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乌云(Marey)

没学过琵琶的人很多，但听过《琵琶行》的不少，因而虞山开弹没多久，台下竟然有人就着琵琶曲唱起歌来，并且歌声逐渐变大，成为了合唱。
石湖没有唱歌，他专心地举着相机在录，视线更是没离开过他台上分毫，连霍路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只知道等他回过神来，虞山的演奏也到了尾声。
石湖跟着哼唱了几句，见虞山要弹完了，他忙将相机递给霍路遥，拜托他帮忙录一下，再伸手拿走霍路遥手中的花，在周围同学的注视下，飞快地跑上台。
最后一个曲调弹完，虞山噙着笑起身，准备弯腰下台。却不想他刚站起来，就见旁边冲出一个人影，紧接着一束花被递到了他面前。
虞山愣住了，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神，底下的同学也一脸懵，被这一幕给弄糊涂了，但这不影响他们起哄。
“操，有人送花了。”
“还是男生！”
“哪个班的？有没有人看到脸？”
“别想多了，送花的是石湖，那是虞山发小。”
“石湖还准备花了？”
场面一度混乱，台上却安安静静的，仿佛他们独属一个世界。
“你喜欢的紫罗兰，”虞山还在胡乱猜测，就见石湖从花后抬头，眼里含笑道，“演出顺利。”
虞山瞪大眼，没来得及掩饰自己的惊讶。
刚才为了专心表演，虞山特意不去看石湖，自然没注意到他的动作，更不知道石湖还给他准备了花。
只是他这不过是校内活动，哪里算得上演出，石湖怎么弄这么大动静？
台下起哄声越来越大，一股热意从下往上冲，虞山脸上挂不住，闹了个大红脸。
主持人见虞山久久没动作，担心耽误后面同学的表演，便加入起哄队伍，想让虞山快点收好花下台。只是主持人还没来得及组织好词句，虞山便一手抱琵琶，一手攥着石湖手腕，将人拉下了台。
与他们一起的，是经久不息的掌声。
虞山没有回班级观赏区，而是拉着石湖往操场外走，石湖一路上什么都没说，他们身后的掌声、起哄声更是没断过。
因为大家都在操场看演出，学校其他地方很安静，虞山拉着石湖进了教学楼，却没有回自己班级。
两人在楼梯拐角站定。
楼梯没有装灯，但走廊上的灯亮了，照亮了楼梯间，虞山也能看清石湖表情，“你……”
虞山有很多话想说，可这会儿又不知该从何开口，而这落进石湖眼里，则变成了别的意思。
石湖不是拖沓的人，他心里想什么就是什么，现在看虞山踟蹰，石湖便直接开口，“你不喜欢我送花吗？”
虞山没想到石湖会这么想，他连忙摇头否认，“没有，我就是……”虞山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有点不好意思。”
虞山作为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从小没少受到夸赞，上台领奖更是常有的事。这么多年下来，虞山已经练就了一副面不改色的好本事，哪怕是再大的场合，他也不会怯场。
可今天因为台下有石湖，虞山不仅表演紧张了，后来石湖上台送花，他更是觉得耳朵发烫，受不了到直想逃。
石湖看虞山表情凝重，还当是什么事，听完他说的话，他才彻底放松下来，笑着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今天弹的很好，我喜欢你的表演，当然要给你送花了。”
“提前找花店预定的紫罗兰，霍路遥帮我拿过来的。”石湖将花递给虞山，莞尔道，“喜欢吗？”
虞山喜欢紫罗兰，石湖怀中抱着的这束花更是上品，他叹了口气，伸手接了紫罗兰，悠悠道，“喜欢。”
“喜欢就好。”看虞山抱花不方便，石湖便帮虞山抱着琵琶，“要是当初你继续学艺术，以后成为一位音乐家，我肯定经常去你的专场，还次次送花。”
虞山设想了一下那个场景，没忍住笑了，“还好我没学艺术了。”
“但是花我还是可以送的。”石湖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见才八点多，便又问虞山，“我们还去操场吗？”
虞山想到刚才的场景，头皮还是麻的，不过平竹还没上台，他们作为朋友，自然是不能缺席的。
于是两人将花和琵琶送到教室，又折身往操场走，路上虞山提到平竹要表演的节目，石湖想到了霍路遥，就跟虞山分享了这件事儿，“霍路遥也准备了花。”
虞山再次意外：“你俩约好的？”
“没，我先准备的。”
别看平竹平时表现得特别外向，但霍路遥要真像石湖那样冲上台送花，虞山不觉得他的反应能比他好到哪里去。
“我觉得平竹得炸。”虞山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心里话，“说不定又要跟霍路遥拌嘴了。”
石湖并不关心别的人，听完虞山的分析也只是附和地笑笑，随即又将话题扯到虞山身上，“我录了全程，等会我们一起看看。”
虞山很少看自己弹琵琶的录像，因为他觉得那样很怪，但石湖只要在场，就一定会给他拍照录像，石湖还专门买了个u盘，用来存拍和录的虞山的照片、视频。
“行。”
石湖刚才那一举动闹的动静大，两人这会回到现场，更是备受注视。好在虞山内心已经平静，再被盯着看已经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了。
霍路遥拿着相机，见石湖回来了，没好气地骂了他一句，才将相机还给石湖，“走那么急，相机都不要了。”
“哪里是我要走？我那分明是被虞山拉着走的。”
霍路遥啧了声，没管石湖，转过头去看虞山，毫不吝啬地夸赞道，“虞哥你刚才帅翻了。”
不等虞山回话，后边就有人接话了，“虞山真的帅炸了，琵琶弹的超级好。”
“虞山当然弹的好了，他可是考了级的。”石湖勾着虞山脖子，像树袋熊一样挂在虞山身上，笑嘻嘻地开口。
“石湖你够了啊，没见过你这么爱秀的，知道你家虞山厉害了。”曲时蔚受不了了，笑着吐槽石湖，吐槽完了还不够，还将话题抛给虞山，问他道，“虞山你不管管他吗？”
其余人附和曲时蔚：“对啊，石湖太秀了，明儿肯定全校都知道你俩关系好了。”
“还用明天？今晚大家就知道了。”
“石湖刚还喊了句好大声的我爱你，”有同学模仿石湖，故意搞怪道，“虞山，我爱死你啦。”
大家笑作一团。
而被大家揶揄的石湖，不仅没红脸，相反还笑的特别开心，应了他们的吐槽，“我和虞山关系是好，我当然要秀啊。”
这下受不了的变成了虞山，不用同学开口，他先伸手捂住了石湖嘴，不让他再说了，而石湖被捂住嘴，也没想着挣脱，竟真的安静下来，只是靠着虞山一个劲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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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

和虞山想的一样，当霍路遥上台送花时，平竹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
石湖一直举着相机，看到平竹这样，飞快地按了快门，生怕速度慢了而没能拍到平竹无语的表情。
晚会结束已经是九点多了，高三年级还要回教室上晚自习，低年级的学生则直接放学了。
平竹没来得及卸妆，顶着小丑妆走在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霍路遥没能感同身受，看平竹被别人当猴一样看，他很不给面子的大笑起来。
虞山和石湖走在后面，见两人又开始吵架，无奈地对视一眼，跟着笑了。
校门口的公交站能直达三里桥巷，平竹跟霍路遥则得走到地铁站去坐地铁，要不然还得转公交，这就比较麻烦。
不过今天是九月最后一天，明天又不用读书，所以几人没急着回家，而是像上次一样，去了学校附近的夜市，点了一桌吃的。
“国庆有什么打算没？难不成真的要在家呆七天吗？”霍路遥喝了一口冰瓶酒，舒畅地啧了一声道，“那样也太没意思了。”
平竹走了一路，已经习惯被人盯着看了，这会儿坐在路边吃烧烤，也不觉得哪儿不对。
他拿了串烤肉吃：“那你想干什么？”
“出去玩吗？”石湖接话道，“问题是十一黄金周，哪哪都是人，天气还热，还不如宅在家呢。”
“而且今年中秋和国庆撞一起了，出门的人肯定更多，我们要是出去玩，估计认识人挤人。”虞山刚喝完饮料，正要去拿烤串，石湖已经先一步递了一串给他。
虞山翘着唇说了句谢谢。
“谁说要去景点了？”霍路遥也拿了串烤面筋，边吃边说，“农家乐懂不懂？”
平竹喝了一大口啤酒：“你有推荐？”
霍路遥嘿嘿笑了两声，神秘兮兮道，“咱们去乡下玩不？”
军训那几天，虞山因为成绩突出被孟长木记住了名字，去办公室帮忙整理了资料，所以此时虞山听到霍路遥这么说，瞬间想起他的老家好像就在镇子上。
若是没记错的话，离并州也不远，“你奶奶家？”
“对啊，那里可好玩了。”霍路遥没意外虞山能猜到他说的是他老家，“一个字，去不去？”
平竹吃的急，被辣椒呛到了，这会正猛灌水，听到霍路遥这么说，跟着提问，“你家在哪？”
霍路遥报了个地名：“挺近的，可以坐大巴，也能坐火车，”霍路遥笑了，“坐高铁不是不行。”
“奢侈。”石湖翻了个白眼吐槽霍路遥，转过头去看虞山，询问他的意见，“你去不去？”
虞山没急着回答，而是去看平竹。
十一假期平竹本来就没别的打算，对于他来说在家喝出去玩都差不多，但既然有人约他，那还是首选出去玩。
“我没问题。”平竹道，“但是下周二是中秋节，你们不回家过中秋没问题吗？”
今天才周四，若真要去霍路遥老家玩，不多玩几天有点折腾，可中秋节又是团圆的节日，平竹担心会有人家里不同意他们不回家过节。
兰知晓并不限制虞山过节必须在家里，因而对于虞山来说，只要提前跟兰知晓他们报备一句就够了，“我这边没问题。”
“我更没问题了。”石湖开了个玩笑，“如果是我单独出去或许他们还不会同意，不过要是有虞山跟我一起，他们就没意见了。”
平竹大笑起来：“那就这么定了，明天走？”
霍路遥点头：“当然，那我买票了？”
“可以。”石湖双手支持。
看他们热情这么高，虞山没忍住笑了，“我等会儿把身份证发你，多少钱我转你。”
因为第二天要出去玩，几人没在外面逗留太久，吃完烧烤就各自回家了。
虞山到家时虞长松还没睡，正和兰知晓坐在院子里聊天，见虞山回来了，才笑着朝门口看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虞长松知道并州中学九点半放学，也知道今天学校办晚会，但就算晚会有延迟，也不至于这个点才到家啊。
“出去吃了点东西。”虞山走到石桌边坐下，和虞长松说起明天要出去玩的事，“同学约我去老家玩，这几天我不在家，中秋可能也不在家过了，你们要照护好自己。”
“我们又不是小孩了，不需要你担心，你好好玩就是了。”虞长松果然没在意虞山不在家过中秋，笑着打趣了他几句，才关心起虞山和谁去玩，“一个人？”
虞山还没说话，兰芝小先笑着接话了，“肯定不是啊，小湖也一起吧？”
“嗯，对。”虞山笑得有点无奈，“还有别的同学。”
知道这些后，虞长松没再多问别的，只是让他玩的开心，兰知晓更是直接，担心虞山钱不够，还拿出手机要给他赚钱。
虞山察觉到兰知晓的意图，立马制止了她，“我钱够用的，不要给我赚钱了。”
“那是你的钱，够用是一回事，我给你钱是另一回事。”兰知晓不听虞山的话，还是给他转了一千，才满意地放下手机，“不够了再跟我说。”
虞山很是无奈，心累道，“知道了。”
虞山没在院子里坐太久，便起身上楼了，走之前不忘叮嘱虞长松，让他们早点睡。
或许是睡的早，第二天不等闹钟响，虞山就已经醒了。他洗漱好后，拿起昨晚收拾好的行李下楼，准备去石家找石湖，不想石湖比他还积极，虞山一下楼就看到石湖站在院子里跟他招手。
虞山没忍住笑了。
霍路遥老家在一个镇上，坐高铁过去只要半个小时，只是他们买票买的迟，昨晚已经没有去舟游的高铁票了，火车票也告急，所以霍路遥最后买的汽车票。
汽车票倒是富足，问题在于一天只有两趟，一趟在上午，另外一趟就是下午了，而从并州到舟游要两个多小时，他们要是买下午那趟，等赶到舟游天都黑了。
于是霍路遥买了早上那趟车，这也意味着他们八点多就得在客运中心碰面。三里桥巷到客运中心不算远，但今天是国庆，虞山担心路上堵车，一和石湖碰面，就出门打车去了。
虞山本来打算到客运中心再随便买点吃的填肚子，谁知石湖考虑周到，不仅买好了早餐，还买了沿路要吃的零食。
“什么时候买的？”虞山结果石湖递过来的早餐，语气惊讶道，“早上？”
石湖插好吸管在喝豆浆：“早上超市都没开门，我昨天晚上买的。”
昨晚他们到家都快十一点了，巷子周围的超市差不多都关门了，那石湖去哪买的？
石湖报了个超市名，怕虞山误会他，石湖说完便立马解释，“没骑车，我骑自行车过去的。”
石湖说的那个超市在另一条街，比石湖上次去买早餐的百合街还要远。所以虞山听完石湖的话，不由得叹气，“你也不嫌累啊，大晚上的跑那么远。”
“不累啊。”石湖笑着说，“想到要跟你出去玩，我就活力满满了。”
石湖拿出给虞山买的那杯豆浆，插好吸管才递过去给他，“今天的豆浆好像格外好喝，虞山你快尝尝。”
“心理作祟。”虞山就着石湖的手喝了一口，给出评价后才自己伸手握住豆浆。
“就是甜一点，比平时的好喝。”石湖身体后仰，背靠着座位放松，直到此时才感觉到疲惫。
虞山见石湖这样，想让他睡一会，“到了我叫你。”
石湖应好，却没闭上眼，而是掏出手机递给虞山，“看看。”
虞山眨眨眼：“什么？”
“昨天录的视频我导出来了，还稍微剪辑了一下，”石湖从口袋掏出耳机插好，递了一只给虞山，自我评价说，“我觉得还不错。”
虞山接了耳机戴上，石湖又坐直凑了过来，和虞山肩膀抵着肩膀，头挨着头。
视频内容跟虞山昨晚看的差不了太多，不同的是色彩变了，人声也被处理过了，观看感被提高不少。但对于虞山来说，看自己弹琵琶还是怪怪的，所以他看了一会就控制不住走神，石湖却看的极其认真。
好不容易捱到了视频播完，石湖却没点关闭视频，而是又让视频重播起来。
虞山有些受不住，伸手摘了耳机，石湖跟着摘下耳机，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虞山，“怎么样？”
“剪的很好。”虞山怕石湖还要说视频的事，说完这句就想要转移话题，谁知石湖嘴快，根本不给虞山说别的事的机会，“那我发了？”
虞山注意力被转移，啊了一声问，“发什么？”
“发微博啊。”
闻言虞山愣了，反应过来石湖说的微博是什么，他惊讶地看着石湖，“那号你还在用啊？”
两人上小学时，石湖注册了微博，还缠着虞山也注册了一个号，并且要跟他互关。虞山不爱玩这些社交软件，微博从注册到使用，全是石湖在操作，不过偶尔虞山也会上微博看看，跟石湖互动一下。
只是上初中后石湖手机被偷了，换了新手机跟新号码后，原先的微博再也登不上，虞山便以为石湖不再玩了，也就没再上过微博，又哪知道石湖还在玩微博。
“不然呢？”石湖嘟囔道，“那个号发了好多我俩的事，我才舍不得不要。”
曾经登不上是真的登不上，但石湖不放弃，拜托石荀鹤去帮他补办了卡，想方设法找回了账号，并一直用了下来，只是没再让虞山跟他互动。
虞山惊呆了，拿出手机下载微博，准备登上去看看。石湖注意到虞山的动作，便直接将手机递过来，“不用那么麻烦，看我的就行。”
虞山握住手机，缓缓低下头去看。
微博被升级到了最新版本，个人主页和当年不一样了，石湖改了id，现在的微博叫山河小报，而除此之外，别的什么都没变。
依旧只关注了一个人，依旧微博内容只跟虞山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