得厉害么?”
江悬发出一声微弱的痛鸣,算是回答。
一共施了十针,许是江悬太过虚弱,这次竟痛得满头冷汗,发丝如水草般一缕一缕粘黏。张太医收起针包,说:“我为公子开一副固本培元的药,之后几天切记卧床静养,不可受凉,不可劳累。”
这话比起对江悬说,倒更像对萧承邺说的。
萧承邺面上不辨喜怒,说:“退下吧。”
“是。”
太医和宫人一一退下,萧承邺反常地坐着没有动,就这样静静看着江悬。
看了一会儿,他说:“我越来越看不懂,你究竟是想活还是不想活。”
江悬目光落在空气里某处,神情麻木而冷淡:“有时候想活,有时候不想活,都是说不准的事。”——不过现在,不想活的时候占多数。
萧承邺皱了下眉:“既然醒来,我答应过你,秋猎的时候让你见谢岐川一面。”
江悬脸上浮起一丝疑惑,终于愿意将目光投向萧承邺。
“是在你昏睡时说的。朕是天子,天子一言九鼎。”萧承邺解释。
江悬轻笑,显然不以为意。“你把这当做一种奖赏么?以为让我见他,我就会醒来?”
被江悬戳破,萧承邺脸色微变。
“随你怎样想罢。”江悬重新转回头,闭上眼睛,“我累了。”

晚上睡前,玉婵来伺候江悬盥洗更衣。
今日依旧是一件月白云锦睡袍,差不多的款式,萧承邺不知吩咐织造处给江悬做了多少件。江悬垂眸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系衣带的玉婵,淡淡开口问:“今夜你在门外,听到或看到了什么?”
玉婵动作一滞,扑通跪下:“公子。”
“你故意大声叫醒何瑞,是想要提醒我,对么?”
“我……我只是看到何公公睡在门口,一时惊奇。”
玉婵显然不善撒谎,话说得毫无底气。江悬坐下,不紧不慢端起茶杯,说:“你是皇上派到我身边的人,我的一举一动,你理应全都告诉他。为何没有?”
“不,不是。”玉婵急忙解释,“皇上只叫我伺候公子,没有叫我监视公子。”
江悬喝了口茶,问:“所以,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江悬很少露出这样的神情,冰冷、沉着、高高在上地审视,仿佛能够轻易看透一切。玉婵腿一软,几乎立刻就吓得说了实话:“我看到一道黑影,还听到房间里有人和公子讲话。但我没有看清他的脸,也没有听清他讲什么。”说完抬起头,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悄悄红了眼眶:“公子……”
江悬依旧低垂着眼帘,面上没有一丝动容。
“为何不告诉皇上?”
玉婵摇摇头:“奴婢是公子的奴婢,不是皇上的奴婢。”
话说得真切,江悬却没有触动。
“罢了,”江悬像是懒得再计较,“起来吧。”
玉婵没有动,仍旧这样跪着,半晌,鼓起勇气问:“那人,是来救公子出去的吗?”
江悬反问:“你希望有人来救我么?”
“奴婢只希望公子平安健康。今日连太医都说公子凶多吉少,可是那人来过后,公子就醒了。如果他能救公子出去,奴婢愿意……”
“他只是我一位故人,没那么大的本事。”江悬打断玉婵,放下茶杯起身,语气恢复平日的淡漠,“我醒来,也和他没有关系。”
玉婵还想说什么,但江悬显然不想再多言,她张了张口,终是闭上了嘴。
“我乏了,你也下去歇着吧。”
“是……”
房间恢复安静,江悬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蠢东西。”
——被发现了都不知道。
“阿嚏!”
遥远的将军府,谢烬重重打了个喷嚏。
他一个人坐在空旷的院子里,身旁放着自己的佩刀,手心里攥着一枚狼牙吊坠。
吊坠也是江悬给他的,江悬亲手杀的狼,取下最尖利的一颗牙给他穿成坠子,他一直戴在身上。
江悬给过他很多东西,贵重的不贵重的,大到他的佩刀,小到一颗石子、一个荷包,他都妥善保存着,一件也不舍得弄丢。
唯独弄丢了江悬本人。
谢烬低下头,紧紧攥住手里的吊坠。
尖锐的牙齿已被他日复一日磨得光滑圆润,放进里衣也不会像最初那样时常戳痛他。江悬说狼牙戴在身上可驱病辟邪,谢烬想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江悬自己戴着它。
不过江悬大概不会戴这些玩意。
他总是穿最简单的衣裳,头发用布条随便一绑,自由灵动、无拘无束。身上唯一称得上精致的东西是他的弓箭,他哥送给他的,他宝贝得很。
江悬的箭术,在整个漠北都是出了名的。
他自小身子骨不算强健,近战搏斗从来占不到便宜,有时谢烬气急了说不过他,一把把他扛起来,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但他也从来不会吃亏,一定会想办法报复回来,比如一箭射掉谢烬的发冠、让谢烬当众出丑,谢烬也拿他没有办法。
想着过去那些事,谢烬唇角浮起一个苦涩的笑。
“阿雪。”
转眼到了月底,一年一度的秋猎,今年因为萧长勖和谢烬在,显得格外热闹隆重。
大梁以武力开国,故而全民重武,皇室子弟也要从小学习马术和兵器,秋猎最开始便是为了检查他们学习成果、督促他们上进,后来慢慢成了一项君臣同乐的盛会。
这是七年里江悬第一次离开皇宫。
本以为会有所触动,但看着宫墙外的天,心情似乎比预想中平静。
有何不同呢……他仍旧被困在笼里。
江悬放下窗帘,兴致缺缺地收回目光。
他的马车由一队禁军专门护送,任何人不得靠近。在他前面是萧承邺和皇后的步辇,后面是妃嫔和公主们乘坐的马车,他夹在中间,倒也不甚显眼。
谢烬是此行队伍中军阶最高的将领,因此和禁军统领一起在最前面开道,江悬看不到他,只远远望见前面迎风飘扬的旌旗。
没意思。
萧承邺只说带他出来散心,没说他可以骑马射箭,想必今天会一直把他关在马车里。
江悬懒懒打了个呵欠,靠在软榻上阖眼假寐。
“公子累了么?”车窗外何瑞问。
萧承邺让自己身边的大太监跟着江悬的车,照理说十分不合礼数,太后和皇后竟没阻止。
江悬懒得搭理何瑞,“嗯”了一声。
“车内卧榻可还舒适?”
“一切都好。”
“若是饿了渴了,一定告诉奴才。”
“何公公,”江悬坐起来,拂开窗帘,半笑不笑道,“你这是上我这当丫鬟来了?”
何瑞神色不变,淡淡颔首道:“公子说笑了。”
江悬胳膊支着脑袋,垂眸看了何瑞一会儿,说:“还是说,你今日的任务就是看着我?”
“今日人多眼杂,皇上吩咐奴才照顾好公子。”
“照顾……”
说得好听。
江悬一松手放下窗帘,没有再理何瑞。
近千米的队伍浩浩荡荡走了两个多时辰,终于到达北郊围场,江悬已然快要生出困意。
萧承邺给他安排的帐子在一处高地上视野最好的位置,可以俯瞰整片山林,周围依旧是禁军把守,连一只鸟都不许靠近。
江悬终于能出来透口气。
秋高气爽,层林尽染,京城地处淮北中原,四季分明,这个季节风景正好。
何瑞和玉婵在后面候着,江悬一个人走到前面开阔地,放眼望去,队伍已拉开阵型,萧承邺在最前面,身侧分别是几位王爷和年轻将领,江悬意兴阑珊地扫过去,目光停在一道劲瘦的黑色身影。
马背上长大的人,气度和身量都与周遭全然不同。
哪怕看不清脸,江悬也能想到谢烬此时是怎样的意气风发。
玉婵拿来一件外衣给江悬,问:“公子瞧什么呢?”
江悬回过头,笑笑:“没什么。”
“今日好热闹。”
“是啊,整个京城的青年才俊都在这里了。你看看有没有瞧得上眼的,一两年到了出宫的年纪,我帮你去跟皇上说说,给你找个好人家。”
玉婵愣住:“公子……”
“怎么,难不成要当一辈子丫鬟么?”
“奴婢愿意伺候公子一辈子。”
江悬笑了:“你若是聪明,该趁着我在的时候为自己多谋划,等我没了,可没人再管你了。”
“公子不许这么说。”玉婵有些着急,“什么没不没的,呸呸呸。您还年轻,您一定会长命百岁。”
江悬笑笑,没有接话。
简单休整之后,下面那些人看着是要出发了,最前面抗旗的士兵用力挥舞旗帜,只听一声长哨呼啸,万马齐发,地动山摇。江悬目光跟随过去,马蹄奔走带起尘土飞扬,已然看不清萧承邺和谢烬身影。
“玉婵。”江悬看着远处,淡淡问,“你来映雪宫的时候,皇上有跟你说过我是谁么?”
玉婵摇摇头:“没有。只说您是极为重要的人。”
“极为重要的人……”江悬垂下睫毛,似笑非笑,“我的祖父是开国将军,父亲是镇北王江述行,兄长是西北三十万大军统帅江凛,也就是谢烬谢将军如今的位置。”
他转过身,看着玉婵,微微一笑:“而我,现在在这里。”
玉婵喃喃:“公子……”
“你还觉得我会长命百岁么?”
玉婵答不上来。
她没有想过,江悬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竟会是这样的出身。
想着安慰的话,玉婵再抬起头,江悬已不在看她,而是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山林。
没记错的话,那是那位谢将军刚才去的方向。

咻,箭矢擦过草叶,不偏不倚射中一只肥壮的灰色野兔。
萧承邺身边的侍从下马跑过去,提着耳朵把兔子拎回来,跪在萧承邺马前,双手呈上:“恭喜皇上!”
一旁宁王也兴奋道:“皇兄好箭术!”
萧承邺看起来却没那么惊喜,摆摆手让侍从退下,对宁王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朕不射出第一箭,你们都不敢动似的。好了,都去吧。各凭本事,今日第一名有赏!”
“是!”
马匹四散开来,谢烬不紧不慢从后面跟上,正欲往山林中去时,萧承邺叫住他:“岐川。”
谢烬一滞,回身行礼:“皇上。”
萧承邺骑马踱步而来,停在谢烬面前,脸上挂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他看着谢烬,目光中有些意味不明的东西:“你箭术了得,想必林子里这些飞禽走兽不在话下。这样吧,今日你若能拔得头筹,朕带你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
“见了就知道。朕保证,是你想见的人。”
想见的人……莫非是江悬么,江悬也来了?
谢烬心下一沉,隐约浮起某些猜测,但想不到萧承邺为什么突然让他见江悬。
他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太多,面上不露声色,笑笑说:“好!臣必竭尽全力。”
萧承邺也淡笑:“朕等你好消息。”
如萧承邺所说,围场里这些养尊处优的飞禽走兽,于谢烬而言不过探囊取物。
他没让人跟,自己骑着马往林子深处走,里面有野鹿和野猪,或许还有豹子,比起兔子山鸡,谢烬对它们更有兴趣。
前面树丛窸窸窣窣,谢烬停下马,摸摸马颈示意它安静,慢慢靠过去,树丛后面隐约露出一只野鹿的身影。
瞧着是只成年雄鹿,体型健壮,得有一百多斤。
这样大的鹿,若不能一击毙命,受了惊吓跑起来,恐怕再很难追上。
谢烬屏息凝神,搭箭推弓,瞄准鹿的咽喉,忽然此时,另一支箭破空而来,咻地刺入雄鹿厚实的腹部。
谢烬眼皮一跳,当即气血上涌,一回头看见萧承邺那个纨绔六弟宁王萧弘煜骑在马上,趾高气昂地看着他,再回头,那只中箭的雄鹿已经嘶鸣着抬起前蹄,向着山林深处飞奔而去。
谢烬心里暗骂一声,当即一拉缰绳,向着伤鹿策马追去。
“喂!”萧弘煜在身后大喊,“那是本王的鹿!”
谢烬没理他。
萧弘煜虽然纨绔,但还不算草包,当即追上来,勉强跟上谢烬。
山林里没有路,马载着人不比野鹿灵活,两个人追着一头鹿越跑越远,直至四周荒无人烟。
萧弘煜似乎是想抢在谢烬前面射杀这头鹿,不断挽弓搭箭。箭矢从谢烬身侧飞出去,一支接一支,每一支都擦着鹿的身体,一支都没有射中。谢烬被这位王爷不着边际的箭法搞得头大,观察一下左右地势,回身对萧弘煜道:“你往那边,包抄它。”
萧弘煜追不上也射不中,不情不愿地同意:“好。”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