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王知府苦笑一声，事到如今，他自然知道了百里冥在监视他。不过正因为他的行为，才让他获救，不然此刻他都走到奈何桥了。
“王大人客气了，你既然在我的属地，我自然得护你周全。”
百里冥把对他的监视扭变成保护，坦然接受他的道谢。
“王大人认得今天杀你的这些人，是什么来路吗？”
“不知道。”
“当真不知”
“不知，可能是下官无意间得罪了谁吧。”
王知府打着马虎眼，也不知道他是真不知，还是怕说出来后，结果会比死更糟糕。
“王大人，外面死的两人和当初杀宋县令的人是一伙人。你与宋县令私交甚密，又同时遭遇一群人追杀，你说不知情，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还是你在说谎，糊弄本王？你知道欺骗本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话音刚落，百里冥将手里的茶杯重重砸向桌面。茶杯因为力度过大，直接裂成碎片，飞溅的碎片划向王知府的脸，在他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可他根本不敢擦，见百里冥真的动怒了，他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
“王爷息怒，下官真的不知他们为何要杀我。”
“真不知，还是假不知？”百里冥冷笑着将一封信直接甩到王知府脑袋上。
“好好看看吧，这些年你在这里得到的东西还不少，知道这些要判多少年吗？”
第二十章 坦白
王知府看着信封，心里涌起一股不安，他双手颤抖地将其打开，发现里面都是宋县令这两年记录送给他的东西，还有他们两人平时的书信来往。
信里包括两人合伙设计买卖田地牟取暴利还有其他贪污行为，这些要是被上面知道了，他不但人头不保，还要被抄家。
想到这，他整个人直接瘫软在地，竟然比刚刚面临死亡威胁时更加恐怖。
毕竟他要是死了，也就死了，可要是抄家了，那他这些年来辛苦搜刮的财物不就都没了。
这可是他为两个不成器的儿子攒的养老本，要是让他没了这些财物，那可真比死还还让他绝望。
“王大人，说话吧，我知道你贪这么多银子是为了你两个犬子。可皇上生平最讨厌贪污受贿，按照你这个贪污数量来看，可不仅仅是抄家那么简单，肯定会落得满门抄斩。”
王知府听到这话身体明显瑟缩了一下，百里冥清楚知道他的软肋，见状眼里闪过一道暗芒，继续道。
“不过要是你主动配合本王调查，到时候我帮你美言美言几句，至少保全犬子是没有问题的。”
“王爷此话当真？”
王知府抬起头，小心审视着百里冥的神色，同时心里也在做着某种衡量。
“本王说的话，何时做过假。”
“那可否进一步说话。”王知府看了看一旁的穆子轩。
“他是我自己人，王大人但说无妨。”
见他都这么说了，王知府便不再纠结。
“其实追杀我的人我确实知道，他们是神月教的人，不知道王爷有没有听过这个教。”王知府试探性地问道。
“你接着往下说。”百里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他的眼神带着警告和一丝不耐烦，王知府心里一凛，连忙收敛起小心思，继续往下说。
“其实我跟他们没有怎么打过交道，只在四年前帮过他们一个忙。”王知府回忆起往事。
“那时候我还在泉城，负责水面运输，那时候他们手里有一批货物要运往外域，正好要经过泉城。
按照规定，所以的货物都要经过检查才可以放行。那时候他们的一个自称熊管事的人找到我，给我送了一箱子金子，让我放行他们的货物。”
货物？穆子轩眉梢微动，百里冥继续问道。
“货物你见过吗？”
“没有，他们弄得很神秘，全程都是他们自己的人，不准我们插手。”
“那批货物最后的流向你知道吗？”
“不清楚，不过我有一次去现场，无意听到他们送货的人中有一个说话的语调不像是中原人，倒有些像百越那边的口音。”
“百越？”
“是的，我以前也接触过几次百越人，所以对于他们那的口音还算比较熟悉。”
“在那之后,那群人又找了我两次，都是让我帮忙放行，每一次货物都被遮盖的严严实实，不准任何人靠近。再后面我被调到了这里，剩下的就不知道了。”
“那你后面还有跟他们接触吗？”
“这……”王知府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似是想找借口糊弄过去。
可百里冥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人，见他到现在还不愿意说实话，他看似在笑，脸上的冷漠却愈发可见。
“王大人，本王的时间是有限的，你既然不愿意说，那些话就留到地底下和你的两个儿子一起作伴吧。”
说完，他站起来就要离开，穆子轩跟着也要走。
这时王知府真有些慌神了，他不为自己着想，可他要保住后代。万一神月教真对他一家赶尽杀绝，他哭都哭不出来。
和百里冥合作，他还有一线希望。
“别走，王爷我错了，我说，我全部都交代。”王知府连忙跪下，拼命去拉住百里冥的衣摆。
百里冥看到他那只手，眼神闪过一丝厌憎。
王知府也知道犯了他的禁忌，慌忙将手松开。
“王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跟下官计较，我这次保证全部交代清楚。”
“再耍本王怎么办？”
“下官再说谎的话，死后下十八层地狱。”为了怕百里冥走掉，王知府这次真是下了狠心，连毒誓都发了。
古人都相信轮回，他这么说，百里冥终于重新坐了回去。
“他们后面确实又找我了，是让我作宋县令的推荐人，也就是卖官。
他们给的太多了，明知这样做有风险，可县令本也不是一个重要的官职，再加上那两年王爷您不在属地，我就鬼迷心窍答应了下来。
这宋县令吧，说实话他真是死不足惜。虽然做官不行，但他贪污贿赂、鱼肉百姓玩的很厉害。
我们因为有一些不正当的经济往来，所以我也替他摆平了一些事。可惜恶有恶报，他终把自己给害死了，我也落得如此下场。”
说到这，王知府终于露出一些悔色。到最后，他也把自己害死了。
“除了放行货物和卖官，那群人还让你做过什么？”
百里冥冷声问道，对他的自悔他一点不同情，早干什么去了。
“没有了，这次真没有了。”王知府指天发誓。
“你把这些东西都写下来，我稍后会派人保护好你的两个儿子，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谢王爷。”听到他这句话，王知府瞬间老泪纵横。
他颤抖地写下与神月教的往来，包括受贿的财物。
写到最后他突然想到一件事，“王爷，下官突然想起一点东西。”
“是什么？”
“那位熊管事虽然每次见面都包裹的严严实实，不过我有一次无意间看到他左手少了一根手指。而且据我了解，他和泉城上面的一位赵姓官员来往十分密切。”
“你是说转运使赵荣？”
“是的。”
“本王知道了。”
王知府知道的全部交代了，百里冥便带着穆子轩离开后，连夜找了一家客栈休息。
“他们会不会已经知道王爷您参与了这事？”穆子轩在桌前正襟危坐道。
“他们和我手下交过手，应该是知道了。”
“没想到他们能量那么大，还可以买通朝廷命官卖官，神月教身后到底站的是谁呢？”
“能陷害你父亲，官职至少在正二品以上，不过也有可能是某位王爷。”百里冥沉思道，
“穆先生，你觉得神月教杀王知府是什么目的？”
“他们杀宋县令和王知府应该都是一个目的，怕卖官的事被暴露出来。毕竟现在皇帝查的严，为了不被暴露，他们只能杀人灭口。”
“我也是这么想，不过我更加好奇四年前神月教到底运了什么东西出泉城，而且他们私下和百越有什么勾结？”
“五年前我父亲押运的赈灾官银离奇丢失，整整二十车，两千万两白银连同护送的官兵全都下落不明。那时候他们的目的地正是临安城，离泉城只有五百多里。”
“你的意思是怀疑那批货物就是丢失的灾银。”
“可惜银子丢失后，我父亲就直接被抓入狱，没过几天就死在狱中。再然后，就传出他认罪，我们全家男性斩头，女性流放。”
那些往事太沉重，穆子轩每次回忆起来的时候内心都十分复杂。他抬头看着漆黑的夜晚，眨眼间将眼底的晦涩隐去。
“不过我始终想不通，那批银子在出事后被藏在了哪里？
跳崖活下来后，我去过临安城灾银失事的地方。那是一条盘山路，一面环山一面靠近悬崖，我一开始以为是山上土匪所为，结果去山上才发现山上土质极硬，并不适合藏银子。
而悬崖太过陡峭，深度近千米，常人难以下去，车子如果掉下去，绝对会摔的四分五裂，也不适合藏银子。”
“你说的这两个地方朝廷也都去找过，山上的土匪都被剿灭殆尽，他们的头领咬死没有碰过银子。
至于悬崖下面，官府也派人下去过，可惜不管是人，还是银子，都没有任何下落，这桩案子即使结了案，但银子的下落到现在也还是刑部的一大悬案。”
“王爷和百越打了那么多次交道，以您的看法，货物流出泉城，如果要到百越的话，一般会先到哪里？”
“戈什。”百里冥抛出一个地名。
“那里是离泉城最近的城市，也是大宋和百越的接壤。一个鱼龙混杂的自由贸易城，也是唯一一个没有本王的人驻守的地方。
官府在那里就是一个摆设。城中盘亘着三方大势力，底下还有十几处小帮派。”
“你问这？难道是认为他们把货运到那里去了。”
“有这个可能，原先我一直以为这事是大宋人所为，可王知府的话让我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他们也许勾结了百越。
或者更糟糕的是，那个幕后人根本就是百越人，神月教这个组织也是百越人创立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百越一直野心勃勃，即使对我朝俯首称臣也一直小动作不断。可惜本王当初被老皇帝强行召回，不然他们早已变成鬼越国了。”
“我想去戈什看一下，没准可以找到银子相关的线索。要是第一种情况，大宋高官勾结百越的话，那批银子我觉得放在那的可能性最大。毕竟再进一步，彻底进入百越境内，那人估计也不会同意。”
“那就明天直接去吧。”
百里冥很快做了决定，他明白穆子轩想做什么。
找不到银子是怎么丢的没关系,要是能找到银子相关的线索，就能百分百确定神月教与盗窃案有关。只要朝廷发出通缉令，他们就可以顺着线索倒推凶手是谁。
就算那批货物不是银子，能被神月教这么谨慎对待的东西，也绝对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只要有了他们的把柄，他们就可以由被动变成主动。
第二天，百里冥将王府事情安排好，直接带着穆子轩还有沈南沈北直奔戈什。
两地路途遥远，他们为了赶路骑的又快，等到傍晚到达驿站的时候，穆子轩才发现两条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高强度赶路，骑的时候只觉得大腿酸痛还能忍受。
可下了马后，两腿一接触到地面才知道难受，刚迈开一步，他差点摔地上，还好百里冥就在他身边，扶了他一把。
“怎么了？”
“好久没骑这么久马，可能大腿皮破了。”
穆子轩皱了皱眉，刺骨的痛此时正由大腿处密密麻麻地传到其他位置，走一步只觉得犹如踩在刀尖上。
他面露难色，正想着先让他们几人进去，他缓一会慢慢挪进去，就被百里冥直接给打横抱了起来。
“走吧，我直接送你去房间。”
穆子轩少与人这么近距离接触，有些不好意思，挣扎着想要下来。
却被百里冥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臀部，
“好好躺着别动。”
他本就长青年七岁，加上又被托孤，自然而然就把自己带到长辈的角色上。
“……”
穆子轩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当小孩一样打臀部，立马愣住了，耳根和脸颊这时也爬满了红晕，煞是好看。
他眼睫毛颤了又颤，僵直着身体，手不知道往哪放，倒是一时忽略了大腿根的疼痛。
而沈北在看到自家王爷的举动后，也是惊呆了。
“难道王爷的洁癖症已经好了吗？看来我们王府终于要有女主人了。”
“好没好，你去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沈南面无表情地把他快要脱臼的下巴手动合拢。
“我又不傻，主动上去挨揍。”沈北无语地白了他一眼，一巴掌拂开他的手。
“对对对，你不傻。”沈南敷衍道。
由于穆子轩行动不便，饭菜是小二端到房间吃的，他刚吃完百里冥就过来了。
乍一见到他，穆子轩还有几分不好意思，倒是百里冥面色如常，拿出金疮药要帮他上药。
“我自己来吧，就不劳烦王爷了。”
“你一个人好上吗？”
百里冥也没坚持，把药递给了他。原本他是想要沈北送过来的，不过想了想，还是自己亲自过来一趟，顺便看一下青年的伤势。
“可以。”
穆子轩咬牙道，不可以他也只能说可以，毕竟伤的位置太隐秘，他怎么敢劳驾百里冥。
不过百里冥并没走，反而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
“那你自己上药吧，我看一下你伤的怎么样。还有，在外面你直接称呼我大哥就行，不用那么多礼。”
“不行，礼不可废，我还是和沈北他们一起喊你主子吧。”
“也行，那我以后就喊你子轩吧。”
“好。”
其实子轩是他的字，仅有一些关系亲密的长辈知道。他真正的名字叫许嘉年，穆姓是跟他师傅的姓。
这么多年，他也早已习惯了这个名字。
他脸皮比较薄，原本还想等百里冥离开了再上药，现下看到他关切的眼神，他想了想，还是将衣服掀开了。
反正大家都是同性，看就看了，又不会少块肉……
百里冥并不知道他心里的纠结，在看清伤势的那一刻，微微皱起眉头。
青年伤的确实有些严重，两边大腿根部的皮肤都被磨破了，有的地方还溃烂红肿起来，伤口流出的血直接内衣黏到一起。
穆子轩也没想到伤势这么严重，为了不让伤口扩大，他忍着痛弄了半天，才将裤子小心翼翼地与皮肉分开。
期间他紧紧咬牙忍耐才没有叫出声，整个人因为疼痛出了好多汗，身体痛的微微发抖，衣服也都被汗湿黏到身上。
夏天衣服本就轻薄，他又嫌热在房里只穿了一件里衣，此时衣服贴身后，变得透明起来，将他的身材完美显现出来。
青年皮肤很白皙，就像玉石一样透着莹润的光泽。人看着瘦弱，可身上却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
而且他腰身极细，此时为了上药腰微微弯曲，背部线条被拉长，更加显得腰身窄瘦，四肢修长。
百里冥看着他的腰，突然走神想到了那天晚上，在张县令书房，他找信的时候手无意间碰到了青年的腰。
青年身体明显瑟缩了一下，似是十分敏感外人触碰。而且他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草药香，闻着让人十分舒心。
这时，穆子轩的一声抽气声拉回了他的思绪。
原来是那药里面有刺激性药材，一接触到伤口瞬间变成火辣辣的痛，就像是往伤口撒辣椒粉一样。
“你忍一下，这药是这样，药性霸道。等这阵痛过就好了，明天伤口会好很多。”
百里冥看他痛的眼角眉梢直泛红，不自觉放柔了声音安慰道。
说来也奇怪，以往在他军营里，他最不耐烦别人喊痛。
可看到青年疼痛时，他突然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可能是看不得小辈受委屈吧，他自动带入哥哥角色，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嗯。”
穆子轩轻点头，他只是刚刚没想到这药会这么痛，一时没忍住。
这次有了思想准备后，他一鼓作气，快速将伤口全部洒满金疮药。
药很快发挥作用，一阵接一阵的刺痛从破口处疯狂往大脑神经钻，穆子轩闷哼一声，闭上眼睛强行忍耐，手紧紧抓住床沿。
他的手因为太过用力，青筋尽数暴起，呼吸声也变得沉重起来。衣领因为他的动作往外敞开，露出形状漂亮的锁骨，胸膛起伏动作也比平时大了许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