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除了明河和明毓，只有秋师和顾怀溪，明烨在场，前者是为了墨辛，后者是也是为了墨辛，只不过想看到的结果不一样。
明烨在这，已经是顾怀溪最能让步的容忍，要知道，他在得知这家伙出手伤自家徒弟后，就想要找人打一架，要不是被掌门和明毓拦住，他定要好好教训这个惹人厌恶的东西。
明烨嘲讽的目光看向墨辛师徒，开口道：“自然是谨慎决定，绝不会受到某个弟子妖言惑众。”
顾怀溪冷哼一声，没有理会这个家伙，胳膊肘往外拐，就算掌门不教训，就冲他伤害同门弟子这事，又有谁会高看他，墨辛犯错是真的，但作为师叔丝毫不顾情面，也是一样的让人心寒。
秋师缓缓开口，语气如常的平静而坚定，“我们自然会给墨家主一个交代，前提，我要知道本源，大家都知道墨辛杀人是为了给母亲报仇，所有人都盯着墨辛杀人，可是他杀人的原因却是墨风杀了他的母亲，为母报仇情有可原。”
“是啊，墨辛杀墨风是真，难道墨风杀人就是假的？你们还未调查清楚，也好意思来指责我徒弟。”顾怀溪冷眼撇着众人，平静的语气中暗藏怒意。
那几位长老沉默着不说话，其中百里广最为心虚，哪里敢直视顾怀溪，只能灰熘熘的低头喝茶。
“我觉得，这件事，还是要让墨辛亲自说清楚，他和墨家的关系，素娘的经历，以及杀害墨风的过程。”
秋师说完，那几位长老相视一眼，都比较认同这个提议，何况千星掌门的薄面还是要给的。
“是啊，还是要听一听到底是怎么回事嘛，也不能直接就把人给判了。”百里广笑眯眯的恭维，他此刻已经站在了千星边上，全然忘了之前他是帮墨程儒说话的。
和知远捋了捋胡须，“确该如此。”
“根本没必要！还是尽早处决为好！”墨程儒根本不想听这些，何况真要说起来，岂不是真的会坐实他和那个歌姬有关系。
“尽早个屁，老实听着，要不然墨家主就自己出去熘达熘达，等我家徒弟说完再回来？”顾怀溪似笑非笑的看着墨程儒。
张纪中见状，连忙打着圆场，劝道：“诶，明尘长老何必动怒，墨家主，要不还是先听听吧，索性你是苦主，没什么可担心的。”
墨程儒恨恨地闭了嘴，瞧了一眼墨辛和顾怀溪，眼底潜藏着怒火和恨意不敢示人。
墨辛抬头看向顾怀溪和秋师，他们眼中没有厌恶和冷漠，只有温柔和安抚。
“小徒弟，别怕，有我在。”
秋师点头，“墨辛，你尽管说，但要保证，不可作假，师伯自会为你做主。”
在秋师和顾怀溪的鼓励下，墨辛才鼓足勇气将他和素娘的过往讲出来。
第四十七章 当年事2
“母亲是从小被卖到疏影阁的，在我所知的情况下，她在十七岁时成了疏影阁当红的歌姬，十九岁时就生下我。。。。。。”
从小墨辛是在疏影阁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长大的，就在疏影阁后院，年纪小的时候，他只需要在后院待着，只要不去前面打扰别人，一天的日子就会相安无事。
墨辛微微抬眼，回忆起那时候的事情，眼中隐隐闪着光亮，“但是随着母亲年纪渐大，我们在疏影阁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
年龄增长，素娘愈发不年轻，留不住客人，庄妈妈对他们的耐心也就消耗殆尽了。
庄妈妈想要赶他们离开，但他们并无多少积蓄，出去也能露宿街头，九岁的墨辛虽小但很懂事，主动提出要在疏影阁帮活，只求留下他们母子。
墨辛想到那时，他说出这话时，母亲想要劝阻的样子，但庄妈妈哪里会允许，她自然是毫不犹豫答应了。
就这样，九岁的墨辛成了疏影阁前边最小的打杂。
一直到他十三岁，那一次，墨辛意外撞见庄妈妈来找母亲，也意外得知他从未见面的父亲是谁。
“墨程儒是谁？！你一人任性是想要连累我整个疏影阁吗？”
“我只不过是想要拿到我本该得到的东西，让墨辛过上好日子，他本来就是孩子的父亲！”
“就算是，墨程儒至今未承认，你还看不出来他的态度吗！”
墨辛微微侧目看了一眼满面阴沉的莫承墨程儒，继续道：“我也就是那个时候才知道，墨家家主是我父亲。”
他的话说完，那几位长老都有意无意的看过去，眼中带着调侃和探究。
可惜他的话并未让墨程儒多出几分别的表情，反倒是墨白和墨望舒时不时侧目看过，但目光都极为隐晦。
严英兰作为家主夫人地位自然也不低，她坐在墨程儒旁边，从始至终低着头，只对墨辛偶尔说的一些话做出反应。
见墨程儒并未有什么动静，墨辛自嘲笑了笑，继续开口说后面的事情。
墨辛第一次在母亲口中听到了所谓的父亲姓名，以及对父亲的评价。
他的父亲似乎是个不负责的混蛋。
墨辛没有冲进去质问，在等待庄妈妈离开后，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生气的娘亲，全然没有平时的温柔，屋子里的东西都被娘亲用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他并没有出现安慰，而是转身去找庄妈妈。
他想要知道，关于他从未闻面的父亲。
庄妈妈惊讶于墨辛知晓，索性也没藏着，将素娘和墨程儒相识的事情简单说了。
那时墨辛才得知，原来娘亲当红时遇到了来疏影阁的墨程儒，墨程儒对素娘十分热络，温柔贴心，哄得素娘完全将一颗心交了出去，更是相信墨程儒日后会娶她进门，后来庄妈妈在察觉后，素娘早已怀了他。
庄妈妈劝过素娘不要因为一个男人放弃现在的生活，依她的相貌和才艺，过个几年完全可以自其赎身，以后也不用过这种日子。
但娘亲那时已经坚信墨程儒的花言巧语，怎么会听庄妈妈的劝解，她全心全意等待着墨程儒接她进门，可惜待她生下墨辛后，都不见墨程儒人影。
墨辛手紧紧握着，咬着牙才说出接下来的话，“娘亲拖着月中，去墨家找人，却遭到了毒打和谩骂，最后是被几个看热闹的百姓送回去了”
他当时尚在襁褓，若不是庄妈妈告诉他，他就不会知道，娘亲在他儿时就身体不好的原因，每逢冬天就要咳嗽，在疏影阁帮工挣的钱，多数给娘亲买药看病了。
墨辛对于父亲的观念太过薄弱，听后只觉得替娘亲不值，更多是对墨程儒的愤怒。
“娘亲知道我在庄妈妈问了父亲的事情，她第一次跟我聊起，但对我来说，这样的父亲，有没有都是一样的。。。。。”
墨辛只觉墨程儒脸上的多了几分怒气，但面色丝毫不显，但却真真切切看到了墨望舒轻轻点头附和的样子。
“娘亲不听我劝，还是依旧去墨府找人，但每次都是败兴而归，多次下来我也就由她去了，但是。。。。。。那是最后一次，七月十五，我等着娘亲回来，却始终没有等到，最后。。。我在疏影阁骚乱的人群中，看到她的尸体被放置在了中央。”
墨辛眼泪不知何时已经掉落，他甚至减少了眨动眼睛的次数，可是泪珠并没有听从他的意思划过脸颊。
顾怀溪忍不住伸出手握住了墨辛的手腕，似乎想要借此给墨辛安抚和力量。
“墨风亲自带人将娘亲的尸体带回疏影阁，说他们以为娘亲是刺客，被门客当成贼人失手杀死，还冠冕堂皇表示歉意！”墨辛愤恨瞪着墨程儒的方向，“但谁不知道这是托词！庄妈妈不敢收尸，生怕被墨家报复，只能选择将娘亲的尸体弄到乱坟岗！”
墨辛闭了闭眼，他想到了当初深夜将娘亲尸体从乱坟岗的时候，乌鸦和寒冷侵蚀着他，却怎么也比不上心中的冰冷和痛苦。
周砚南眼见墨辛情况不好，早已走到他身边安抚，随后接过他的话头继续道：“那晚墨辛敲响了我家的门，将事情如数告诉我，也说出他想要着墨风报仇的打算，我劝不动他，但不可能放他一人冒险，所以我主动提出要帮他一起给素姨报仇。”
事情说到这，尽管墨辛撒谎人有罪，但原因让人唏嘘，那几位长老就算再怎么想偏向墨程儒，如今也说不出什么。
墨程儒冷哼一声，不屑的说：“这是他一面之词！”
顾怀溪当即回怼：“是真是假，我们大可去溧阳证实。”
溧阳的百姓是不会作假的。
韶九歌示意几人冷静，向墨辛和周砚南询问：“你们是如何杀死墨风的？”
墨辛吸了吸鼻子，伸手摸了一把脸上还没干的泪痕，看了一眼还欲开口的周砚南，拦下了他的话，说道：“那天我约了墨风，跟他说关于我是墨程儒私生子的事，我知道他一定会来，所以我早就做好了准备。”
墨风不是仙门弟子，他作为嫡长子却毫无修仙天赋，直至二十岁都在享受墨家世代的声望和地位。
正因如此，墨辛杀他也不是没有胜算。
最重要的是，墨风根本想不到墨辛敢杀他，所以他对墨辛并没有设防。
墨辛以私生子邀约嫡子的说辞，墨风必然会觉得他想要回墨家，墨风作为嫡子，必然不会允许一个私生子出现。
墨辛身无分文，只能选择将墨风邀约墨家后巷见面
墨辛本以为会被拒绝，但墨风或许是真的不在乎墨辛会对他做什么，竟什么也没带直接赴约了。
墨辛和周砚南趁其不备联合将墨风压制在地，他就算想极力挣扎，最后也只做了墨辛的刀下之鬼。
“我趁着他转身之际，直接掏出了匕首，向他后腰捅进去……”
有着周砚南的帮衬，墨辛很快处理掉了墨风的尸体以及现场的情况。
然而却没想到他们在搬运墨风尸体的时候，墨程儒会出现在后巷。
那是墨辛第一次见到自己所谓的生父。
从没设想过，竟是在这样的场景下。
“那是我第1次见到他……我当时害怕极了，拽上了周转身就跑，期间都已经做好了被沉墨程儒毙命的准备……”
但事情并没有按照他所想的发展。
墨辛和周砚南匆匆跑出了溧阳，就在第二天他们遇上了很多抓他们回去的散修弟子。
一波又一波的人，万幸他们都巧妙的躲过了抓捕。
但是最后一波散修却穷追不舍，每次都能找到他们的踪迹。
“我们我们被迫一路来到了玉带，上了玉带山，听闻千星正在招弟子入门……我们当时就想着或许躲进千星，那些散修一定不敢大张旗鼓的进潜行搜查我们……”
周砚南再次接话：“我们当时偶然萌生出了拜入千星的想法，原本以为以我们的资质是没有办法进入，但是……没想到我们竟然真的拜入了千星……”
他们两个甚至一个成了掌门之徒，一个成了长老最爱重的徒弟。
“这六年我们一直小心翼翼，不管是出任务还是别的什么事情，都不敢过于大张旗鼓……就是担心墨家会找到我们，到时候会给千星，给掌门给师尊带来麻烦……”墨辛怯懦开口，仰起头看向师尊，是有讨好意味抚上顾怀溪的手肘。
顾怀溪见状，哑然失笑，伸出手摸了摸墨辛的头。
事情已经被全面了解，在墨辛和周砚南说完后，在场的几位长老都没有主动开口。
只有秋师重重叹了口气，似有千言万语却没有说出来。
“墨家主，千星掌门，这件事你们打算要怎么处理？”
韶九歌话音刚落，就听见墨程儒冷哼一声。
“还能怎么处理！即便他情有可原，伤害我儿子的事情断断不可能就这么算了！身为人父，难道我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墨程儒处决墨辛的想法依旧坚定。
第四十八章 明目张胆的护短
“说来说去，还不是要处决墨辛，我觉得倒不如直接公平一点，那个什么所谓的素娘被杀，墨风因此偿命，那既如此，倒不如。。。。。。”
百里广的话没说完，就被顾怀溪一个刀眼瞪了回去。
顾怀溪似笑非笑道：“百里广谷主莫不是太闲了，这次的事，主要苦主都在我们千星，轮得到你们飞云谷管吗？！”
被呛声的百里广也不生气，却还是一副义正言辞做派，但话里话外都是想顺着墨程儒的意思要了墨辛的命。
“哎呀，明尘长老话不能这么说，解决这种身负人命的修仙弟子，对我仙门也是很重要的，要不然传出去，百姓会怎么议论，说我们包庇徒弟，任由罪人逍遥，这可不是你们千星的事了，到时候我们飞云谷，乃至天阙，清虚名声都不好听啊。”
牵动整个仙门的名声，就不是单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和知远幽幽叹气，语重心长对秋师道：“百里谷主说的有理，秋师掌门处理自家事我们都无权过问，但若是涉及别处，总要考虑我们这些人。”
和知远作为年长最大的掌门，是在场所有长老的长辈，他虽早已过了争名夺利的年纪，但他终究也要为自己门派考虑。
秋师点头应下，他对和知远掌门是比较尊重的，何况他并未针对谁，说的都是中肯之语。
百里广见状，赶忙顺此接话，提道：“为了大家都好，只要解决罪魁祸首，一切都皆大欢喜了，秋师掌门的爱徒到底是被蛊惑，略施惩戒也就算了。”
他话音刚落，就被顾怀溪迎面而来的掌风差点扇了一巴掌，索性躲开后，在发觉掌风是谁弄出来后，脸色登时变得难看，勃然大怒起身指着顾怀溪骂：“混账！你！”
顾怀溪丝毫不惧，冷眼瞥着百里广，语气却悠然道：“啊呀，真不好意思，谁让百里广谷主不会说话呢！”
没等百里广接话，墨程儒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指着顾怀溪骂道：“顾怀溪！你是要明目张胆的跟我们作对了！”
顾怀溪如此明目张胆的护短，根本不允许众人处决墨辛，明晃晃就是和墨家，和各门派作对。
顾怀溪不顾秋师看来的眼神警告，直接起身对峙墨程儒，丝毫不客气，“是又怎么样？你儿子杀人母亲尚且不被苛责，我徒弟为母报仇却要受你们的冤枉气，地牢中更是让其子对我徒弟百般折辱，不知所谓！毫无底线！枉你还是第一世家的家主！”
“你少颠倒黑白！墨风是否真的杀了人还未可知！你不许污蔑我儿！”
原本僵持的气氛在这个严英兰开口后变得更加微妙，她像个护崽的老鹰，即便孩子已经不在人世，却依旧为其坚守那原本就所剩无几的可笑名声。
“那墨程儒看到墨辛杀人就是真的吗！他说不定老眼昏花了，或者故意污蔑所不喜的私生子，作为墨家主来说想必墨辛母子就是他的污点，除掉这个污点，日后就可以高枕无忧，没人会拿这件事指责他。”
“墨辛杀我儿铁证如山！”严英兰语气尖锐，面目扭曲起来。
“墨风杀素娘也是铁证如山！”顾怀溪丝毫不惧，语调比刚刚高了几分。
“够了！”秋师从掌门椅上起身，出声喝止了两人，面色严肃。
在秋师的威慑下，严英兰才闭上嘴，但面色还是带着愤愤不平。
墨望舒悄然将严英兰扶着坐回椅子上，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情况下，右手在严英兰鼻间抚过，严英兰表情渐渐平淡了几分，竟生出几分昏昏欲睡的样子。
韶九歌眯眼瞧着墨望舒，她分明看到了这丫头袖间放着安神散。
墨辛目光关注与每个人身上，他自然也看到了墨望舒的举动，眼底浮现几分复杂和感激。
墨望舒冷眼看过去，丝毫没有心虚的神情，依旧和往常冷眼旁观一般。
”秋师掌门！难道你也要学顾怀溪这个顽劣之徒吗！”墨程儒冷嘲，看着顾怀溪眼中带着不屑和嫌恶，“他当初是老掌门捡回来传授仙术，少年时期多有顽劣，其余门派的年长者人尽皆知，如今这样的人不仅收了徒还做了长老！所收徒弟更是其品行不佳，难以琢器的！难道千星要为两颗老鼠屎坏了门内门规吗！”
顾怀溪少年时期性子跳脱，多惹事端，这是那时的老掌门和长老都知道的，当初只当是他性格定性无法教导，曾有甚者觉得他不适合做仙门弟子，日后必惹出大乱。
奈何只到顾怀溪成了长老，他都没有表现出仙门中过于顽劣的坏事，如此这么多年，现如今很多弟子都觉得千星的十二长老性子虽不稳重，但法术高强，睿智果决，便没有人再提起顾怀溪少年如何。
“放屁！我徒弟怎么就品行不佳，难以琢器了！”顾怀溪沉了脸色，他完全不在意墨程儒说他的话，唯独不能听这家伙对他小徒弟指指点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