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乌云(Marey)

石湖果然按捺不住，虞山才看了他一眼，他就什么都说了，“睡不着，我想跟你聊天。”
虞山哦了声，顺着话问，“想聊什么？”
结果石湖却又吱唔起来，虞山半天都没等到他开口，但是虞山耐心好，石湖不说话也不急，只静静地看着他。
没过多久，石湖再次开口了，可他说的话却让虞山目瞪口呆，“我就是在想霍路遥他小姑，原来这世界上还可以喜欢同性别的人啊，我以为都是异性恋呢。”
虞山愣了一会，便整理好心情，表情也恢复正常了，“有异性恋当然有同性恋了，两者没有本质区别，都只是喜欢上一个人罢了。”
石湖又沉默了，虞山见他这样，好不容易落地的心又悬了起来，怕他再次语出惊人。
所以虞山顿了顿，主动出击道，“石湖？”
石湖这下没再不说话，但他却再一次震惊到虞山了，“虞山，我是说可能，要是哪天我喜欢上同性了，你会不会……讨厌我啊？”
虞山恍惚被雷击，不明白石湖为什么要这么问，他试着理解石湖的意思，语气迟疑道，“你是喜欢上……哪个男生了吗？”
“没有的事。”石湖疯狂摇头，担心虞山误会他，“我就是打个比方。”
虞山松了口气，失笑道，“这也太吓人了，下次不要打这种比方了。”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不会讨厌你，”虞山侧头和石湖对视，翘着嘴角笑的很温柔，声音更温柔，仿佛这样就能让石湖放下心来。
石湖过了很久才嗯了一句，虞山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但看石湖每天再问别的，他也就松了口气，拍拍肩让石湖睡觉了，“明天还得早起，睡吧。”
“好，晚安。”
石湖翻了个身去睡觉，虞山却拿起手机，去做早上没做完的事。
他下载好微博，熟练地登陆账号，点进主页去看那个唯一关注，发现石湖上传了晚会他弹琵琶的视频，而十几个小时前，石湖还新更了一条微博，配图是两人的影子。
山湖小报：大家国庆快乐，和哥哥出去玩了/比耶
虞山轻轻笑了下，打字回复：国庆快乐，晚安。

第二天虞山是被憋醒的。
他睁开眼想拿手机看时间，却感觉手被紧紧束缚着，虞山低头一看，才发现是石湖睡觉又不老实了。
“手拿开。”虞山没好气地拍了下石湖横在他腰间的手，“我要起来了。”
石湖还没醒，睡的迷迷糊糊的，被打了也不挣扎，听到虞山说话，还以为虞山在跟他闹着玩，一时抱的更紧，甚至想将虞山搂进怀里。
虞山黑了脸，加大手劲拉开石湖的手，被这么一折腾，石湖也醒了。
“早上好啊。”石湖头发乱糟糟的，打了个哈欠跟虞山问好，“怎么醒的这么早？”
这招贼喊捉贼玩的妙，虞山心累道，“问你自己去。”
虞山没管石湖，掀开被子下床去洗漱，石湖紧跟其后，蹲在虞山身边翻行李箱，“我又抱你了？”
石湖睡相不太好，睡觉一定得抱着东西，虞山从前不知道他这个坏毛病，石湖缠着他要一起睡，他被烦的不行，索性就答应了。
那时是冬天，兰知晓便准备了两床被子，担心他们睡一床被子，夜晚睡觉会抢被子。谁知第二天兰知晓推门进卧室，却发现石湖睡进了虞山被窝，还手脚并用地抱着虞山。
这之后虞山说什么都不肯再跟石湖一起睡了，无奈石湖实在能缠，虞山要是不答应和他一起睡，他就能不回家，搬把椅子坐在虞山床边守着。
谁劝都没用。
虞山服了石湖耍赖的水平，懒得跟他一般计较，也就随石湖去了。
好在石湖再大一些，没小时候黏人，两人便很少一起睡了。
谁知小时候的坏毛病，石湖不仅没改，反而更严重了。
“你说呢？”虞山叹了口气，无奈道，“抱就算了，下回能不能轻点儿，我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石湖闹了个大红脸：“我下次注意。”
虞山没接茬，拿好洗漱用品去二楼的洗手间，见虞山出门了，石湖忙抱着东西跟上去。
平竹和霍路遥还没醒，虞山二人洗漱完下楼，院子里只坐着霍奶奶。
两人依次和霍奶奶打招呼，再在旁边坐下。经过昨日的相处，再撞上霍奶奶，虞山倒不至于觉得很拘谨，此时遇上了，他们还能好好聊聊天。
“今天村里有人家干塘，你们可以让路遥带你们去看看热闹，”霍奶奶微微笑着，看起来很慈祥，“不过人多，还有泥巴，你们要是不习惯，就不用去了。”
干塘像是方言，虞山没太懂，“干塘？”
“就是把池塘里的水抽干，再去抓鱼。”霍奶奶笑眯眯的，“你们不知道？”
“第一次听说。”虞山如实回答。
“路遥小时候很爱去凑热闹，每次村里干塘，他都要跑过去玩，常常鱼没抓到多少，还沾了一身泥。”
说起霍路遥，霍奶奶声音更温柔了，虞山听的出来，霍奶奶很喜欢霍路遥。
“那时候还是路遥爷爷带他去的，可惜现在路遥爷爷已经不在了。”说到这里霍奶奶停顿下来，表情看起来有些难过，好在没过多久，她便恢复正常了。
虞山不知道该怎么接这种话，沉默着没开口，原先没说话的石湖，这下却吭声了，“奶奶你不要再说了，再说我都忍不住嫉妒他了。”
霍奶奶一愣，没想到石湖会这么说，“你嫉妒路遥干什么啊？”
“嫉妒他小时候有爷爷奶奶陪他玩，不像我，”石湖装出难过的表情，声音都低了下去，“我小时候都只能找虞山玩。”
虞山听笑了。
“你这样也很好，有个一起长大的朋友，是另一种幸福。”霍奶奶笑的温柔，“路遥或许还很羡慕你。”
不得不说霍奶奶是真了解霍路遥，因为从认识霍路遥开始，虞山就不止一次听到他说羡慕他和石湖关系好。
原本还在假装难过的石湖，听到霍奶奶夸他跟虞山关系好，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他也笑出声来，“我也觉得很好。”
虞山了解石湖的脾性，一听他这么说话就知道他想做什么，虞山可不想在老人家面前丢脸，忙打断石湖，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小姑呢？怎么没看见她？”虞山问霍奶奶道。
“去村口的超市买面了，等会好做早餐。”
霍奶奶话音刚落，院子大门便被人从外推开，霍雨歆今天穿了件浅色卫衣，她脚踩地推着电动车进院子，“平叔家做了豆腐，我买了些豆浆回来。”
霍雨歆停好车，才看到虞山二人，她笑了起来，“饿了没？我马上去下面。”
虞山哪好意思干坐着吃现成的，看霍雨歆要去厨房，他跟着站起来，喊了声小姑，“我来帮你。”
“不用，我一个人还快一点。”霍雨歆啧了声道，“再说了，真要帮忙也是霍路遥来帮我，哪有让客人下厨的道理？”
霍奶奶听霍雨歆提到霍路遥，多问了句，“路遥怎么还没醒？”
“打游戏打到凌晨，现在能醒就怪了。”霍雨歆冷笑，“我看今晚就要没收他手机，要不然都不用睡觉了。”
虞山跟石湖睡的早，并不知道霍路遥竟然打了这么久游戏，怪不得这个点了还没起来。
霍奶奶赞同了霍雨歆服话：“等路遥醒了，我跟他说说，身体是根本，可不能这么糟蹋。”
霍雨歆嗯了声，转身进了厨房，而虽然她说不要帮忙，虞山也闲不住，和霍奶奶聊了会天后，他还是进了厨房，要帮忙打下手。
石湖自然跟着走了进去。
霍雨歆正在择菜，看到虞山走了进来还觉得意外，不想她还没说话，便又看到有人进来。
霍雨歆没忍住笑了：“不是，来一个就够了，怎么两个人都来了？”
“虞山来帮小姑，我来帮虞山。”石湖挤到虞山前面，堆起笑问霍雨歆，“小姑，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石湖长的不错，现在又是故意讨好人，霍雨歆很难不喜欢他。
“帮我择菜吧，我要去炒个臊子。”霍雨歆把没择完的菜递给石湖，又折身拿了个菜篮给他，才转过去切菜。
虞山走到石湖身边，拿了把菜开始择，压低声音问道，“你进来干嘛？”
“外面没意思，还不如进来呢。”石湖撇嘴回话。
“是吗？”虞山显然不信。
石湖将择好的菜放进菜篮，没再耍宝，而是说了心里话，“我想跟着你。”
“……”
虞山有点哭笑不得：“石湖。”
“干嘛？”
“你怎么跟小时候一样，我去哪儿你就去哪儿？”
石湖也觉得他这样不太好，但刚刚看到虞山进了厨房，他就怎么都集中不了注意力，和霍奶奶说话都不怎么专心，还被霍奶奶看出来了。
“你俩关系是真好，”霍奶奶呵呵笑着打趣，“虞山一离开，你魂都丢了。”
虽然石湖喜欢听别人说他和虞山关系好，可这会被霍奶奶这样打趣，石湖却后知后觉有点儿不好意思，羞恼地喊了声奶奶，希望她放过他。
好在霍奶奶没说太多，就让石湖去找虞山了，石湖如释重负，飞快地起身进了厨房。
“不行吗？”石湖抬头瞪虞山，理直气壮道，“我就爱黏着你，小时候爱，现在也爱。”
听到石湖宣誓一般的发言，虞山扑哧笑了，“行行行，你想怎么样都行。”
石湖满意了：“这还差不多。”
虞山不是一开始就跟石湖关系好的，最开始时他很不耐烦石湖，偏偏石湖就跟年糕一样，看到虞山就要黏着，哪怕虞山不搭理他，石湖也要坐在旁边。
时间久了，两人才慢慢熟悉起来，并关系变好，走到了今天这步。

霍路遥下楼时，虞山他们已经吃完早餐了。
“好呀你们，吃早餐都不叫我。”霍路遥人还在楼梯上，指责的话先飘到了院子里。
虞山抬眸看了霍路遥一眼，刚想说早餐在厨房，霍雨歆先接话了，“自己熬夜打游戏早上起不来，还好意思怪我们？”
“食材在厨房，要吃自己弄。”霍雨歆微笑道。
霍路遥敢跟虞山他们闹着玩，甚至在霍奶奶面前也敢嬉皮笑脸的耍赖，但一对上霍雨歆，他瞬间就怂了，不敢多说一句。
“哦，我这就去。”
霍路遥走下楼梯要去厨房，看了半天戏的霍奶奶终于忍不住了，笑着喊了声雨歆，“别逗路遥了，他都快哭了。”
霍雨歆还没说话，霍路遥先炸了，“奶奶，我才没有哭。”
“诈你的呢。”霍雨歆也笑了起来，“坐好，我去给你下面。”
霍路遥愣了愣，很快便回过神，嘴瞬间变的很甜，“我就知道小姑最好了，我爱小姑。”
霍雨歆：“。”
霍奶奶没闲着，跟着霍雨歆进了厨房，将院子留给几个小孩，免得她在他们不自在。
果然霍奶奶一走，平竹就率先出击了，开始嘲笑霍路遥，不过霍路遥这会心情好，没跟平竹一般见识，而是将话题引到虞山二人身上，“昨晚我给你们发游戏邀请，你们怎么没来？睡这么早？”
霍路遥一提到昨晚，虞山就想到了睡前看到的石湖发的微博，嘴角顿时有些不听话，控制不住地上扬，“洗漱完就睡了，没看到你的消息。”
“手机静音了。”石湖跟着补充。
“不是，那么早你们能睡着？”霍路遥真诚发问。
虞山疑惑反问：“为什么不能？”
“因为有人睡觉不老实啊。”霍路遥伸手指平竹，一脸怨言，“本来我十二点前也躺下了，但是平竹睡觉动手动脚，我想睡都睡不着，只能爬起来打游戏了。”
平竹不信他睡觉会这样，觉得是霍路遥污蔑他，谁知霍路遥竟然拿出手机，挑衅地看着他，“要看吗？”
平竹服气了，不敢再刺激霍路遥，怕他真的做点什么，那样他就丢人丢大发了。
不过这并不代表平竹就认了霍路遥说的话，他转头去看虞山，想从他那儿找点认同感，“虞哥，石湖睡觉老实？”
平竹觉得以石湖的习性，睡觉肯定老实不到哪里去。
一见平竹视线落到虞山身上，石湖便直觉不对，这会听到平竹这么问，他心中更是了然。
想到早上醒来虞山对他的指控，石湖心中惴惴，担心虞山全秃噜出去，这未免太丢人了。
虞山显然也想到了这点，在平竹说完话后，他没急着回答，而是噙着笑去看石湖，无声调侃了他一次。
“还成。”虞山笑道，“我习惯了。”
平竹：“...行吧。”
“我跟虞山都认识多少年了，这么多年下来，虞山早就习惯我了。”石湖满意听到的回答，笑呵呵的勾住虞山肩膀，十分欠揍的来了句，“怎么样？羡慕吗？”
平竹冷笑：“滚蛋。”
“虞哥你管管石湖，他真是越来越过分了。”霍路遥跟着叫嚷起来，“不炫耀会死？”
石湖唔了一声，认真思考半响，“还真会？”
“牛。”霍路遥无语至极。
虞山由着石湖和霍路遥他们斗嘴，并不轻易插话，上扬的嘴角没落下半分。
他没说的是，跟小时候相比，石湖现在算收敛了。
“先前奶奶说今天村里干塘，到时很多人都会过去抓鱼，还问我们去不去。”平竹知道石湖习性，怕他越说越起劲，忙结束了这个话题，问霍路遥说，“我们去不？”
霍路遥反应了下，才想起干塘是什么，“你们想去吗？”
“当然。”石湖啧道，“既然来玩了，那就得玩尽兴。”
“我可提前打预防针了啊，抓鱼好玩是好玩，可泥巴多，而且还有可能鱼没抓几条，我们先成了泥人。”
虞山设想了一下那个场景，翘着嘴角笑了，“带了衣服换，变成泥人也没事。”
“对啊，抓到鱼了还可以做烤鱼！”石湖接话道。
平竹也没别的意见，于是吃完早餐后，几人穿好霍奶奶找出的雨鞋，就提着大小桶出门了。
池塘在村口，霍家小院到那儿有点距离，走过去要十多分钟。不过霍路遥带他们抄近路了，所以一行人赶到池塘，也才花了六七分钟。
池塘承包人一早开始忙活，到这会池塘里的水已经抽的差不多了，虞山看到有人拿了渔网过来，看样子等会就要下水捕鱼了，而他们想要抓鱼，还得等到这些人收网。
虞山本以为要等很久，还将水桶放到一旁，找了个地方坐下，打算等人将渔网收上来，他再起身下水。
谁知下网的人动作利索，虞山感觉他还没坐多久，池塘里的鱼就被捞的差不多了。
按捺不住的小孩，一见渔网被收上去了，拎着家里带来的小盆，欢快地下了水，和同伴玩起了抓鱼比赛。
霍路遥不甘居后，扬手招呼虞山他们跟上，“我们也快去，速度慢了就什么都没了。”
虞山仅有的抓鱼经验，还是小时候跟爸妈去农家乐，在住的民宿附近的小河边弄烧烤，闲的无聊和石湖蹲在河边抓河虾。
像今天这样直接到池塘里抓鱼的，虞山还是第一次体验，踩着软乎乎，紧紧吸住他鞋的泥巴，虽然前行很难，但虞山觉得很有意思。
池塘的水并没有彻底抽干，此时看着池塘底的水洼，虞山发现除了鱼，还有龙虾和田螺。
看到有龙虾，虞山下意识抬头去找石湖，想跟他说龙虾的事。不想虞山刚找到石湖，还没来得及喊他，就见石湖朝他这边看来，“虞山，有龙虾。”
石湖手中抓着一只龙虾，他用力挥手，让虞山看他手中的龙虾。
虞山没想到石湖会比他先发现龙虾，而且石湖已经抓到龙虾了，这激起了虞山的胜负欲，让他变的跟小孩似的，想要和石湖比一比。
不过不等虞山说自己的想法，石湖就拿着龙虾朝他走来，“平竹他俩在抓鱼，我就不抓鱼了，”石湖让虞山看他抓的龙虾，雀跃道，“我多抓些龙虾，回去给你做麻辣小龙虾。”
中秋节前后的龙虾肥，往年兰知晓都要去水鲜市场买龙虾，今年中秋他们不在家过，石湖原本还担心虞山吃不到龙虾了，没成想干塘还能抓龙虾。
虞山不知道石湖想了什么，听到他说要做麻辣小龙虾，一脸意外道，“你会做吗？”
麻辣小龙虾并不难做，只是在虞山的认知里，石湖实在不像个会做饭的人，虞山难免担心。
“我当然会做了，我可是特意跟奶奶学过的。”
石湖这里说的奶奶，并不是江迟淑，而是虞山奶奶兰知晓。
虞山听出石湖的话外之意，顿时觉得更意外了，“你什么时候学的？我怎么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