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是人的必经之路。”
“这么久一直没有问王爷,您是怎么和我父亲相识的?”
“我在十年前家道中落的时候得到过你父亲的庇护,后面我们也一直有书信来往。不过因为文臣和武将不宜走的太近,所以鲜有人知。”
穆子轩这段时间跟沈北待久了,也知道一点百里冥的过去。他父亲也是一名名将,一生打了无数场胜仗。
可惜最后一仗因为战略失误,着了百越人的陷阱,导致二十万大军直接困死沙场,无一人生还,并且连丢了几座有战略意义的城池。
皇上震怒不已,原本要治他一家的罪,是十五岁百里冥主动站出来,立下生死状,誓要夺回丢失的城池。
为表决心,他甚至为自己亲自打造了一口棺材。
这么多年,他不但实现了承诺,甚至将猖狂的百越人打的俯首称臣。
可惜自从他被调离回来后,百越人又蠢蠢欲动起来。
两人都是十几岁就面临家道中落,不得不一个人负重前行。
相同的经历,让百里冥对穆子轩多了几分怜惜,穆子轩也对百里冥多了几分惺惺相惜。
这次夜谈后,大家的距离也比以前更近了。
霍家是靠走私盐发家,家产十分丰厚,又有皇室背后撑腰,即使是暗哨遍布百越的千机堂也不敢跟其直接对上。
所以自从霍家小女儿要比武招亲的消息传了出去,戈什诚就聚集了不少武人。
即使这招亲的对象体弱多病,可架不住霍家给的聘礼多,于是来的人并不少。
这其中大部分人都是百越人,不过也有一部分大宋人,毕竟这是两地接壤地带,对于不同种族接受程度比较高。
时间很快来到三天后,穆子轩在沈北的陪同下来到霍家前面报名比武招亲。
比武招亲总共分为三场
第一场和第二场是抽签比赛,抽到的人两两对决,掉下台子的人出局;
第三场则是混合比武,由前两场晋级的人共同混战,最后站着的人获胜。
穆子轩功夫虽然不是很精,不过他擅长点穴,倒是被他直接晋级到第三场。
在前两场,已经淘汰了百分之九十的人,剩下的只有二十人。
由于霍家不但打着比武招亲的算盘,还打算结交一些武功高强的朋友,因此并没有立即安排他们比试,反而好吃好喝地招待起他们。
这一举动正中穆子轩下怀,他便跟着其他人一起住进了霍家。
第二天中午,霍家长子在家中设宴招待众人,穆子轩来的比较早,宴会上人不多。
他看周围下人都在忙无人顾及他,准备在府里走一下熟悉路线
刚起来,就见霍家长子笑着一脸和善地朝他走了过来。
“陆公子。”
“霍兄。”
穆子轩嘴角也扯开一抹笑,他这次来招亲用的是祁邵提供的新身份路引。
而这霍家长子就是当初迎娶祁邵妹妹的霍元德,从外表看他长得颇为俊秀,脸上一直带着笑,看着十分友好和善。
但不知道是不是穆子轩先入为主,总觉得他的笑十分伪善,笑容的背后是一张狰狞的血盆大口,就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人吞吃入腹。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恐怖的错觉,不过他直觉一向很准。
“我从陆公子第一次比试时就关注了你,对陆公子的身手和长相都很是仰慕,今日仔细一看,陆公子果然长的貌比潘安,一表人才。”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穆子轩的脸,让穆子轩心生怪异的同时又觉得很是不自在,毕竟任谁被一个男的这么直勾勾地盯着,都会感觉别扭。
穆子轩耐着性子和他寒暄了几句,刚想找个借口离去,就被霍元德拉住衣袖。
“陆公子,我对你一见如故,宴会后我想跟你好好促膝长谈,陆公子可否赏面?”
“在下自从来到戈什,也经常听人提起霍兄的美名,知道霍兄是个经商奇才,也正想找机会和霍兄讨教讨教,自然恭请不如从命。”
虽不知霍元德为何会主动找上他,但能够主动接近霍家人,还省了他的计划,穆子轩立马答应了下来。
“好。”
穆子轩的话让霍元德脸上笑意更浓,他眼神在穆子轩白玉似的脸上转了一圈,才转身去招待其他人。
宴会结束,霍元德主动找到穆子轩,邀请其前往湖心凉亭小坐。
湖心凉亭在靠近后院的地方,穆子轩一路走来,一边与霍元德对话,一边将霍府的路线一一铭记于心。
两人到达凉亭后,已有下人备好酒水。
“原来陆兄以前还在江南待过,怪不得人长得如此钟灵神秀。”
霍元德端起一杯酒,轻抿一口。
钟灵神秀是形容女子的长相,这霍元德一路上一直拿穆子轩的长相说事,让他眉头微皱。
他虽然长相偏秀气,可还不至于被当成女人,这霍元德难道是在羞辱他吗?
想到这,他眉眼多了一些冷意。
“霍兄,长相是父母给的,大丈夫不拘小节,不应该太过在意相貌。”
“是是是,是为兄太过着相了,为兄向你赔罪。”
看着穆子轩因为愤怒而越发晶亮的眼睛,霍元德喉结动了动,眼神也暗了下去。他为穆子轩亲自斟了一杯酒,又自罚三杯赔罪。
“霍府建的好生气派,能进来看一眼,真乃在下的幸运。”穆子轩岔开话题。
“你要是喜欢的话,待到第三场比试夺得头筹,就可以在府中常住。”
“借霍兄吉言。”
“大哥。”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娇弱女子的声音。
穆子轩回头望去,就见一位身材过分纤瘦的白衣女子正站在不远处,见他看过来,女子温柔地福了福身,脸色却微微有些发红。
“阿云,你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小心吹着凉了。”
“今天天气好,我在屋内待久了,想着出来透透气,这位是?”
“哦,这位是过来比武招亲的陆公子,我与他相见如故,就到这来饮酒长谈。”
“陆公子午安。”白衣女子再次福了福身,。
“姑娘午安。”穆子轩听名字,知道她就是招亲的女主,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她和霍元德长相有几分相似,不过她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有些体弱。
霍怜云对穆子轩还挺有好感的,站在原地说了好几句话才离开。
不过离开的时候,她脸上带上一丝哀愁。
走到内院,她身旁的小丫头不解问道。
“小姐怎么了?刚刚看你还挺开心的,怎么突然又就不开心了。”
“没什么,回去吧。”
“哦……”
夜晚,穆子轩正在房内绘制白天打探到的地形图,他在来霍府的三天内,已经把除内院外的其他地方打探得差不多了。
弄完一切,他吹灭蜡烛刚准备睡觉,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他警惕地拿起解剖刀,人屏息贴到窗边。只见黑暗里,他面前的窗户突然被打开了,一个黑影从外面跳了进来。
穆子轩看到黑影眼神一厉,手里的解剖刀直冲来者要害。那人反应极快,空中扭转身形躲过他的致命一击,手同时对准穆子轩打出一掌。
穆子轩矮身避开他的掌击,就地一滚,滚出那人攻击范围。然后快速站起来,一脚踢向那人。
两人一来一往在狭小的房间打了几个来回,穆子轩意识到他不敌来人,便边打边退,退到房间门口刚想开口呼救。
结果那人似乎看出他的打算,一掌将其制服压在墙上,另一手捂住他的嘴巴。
“别叫,是我。”
熟悉又低沉的嗓音在穆子轩耳边响起,隐约间穆子轩还听到来者喉间溢出的轻笑,他紧绷的神经这时才慢慢松懈。
“主子?”
“不错,警觉性还可以。”
百里冥放下捂住穆子轩的手,低笑了一声。青年在这里一个人他不放心,于是夜里躲过霍家的护卫找了过来。
“要不是主子您放水,我怎么能察觉到。”
“那也是你的实力。”
“能被主子认可,确实是我的荣幸。”
“不错,离开没两天,话越说越好听了,你这两天都干啥了?”
“我……主子,您能不能先从我身上退开。”
穆子轩被百里冥死死压在墙角,腰狠狠抵住墙,感觉十分不自在。
百里冥这才注意到两人姿势确实有些暧昧,他咳嗽了一声,罕见地有些不好意思。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以来自动与人保持距离的洁癖,在青年面前就失效了。
好在穆子轩心里有另外一件事,倒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常。
当然,注意到了,以他直男的性子,也不会觉得有问题。
“主子您来的正好,我这两天把霍府的外院都给走了一遍,这是我绘制的地形图。”
穆子轩把刚刚画好的图递给百里冥。
“外院我都看了一下,基本没有地方可以放下那么多银子,而且我也跟下人打听过,霍家这几年并没有在府内大兴土木,所以东西极有可能被他们藏在地下密室。
我之前怀疑密室在书房,可那里守卫森严,根本不让外人靠近。我找不到机会溜进去。”
“书房那边我会去调查,你现在一个人在这里,势单力薄千万不要冒进。”
“我知道。”
“对了,祁堂主那边相信我的话了吗?”
“他已经相信了,所以现在又在重新调查当年的事情。”
“那就好,他现在的敌人也是霍家,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必要的时候我们也可以合作。”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还好这次你过来了,不然我们少了一个强有力的帮手。不过他终究不是自己人,也不能太过信任。”
“主子说的是。”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百里冥就离去了。
经过他这么一下,穆子轩的睡意全无,吹灭蜡烛,他躺在床上继续思索着银子可能存在的地方。
书房里的密室有一定可能,不过如果是他的话,那么重要的东西,他绝对不可能放在大家都能猜到的地方。
毕竟风险太大了……
而且书房的防卫那么严格,平常人一看就知道这里不正常。再说那些守卫也只能防一些像穆子轩和祁邵这样的人,一旦遇到百里冥这样的顶级高手,犹如入无人之镜。
进了霍府,就再也没有被运出来。
穆子轩细细思索着这句话,是真的没有被运出来,还是那些东西以另外一种形式被运了出来?甚至早已流通到了市场。
他记得在现代的时候看过一本书,里面记录了一宗案子,讲的就是一个古代的大官偷盗官银,为了让其可以流通,他直接将银子融了去掉官印重造。
不过银的熔点在961.93摄氏度,想要融化它需要大量的煤碳。
为了弄清楚霍家到底有没有融银,将银子偷渡走,穆子轩在第二天找机会出了霍府,专门来到祁邵这里求证。
“你想问霍家在这四年里有没有大量采购煤炭?”
“是的。”
“那我要想一想。”
祁邵拧眉苦思,他一个手下见状提醒道。
“堂主,四年前霍元德确实在朱家采购了一批煤炭。不过那时候是冬天,所以并没有引起我们的关注,但我记得他那一年采购的量是以往的两倍。”
“那他后面还有没有购买煤炭呢?”穆子轩闻言追问道。
“没有,就那一年买了。”
“你问这个干嘛?我听说你还跑去霍家比武招亲了,你们不会是在查五年前大宋灾银丢失的案子?”
祁邵脑子灵活,联想前因后果,很快猜出穆子轩他们的目的。
“这个不便透露。”
“不透露就不透露吧,反正我也要搞霍家。既然你帮了我,我再给你提个醒,离霍元德远一点。”
穆子轩讶异,“为什么?”
“因为他喜欢男人,并且喜欢在床上虐杀男人,尤其是你这样倔强又这是我暗哨打听来的秘闻。”
说到这,祁邵狠狠皱起眉头,估计是想到了自己的妹妹竟然会喜欢这样一个烂人。
祁邵的话给穆子轩造成了一定的思想冲击,他没想到霍元德不但是同性恋,还有SM的爱好。
怪不得他每次看他的时候,眼神都让他很不舒服。
再次见到霍元德,穆子轩几乎是强忍着心里不适,就连解剖巨人观的腐尸都没有这样让他想吐。
一想到他曾经犯下的恶行,他甚至有些压抑不住愤怒。
“陆公子,好巧呀,我正想去找你呢。”
“怎么了?霍兄。”
“我刚从外面收藏了一尊玉欢喜佛,正放在书房,想邀你一起观赏。”
欢喜佛跟其他佛不一样,它是由印度密教与西藏当地信仰结合的藏传密宗的本尊神,代表法的男身与代表智慧的女身交合而成欢喜佛。
有的地方还把它称为邪佛,
有一定的性暗示意味。
穆子轩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过为了去书房还是答应了下来。
霍家书房的守卫还是十分森严,不过穆子轩跟在霍元德后面一路畅通无阻。
到了书房,穆子轩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
书房面积不大,一面摆放着藏书,另一面是一些珍藏的古董字画,看上去没什么特殊。
他刚伸手想去触碰上面的一个卧佛,霍元德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背后,
“感兴趣?”
他靠的有些近,说话的热气喷到穆子轩耳后,穆子轩瞬间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只咸滑黏腻的冷血动物缠上,鸡皮疙瘩立马起了一地。
“这卧佛做的挺精巧的。”穆子轩勉强笑笑,并往旁边退了几步。
霍元德意味不明地发出一声笑,并没有在意他的退避,将他带到造型裸露的欢喜佛旁,说起第三场比试的事。
“比试后天就要开始了,陆公子,我和妹妹都十分看好你,你到时候一定不要让我们失望。”
“我一定会尽力的。”
“不尽力也没关系,你想要什么跟我说,我能满足你的,一定会尽量满足。”
霍元德语气带着某种诱惑。
“我需要什么,会自己去争取。对了霍兄,我听说你对发妻十分情深,自她去世后,多年都没有再续弦,如此情深,实乃我辈楷模。”
“难得知心人。”
霍元德虽是这么说,眼里却飞快闪过一抹厌恶,要不是穆子轩擅长察言观色,几乎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看来他对祁邵的妹妹果然没有感情,可为什么当初要给祁邵一具别人的尸体,难道他妹妹真的没死,而是被囚禁了起来。
可是囚禁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同样都是四年前发生的事,她跟灾银到底有没有关系?
自他们来到戈什,获得的消息越多,疑问也就越来越多。
“真是羡慕你们的感情,不知我可否去祭拜一下贵夫人?”
“不用了,我霍家祖坟离这里有一段距离,还是不劳烦陆公子舟车劳顿了。”
“霍兄客气了,你这书房藏书数量不少,不知我可否借两本回去观看呢?”
“自然可以,不过陆公子还书的时候直接给我即可,我这书房因为前几次进过贼,所以护卫比较严。陆公子平时最好不要靠近书房,以免被下人当贼误伤。”
“好的,谢霍兄提醒。”
穆子轩不知道是不是他前几次在这附近转悠,被下人禀报给霍元德,他对他产生了怀疑,故意借此警告。
不过既然他不点破,他就当不知道。
还能在霍家名正言顺地待两天,穆子轩不愿意浪费时间依靠别人,当天他就给百里冥和祁邵递了消息,让他们给他打掩护,他准备夜探究竟。
这几天他看似一直闲逛,实则一直在摸索霍家守卫的巡逻规律。
等到他和百里冥等人约定的时候,霍家书房和后院多处突然失火,无数下人急急忙忙跑去救火,霍元德也赶了过去主持现场。
他趁乱避开守卫翻到了霍元德卧室。
这几天他一直在思考如果有密室,密室入口到底会放在哪?
原本他觉得可能会在书房,不过霍元德的行为,让他直接放弃了这一选项。
因为就他和霍元德这几天来打的交道,他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所以如果书房真有什么的话,他是不可能带他过去的。
所以书房那边可能是一个幌子,密室不可能在里面。
他思来想起,觉得霍元德卧室有密室的可能性更高。
所以他直奔霍元德卧室,那里的守卫都在原地,并没有因为前方走水而跑去救水,更让穆子轩确定自己的猜想。
他一进入卧室,就在屋里到处摸索起来,结果找了一圈都没有结果,于是他把目光放到了霍元德的床上。
他刚摸到床边,突然感觉眼前一晃,整个人瞬间脱力往地上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