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瑄:“……”
容瑄眸光流转,直直盯着眼前人的恬静睡颜,一方面觉得沈淮臣此人放浪形骸,没有一丝一毫世家贵胄的涵养可言,一方面又感慨此人身体果真如传闻所言羸弱不堪,不过骑马游街罢了,竟疲累至此,称一句瓷器做的人也不为过。
任心中千回百转,容瑄倒没闲着,唤来守夜丫鬟低声吩咐了几句,后者领命而出,偌大公主府便如一台精密机器,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请大夫的请大夫,烧热水的烧热水。
“我来吧。”容瑄叫住名为灵芝的丫鬟,亲手捞起湿淋淋的帕子绞干,搭在沈淮臣额头。
见状灵芝打趣道,“您对驸马情深意切,真好。”
容瑄但笑不语,从她手中接过药碗,舀起一勺吹凉送至沈淮臣嘴边,“檀郎,你发烧了,喝点药再睡吧。”
闻见苦涩的汤药味,沈淮臣厌恶地别开脑袋,嘴巴闭得死紧,唠叨得烦了,竟使性子般翻身背对着容瑄,半点面子都不给。
好容易折腾完,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再过一个时辰又该起身给恭定王夫妇奉茶了。
第二日清晨,沈淮臣醒后第一时间查看升级完的系统面板,惊讶地发现一夜过去,作死数值居然莫名其妙多出二十点,【小白,这是新手福利吗?】
系统欲言又止,【不,是主系统为鼓励您特意发放的奖励。】
沈淮臣一头雾水,【奖励?可我什么都没做啊?】
系统早料到他会这样说,一边嘱咐沈淮臣做好心理准备一边调出回放,【昨夜你发烧了,是公主照顾的你。】
沈淮臣将信将疑地点开视频。
他看到自己睡着后枕在公主肩头蹭来蹭去,公主好心将他扶到床上,他却呈大字形躺在喜床正中,而后变本加厉地将公主拱下了床……
沈淮臣啪叽一下关掉回放,一脸梦游的表情,【我睡相有这么差吗?】
【……】宿主抓重点的能力一如既往地稳。
003是个偏心眼的系统,感受到沈淮臣低落的情绪,立刻安慰说,【没关系的宿主,咱们本就要扮演恶毒炮灰呀,随便睡一觉就有积分拿,很多大佬都达不到这样的水平呢!】
【更何况……容珝也好,容瑄也罢,都是小说里的人物,如果没有你的加入,也许他们还只是一串冷冰冰的文字。】
话虽如此,当沈淮臣与公主两两相望,看着对方眼下代表睡眠不足的淡淡青影,他还是没来由地一阵心虚,歉意的话未多思考便脱口而出,“抱歉,昨夜是我不好。”
两人同时怔了怔,还是容瑄率先反应过来,朝沈淮臣粲然一笑,“无碍。昨日婚仪,檀郎清早出门深夜归府着实辛苦,现在时间还早,可要再睡一会儿?”
“不必。”沈淮臣不自在极了,在心底跟系统说悄悄话,【檀郎……古人讲话怎么比我们现代人还肉麻啊。】
【唔,永淳公主果然像书里说的一样善解人意,就是眼神不大好。】
世上好男儿千千万,偏相中了沈淮臣这个胸无点墨、凡事靠胯.下二两肉思考的色胚。
原文中,“沈淮臣”抱得美人归分外得意,面对奉承与敬酒来者不拒,最后见公主的贴身婢女貌美,竟将人强要了去,次日清醒后面对公主的诘问也不过是一句轻飘飘的“抱歉,都是贱婢趁我酒醉蓄意勾引”罢了。
叮!系统发布任务:[请对公主说出以下台词。]
沈淮臣大体扫了一眼,只觉得真不怪男主大业未成先杀了“沈淮臣”泄愤,任谁得知自家小妹天天被渣男cpu都得急。
但台词还是要说。
沈淮臣挥退婢女,回忆着前世学校里最爱作践人的几个二世祖的样子,昂着下巴抛给公主一个物件,“圣人有言,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你虽贵为公主,既嫁我为妻,便要以本世子马首是瞻,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得推诿。”
“现在帮我系腰带。”
沈淮臣一口气说完,耳尖已然红透了,一半是羞的,一半是臊的。
自今日起,他真是跟学校里那些叫人给自己擦鞋、跪下来学狗爬的渣滓没什么两样了。
“是。”容瑄从后绕至沈淮臣身前,扣紧白玉带钩时双手避无可避地环过那把细腰,与沈淮臣呼吸交错着,“其实檀郎不说,这些琐事我也会做的。”
沈淮臣:“???”
公主你清醒点,我真的在ufo你啊!你应该冷脸拒绝,怎么我让你做你就真做了!
慕心是宫里来的丫鬟,灵芝是恭定王府的人,见此行状二者互相对视一眼,领着其余人退了出去。
慕心面色古怪,悄声道,“想不到世子竟是这般别扭的性子,心里话不肯直说,拐弯抹角地与人亲近呢。还好殿下明白,不然非吵起来不可。”
灵芝掩唇轻笑,言语间颇有得色,“姑娘说的是,我们世子爷人虽任性了点,性子别扭了点,但心是好的,真认准了谁,是要跟对方过一辈子的。”
她自小跟在沈淮臣身边伺候,哪怕清楚他身上的“小”毛病,也不会当着宫里人的面拆台。
慕心记起那对通红的耳朵,顿时深以为然。
若非心思纯善,怎会害羞成这样啊!
成婚后的日子与前世、甚至与原主从前的生活并无不同——婚假未过无需当值,衣食住行自有人照看打理,公主府又在恭定王府东面,二者只隔了条街,沈淮臣缺了什么一炷香时间袁夫人便会差人从恭定王府送来,他能做的,大抵只有欺负公主刷业绩了。
雪下一整晚,至次日午时仍未有停歇的架势,沈淮臣使人在凉亭四角悬挂起厚重幕帘,只留一面作赏雪用,而后便迫不及待地搬出了从系统商城兑换的烤架和铜炉,【这么冷的天,就该吃烤肉和火锅才过瘾!】
【如果再有杯冰可乐就更好了……】
【不知道古代的牛羊肉吃起来跟现代有什么不同……唔,好像口感都差不多?】
系统哭笑不得,【宿主,就算你觉得商城里没有用得上的东西,换这些是不是有点暴殄天物了,而且,咱们这样真的不会露馅吗?】
沈淮臣夹起一片烤得滋滋冒油的牛五花,眼尾猫儿似的惬意眯起,【不会啊,我对公主说这些东西都是从王府带来的,就算被戳穿了,一个纨绔想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享乐法子都不算奇怪吧?】
【不说这个了,小白,你要不要尝尝,真的好香啊!】
系统禁不住诱惑,将裹满蘸料的肉片转化为数据读取后,第一次品尝到了肉类鲜嫩多汁的诱人滋味。
“远疴兄——”
“雪天烤肉,远疴兄好雅兴,这香味我在廊外都闻见了……咦,你这炊具倒比寻常人家的精巧几分,是厨房新琢磨出来的?”
沈淮臣抬眼,只见一十六七岁的俊俏少年郎甩开随从大步跃上台阶,含情目一错不错地盯着台面上的东西,对着些死物硬生生瞧出几分深情的错觉。
沈淮臣很快将来人与记忆中常与原主鬼混的狐朋狗友之一周显之对上了号,“显之兄来得正巧,坐,一起尝尝这新鲜玩意儿。”
这小子素来拿鼻孔瞧人,什么时候学会客套了?
周显之怔了怔,看向对侧娴静端庄的“永淳”时心中了然:原来公主也在啊。
都说驸马难当,瞧瞧,就连沈淮臣这般蛮横霸道的人也不得不在公主面前讨巧装乖……
周显之瞪大眼睛:怎么用玉箸时不时翻动肉片、亲手替沈淮臣添茶倒水的人是公主啊??
即便如此,沈淮臣这厮尤不满足,矜傲地微抬起下巴发号施令,“铜锅里的可以捞出来了。”
“火太旺影响口感,调小些。”
“嘶,好烫!你这人笨死了,不知道帮我吹一吹吗?”
而公主专注凝望着沈淮臣的侧颜,竟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每当沈淮臣张口吃下她亲手烹制的食物便会露出满足笑意,看得人牙疼。
周显之打了个寒噤,心中肃然起敬。
沈兄,我的朋友,你是真正的英雄!
由于太过震惊,周显之差点忘了此番来意,“远疴兄,烤肉虽好,却极易沾染烟火气,待会儿你若想换身衣裳可要趁早,切莫误了时辰。”
沈淮臣百忙中分过一丝注意,疑惑道,“去哪儿?”
周显之压低声音,“鹊阁啊,咱们不是早就约好了吗?”
“鹊阁?”
“是啊!”周显之心道小样还跟我装,当初听说品花鉴的事不知是谁眼睛都绿了?
碍于公主在场有些事周显之无法明说,只能拼命朝沈淮臣努嘴。
叮!系统发布任务:[请与周显之一同出席品花鉴。]
品花鉴,说白了就是古代版选美大赛,榜首为花魁,拥有自主选择恩客的权利,远道而来的贵宾们或吟诗作对或一掷千金,谁能讨得姑娘欢心,便能与之共度良宵。
这样一饱眼福的机会“沈淮臣”怎能放过,原文中,他以商谈公务为借口,堂而皇之地与一众好友乘轿前往鹊阁。
是夜,阁中乐声靡靡,身穿各色华美衣裙的妙龄女子莲步轻移,穿梭于众宾客间,“沈淮臣”坐在视野最好的厢房里,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前朝有一舞唤作绿腰,舞姿轻盈柔美,腰肢扭动时衣袂翻飞如游龙似春雨,“沈淮臣”痴望着高台上以珠帘遮面的绝色女子,赏钱流水般抛了出去。
有人戏问:“听雪姑娘与公主孰美?”
“沈淮臣”大笑三声,答曰:“公主天姿国色,初见时惊艳,可泡久了便如这碗茶,寡淡无味。听雪姑娘烈酒般的人物,倾城一舞才真真叫人身心陶醉。”
能把吃碗里看锅里的渣渣行径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天上地下除了“沈淮臣”大抵找不出第二人了。
在周遭人心照不宣的笑容里,“沈淮臣”兴致勃勃地遣小厮取来纸笔,题诗一首赠予听雪姑娘,转眼间却被当成垃圾丢了出来,颜面尽失。
“沈淮臣”不死心追问,听雪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写诗讽刺于他。“沈淮臣”不懂,还将其奉若珍宝,最后成了整个贵族圈的笑话。
丢人,太丢人了。
看过剧情的沈淮臣痛苦掩面,手里的烤肉瞬间不香了。
“怎么了?”容瑄目露关切。
沈淮臣有口难言,摆摆手留下一句“殿下请自便”,带着赴死般的决心入内室更衣去了。
他畏寒,哪怕穿上厚重狐裘捧着手炉,迎面遇上刀子似的北风,还是忍不住往毛领里缩了缩,声音闷闷的,“显之兄,咱们走吧。”
丝绸一样的墨发被风扬起一缕,嵌在两片水红的唇瓣间。容瑄见了,莫名生出一点想帮他把发丝别回耳后的念头。
沈淮臣没注意,埋着头一路疾行,行至轿旁才微微喘息着停下脚步,粉白的面颊逐渐转为苍白。
周显之满面无语地替他撩起帘子,“远疴兄,你跑这么快,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沈淮臣维持着上轿的动作,下意识说出了心里话,“嗯?难道不是吗?”
嘿,这家伙今日哪根弦搭错了,净跟人对着干?
周显之忍无可忍,上手捏了把好友比糯米滋还要柔软白嫩的脸蛋,“品花鉴乃天下一等一的风流雅事,肚里没二两墨水,家里没点背景的连鹊阁门槛都摸不到!”
公主府内,容瑄越过慕心,不着痕迹朝远处侍弄花草的婢女使了个眼色,然后才吩咐近前的人,“点几名身手好的侍卫跟着,别叫哪个不长眼的冒犯了驸马。”
慕心一走,容瑄状似不经意问灵芝,“檀郎……在王府时,也常有些稀奇古怪的点子吗?”
“是啊,”灵芝先是点头,又摇了摇头,“不过这样新奇的炊具,奴婢也是头一回见呢。”
“哎呦,您二位可算来了,二楼最好的雅间奴家一直留着呢,楼上请楼上请!”甫一进门,老鸨子胡娘就花枝招展地迎了过来,沈淮臣被阁中扑面而来的酒气与脂粉花香熏得连打数个喷嚏,捎带着胃部也隐隐不舒服起来。
四处都是寻欢取乐的客人,沈淮臣眼睛不知该往哪里放,一路低头入了厢房,一口气松到一半,房内又进来几个油头粉面的富贵公子。
打眼一瞧,俱是与原主一路的轻佻货色。
为首之人隐晦瞄了眼沈淮臣的下半身,笑嘻嘻道,“沈兄近日改吃素了?还是说公主御下极严,外面花儿开得再艳沈兄也不敢多瞧,唯恐被家法处置呢?”
“可惜啊,姑娘们媚眼抛给瞎子看,指不定有多伤心。”
沈淮臣扭头,自上而下打量来人一眼。
从记忆中得知,此人姓薛名承,是阜阳侯家的大公子,平素没少在原身跟前撺掇他做坏事。月神宴那日原身舍轿骑马,最后淋了雨高烧不退导致一命呜呼,也是受了他的刺激。
沈淮臣变了,既不像从前那般稍一挑唆便千方百计地证明自己,也不竭力反驳,一时间竟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意识到这点,薛承心虚且尴尬,他想起以护犊子著称的恭定王与王妃,可随后又出离地愤怒了:大家都一样烂,你沈淮臣凭什么拿看垃圾的眼神看我啊!
“沈兄讷讷不言,是因为心事被猜中所以无话可说了吗?”
沈淮臣自顾自落座,眨眨眼十分认真地问,“既然你也知道殿下威仪深重,连我都不愿轻易招惹,你怎么敢背后编排她,不怕我回去告状吗?”
“你!”薛承冷笑一声,“好好好,我明日也去御前告上一状,叫陛下评评理!”
沈淮臣以手支颐,百无聊赖地从他身上移开目光,懒懒道,“你去,家丑不可外扬,陛下会不会当众罚我不好说,但背后损毁殿下清誉的你一定没好下场。”
“沈淮臣!”薛承指着他,色厉内荏道,“你不过仗着有几分姿色,处心积虑迷惑了公主,待殿下看清你的真面目,看你还怎么嚣张!”
“不劳你费心。”
“呵,咱们走着瞧!”薛承冷笑一声,带着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沈淮臣绷着一张标准的反派脸,抛给小二一锭金子,“叫人搬两桶水把门口擦一擦,别脏了我的地界。”
语罢兴奋地问,【小白小白,积分涨了吗?】
系统也很激动,【涨了!足足六十点,比咱们在公主那刷的还多呢!】
沈淮臣唇角微勾,十分愉快地想,【原来当反派也不全是一件坏事,要是每天都有送上门的经验包就更好了,商城里还有许多东西想买呢……】
沈淮臣遗憾地叹了口气,回过神发现周显之正探究地看着自己,“怎么了?”
“没什么。”周显之摇摇头。
过去他以为沈淮臣是个空有皮囊的漂亮蠢货,自己跟着他除了能用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好处,还有免费热闹看,何乐而不为。
想不到竟看走了眼。
莫非这便是圣人口中的“大智若愚”?
包厢里发生的事传回王府,容瑄摩挲着光滑细腻的杯盏,神情若有所思,“他真去了鹊阁?”
侍卫长颔首。
容瑄久久不言,慕心也摸不准他的心思,总觉得这几日相处下来,驸马和外面的传闻不大一样,“也许……驸马是故意跟您赌气呢。”
话本里不都这样写,一对眷侣闹矛盾,谁都放不下脸面搭话的时候,其中一方便会故意做点什么引起另一人注意。
容瑄没接话,起身朝屋外走。
慕心急忙跟上,“殿下,您干嘛去?”
怎么一副捉奸的架势……
容瑄脚步未停,面上一派温柔笑意,“檀郎生气,本宫当然要亲自将人哄回来。”
阁中乐声忽地一变,伴着震耳欲聋的喝彩声,一位身穿淡青色纱裙的女子乘五彩丝绸飘然而下,沈淮臣猝不及防对上那双妩媚多情的眼睛,耳尖一烫,记起原身贪慕美色的人设,又慌忙端起酒杯遥遥示意,饮净酒液当做补救。
“咳咳咳——”沈淮臣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脸颊腾起一团红晕。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似乎听见一声女子的轻笑,举目四望却已不见踪迹,唯余台上那抹曼妙身影。
一曲毕,沈淮臣没有原主那样的厚脸皮,实在写不出“谩爱胸前雪、其如瓦上霜”这样的艳诗,便退求其次试图拿韩愈的《春雪》蒙混过关。
周显之瞄了眼沈淮臣跟前的纸笺,隐约看到一句“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顿时挑了挑眉梢,夸赞道,“好诗!”
寥寥数笔,春雪的美好与灵动便跃然纸上了。
以雪喻人,既浪漫又富有情调。
沈淮臣有些羞愧,愈发想撕开一条地缝钻进去,“其实这诗——”
话未说完,老鸨子胡娘便喜气洋洋地进来了,“沈公子,听雪姑娘点名要你过去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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