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乌云(Marey)

虞山没接平竹话，而是大声喊石湖名字。正在和霍路遥玩水的石湖听到虞山叫他，忙抬头看来，脸上的笑都来不及收，“怎么了？我扫水呢。”
“好好扫，别瞎玩。”虞山强调说，“当心把鞋子弄湿。”
“我知道的。”石湖乖乖应，在霍路遥又将水往他这边推时，没再像先前那样回推，而是我靠地叫了起来，“霍路遥你偷袭，我不跟你玩了。”
霍路遥耳朵又不聋，刚才虞山说的话他全听到了，对于石湖为什么会这样，心里也很清楚。
刚考完霍路遥心情好，做了平时不会做的事，他挑衅地看了虞山一眼，又扭头去看石湖，嘲讽道，“虞山说什么你都听？怂不怂啊石湖！”
霍、石二人离虞山不远，霍路遥说话又没特意压低声音，所以哪怕走廊有点吵，虞山还是清楚地听清了霍路遥说的话。
平竹自然也听清了。
平竹惊讶地哦了声，“路小遥这是挑衅。”
虞山无视平竹的拱火，更没把霍路遥的话放在心上，甚至话都没想搭一句。
平竹拱火不成有些失望，“没意思。”
“是没意思。”石湖小跑到窗户边，白了平竹一眼道。
“不是，你怎么跑过来了？”平竹指着还在原地的霍路遥，吃惊道，“刚路小遥笑你怂，你不怼回去？”
石湖啧道，“怼什么怼？他说的都是实话。”
平竹脑袋缓缓升起一个大问号，石湖知道平竹的疑惑，好心解释说，“霍路遥又没说错，我确实是虞山说什么就听什么，我做什么还要怼他？”
平竹一口气憋在心里，最后只憋出来句，“你牛。”
虞山安静听完他们对话，才开口问道，“今天考的怎么样？”
因为昨天石湖那句话，今天虞山可什么都没做，中午吃饭时也没问石湖情况，担心他一问石湖就更紧张，以至于又没答好。
“我觉得还不错。”石湖等了一天虞山来问他，现在终于听到了，悬着的心总算落回了原地。
石湖一到虞山面前，眼睛就特别亮，身后那根不存在的尾巴也摇了起来。平竹没眼看石湖这样，扬高声音把霍路遥喊过来，“等会放学去吃烤肉么？”
并州中学传统：月考后不上晚自习，这会儿还不放学，也是因为走廊积了水，得先搞好卫生才走。
“去哪吃？”虞山率先发问。
霍路遥道，“学校附近新开的那家？”
平竹还没回答，原先在整理书的曲时蔚突然转身，“那家店就别去了，上次我跟岑月去过了，价格贵就算了，用的肉还不怎么新鲜。”
岑月是一班学委，曲时蔚跟她关系不错。
“当然不去这家店。”平竹生怕曲时蔚的话让大家对烤肉有意见，忙解释道，“湖清广场四楼有家烤肉店还不错，等会我们去这家。”
湖清广场在云水区，离并中有点远，他们赶过去需要时间，而现在又正好是饭点，虞山有点担心他们赶过去会没座位了。
“这点你放心，我提前预约好了。”平竹用手做了个打电话的动作。
既然已经订好了座，那也没别的担心了，几人便说好放学一起去，还顺带捎上了曲时蔚。
和虞山想的一样，他们赶到烤肉店时，点外已经排起了长队。
店员站在门口，提醒后来的人叫号排队，平竹拿着手机去跟店员对接，没一会就有店员领着他们往里走。
“还好提前预订了，要不然够排队了。”一落座，平竹便感慨地拍拍胸口，“桌子上有二维码，可以扫码点菜。”
平竹歪着嘴笑，“不用跟我客气，我有钱买单。”
霍路遥拿出手机扫好码，却没急着点菜，而是疑惑地看了平竹一眼，“今天你怎么这么大方？”
“发财了啊。”平竹嘿嘿笑了两声，“昨晚我爸不知道怎么了，突然给我转了几千，让我平时多出去玩玩，别总呆在家里。”
平竹屈指敲桌子，“所以我这不是出来吃饭了么？”
“哥，你是我亲哥，”知道平竹突然变有钱，霍路遥一改平时和他呛嘴态度，厚颜无耻地舔起平竹来，“我玩的那游戏出来个新皮肤，不需要998，只要98，哥你给我买一个呗。”
石湖不耻霍路遥的转变，嘲道，“路小遥你的脸呢？”
“在皮肤面前要什么脸？”霍路遥反问，“难道你玩游戏不抽皮肤？”
“谢谢，还真不抽。”石湖微笑道。
“操！”
曲时蔚被两人对话逗笑，扭头去看虞山，“你们平时都是这样相处的吗？”
“他俩是，我跟虞山不是。”平竹抢答说。
虞山赞同了平竹的话，“平竹说的对。”
若只有他们四人，那石湖跟霍路遥多打一会嘴炮也没关心，只是现在有女生在，虞山担心曲时蔚会饿肚子，毕竟时间不早了，他便抬手按住石湖肩膀，不让他再和霍路遥斗嘴了。
“好了，先点菜。”虞山温声道。
虞山一发言，石湖就熄了火，哦了声后拿出手机扫码，开始看要点什么了。
平竹跟霍路遥早习惯了石湖这样，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而曲时蔚虽然知道石湖听虞山话，却没想到虞山轻飘飘一句话就能让石湖安静。
这也太神奇了。
虞山不知道曲时蔚在想什么，因为他刚打开点菜小程序，石湖就凑了过来，拿着手机问他吃不吃这个，
“是你点菜，点你喜欢吃的就行了。”虞山颇为无奈，笑着提醒石湖说。
“都一样，我不挑。”石湖道。
虞山还想说话，但石湖却不给他开口机会，边翻菜单边问虞山吃不吃。
虞山拿石湖没办法，想着两个人一起点还方便一些，也就收了手机，凑过去和石湖头抵着头，就着石湖手机点菜了。

烤肉吃得差不多时，大家脸都变成了高原红。
“热死了！”霍路遥脱掉校服，只穿了件短袖，“我去买喝的，谁要帮忙带？”
曲时蔚第一个举手，“我要橙汁。”
“雪碧。”平竹紧随其后。
“矿泉水就行。”虞山正在用生菜叶包烤肉，闻言头也不太抬。
霍路遥没等到石湖说话，直接点名问他，“你呢石湖？”
“我看旁边桌有西瓜，要不你给我带盘西瓜回来？”石湖吃的辣，嘴巴都辣红了，“我真的很想吃西瓜。”
“滚蛋，没得吃。”霍路遥翻了个白眼骂。
但说归说，几分钟后霍路遥还是给石湖带了杯西瓜汁回来，他把西瓜汁推到石湖跟前，没好气道，“这个天喝冰西瓜汁，冻不死你。”
店里有鲜榨的果汁卖，只是西瓜放在冰箱保存，榨出来的汁也是冰的。
石湖看到西瓜汁就两眼放光，哪还顾得上霍路遥说了什么，眨巴着眼看着霍路遥说，“小遥同学你对我真好，我就知道你最爱我了。”
霍路遥做了个呕吐的假表情，“你不爱我？”
“不爱。”石湖回答的很干脆，将果汁端到虞山嘴边，示意虞山喝一口尝尝。
虞山猜到了石湖要说什么，喝完果汁后立马表态，“你们聊天不要扯上我。”
曲时蔚拧开瓶盖喝了口橙汁，好奇发问道，“虞哥为什么这么说？”
“友情提醒，”平竹看着曲时蔚说，“这种时候保持沉默就好了，要不然你会后悔的。”
曲时蔚到底对他们了解不多，平竹都说的这么明白了，她也没照做，而是继续发问，“啊？”
这次不用平竹解释，曲时蔚也知道原因了。
石湖一把勾住虞山脖子，将人往怀里带，歪着嘴角笑的很放肆，“别人爱我就行了，我只爱虞山。”
霍路遥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平竹夸张地呕了一声，曲时蔚脸上的笑也僵在嘴角，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表情。
“肉麻兮兮的。”虞山推开石湖手，逃离他的桎梏，嫌弃地吐槽了句。
“实话总是肉麻一些。”石湖笑嘻嘻道。
虞山没接他话茬，看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便主动问，“那今晚就到这了？”
“我吃完了。”霍路遥说。
曲时蔚跟话道，“我也有点饱了。”
“那我去结账，你们到门口等我。”平竹起身去收银台，虞山等人则走到门口等人。
“等会怎么走？”霍路遥道，“虞哥跟石湖住一块，他俩肯定是一起回去的，我和平竹也不是一个方向的，”霍路遥侧头问曲时蔚，“你住哪儿？”
曲时蔚报了个地名，“乘地铁吧，这样比较方便。”
“我俩住的还挺近。”霍路遥惊讶道，“那等会我送你。”
曲时蔚愕然，“我一个人能行。”
“不是行不行道问题，既然喊你出来玩了，哪能让你独自回家？”
于是等平竹结完账回来，几人走出商场，霍路遥拉住要去乘地铁的曲时蔚，拦下一辆路过的出租车，和她先上了车，平竹也没耽误时间，紧跟着打车走了。
虞山吃的有点撑，若是现在上车肯定会难受。
他站在路边吹了会风，扭头去看跟他一样姿势的石湖，“散会步？”
“行啊，去哪？”
“到处走走。”
湖清广场附近都是商业大楼，并不适合散步，好在绕过广场没走多远，便来到了湖清河边，这里建了观光带，沿岸有不少人在散步，还有跳广场舞的。
路边种了银杏树，但此时树叶都黄了，有些树也变的光秃秃的。
虞山找了个空椅坐下，后仰躺在椅背上，见石湖还站着，便招呼他过来坐，“傻站着干嘛？”
“在想事。”石湖嘿嘿笑了两下，挨着虞山坐下了，“其实我早就想说了，只是一直没机会。”
虞山顺着问，“什么事？”
“我觉得我这次考的还不错，虞山你要不要奖励奖励我？”
“你给谁读书呢？”听到石湖索要奖励，虞山苦笑不得地反问道。
“给自己读。”石湖厚着脸皮道，“但有奖励有动力啊。”
“……”虞山实话实说，“那也不一定要找我。”
直到此时，石湖知道不说实话不行了，所以他低头叹了口气，讲出了心里话，“可我只想要你的。”
虞山嘶了声，“石湖。”
石湖眼睛一下很亮，“嗯？”
“这话真太肉麻了。”虞山端起手搓手臂，打了个寒颤说，“下次不要再说了，我受不住。”
虞山撸起袖子给石湖看他手，“你看，都起鸡皮疙瘩了。”
石湖从小就是一个情绪饱满的人，会积极主动地用很多方式表达自己的感情，虞山以前还不觉得石湖这样如何，现在却有些招不住，每次听石湖说类似的话，他总会脸热。
虞山将这归之为他们年龄大了，不再适合小时候的相处模式。
虞山的话让石湖愣住，他的笑僵在嘴角，眼神有些晦涩，却没有如虞山所想的那样直接同意，而是反问道，“真的不能说吗？”
虞山鲜少看到石湖这副表情，因而他差点摇头说可以，只是话到嘴边，虞山又咽了下去。
石湖没等到虞山的回答，脸上失望的表情越发明显。
他哦了句，声音跟着变得很低，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真心话也不可以说啊。”
“别这样。”虞山受不了石湖这样，当即妥协道，“没不让你说，我就是……”
虞山正在想该用什么词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上一秒还一脸悲伤的石湖忽然变了脸色，伸手搂住虞山，笑眯眯地开口，“让说就可以了，别的我不在意。”
虞山被石湖这个动作弄的一趔趄，人跟着往前扑，忘了要说什么。
湖边有风，风还带着凉意，起初虞山觉得有点儿冷，此时被石湖抱进怀里，石湖替他挡住了风，虞山感受到的只有暖意。
虞山无奈地笑出了声，伸手轻轻拍了拍石湖后背，温柔地应了声，算是给石湖回复。
虞山今天会提这件事，不仅仅是石湖偶尔一两句话弄的他不自在，更多的还是石湖每次区别对待，都会引来霍路遥跟平竹的揶揄，虞山虽然知道他俩只是打趣，并不是真这么想，但朋友之间相处，若长久这样，多少有些问题。
所以虞山才想着提醒石湖下，谁知石湖压根拒绝改变，虞山便只好随他去了。
虞山安静地被石湖抱了会，看石湖没有松手的意思，他主动开口道，“不说奖励的事了？”
“要说的。”石湖用力点头，却还是没松手。
虞山放弃努力，就着这个姿势问，“你想要什么？”
按照石湖的性格，虞山以为他会跟他索要某件物品，为此虞山都想好了要怎么购买。然而石湖最终说出来的话，却让虞山感到意外，他没想到石湖竟然是让他陪他出去玩。
“音乐节？”虞山疑惑道，“你要去听谁的？”
石湖摇头，说话时湿热的呼吸打在虞山脖颈处，让他觉得有点痒，“不算是音乐节，小乐队的单独场子。”
虞山听明白了，“livehouse？”
“差不多。”石湖笑道，“我买好了票，虞山你就陪我去吧。”
“先斩后奏。”虞山莞尔道，“成绩还没出就买好了票，这是算准了我一定会陪你去？”
石湖听了就笑，并不直接回答，而是不停追问，“那你去不去？”
话是那么说，其实虞山心里早就做好了决定，所以在石湖这句话后，他很快开口道，“有人请客，我当然去。”

周日天刚黑，霍路遥忽然在四人小群发了一张表情包，还不是他平时惯用的那种。
平竹秒回：【被盗号了？】
霍路遥没接话茬：【有点想下线遁。】
平时异常活跃的石湖不知道做什么去了，群里都聊上了，他都没冒泡。虞山正在陪兰知晓择菜，听到微信提示音，走过来看手机，才知道平竹跟霍路遥聊上了。
虞山没那么多话，觉得霍路遥实在反常，便直接打字问：【发生什么了？】
霍路遥还没回，虞山又打字猜测：【成绩出来了？】
小霍在自闭：【靠靠靠！虞哥你怎么一下子就猜中了。】
平竹不平：【不是，你怎么还改名了？】
小霍在自闭：【因为成绩出来了我很自闭。】
平竹不平：【真出来了？】
霍路遥直接甩了张聊天截图：【胡天浩说的还能有假？】
胡天浩是高一年级主任的儿子，他们一起打过球，但虞山和他不熟，霍路遥倒跟他关系不错，平时放假还会约着打球。
虞山点开截图，看到霍路遥跟胡天浩打听成绩，而胡天浩发了个大哭的表情，说他正在等待暴风雨降临。
小霍在自闭：【成绩出来了是肯定的事，就是不知道学校是今晚公布，还是明天张榜。】
平竹不平：【本来我还准备出门去看电影的，看到你这些话，我出门的心情都没有了。】
平竹不平：【红狐干笑.jpg】
见石湖一直没说话，虞山切到跟他的私聊页面，给石湖发了个小熊猫营业中的表情。
想着石湖这么久都没在群里冒泡，虞山也没抱希望能很快收到石湖的回复，不想他消息刚发过去，手机上方他给石湖的备注便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原来石湖在线？
虞山心里升起一团谜团：【怎么不在群里说话？】
虞山等着石湖回答。
然而虞山没等到答复，先听到院子外传来一声重重的关门声，随即他家院子大门被人从外推开，穿着睡衣的石湖走了进来。
兰知晓听见声响，抬头朝门口看，见是石湖来了，嘴角高高扬起，眼睛也弯成了一道缝，“来找小山玩？”
“对啊。”石湖走到兰知晓身边坐下，拿起一把青菜开始择，“奶奶准备做饭了？”
兰知晓嗯道，“遥遥等会别回去了，留下来吃饭吧，奶奶给你做你喜欢吃的菜。”
“谢谢奶奶。”石湖也不客气，甜笑着回。
“行了，跟小山玩去吧。”兰知晓很受用石湖这样，笑的眼角堆满了皱纹，“我就不打扰你们啦。”
石湖连忙摆手否认，“哪有打扰？我很喜欢和奶奶聊天。”石湖抬起手拐了虞山一下，让虞山附和他的话。
从石湖跟兰知晓说话开始，虞山便安静了下来，噙着笑在一边看着他俩聊天。这会儿被石湖手肘拐了，虞山也没憋着，噗嗤笑出了声，“你捅我干嘛？”
石湖没想到虞山不仅不帮他，还故意使坏，眼睛瞪的像铜铃，“虞山你变坏了，以前不这样的。”
兰知晓捂着嘴笑，看戏一样看着他俩。
虞山不接石湖话茬，见兰知晓笑成这样，哪还不知道她在期待什么。
“奶奶我们先走了。”虞山站起身来，“有事叫我们。”
“就走了啊。”兰知晓语气听着有点遗憾，不过也就一会，她便恢复了原样，挥手赶人了，“走走走，玩你们的去，别这样影响我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