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乌云(Marey)

第11章
虞山有点晕车，一上车便戴上眼罩开始睡觉，而石湖几人精神好，纷纷戴上耳机开始玩游戏。
两个小时的车程眨眼即过，虞山再醒来时他们已经到镇上了，不过霍路遥老家在村里，所以他们下了车后还得租车去乡下。
好在霍路遥提前跟奶奶说了他们要过来玩，霍奶奶便早早的联系了村里有车的人，拜托对方来车站接霍路遥他们。
于是虞山几人刚出车站，就有一个穿短袖的中年男人走到他们面前。虞山警惕心重，拉着石湖手不让他往前，平竹也怀疑地审视了男人几眼，只有霍路遥满脸笑容，热切地喊了声二叔。
虞山这才放下心，知道中年男人是霍奶奶找来接他们的人。
中年男人开的面包车，空间足够大，几人简单和他打了招呼后，就一一上车了。霍路遥坐在前面，虞山因为晕车想靠窗坐，便站到一旁想最后上车。
不曾想石湖误会了他的意思，虞山刚要往旁边走，他就被石湖拉住了手，“你先上。”
虞山压低声音解释，“坐这边也可以。”
“我试过了，不能开窗。”石湖催虞山上车，“里边的窗户是好的，等会可以打开吹风。”
虞山没想到还会这样，平竹跟着开口，“是啊虞哥，快上车吧。”
“行。”虞山没磨蹭，率先上了车，前面的二叔闻声扭头看虞山，“小伙子你晕车？”
“有点。”虞山以为霍二叔是担心他会吐，他便想解释短时间他没事的。
但不等虞山组织好词句，就见霍二叔递了个橘子过来，虞山一头雾水，疑惑地看着霍二叔，“？”
“刚在集市买的，新鲜着呢。”霍二叔将橘子塞进虞山怀里，“等会难受了闻下橘子皮，我听别人说这法子很管用。”
虞山拿着橘子，心中感动，“谢谢叔。”
“别客气。”霍二叔道，“路遥这小子做事没计划，只管叫你们过来，别的什么都不管，我们做大人的，有责任照顾好你们。”
霍路遥正在回消息，闻言不满地嚷嚷起来，“二叔，我哪不管事了？你不要瞎造谣！”
霍二叔根本不搭理霍路遥，见平竹上车关好车门，就转过身，高声来了句，“坐好了，我们出发咯。”
虞山打开车窗，外边带着热意的风吹进来，驱散了车内奇怪的味道，虞山感觉好受了一点儿。
可风是热的，这个时间点的太阳又大，这种风吹到身上，其实并不太舒服。
虞山正这么想着，耳边忽然响起石湖的声音，“给我吧。”
虞山回神，见石湖盯着他手看，便以为石湖想吃橘子，他也没多想，直接将橘子递了过去。谁知石湖剥了橘子没吃，而是将橘皮递给虞山，“闻闻看？”
橘子味道本来就大，霍二叔不知买的什么品种的橘子，这会儿石湖剥了橘子，车内飘荡着一股浓烈的橘子香。
听到石湖这么说，虞山才反应过来石湖压根没想吃橘子，他就是将霍二叔的话当了真，看他不说话便以为他晕车难受，于是想要剥些橘子皮让虞山闻闻。
虞山接了橘子皮，低头闻了下，橘子清香暂时驱散别的味道，虞山紧皱的眉头终于散开，“好多了。”
“有用就行。”石湖将橘子皮收好，又把橘子往前递，问他吃不吃，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才把橘子递给平竹，“请你吃。”
平竹围观全程，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但免费的东西不吃白不吃，平竹并没跟石湖客气，伸手就将橘子拿走，一瓣都没给石湖留。
石湖：“。”
看到石湖吃瘪的表情，平竹满意地笑了，虞山也在笑，而霍二叔见此，以为他们爱吃橘子，还让霍路遥又拿了几个橘子递给他们。
霍路遥见此，想说平竹在意的才不是橘子，不过他看到石湖被二叔这波操作弄的一言难尽，心情很是畅快，感觉报了平时在他这儿被秀的仇。
虞山也抵着嘴轻笑，从霍路遥手中拿了个橘子，“谢谢。”
石湖视线跟着虞山走，看他拿了橘子，也要伸手再拿一个。只是石湖手才伸出去，就被虞山圈住手腕拦下了，“一个够了。”
石湖并不放心，疑惑地看着虞山。
虞山没多做解释，手很快地开始剥橘子，随后将去掉白茎的橘肉递给石湖，“吃吧。”
石湖这才知道虞山拿橘子不是为了取橘皮，原来是想让他吃橘子。石湖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偏偏他还不想让自己笑的太过分，便使劲压嘴角，最后弄的表情很奇怪，平竹跟霍路遥对视一眼，觉得更加没眼看了。
唯有不知内情的霍二叔笑的最开心。
从镇上到村里不远，半个小时后霍二叔便载着他们到了霍奶奶家。
时值初秋，稻田里的水稻都被收拾干净了，只余下一茬茬不算长的稻根，田间还有农户散养的鸭鹅。
霍奶奶家在马路边，附带一个大院子，车一在屋前停下，霍二叔便打开窗户大喊，“惠婶，路遥回来啦。”
霍路遥率先开门下车，虞山等人紧随其后，霍二叔也下了车，院内没人应话，不过没多久院门便从里打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走了出来，想来这就是霍奶奶了。
“明言来了啊，那快进屋吃饭，正好做了一桌好菜。”霍奶奶也跟霍二叔说话，然后才将视线放到虞山他们身上，“路遥，快带同学进屋，我们马上就能吃饭了。”
虞山几人一一跟霍奶奶问好，霍奶奶笑的很和善，说他们客气了，并再一次催促霍路遥带他们进院子。
霍路遥没再耽误，领着众人进了屋。
和虞山家一样，霍奶奶家院子里也有一个石桌，此时上面摆了好几道菜，各个色香味俱全，很是诱人。
“馋死我了。”霍路遥随手将行李放在门口，就扑到石桌边，拿起筷子要夹菜吃，“我奶奶做饭可好吃了，你们快过来吃。”
平竹看愣眼了，“不是，你怎么就吃了？”
“我们行李放哪儿？”石湖接了话，“而且奶奶还没进来呢。”
因为是短途旅行，来的又是同学家，他们带的行李并不多，平竹是拖了个行李箱，虞山跟石湖则直接背了书包。
闻言霍路遥想说没事，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里边的厨房先传来一道带着火气的大吼，“霍路遥，你的礼貌呢？还不快带你同学去放行李！”
原本已经夹了菜要吃的霍路遥，在听到这句话后，不仅立马放下筷子，还飞快跑到门口拿好行李，再走到虞山他们面前，“走，我带你们进屋。”
虞山几人：“……”
霍家客房都在二楼，几人带着行李从楼梯走到楼上，等到了楼上，平竹才压低声音问，“刚才那是谁啊？”
虞山也很好奇，听声音说话的人年龄不大，但能让霍路遥忌惮到这种程度，虞山还真想不出会是什么亲戚。
“我小姑。”霍路遥鬼鬼祟祟地在往后看了看，生怕霍雨歆突然出现在他们后边，那可太吓人了。
石湖见霍路遥这样，很不给面子的笑了，“你好怂啊霍路遥。”
霍路遥哼笑，“等你见了她，你就知道我为什么怂了。”
“房间我奶奶提前收拾好了，不过只有两间，所以我们得分一下房，看谁跟谁睡。”霍路遥记着石湖笑他的事，故意气他道，“虞山跟平竹是同桌，要不就按座位分房？”
虞山无可无不可，反正两间房正对着，夜晚若有什么活动，来往也比较方便。
虞山正要答话，石湖就先嗤笑起来，“想的美，我跟虞山一间。”
“人虞山还没说话，你就这么说不太好吧？”霍路遥继续抬杠，还将话题抛给虞山，挑眉反问，“石湖瞎作主张，虞山你不管管？”
平竹这次做了局外人，看起了好戏，石湖也侧过头来看虞山，等着他的回答。
被三个人盯着看的虞山并没紧张，他长长地嗯了一声，假装在思考，将几人的期待值钓到最高后，虞山才笑着开口，“既然石湖想跟我一间房，那就听他的吧。”
霍路遥：“靠！”
石湖满意地笑了，炫耀般地留下一句我们选这间，就拉着虞山进了左手边的屋子，留霍路遥跟平竹干瞪眼。

吃完饭后，霍小姑跟霍奶奶出门去镇上了，院子里一时只剩下他们四个。
听着车开远的声响，霍路遥扭过头看虞山他们，“现在你们相信我说的话了吧？我小姑可不好惹。”
霍路遥小姑叫霍雨歆，跟他们感觉的一样，年龄并不大，看样子大学毕业没几年。但也像霍路遥说的那般，看到霍雨歆就知道为什么他怕她了。
因为霍雨歆实在太酷了。
霍雨歆留了一头短发，右耳戴了好几枚耳钉，嘴巴上还打了个唇钉，刚才几人放好行李下楼，霍雨歆正好端菜出来，看到霍雨歆这样都看愣眼了。
“小姑好像还有纹身。”虞山没接触过霍雨歆，不好评价霍路遥说的话，所以他只说了他的发现。
“我看到了，在手腕上。”石湖哇呜道，“好酷。”
“哪儿酷了？”霍路遥啧了声，“一点都不酷。”
霍路遥的反应在虞山的意料外，他和石湖对视了眼，没猜出霍路遥这是怎么了。平竹也觉得奇怪，不过他没看任何人，而是直接问了，“怎么说？”
几人屏息，等着霍路遥回答。
“那是她为了前任纹的，纹的还是前任名字，现在分手了还不肯去洗。”霍路遥哼了声，以表达自己的不满，“这样你们还觉得酷吗？”
恋爱上头确实会做很多意想不到的事，纹对象名字这也可以理解，而这种行为在恋爱中无疑是一种甜，可若是两人分手了，纹身便变的尴尬起来。
虞山无法想象如果他是霍雨歆，还会不会做这种事。石湖和平竹也没说话，显然是被霍路遥说的给震惊到了。
然而不等他们平复好心情，霍路遥紧接着丢出来的消息，更是炸的他们难以平静，“如果是和平分手也就算了，偏偏......小姑分手时闹的很难看。”
虞山长的不错，学习成绩又好，上初中时就有人给他递过情书，甚至隔壁高中的学姐，也在路上堵过虞山，想跟他谈恋爱。
但无一例外，虞山全都拒绝了，他甚至没喜欢过谁。也正因如此，当霍路遥说到分手的话题，虞山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跟他一样的还有石湖，这也是个从没动过心，更没谈过恋爱的初哥。
平竹比他们好一点，虞山知道他初中有个外校女友，就是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在一起。不过这也不重要，因为现在只有他能接住霍路遥的话，“前男友出轨了？”
平竹猜的随便，听的几人却神色各异，虞山跟石湖是没想过分手理由这么恶心，霍路遥表情不好，则是平竹猜错了方向。
“不是出轨，是出柜了。”霍路遥沉思许久，最后还是选择说了实话，“小姑前女友爸妈发现她们在谈恋爱，说什么都要让她们分开，甚至还闹到了小姑的工作单位，最后小姑那个女朋友扛不住家里压力，就跟小姑分手，回老家相亲了。”
霍路遥话一说完，院子彻底静了，只有鸟叫啾啾。
在霍路遥开口前，虞山还设想过别的可能，觉得平竹不可能一猜就对。谁知事情的真相比平竹猜的还叫人惊讶，这下虞山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石湖和平竹也觉得尴尬，抿着嘴没吭声。
“不是，至于吗你们？”霍路遥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的，被虞山几人这么一折腾，他也跟着不自在起来，“不就是喜欢女人么？你们用不着这样吧？”
霍路遥心里尴尬，声音越说越大，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异常，“还是说你们歧视同性恋？”
这个帽子太大，他们可担不起。
所以霍路遥话音刚落，几人便连忙摇头，生怕反应慢了就被霍路遥扣上这顶帽子。
“这还差不多。”霍路遥满意了，又笑了起来。
虞山知道有些人和常人不同，他们并不喜欢异性，或天生或后天，虞山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他刚才会惊讶，仅仅是意外。
这是虞山第一次在生活中接触到同性恋，他要是没有反应就奇怪了。
虞山还没平复，他身边的石湖就开口了，还问了一个在虞山看来比较敏感的问题，“奶奶她......没说小姑吗？”
虽然现在大环境开放，但同性恋始终是小众圈子，有些人能接受同性恋，可若落到自己身上，就未必受得了了。
何况像霍奶奶这种年纪的，或许更不能理解同性恋了。
石湖的问话犹如一记重击，用力地捶打在霍路遥心上，他苦笑起来，“当然说了。”
“我奶奶不能理解，”霍路遥沉声道，“可那是她女儿，已经在外吃了苦，在家她哪还舍得让她吃苦。”
霍路遥的意思是，尽管霍奶奶不理解也不能接受同性恋，只是因为霍雨歆是她女儿，出于对女儿的疼爱，霍奶奶不会说别的。
虞山几人的心沉了下去，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而说这些的霍路遥，难过了那一会儿就又恢复了正常，再度笑呵呵起来。
“我小姑都没发愁，我们愁什么？都给我开心起来！”霍路遥眨眨眼，神秘兮兮道，“以前我放暑假来奶奶这儿，小姑都会带我出去玩，这几天我们跟着她，绝对玩的很开心。”
霍路遥开始举例：“夏天她带我去河里抓螃蟹，钓龙虾，还去山上摘李子，最后被狗追着跑。”
霍路遥转移了话题，他们便没多问，跟着说起了新话题，“听起来很有趣。”
“那是当然了。”霍路遥说，“而且听说这几天附近镇上会赶集，到时让我小姑带我们过去玩。”
虞山没参加过赶集，不过他在书上看到过，这会听到霍路遥提起，他还很有兴趣，“走路过去吗？”
霍奶奶住的村子路修的不错，但来的时候虞山观察过了，发现这儿没有公交，出行怕是不是很方便。
“开车过去啊。”霍路遥道，“要是不怕累，我们还可以蹬自行车去。”
石湖觉得骑自行车太累了，便问，“没有电动车吗？”
“有是有，就是……”霍路遥怀疑地扫了他们一圈，“你们会骑吗？”
石湖没忍住靠了声：“你可以怀疑我技术不好，但你不能质疑我不会骑车。”
平竹也跟着不满起来：“这轮我支持石湖。”
两人说的义愤填膺，谁知霍路遥根本不搭理他俩，直接看着虞山问，“虞哥觉得可行吗？”
一看霍路遥问虞山了，石湖就心里没底了。虞山肯定还记得他摔车的惨象，上次他骑车去买早餐都被说了，这次还在乡下，路况更不好，虞山绝对不会让他骑。
石湖死了心，认命要蹬自行车了。
结果事情的发展却出乎石湖的意料，虞山并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拒绝，反而答应了，“我觉得行。”
石湖震惊了，一下没控制住音量，“真的可以吗？”
平竹离的近，被石湖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大跳，浑身一激灵，“石湖你要吓死我吗？”
石湖没管平竹，还看着虞山，非要等他个回答，虞山看他这样，不由得笑了，“当然不可以。”
石湖身后的尾巴瞬间垂了下去：“啊？”
“我骑，你坐。”虞山拍板道。
“哥你会骑吗？”霍路遥原本在看戏，听到虞山说他来骑，也惊呆了。
在霍路遥的认知里，虞山根本不像会骑电动车的人。
被问到头发，虞山却不答了，“会不会的，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霍路遥：“……”
“没意思。”霍路遥啧道，“今天下午没别的活动，大家赶车也辛苦了，晚上早点休息，明儿出去玩。”
平竹没意见：“OK。”
虞山也觉得可行，所以晚上吃完饭后，他们没再院子里坐多久，便陆续回房了。
一二楼各一个卫生间，但霍奶奶和霍雨歆都住一楼，家里又没老爷子，他们几个男生便没去一楼洗漱，排队等二楼的卫生间，因而等彻底弄完，已经九点多了。
虞山洗完澡出来，石湖还没睡，正趴在床上玩手机，见他来了，还招手让他过去。
“干嘛？”虞山在床边坐下，“都快十点了，还不睡。”
石湖把手机放到枕头下，翻身往里滚，笑嘻嘻的，“等你啊。”
客房只有一张床，被子也只有一床，今晚他们要盖一床被子睡觉。幸好以前不是没有这样过，现在这样也不会觉得奇怪。
“等我做什么？困了就睡。”虞山掀开被子上床，石湖跟着钻进被子，还往虞山身边靠。
虞山察觉到石湖的反常，垂眸看他，却没有开口问，等着石湖自己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