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公主”,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
安仪冷着脸,任崔士崇如何伏低做小地讨好也无动于衷。她的颜面,今日算被这蠢货丢尽了!
挑衅便挑衅,平白挨了顿打不说,竟能叫人反咬一口告到皇帝跟前去,简直奇耻大辱。
安仪强压怒气,状似关心地开了口,“真不知道你平日里是如何跟驸马相处的,若意见相左,难不成也要动手打一架,闹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才罢休?”
可容瑄仿佛没听见一样,牵起沈淮臣的手,摊开掌心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手疼不疼,可有伤到哪儿?”
安仪公主:“???”
崔士崇:“???”
围观群众:“???”
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伤的是沈淮臣呢!
沈淮臣也没想到男主会这样说,泛着粉意的指尖蜷了蜷,一下子收了回来,耳根浮现胭脂般的绯色,“没关系……啊对了,穆公子裴公子,刚刚多谢你们替我说话。”
裴阆略显尴尬地笑了笑,穆恒却屁颠屁颠凑上前,拱手道,“在下穆恒,久闻沈世子大名。”
沈淮臣还礼,然后踩着脚凳进了车厢,留穆恒一人站在原地,伸长脖子痴望着那个方向呢喃,直至再无法窥视,“雪中寒梅……妙哉,妙哉。”
美人翩然离去,那抹嫣红却深深印在穆恒的脑海中,将他的魂也勾了去。
裴阆打了个哆嗦,不停搓着手臂撂下他走了。
容瑄眯了眯眼,意味不明地扫了穆恒一眼,附在安仪公主耳边悄声道,“与其眼睛盯着别人,不如好好管管自家事。本宫可是听说,崔公子风流多情,悄悄在外面养了一房妾室。”
“你胡说!”安仪尖声反驳。
容瑄短促地笑了一声,“真相如何,妹妹一问便知。”
没过多久,安仪公主的车驾里传来一记响亮的巴掌声。
次日晌午,车队终于来到了骊山行宫。
总管大臣弯着腰走到队伍正中最奢靡的一驾马车前,恭敬道,“启禀陛下,行宫业已收拾妥当。”
容昶一声令下,丫鬟太监们开始搬运行李,贵人们则各自去往提前分配好的园子。
沈淮臣与容瑄住在流云仙馆,里面有假山,碧柳,还有一汪引活水挖建的湖泊,清雅幽丽至极。
一路舟车劳顿,容瑄叫人送温水过来,简单洗漱过后便传了饭。吃到一半,灵芝面带古怪地跑过来说,“园外有位姓穆的公子,自称是世子爷的朋友。”
沈淮臣放下筷子,容瑄含笑给他添了菜,慢条斯理地说,“请他去正厅等着。”
大约两刻钟后,沈淮臣见到了穆恒。他换了身丁香紫的绸衫,上用金丝线绣有并蒂莲的花纹,招摇得像只开了屏的花孔雀。
穆恒魂不守舍地捧着茶盏,见沈淮臣来,忙不迭起身迎上前,“沈兄。”
沈淮臣礼貌一笑,“穆兄可吃过饭了?若不嫌弃的话一同用些吧。”
穆恒精神一振,“可以吗?”
沈淮臣不知道他为何这样激动,以至于到了叫人害怕的地步,也许是小厨房做的饭菜不合胃口吧,“当然可以,兰心……”
兰心木着脸摇头,“世子爷,菜品已经撤走了,恐怕——”
“不妨事不妨事。”穆恒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闻言只是略有遗憾,却没到非留不可的地步,“是在下来得不巧,改日再约就是。”
沈淮臣点头,“穆兄还有其他事吗?”
“嗯?啊对,是,有急事。”不知为何,穆恒脸色涨红,说话亦有些吞吞吐吐,好半天才将一柄白玉折扇交到沈淮臣手里,“在下新作了幅画,想邀人品鉴,不知沈兄是否愿意来?”
沈淮臣诚实道,“我不懂画。”
穆恒望着他,笑得有些神秘,“在下可向沈兄保证,这幅画,任何人都能看得懂。”
话说到这份上,沈淮臣不好意思拒绝,只得答应下来。
穆恒送的白玉扇扇骨上刻有一行小字,正对应了时间:今夜戌时,桃花坞,邀君共赏。
金乌西坠,穆恒搁下笔,揉了揉僵硬酸痛的肩膀,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在他面前,梨木桌上的画卷墨迹未干,上绘一绝色少年醉卧于盛放的蔷薇花丛间,眼神迷离地望着一只纯白色蝴蝶。
那少年有着不谙世事的纯真容颜,举止却格外放荡淫.靡。
他轻薄的衣衫半开半解,两条长腿一支一放,赤足踏在几株红蔷薇上。
光裸的小腿修长匀称,在铺天盖地浓郁色彩的映衬下泛着淡淡粉意,就连被花枝蹭出的一抹微红也透着种奇特韵味。
最重要的是,画中人的五官竟与沈淮臣有八九分相像。
穆恒已经许多年未画出过这样满意的作品了,他伸了个懒腰,自顾自陶醉地欣赏一番,见天色已晚,便唤小厮传了晚膳,收拾收拾准备与佳人相会。
殊不知一举一动皆被另一人收进眼底。
穆恒走后,容瑄从树上跃下,轻而易举地翻进书房直奔梨木桌。
穆恒画技不俗,将少年醉眼朦胧、撩人而不自知的神态画得惟妙惟肖。
容瑄几乎瞬间想到了那个夜晚。
他想起沈淮臣软了身体,毫无防备地在他的怀抱里蹭来蹭去,猫儿一样哼唧,撒娇,求人解了身上的热。
想起这只缠人的猫在他手中释放时湿漉漉的眼尾,还有颊边挂着的一粒泪珠。
那时沈淮臣的眼神和画中人一样茫然,他心满意足地昏睡过去,醒后将昨夜所有情迷意乱忘得干干净净。
“咔嚓。”
容瑄一贯从容带笑的眼眸变得有些晦涩深沉,掌下坚硬的梨木桌产生一道裂隙。
明明搅了一池春水,又怎能那样无辜。
明明与沈淮臣成亲的人是他,却又总惹来旁人觊觎。
容瑄冷冷勾唇,将烛台对准画卷一角,橘红色火舌即将吞噬纸张时,他忽地犹豫了。
因为画中人是沈淮臣,因为画中人的神态与那迷乱一夜有所重合,他居然起了别样的心思。
容瑄慢条斯理地卷起画轴,往穆恒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掸掸衣袖扬长而去。
他身后的梨木桌缓缓开裂,笔墨纸砚噼里啪啦地摔在地上。
“殿下做什么去了,为何这么晚了还没回来?”
沈淮臣以手支颐,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门口,嘴巴无意识撅了起来,彰显着主人的闷闷不乐。
晌午打发走穆恒,容瑄使人往浴室抬了水,简单沐浴过后主动说要给他揉揉腰,沈淮臣趴在床上,在力道适中的揉捏下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来已是黄昏。
房内静悄悄的没有点灯,丫鬟们守在外面轻声细语地聊着天。沾染水汽的晚风徐徐拂过窗帘,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感席卷了他。
心口像塞了团湿棉花,沉甸甸的,沈淮臣莫名有种想落泪的冲动。这种感觉在发现容瑄丢下他独自出门后达到了顶峰,尽管蛮不讲理,但沈淮臣还是忍不住怪他,生闷气。
兰心道,“殿下有事出去了,说是亥时才能回来,特意嘱咐奴婢叫您不必等,早些休息便是。”
“我吃好了。”沈淮臣垂下眼睫,心不在焉地扒了几口饭便漱口离开了餐桌。
是夜,沈淮臣带着灵芝如约来到桃花坞。
桃花坞是一座“之”字形水榭,眼下桃花落了,正是赏荷的好时节。
沈淮臣坐在石凳上,迎着湖风深深吸了口气,“什么时辰了?”
灵芝不确定地说,“约莫戌时一刻了吧?”
沈淮臣怀疑自己被放了鸽子,皱了皱眉,起身欲走。
就在这时,一人突然从身后捂住他的嘴巴,足尖借力一点,带着他朝湖心掠去,“唔!”
“世子爷!”灵芝追至湖边,只来得及抓住沈淮臣的一片衣角。
上好的绸缎自她指隙溜过,灵芝只能瞪着两人消失的地方,将那歹人的身影牢记在心,一边抹泪一边往东找巡夜的侍卫,不留心跟哪个丫鬟撞了满怀。
“抱歉我赶时间!”
灵芝忍着掌心的刺痛爬起来,一抬头却发现对方是兰心,“兰心姐姐,殿下回来了吗?我家世子爷被歹人掳走了呜呜呜呜……”
兰心噗嗤一笑,拿帕子帮她擦了擦眼泪,“好妹妹,你说的歹人,正是我家殿下。”
“……什么?”灵芝睁大眼睛,一时间忘了哭泣。
兰心便好脾气地又重复了一遍,“殿下一整晚都守在桃花坞,想必有很多话对世子爷说,咱们呀还是别傻等了,先回去吧。”
灵芝仔细回忆片刻,那歹人虽是一身黑色劲装,却未曾遮掩面容,好像还真是容瑄,“可是——”
兰心握住她的手,“好啦别可是了,听我的,咱们早些回去,手伤成这样,不需要上药啊?”
灵芝被说服了,跟兰心一路走一路捂着胸口抱怨,“殿下怎地不知会咱们一声,好歹有个心理准备,这样太胡来了。”
另一头。
沈淮臣被黑衣人抱着腰往湖心而去,清凉的夜风拂过面颊,他低了低头,入目是泛着粼粼波光的湖面,还有随水波晃动的一弯残月。
白日尚且清澈的湖水此刻看起来是那样深不见底,沈淮臣只瞄了一眼,便有些害怕地闭上眼睛,丝毫不敢大声呼救,怕歹人将他丢进湖里溺死,直至后背接触到坚实的船板也没有睁开,“你是谁?想要什么?”
“钱?权力?只要我有的都可以给你。”
沈淮臣表面唯唯诺诺,背地里偷偷找外援,【小白,救命啊啊啊!!】
此举正中容瑄下怀。
容瑄没有接话,瞥了眼他胡乱颤动的睫毛,单手攥住他细白的腕子举过头顶,整个人像捕食猎物的野兽,一点点压了下来。
膝盖顶着膝盖,身体扣着身体。
不是劫财,难道是要杀人灭口?
还是说,劫色?
沈淮臣迷迷糊糊地想着。
脑补的画面让他汗毛竖立,手脚都僵硬了。
系统一直没有回应,熟悉的掉线让沈淮臣想到了那个该死的隐私保护机制,“在下不好男风,请不要相互为难。”
沈淮臣说完,闭紧双目忐忑地等待回应。
目的被戳穿后,沈淮臣明显感觉到那人愈发放肆起来。
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目光好像变成了一双手,哪怕他闭着眼,也能想象出那只不怀好意的大手是如何在他身上一寸寸摸索流连。
好恶心。
沈淮臣眼眶一酸,眼尾泛起了泪花。
不知道男主在哪,日后会不会替他报仇。
沈淮臣越想越难过,猛然张口咬住那歹人的手,同时睁开眼睛看向上方那道人影,试图记住对方的脸——今夜之后如果他还活着,必定狠狠报复回去,如果倒霉地丧命,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然后沈淮臣听见一声轻笑,“嘶,好凶。”
熟悉的声音。
熟悉的语调。
熟悉的沉水香的味道。
这歹人,是男主无疑了。
沈淮臣缓缓松口,舌尖尝到一点血的腥甜,他好像把男主的手咬破了。
该!沈淮臣愤愤地想,不顾眼眶的酸涩怒瞪着他,眼尾蜿蜒出一道泪痕,“怎么是你?穆公子呢?”
“他不会来了,今夜,明日后日,都不会来了。”
容瑄抬手,指腹轻柔地揩去他的泪珠,“抱歉,我吓到你了吗?”
他这样说着,身体却丝毫没有挪动的意思,反而低头在沈淮臣的眉心落下一吻。
然后是眼睫。
还有唇瓣。
唇与唇紧贴着,辗转厮磨,沈淮臣偏头避开,不满且委屈地指责,“容瑄,你说话不算话,又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好罢。”容瑄轻笑一声,悬停在离那两片唇约半寸远的地方,低声道,“檀郎,让我亲一亲你,好吗?”
这样直白地问出来,感觉好像更怪了……
沈淮臣耳边轰的一声,名为羞耻的小火苗一路从头烧到了尾,羞得他脚趾也微微蜷缩起来,顾左右而言其他,“为什么?为什么穆公子不会来了?”
难不成你杀了他?
后半句沈淮臣没有问出口,他澄澈的眼睛却将心中所想暴露无遗。
容瑄静了静,那双凝望着他的茶色眼眸里划过一丝落寞,似乎很是伤心的样子,看得沈淮臣一阵心虚,气势弱了半截,“对不起啊,我只是随便一猜,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还有……你能不能先起来一下?”
容瑄含笑摇头,认真解释说,“穆公子来不了,是因为他病了。”
沈淮臣奇道,“什么病?”
容瑄心说大约是不举吧,嘴上却道,“不清楚。我只是听碧梧斋伺候的下人们说,穆公子用晚膳时身体突发异状,为了保住小命连夜回辎城医治了。”
“檀郎,你可知穆公子约你所为何事?”
沈淮臣下意识答,“赏画啊……”
容瑄又是一笑,“是啊,赏画。”
穆恒与荣清公主成亲的背后,是两个家族间纯粹的利益交换。二人努力培养感情多年未果,便干脆各玩各的,偶尔还会联起手哄骗那些涉世未深的少男少女。
穆恒惯用手段之一,正是以赏画为由将人骗进自己的地盘,或是诱哄,或是威胁,与各色美人春宵一度,行不可言说之事。
赏画赏画,赏的是美人醉酒图,用于作画的,恐怕是美人那一身洁白无瑕的雪色肌肤。
“嗯?”
沈淮臣不明就里地看着容瑄,后者根本不等他有所反应,一手捏着他的下巴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与方才轻柔的啄吻不同,容瑄霸道异常,他先啃噬着沈淮臣柔软饱满的唇瓣,舌尖极富技巧性地一挑,撬开齿关探进对方的口腔中舔.弄起来。
攥着腕子的手不知不觉松开少许,沈淮臣瞅准时机挣脱出来,使劲推他的肩膀,不多时又被抓了回去,徒劳地挣动着。
乌篷船因两人的动作左左右右剧烈晃动,好似下一刻便会带他们一同沉入湖水中。
容瑄偏头咬上他的耳垂,嗓音含了笑意,“不要乱动,否则船真的会翻……那时所有人都会知道,檀郎与我夜游荷花池,不慎落水湿身。”
容瑄这一下,恰好吻在沈淮臣右耳耳垂的红色小痣上,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这样敏.感,像是有看不见的电流从那处划过,酥酥麻麻,整个身体一瞬间软了一下。
容瑄同样发现了,开始着重朝那处进攻,沈淮臣不敢乱动,只能任由坏心眼的男主将他捞进怀里,在狭小的船舱中为所欲为,“容瑄!”
沈淮臣在陌生的暧.昧热潮里急中生智,如同抓住天大的把柄一般开口质问,“你是不是……吃醋了?”
“可是,发出邀请的人是穆恒,你为什么要惩罚我?”
他的嘴巴好痛,连舌根都被吮.吸得微微发麻。
容瑄垂眸,眼底倒映出一个泪眼朦胧,双颊飘粉的人影。
事情是怎么闹到这一步的?
容瑄皱了皱眉,指腹缓慢摩挲着他腕子上的一圈红痕。
最初他只是想叫沈淮臣知晓没有防备心的后果,后来他抱住他,一切便逐渐失了控。
原来,这便是吃醋的感觉。
容瑄松开沈淮臣的手腕,改为抚上那张秾丽的面孔,看上去并没有解惑的打算。
可容瑄实在露了太多破绽。
他微乱的心跳,不断收拢的怀抱,还有充满掠夺意味的吻,无一不昭示着内心的真实情绪。
他恼怒,他嫉妒,他满心醋意。
他在这场名为爱情的博弈中一败涂地,心甘情愿俯首称臣。
沈淮臣感觉自己时而像一片飘落的柳叶,在湖中沉浮,摇晃,时而又像是被蛇绞住的猎物,紧紧缠绕的蛇躯绞烂了筋骨,他浑身软得像水,动不了,也根本不想动,只无力攀着他的臂膀艰难喘.息,直至氧气被攫取殆尽。
不知过了多久,颠簸的小船逐渐趋于平稳,沈淮臣枕在容瑄胸口,天边一弯残月仍在他眼中不停地扭曲、变幻着,过了好半天才发现,那原来是月亮在水中的倒影。
容瑄搂着他的腰,手在他后脊流连,安抚着这具犹在战栗的躯体。
肩膀忽然传来一阵刺痛,容瑄垂眸,见沈淮臣低头狠狠在那咬了一口,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解气了?”
当然没有。
但男主天赋异禀骨头太硬,沈淮臣咬得牙酸了也不见他有什么反应,只得悻悻作罢,“……容瑄,我有点冷。”
深夜的湖风对沈淮臣来说还是太凉了。
容瑄将他抱得更紧了些,严丝合缝地嵌入身体,嵌入他的骨血中,沈淮臣不满地皱眉,抬手拽他的衣领。
他不是索要拥抱,是想回流云仙馆了!
容瑄轻笑一声,俯身捞起这只酥酥软软的猫儿,以船舱与一片片荷叶为着力点旋身一踏,轻盈地抱着他返回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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