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乌云(Marey)

“我真羡慕你，排练都不怎么需要开口。”平竹伸手指自己喉咙，“快哑了。”
平竹报的节目是话剧，他又恰巧是台词最多的那个，今晚排练他不是在背词，就是在与人对戏，说到最后人都糊涂了。
“回去泡点胖大海喝，养养嗓子。”虞山低头看手机，发现石湖不久前给他发了消息，抱怨下节课要小测。
虞山打字回复，只是消息还没发出去，不久前还在手机里跟他抱怨的人的声音，先出现在了耳边，“虞山！”
看着突然出现的石湖，平竹比虞山还惊讶，“石湖？你怎么来了？”
“接人呗。”石湖笑着跑过来，将手中的汽水递给虞山，“最后一瓶，被我抢到了。”
没收到石湖说要过来的消息，虞山便以为任课老师拖堂了，石湖才没赶过来找他，又哪知石湖只是没说要过来，行动却毫不含糊。
“下节课小测，孟姐就提前下课了，让我们去上厕所，”石湖咧嘴笑，“不过我跑来找你了。”
孟长木是一班班主任，是并州中学的王牌教师，带出过不少top毕业生，年龄虽然大了，为人却不迂腐，和学生相处得不错，所以大家私底下也会喊她一声孟姐。
闻言虞山皱了皱眉，想让石湖下次别这么折腾了，毕竟体育馆离教学楼有点远，石湖还去了趟超市，休息时间拢共十分钟，这样一来他都得用跑的，而石湖额头上的汗，正好印证了虞山的猜测。
不过虞山还没来得及说，平竹便代替他发言了，“我说石湖，这么点时间你跑过来不累吗？再说了，我们马上就回教室了，不耽误你给东西。”
平竹以为石湖是过来送汽水的，说到这儿他没忍住多嘴道，“而且你来都来了，怎么不给我也带一瓶？我还是不是你好哥们了？！”
“你也没跟我说啊。”石湖自动忽略了平竹别的问题，只回了其中一个。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要是说这话的是虞山，别说他跟你提了，他就算不提，你也记得给他带汽水。”
虞山正在喝汽水，听到平竹这话，笑着想要反驳。但石湖嘴更快，压根没给虞山回话的机会，“你还别说，还真是这样！”
平竹翻了个白眼：“服了。”
怕两人越说越起劲，虞山喝完汽水就忙出声打断他俩，“快走吧，等会还要小测呢。”
石湖注意力立马被转移：“好的。”
平竹：“......”
平竹不愿再看到双标的石湖，加快步子想要快点离开，但他没走多远，就又被石湖喊住，“平竹。”
平竹没好气地回头：“干吗？”
“不逗你了。”石湖从校服口袋拿出一罐雪碧丢给平竹，大笑道，“这次可不能我双标了吧？”
平竹看一眼握着汽水在笑的虞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被耍了，恼羞成怒地说了声好啊，雪碧都没喝，就伸手要去抓石湖。只是石湖又哪是那么容易被抓到的，他一看平竹要动作，唰的一下就跑远了。
平竹跑起来去追石湖，虞山没跑，慢慢的走在后边，噙着笑看石湖被平竹追的不停加快速度。
并中高一九点半下自习，放学后虞山没直接回家，而是被石湖拉着去吃烧烤。
“本来想给你传纸条的，但是孟姐走来走去的，我怕纸条没传出去就被她拦下了。”霍路遥叫了烧烤还不满足，还点了喝的，“再来四罐啤酒。”
平竹附和霍路遥的话：“还好你没传，被孟姐抓到了，别说烧烤吃不了了，还要去办公室喝茶，实在得不偿失。”
烧烤摊生意好，老板娘前脚把啤酒拿给他们，后脚就被别桌的客人喊过去了。
“可不是。”霍路遥率先拿起一罐啤酒，拉掉拉环闷头喝了一大口，“爽！”
啤酒是冰镇的，虞山拿到手没立马喝，而是握住转着玩。
霍路遥见他这样，疑惑道，“怎么不喝？”
“有点冰，晾常温了再喝。”虞山解释说。
霍路遥哎呀道：“别晾了，点罐常温的。”
这么说着霍路遥就要叫老板娘，石湖却伸手挡住霍路遥抬高的手，“我去前台买。”
石湖说完就走了，霍路遥看着他的背影，视线落到虞山身上，语气感慨，“石湖对你是真好。”
“能不好吗？”平竹插话，酸溜溜道，“十分钟都要跑到体育馆去接虞山，还给他带汽水。”
霍路遥不知道石湖去接虞山时发生的事，这会儿见平竹这么大怨气，知道他肯定是又被秀到了。
“这算什么？晚自习时他一直拉着我说晚会的事，说是到时要带相机来学校，好给虞山拍照。”
平竹简短评价：“够秀。”
虞山莞尔：“我们一块长大的，关系自然要亲密一些。”
“也不全是这样。”霍路遥反驳说，“我也有这样的朋友，还住对门，现在不在一个学校上学，平时见了都没话说了。”
这话虞山不好接，因为就他跟石湖来说，除开一开始他有些不待见石湖，后面玩的好了，两人不仅从没有红过脸，哪怕出去旅游，石湖也能不停给他发消息，没让联系中断。
好在石湖及时回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聊什么呢？”
石湖没买啤酒，而是给虞山拿了瓶果汁，他拧松瓶盖，才将果汁递给虞山。
霍路遥见了，啧了声道，“我跟他玩的最好的那几年，他也不会给我拧瓶盖啊。”
“聊我？”石湖意外地挑挑眉。
平竹啧道：“说你跟虞山关系好呢。”
“那当然。”石湖笑嘻嘻地接受了平竹的夸奖，“毕竟一块长大的，我不对他好对谁好。”
石湖语气骄傲，似乎这是很值得炫耀的事，虞山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忙叫停石湖，“够了，不用再说了。”
石湖听话地点点头，果真没再说了。
霍路遥见怪不怪，继续刚才的话题，“晚会这周末就要举办了，石湖你没别的想法吗？”
虞山喝了口果汁，听霍路遥这么说，以为石湖和他讨论过了，便侧头去看石湖，等着他回头。
然而石湖一脸状况外，被提问时还在喝酒，等虞山看过去了，他才开口，“什么想法？”
“应援？”平竹试着想了一下那个场景，没忍住打了个哆嗦，“这还是别了吧，到时别人都是老老实实看表演，就你俩特立独行，也太奇怪了。”
虞山支持平竹的看法：“好好看节目就可以了。”
“相机还是要带的。”石湖持不同意见，看着虞山笑了，“你琵琶弹的那么好，不录下来可惜了。”
霍路遥没听过虞山弹琵琶，当时知道虞山会弹琵琶时，他着实惊讶不已，毕竟在霍路遥印象里，他总觉得弹琵琶的多是女生，虞山是他认识的第一个弹琵琶的男生。
“别说了，越说我越好奇。”霍路遥道。
石湖开口夸赞：“等着吧，那晚虞山绝对震惊四座，他……”
怕石湖越说越离谱，虞山直接拿起他没喝完的果汁，蹭地一下堵住石湖的嘴，汗颜道，“喝点果汁润润喉。”
石湖被虞山打了个措手不及，忘了要说的话，加之嘴巴又被瓶口堵住，他啊呜了两声，到底没再说，只就着虞山的手喝起果汁。
平竹跟霍路遥见此，纷纷很不给面子的笑了起来，不过石湖却难得没跟他们呛嘴，因为他发现今晚的果汁有点甜。

后面又排练了几次，转眼便到了月底。
晚会当天全校只上六节课，下午最后一节课改成了自习，但说是自习，其实是让学生去吃晚饭，好赶在六点进场。
虞山和平竹作为参演人员，尤其平竹的节目还要做妆造，所以孟长木一说自由活动，两人便准备去校外随便吃点。
石湖和霍路遥跟他们一起，霍路遥和往常一样，和平竹没说几句话就开始拌嘴，石湖却一改常态，走在了最后。
教学楼前有一长段楼梯，平竹跟霍路遥都走到篮球场边了，石湖还落在后边，虞山走了一半便停了下来，扭头想叫石湖快一点。
但等虞山转过头，他才发现石湖走的慢根本不是在玩手机，石湖握着台相机，正对着他们录像呢。
看到虞山扭头，石湖还朝他挥手，“打个招呼啊虞山。”
“……”虞山无奈地笑了，遂了石湖的愿，抬手冲他挥了挥，“怎么就录像了？”
虞山是知道石湖今天带了相机来的，因为早上石湖来家里找他，就没忍住跟他炫耀了他的相机，还说晚上一定好好录。
只是虞山没想到石湖这么早就打开相机了，他以为石湖得晚会开始再开始录制。
“选手独家视频。”石湖笑着跑了几步，在虞山跟前停下，“高中第一次晚会，值得时时记录。”
虞山失笑：“太夸张了。”
说着他便伸手去捂镜头，但石湖又怎么会让虞山成功，石湖察觉到虞山的意图，忙往旁边退了退，不肯让虞山捂镜头，还想让他自我介绍。
正值饭点，四周多的是来往的校友，虞山才不想在这儿开口，何况石湖还举着相机，让他当着这么多人对着相机说话，虞山做不太出来。
虞山翘着嘴角拒绝了石湖的提议：“不要。”
“那好吧。”闻言石湖声音不见失落，虞山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疑惑石湖竟然真就这样停下了，他还以为石湖会多要求几遍。
不过虞山很快就知道石湖为什么没继续让他自我介绍了，因为石湖代人发言了。
“大家好，我是山河专报记者小石，今天我们学校搞国庆晚会，在我面前的是今晚的表演嘉宾小虞，他将为大家带来琵琶独奏。”石湖单手握住相机，另一只手虚握成拳头，假装是麦克风递到虞山嘴边，“接下来，将由小石为你带来独家报道。”
虞山没想到石湖还会这样，顿时很是哭笑不得，却还是配合石湖，“你说。”
“这样才对嘛。”石湖咳嗽两声，很快又恢复正经，“那第一个问题就是，今晚你要弹什么曲子？”
石湖穿着校服，头发因为刚刚小跑而乱了些许，而眼睛却亮晶晶的，配合他身后的阳光，一时更像做了好事找主人索要奖励的小狗了。
虞山被自己的联想逗笑，他止住越跑越远的思绪，又将问题推了回去，“我弹什么你不是知道吗？”
虞山不按常理出牌，打了石湖一个措手不及，他大脑瞬间空白，没能够接上话，“啊？”
“上次录了给你听的。”虞山好心提醒，还故意眨了眨眼，“想起来了吗？”
石湖反应过来虞山在逗他，也不继续采访了，大声嚎了一声，就冲过去勾住虞山脖子，恼羞成怒道，“你耍我！”
虞山被禁锢住脖子也不生气，仍旧在笑，甚至好心提醒石湖，“注意相机。”
平竹和霍路遥拌嘴完，发现虞山两人不见了踪影，便停在校门口等人。霍路遥老早注意到了虞山他们，而他可没有平竹的好耐心，见虞山和石湖还在楼梯那儿打闹，便双手伸到嘴边合成喇叭状，大声道，“那边的打架的，还不赶快过来。”
霍路遥声音够大，校门口人又多，经他这么一喊，大家纷纷循着霍路遥视线看去。
虞山瞬间成为视觉中心，也不跟石湖闹了，扯下他勾住自己脖子的手，就快步朝校门口走去。
石湖紧随其后。
吃完饭还要在教室集合，虞山几人赶回教室，教室已经有不少人了，一些女生还围坐在一块化妆。
虞山有心多呆一会，可参演人员得先去后台集合，所以回教室没多久，虞山和平竹就跟班上别的参演人员走了。
学校花了大价钱，在操场临时搭了一个表演舞台，配合着灯光摄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演唱会现场。
主席台则被开发成了后台，此时里面挤满了人，好不热闹。
娄如秋早就来了，见虞山到了，立马伸手将他拉到身边，“你可算来了，帮我个忙。”
“什么忙？”虞山接住娄如秋递过来的本子，开口询问道。
“清点人数、道具。”娄如秋道，“人手不够，快忙不过来了。”
这并不是并州中学第一次举办晚会，但规模这么大，且绝大多数主动权交由学生的，倒还是第一次。
所以哪怕之前排练了许久，真等到了实际操作，还是难免手忙脚乱。
对此，虞山表示理解。
“行。”虞山笑道，“你去忙吧，这些交给我。”
娄如秋也笑了：“结束我请你吃饭。”
虞山想说不用客气，但娄如秋忙的说完这句话就走了，压根没给虞山还嘴的机会，虞山很是无奈，却也没再说什么，拿着娄如秋给他的本子走了。
和忙着清点的虞山一样，场外的石湖也正忙着。
七班的位置正好在第二列队的第一排，只是石湖被分的位置不太好，所以才坐下没多久，他就拉着霍路遥去找前边的同学换座位。
石湖跟虞山关系好，是七班大家都知道的事，这会儿大家看石湖拿着相机，猜到了他想拍虞山，听到石湖要换座位，大家也很客气，爽快地和石湖换了。
霍路遥跟着坐下，看着离自己没多远的舞台，服气地对石湖比了个大拇指，“你厉害。”
石湖没接茬，还在调试相机。
“不过坐这儿真的好吗？”霍路遥比对了一下距离视野，真心实意地发问，“虞山一上台就看到我们了，到时我们还怎么行动？”
石湖调试相机的手一顿：“还真是。”
“那换回去？”
“不了。”石湖侧过头看霍路遥，语气认真道，“帮个忙。”
霍路遥被石湖突然严肃的语气震惊到了，一下忘了石湖本性，下意识接话了，“什么忙？”
“等会虞山表演到末尾时，你去帮我把东西拿来，”石湖知道他这样不道德，说完便立马补充，“事成后我请你吃饭。”
霍路遥果然炸了，我靠了一句说，“石湖你也太奸诈了吧？”
怕霍路遥不答应，石湖跟着补充，“等平竹上台，换我去帮你拿。”
石湖以为他说了这些，霍路遥应该就会松口了，谁知霍路遥听了他的话，眼睛反倒瞪的更大了，“不是，你怎么知道我也……”
“你下单的时候我看到了。”石湖催促道，“怎么样？成交不？”
霍路遥这下没有拒绝石湖的理由了，他点头应好，“行。”
带着期待看晚会，总会觉得时间过的很慢，好在晚会节目都还不错，不知不觉晚会也过了一半。
虞山不用化妆，早早地抱着琵琶坐着等主持人念他名字了。琵琶他原本是用学校准备的，不过前几天排练时，虞山还是觉得不太衬手，次日便拿了自己的琵琶来。
这把琵琶是他上小学时收到的生日礼物，到今天已经好些年了，而这些年它也陪着虞山考级，经历过不少大场面。
虞山轻轻抚摸琴弦，心慢慢静了下来。
这只是一次校园晚会，不用太过紧张的。
虞山如此宽慰自己，可等他听到主持人念到自己名字，虞山心跳还是不受控制地变快了。
虞山觉得他有点奇怪，因为比这大的场合他不是没经历过，那时他尚且能做到沉静应对，为什么如今区区校园晚会，却让他这样紧张？
虞山想不明白。
不过等他踏着掌声走上台，借灯光看清台下正举着相机冲他笑的石湖，虞山就什么都懂了。
他会紧张，是因为台下有石湖。

虞山一上场，台下气氛就炸了，而其中闹腾的最欢的，正是霍路遥。
“虞哥，加油。”霍路遥长哦了一声，扬高嗓子大喊了一句，同时用手肘去碰石湖，怂恿他跟他一起，“你也说句话啊。”
作为虞山发小，这些年石湖没少看虞山弹琵琶，甚至早些年虞山在家里练琵琶，他都坐在旁边守着，按理来说他早该听腻了，然而不管听了多少次，只要虞山抱着琵琶出现，只要虞山开始弹琵琶，石湖就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视线。
这次也是一样。
明明虞山妆都没化，穿的还是最普通的校服，但当虞山出现在舞台上，石湖就再也看不见别的。
虞山是他眼中最闪亮的那颗星。
“虞山，你今天好帅。”不等霍路遥再提醒，石湖便激动地喊叫起来，“我爱死你啦。”
虞山正在调麦克风的高度，冷不丁听到石湖这句话，他没忍住抬眸往石湖的方向看去，还轻轻笑了声，“谢谢你的喜欢。”
这个互动让现场的气氛更炸了，不过虞山没再看石湖，握着话筒说了自己要演奏的曲目后，便坐下来开始弹琵琶了。
虞山原本选的曲是《高山流水》，只是他弹了几次，觉得这首曲子不适合这个场合，虞山索性找娄如秋换了曲子，改成高中语文课文里的《琵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