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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拷问(四野深深)


程路安也干笑了笑,摸不准傅轻决是什么意思。
他不得不给傅氏发去请柬的时候,就没想到过傅轻决会亲自到场,还让段宁一起来了。
在此之前,段宁几乎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联邦首都内每天暗流涌动、流传着一千条新闻,都不会再和段宁有关。他只偶尔听闻段宁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又住进了医院。
他们这些人,无论在军部还是政坛,投身其中,沉浮动荡和朝不保夕便是常事,踏出的每一步,站过的每一次队,都可能关乎前途命运。
无论获得哪种结局,那至少可以称得上一个结局,至少还有东山再起的幻想与希望。
而绝不是像段宁这样。
得罪傅轻决就是如此下场。
两年前发生的那场闹剧,仍然历历在目。
当时的程路安想,如果可以,为了不惹到傅轻决这尊委实难供的大佛,他宁可不和傅氏攀上那点要命的关系。
但现在不一样了。程路安不用再在军队里当个无名小卒,空有热血,却任人宰割。
他终于尝到了步步高升的甜头。他没有段宁那么愚蠢。
距离晚宴正式开始不剩多少时间了,在傅轻决要带段宁先离开之前,一旁的汤越则忽然多问了一句:“不知道段先生在哪里高就?以前没听说过。”
“兰亚科技,”傅轻决无端端笑了,替人回道,“他是我的私人秘书,也算高就吧。”
段宁在傅轻决到来之后没有再说过话,他神色木然,仿佛事不关己,甚至不需要谁来替他尴尬。
汤越则一愣,只说:“当然。”
无论为人究竟如何,傅轻决在外行事并不高调。
今晚到场的少量媒体也已经提前进场,除订婚仪式外拍不到其他分毫。
他看起来不急着直接进去,而是要先回车上休整,带着他的私人秘书段宁便一起上了车。
刚回到车上的一瞬间,段宁只感觉后颈被一股巨大的力气按住了,整个人往前一倒,撞在沙发座椅上。
随着“嘭”一声响!
车门彻底合上,傅轻决紧跟着俯身压来,脸上已经笑意全无。
“所以你刚刚就一直在外面和他们陪聊,”傅轻决掐紧了段宁的后腰,摸着他发凉的身体,“你这副身体什么情况不清楚吗,急着这么失魂落魄,知道程舟要订婚了,什么感觉?还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啊,段宁,你多少岁了?”
段宁被迫趴倒在皮质的座椅上,脸颊被摩擦得发痛,半边肩膀撞得发麻。
他皱起了眉头,说:“你想多了,是你让我来的。”
傅轻决冷着脸,一把将他捞起来,膝盖抵着坚硬的座椅下方,又伸手握住段宁的小腿往上挪,挪去柔软的椅面上跪着。
他力气很大,要制住如今的段宁简直轻松无比,尽管段宁不是那么配合。
车里空间宽敞,但容纳正在发生些许冲突的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还是显得逼仄。之前坐在车上的助理也早有眼色地退出去,去宴会前厅的门口接洽事宜了。
“我让你来,是不能拂了别人的美意,请柬送来了两张。”
段宁其实一直很安静,他微垂着眼,说:“我知道了。”
两人前胸贴着后背,傅轻决额前的黑发细细密密扎在段宁耳侧,傅轻决似笑非笑地问:“你知道什么了?”
他开始解段宁的裤子。
“你心中天真善良的Omega未婚夫要和别人订婚了,为了他哥程路安的仕途,不然程路安凭什么进安全局?那让我们猜一猜,当初程舟和你订婚是为了什么,后来假模假样来救你,又是为了什么?”
段宁面色涨红,被掐住的皮肉上颜色也愈发惨白,一团硬热的东西紧抵着他的腿根。
车窗外投射进来明晃晃的灯光,不远处人影幢幢。
他终于有了明显的反应,拽着傅轻决的手腕抗拒起来:“别在这里。”
傅轻决却早就把他看透了,他要在外面、在所有人面前维持体面,多数时候总是一副麻木不仁的样子,到了傅轻决面前却要装腔作态。
“你以为自己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傅轻决一点点扯开段宁的衣领,让那后颈上的疤痕露出来,低声嘲讽道,“除了做我的私人秘书,结果信息素留不住,连人也不长记性。”
车内温度恒定,但裸露的皮肤阵阵透凉,段宁偏过头,逐渐松开了手,任由傅轻决动作。
他眼里是一些不甚清晰却刺目的光点,车窗中倒映他狼狈的模样。
傅轻决按了按他腺体位置上的疤,声音忽然变轻了,用一种商量的语气地说:“不在这里,那你想在哪里,闻不见自己身上的味啊。”
段宁无法判断这些,他静默了一小会儿,说:“我是Beta。”
从前不肯承认自己是Beta,现在倒是会了。
“但你会发情发得进医院是吗,”傅轻决心里来了火,扯着他的胳膊往旁边一坐,看向他说,“我耐心有限,你现在该说什么。”
段宁看着傅轻决,漂亮狭长的双眼皮微眨着。他紧抿的嘴唇和滑动的喉结似乎也在诉说某种屈辱,可因为太常见了,除了取悦到傅轻决,都已经算不上什么屈辱。
他没有开口,但主动往傅轻决身上靠了过去。
无论做多少次都不熟练,身体也不柔软,求欢的方式更不入流。
“不会说话,但流程挺熟。”傅轻决搂着他评价道。
傅轻决的性取向从来都不是Beta,但他需要段宁怀着道歉或感谢的心情为他服务,哪怕是演的。

在医生的建议下,傅轻决下午在飞机上提前注射过一针抑制剂。
他是高阶Alpha,平常可以将信息素收敛得一干二净,但现在各方情况特殊,多一重保险总是好的。
而段宁既然是Beta,就不会有发育成熟的腺体,也没有信息素,不会对信息素产生反应,也影响不了任何人。
车厢里还是弥漫着股让人难以忽视的气息。
像尾锋利的软勾,看似无形,刮过时却能带出血来。
是段宁身上散发出来的,几近于无的一股白松香的香味,略带苦涩,天然具有威压之感。
如果只说味道的话,是这样的。
傅轻决曾经感受过段宁浓烈的,具有十足攻击性的信息素,那时候的段宁还不认命,被他死死压制在身下征服时,傅轻决记得段宁颤颤挣动的后背和窄瘦紧绷的侧腰——肌肉线条流畅漂亮,明明不乏那些象征英勇的伤疤,汗湿的皮肤依然像被水浸过的绸缎一样。
身体里明明蕴含着足够反抗的力量,却还是要对另一个Alpha敞开身体。
那时候的段宁还是个Alpha,有一个Omega未婚夫,没有被剜去腺体,后颈上也没有这道丑陋的手术疤。
对一个分化多年、健康正常的成年人来说,腺体摘除手术无疑是种纯粹的酷刑,手术造成的伤害不可逆转,留下的后遗症也复杂多样,认知紊乱、信息素感应失常都是常见且会反复发生的病症,需要长期的治疗。
段宁这样经过强行改造而成的Beta,只保留了被破坏后的部分萎缩腺体,对信息素反应迟钝的同时,也代表着在后遗症发作时会对信息素异常敏感,如果运气不好,被刺激诱发出曾经的易感周期,便会直接进入假性发情状态。
一周前段宁因此才进的医院。
与之相伴的,段宁无法控制自己微薄的信息素溢出。
尽管那气味犹如一滴水滴进大海那样稀薄。傅轻决刚才在大庭广众下,走近他的第一瞬就察觉到了。
傅轻决厌恶战争,但征服和好战是Alpha的天性。
他已经忍了很久,想要抓住那缕越变越淡的白松香,心想段宁的发病期已经过了,他直接释放出了一点自己的信息素,然后箍紧了段宁的后腰。
傅轻决没有再计较刚刚段宁的不答话,抵过去时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哪有像你这样的Beta,随时随地发情,一身骚味。”
段宁坐在傅轻决腿上,一只手扶着傅轻决的胸口。
他无所适从地闭了闭眼,好像已经习惯这些,不会流露出让傅轻决不满的表情。
而身体深处在感知到傅轻决的信息素后,首先产生了轻微的互斥反应,接着愈演愈烈,一路再由血液传遍四肢百骸,让皮肤泛起了潮红。
在段宁终于闻见了那缕花香的时候,车厢里的空气湿湿黏黏。
若他真的不是Beta,有更灵敏的嗅觉,会发现自己早已置身于万千花海之中。
傅轻决的车一直停在了万湖庄园的私人停车坪内,场内找不到人,也没有人敢越过界限,莽夫一般地跑来此处寻找。
谢革一个人从大厅里脱身出来,走到外面点了根烟。
正好瞧见傅轻决的那位助理,问道:“你们傅先生人呢,他不是来了吗?”
傅轻决下午决定来之后就跟谢革打过招呼。
得知傅轻决把段宁也带来了,两人还在车上之后,谢革笑说:“他倒是一贯坐得住,还有这个闲情逸致。”
助理面露难色,低头看了看时间。
谢革说:“里面就快结束了,可以去请了。”
宴会厅里的订婚仪式已经接近尾声。
十分奇怪,今晚这场订婚宴上,从头到尾都只有程舟一个人露面,与他订婚的那位Alpha并未到场,连姓甚名谁都没有公布。
不过能在万湖庄园里举办这场仪式,人人都知道程家这是攀上高枝了,至少和傅氏沾着点关系。
仪式结束后,便还是酒会。
不知道是从哪天开始的,酒会上总多了股隐隐躁动的气流,歌舞升平的背后,尽是人心浮动。
在此时的时间节点,大家的反应倒不是空穴来风。
自前总统李铎遇刺身亡,这是现任总统上任的第三年,最新一次的联邦议会选举在即,高层可能要迎来大换血,各方自然少不了明争暗斗。
谢革在回来的途中又被敬了好几杯酒,最后还是钻回了二楼的独立卡座区“避难”。
要论身份,谢革只是个银行家,在这种场合里本是不够看的。
但他供职于傅氏,和哪一派似乎都关系匪浅,前几年到了兰亚科技,一连主持过好几个和新政府共同推进的投资案,自然声名鹊起了。
今晚的酒会全由程家买单,程舟和程路安两兄弟也有了机会来四处敬酒,攀谈几句。
他们朝二楼这边来时,傅轻决正好携着段宁进来落座,遮挡的欧式帘幔缓缓晃动着。
段宁换上了助理之前准备在车上的干净衣服,面色因为某些原因也没有之前那样苍白了,连手指关节处都红而润泽,整个人似乎精神不错,但又不太寻常。
他像个透明人一样坐在沙发一侧,面前是果盘和一些精致的糕点。
谢革对他们似乎见怪不怪,只是笑了笑,问傅轻决吃过晚饭了没有。
段宁还没吃过晚饭,傅轻决这会儿心情好了,手一挥,让人去叫后厨重新做了清淡的海参粥来,补补。
桌上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也不是不能让段宁吃,只是他那副禁不起折腾的身子骨,动不动就要去趟医院才好,傅轻决嫌麻烦,不希望真出了问题,今晚被打岔得要去医院度过。
傅轻决是今晚未公开的座上宾,虽然没出席订婚宴,但终究来了,程舟只能被程路安拉着来二楼找傅轻决敬酒。
帘幔被掀开的时候,段宁正在低头喝粥。
他肩背线条宽直,薄而挺括,后衣领稍稍敞开了,几簇黑发翘起,看得见后颈突出的一小块脊骨,靠近腺体位置的那块皮肤也莫名泛着红。
段宁脖子上重新贴上了阻隔贴,但浑身上下总有地方沾着点残余的气味。
是属于Alpha的混杂的气味,一股陌生的花香将白松香盖了过去,程舟是Omega,不可能感受不到其中的含义。
“阿斯……”程舟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人,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他。
他怔住了,一时间惊愤交加,脱口便质问傅轻决:“你对他做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凭什么——”
傅轻决神色淡然,礼貌一笑。
他手里捏着高脚杯,没说话,旁边的谢革先开口道:“程先生糊涂了,这是段宁。”
傅轻决站了起来,俯身过去和程舟碰杯。
清脆的一声响。
“我对他做了什么,你难道不应该亲自问他么。”他看向段宁,无赖地说:“不是你主动的吗?”
程舟不敢置信地看着段宁。
段宁一直没有抬头。
在那些恍然如梦的记忆里,很多人已经离他远去,想再见面,但他们要见的应该不是此时这个抬不起头的段宁。
就在他终于打算暂停用餐时,程路安迟来一步,见状连忙赔礼道歉,面色不虞地把程舟给拽走了。
傅轻决放下酒杯,脸色也有些不好了,把场面弄得如此尴尬的人是程舟这个蠢货,他不知道段宁在跟他摆什么脸色。
面无表情不言不语,就是摆脸色。
傅轻决靠近段宁旁边坐下来,手搭过去,暗暗揪紧了段宁的头发,让他抬起头来,凑近说道:“程舟以前也这么莽撞吗,还是因为找到新靠山了,终于有心情来为你鸣不平了。”
“轻决,汤主任要过来了。”谢革适时说道。
谢革一般不会管得这么多,无论是用哪种身份;也没人能干涉傅轻决想做什么、身边要留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方式对待。
在他们眼里这些都只叫消遣,是一时的玩乐解闷。
但谢革看得出来,傅轻决此刻正在暴怒的边缘,他不知道这位脾气古怪的大少爷今晚为什么非要带段宁来。
虽然在联邦首都,认得出段宁这张脸的人只剩那么寥寥几个,但他到底没有公开露面过,何况段宁如今这副模样,也没有什么露面的必要。
就为了让曾经的未婚夫旧情人互相见个面,彼此都认清这露骨的现实,找回自知之明。
可今晚还有正事。
“让他先滚。”傅轻决沉声说道,把段宁头皮拽得一痛。
谢革只好皱眉看向段宁。
过了片刻,段宁低声对傅轻决说道:“我变成了现在这样,不是正合你意吗,在他们看来,我也找到你这个靠山了,有什么好鸣不平的?”
也不知是哪句话让傅轻决舒坦了些,又或者为了自己的体面,傅轻决皱着眉,在汤越则过来之前终究松开了手:“你知道就好。”
等汤越则看见他们的时候,傅轻决已经靠坐回沙发靠背上,眼神一动,让段宁给他倒酒。
除了上床,私人秘书要干的活当然也包括这些。
“变成什么样了,”傅轻决心中莫名烦躁,又说,“倒完酒把我给你点的粥喝了。”
雷霆雨露,莫非君恩。
谢革站起身和人打招呼之际都不禁扯扯嘴角。
“汤主任,稀客啊。”
汤越则,司法部侦查委员会新晋的主任,之前多年外驻西联盟,是位经验老到的情报官员,在新联邦和西联盟交战时期,立下过不少功劳。
他去年刚调任回国,看来是不打算再走了的。
段宁和他的视线交汇仅有半秒,手中已经替傅轻决倒完酒。然后心无旁骛地喝粥去了。
傅轻决之前就在门口和汤越则见过,虽然汤越则是和程路安一起来的,但他很清楚,汤越则今晚不是单纯为了来参加订婚宴或沉迷于声色犬马中的。
最近新联邦出了一起牵扯甚广的军火走私案,专案组一路顺藤摸瓜查到某处,线索却直接断了。
汤越则如今新官上任三把火,接了这桩活儿,自然得“四处转转”,把线索重新接上。
他能跟着程路安转来万湖庄园见傅轻决,说明这事多多少少查到了傅氏头上。
兰亚科技刚好就涉及军工产业。
傅轻决听汤越则和谢革说完,点了点头,不在意地说:“国防部长上个月才来兰亚视察过,汤主任应该知道。”
“兰亚科技没有问题,”汤越则似乎早已调查过,又似乎在讲开门见山的场面话,“但傅氏太庞大了,您和您的叔父傅岐山在理念上似乎有很多不合。”
“人和人之间哪有想法能完全一样的,”傅轻决笑了起来,他那张英俊的脸极具欺骗性,两颗不明显的虎牙透着狡黠,“叔父他只是老了。”
傅轻决能说这话倒也不奇怪,甚至在在场所有人里,他都是年纪最轻的那个。
汤越则说:“也许老当益壮呢。”
“那还得汤主任再多看看。”
不出几句,两人便都打起了哑谜,迂回试探。
傅氏内斗再如何厉害,傅轻决和傅岐山的关系是否如传言那般,都不可能让他明晃晃地出卖集团和家族利益,这是基础共识。
何况真要分也是分不清的,不谈其他人,连在场的谢革当初都是被傅岐山调来的兰亚科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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