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控吸血欲(九荧)

戳了戳那些菜，他的表情跟吃了苍蝇似的难看，眨眨眼，终于忍不住抬头求助江肃：“这个，能不能……换个方式？而且，这有什么原理，吃这个又不能补什么……”
江肃头也不抬：“给你五分钟的时间吃完，抵半个晚上房费。”
半个晚上的房费听起来挺让人心动的，更何况上次还缺半个晚上没补呢，可是这抵房费的方式怎么这么痛苦……
郑燎原咽了咽口水，筷子来回在青菜和米饭之间游走，犹豫不决。
最终还是闭上眼睛，夹起一片青菜猛地塞进嘴里。
江肃盯着他跟受刑一样吃青菜的样子着实吓了一跳。
一个人挑食很正常，但挑食挑到吃菜跟吃苍蝇一样，确实有点离谱。
他抿抿嘴，嚼着米饭，心中一个主意诞生。
“明天开始，餐餐吃青菜。”
郑燎原猛咳起来，嘴里那一点难以下咽的青菜差点被他吐出来。
江肃笑道：“吐了，半晚房费就没了。加油，还有四分钟。”
“……”
吃完饭之后，郑燎原守在前台饮水机旁边猛灌水，那副架势无比夸张。
江肃眼神一瞥：“有这么夸张吗？”
郑燎原大喘一口气：“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青菜的味道。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谁这样强行逼着我做一件我不愿意做的事情！那已经不是青菜不青菜的问题了！”
“哦。”江肃转头移开目光，“那你也可以不遵守，反正房费没有。”
身旁没了声音，忙完电脑上的基本工资，他觉得奇怪，在椅子上坐下来，又斜眼一瞥，看见郑燎原扶着洗手台试图吐出青菜。
一时气急，江肃随手抄起桌上的本子猛扔过去，一下子砸到郑燎原头上。
“嘶——”
“回去睡觉。”江肃没好气地望他一眼，“本子捡回来给我。现在七点了，九点钟之前睡着，我有你房间的钥匙。”
郑燎原听完大骇：“哪有这么早睡觉的啊！你别这么折磨人好不好！这哪是控制吸血欲，你这是想控制我！”
江肃沉默一会儿。
微叹了口气，解释道：“对于你来说，无论是青菜、早睡还是吸血，不都是你不愿意做的事情吗？同样的道理，吸血这件事情，是你不得不做的，就像我让你早睡和吃青菜一样。从不得不做到你接受去做，再到自愿去做，你能控制自己主动吃青菜，而不是我逼你。早睡也是一样。那吸血欲，是不是也能你自己主动控制，而不是我打晕你呢？”
郑燎原：“……”
好像有点道理，但总感觉有点歪。郑燎原迟疑片刻，大脑宕机，好像是被说服了，犹豫一会儿，却迟迟移不开步伐。
“回去啊。”江肃催道。
“……哦。”
郑燎原捡了本子递给他，转过身，三步一回头，总感觉自己是不是被江肃洗脑了。
“等等——”
江肃叫住他，等他回头，将旁边桌上的麦芽糖摸一摸，说：“把糖糖带过去，说不定可以帮你快速入睡。”
“喵！”麦芽糖极不情愿地叫一声，立马蹭起来在他怀中蹭了蹭，叫得软软的，靠着撒娇，似乎在说不要送走它。
“乖。”江肃温柔地捧起麦芽糖的脑袋，低头在它脑袋上一吻，说，“乖乖帮他入睡，回来给你吃罐头。”
一边说着，他一边站起身来，抱起麦芽糖朝郑燎原走过去，把猫往他怀里一送：“糖糖听得懂你说话，所以不要抱怨，更不要抱怨我，早点睡觉，不要锁门，我来接糖糖的时候帮你锁。”
说着，他回过头去柜子里摸出几根猫条和罐头来递到郑燎原手上：“拿这个哄它，不要喂多，不然你房间没有猫砂。”
郑燎原点点头，老老实实把东西接过来塞到口袋里。
平时虽然跟这猫不太对付，但窝在他怀里的那一瞬间，一点隔阂全都烟消云散了，软软又散发着香味的毛与他胳膊紧贴，郑燎原忍不住在猫脑袋上反复揉揉，不知不觉间连心都静下来了。
对于早睡这件事，好像也瞬间没有那么抵抗了：“那我回去了，你一个人在前台，小心点。”
江肃点头，轻轻一笑：“回去吧。”
抱着身上有浅浅的江肃味道的麦芽糖回去，上了楼，麦芽糖郁闷地趴在他怀里垂着尾巴，不咋乐意被这人抱着，但江肃说的话它听。
郑燎原一路上都在薅它的脑袋，它感觉有些生气，“喵”一声，反抗出来往他手上一咬。
力道不重，倒是麦芽糖嘴张大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舌头在他手上一舔，立马挣脱出来，感觉有些丢脸，别开头去了。
这番模样，反倒让郑燎原感觉心里痒痒，被它逗得弯起嘴角笑了。
“知道你不喜欢我，跟人似的，什么话都听得进去。不过，看在阿肃的面子上，我还是会好好照顾你的。”
抱怨着，他走到705门前，拿钥匙打开门走进去，蹲下身把麦芽糖放下来，一边关门一边开了灯。
所谓帮助他入睡，就是麦芽糖在郑燎原身边卧着，尾巴靠近他的胳膊，漫不经心地晃一晃，一下一下，晃得他心里痒痒。
无事可做的郑燎原很快就在这样的频率下入睡，呼吸声均匀又平缓地吐在麦芽糖耳尖，猫耳朵抖一抖，它站起身来，凑到郑燎原面前轻轻蹭了蹭。
确定他真的睡了，麦芽糖的尾巴垂下来了，四处看看，看见半掩的窗帘，有些无语地瞪一眼睡着的郑燎原。
——不靠谱的人类！异变又要咬阿肃了！
猫盯了一会儿，蹑手蹑脚地跳下床，走过去咬着窗帘，费力拉上了，直到窗户没有一丝月光照进来，才又回到床上来。
时间正好，麦芽糖应该在屋子里上蹿下跳快乐玩耍，但为了不吵到郑燎原，不得不又回到他怀里来，钻了个舒适的位置，以他的胳膊当枕头躺下睡觉。
猫舒适地打着呼噜，贴近郑燎原的身体渐渐入眠，想着这人被窝里也还算舒服，嗯……勉强跟阿肃的被窝差不多吧。
房子安静，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人一猫睡得正熟，房间门被轻轻打开，照进来一丝光，很快吸引了麦芽糖的注意。
猫轻轻抬起头来，看见江肃从门口进来，立马竖起耳朵来了。
试图叫一声，但回头看看连手都搭在它肚子上的郑燎原，硬是将叫声压下去了，小心翼翼从被窝里走出来。
跳下床，三两步靠近江肃，一下子蹭到他怀里去。
果然还是江肃身上的味道更香！
江肃温柔地摸一摸麦芽糖，抬头看去，确定了郑燎原是真的睡着了。
他走到床边去，将刚刚麦芽糖钻出来时抖落的被子拉了一下，抬头看看他开的空调温度，拿起旁边的遥控器调了一下。
而后，便离开房间，小心翼翼将门关上。

江肃一如从前一样，换着花样逼郑燎原做他从前不爱做的事情。
青菜和早睡是必备的，几日下来郑燎原也几乎习惯了，虽然还是不喜欢吃青菜，但毕竟没有恶心到天天漱口了。
山路开放之后，江肃在网上发的招聘信息，有人应聘了。
白天跟李晓杨交班之后，他与约好的人决定在上午十点钟见面。
对方来得很早，不到十点钟碰面了。
江肃亲自准备了咖啡，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的郑燎原顶了打杂的工作，不情不愿得端着咖啡递到两人面前。
“你好，我是江肃。”他简单打了个招呼，进行了自我介绍，“先填这个表，休息一下，不用担心，我们这边还是挺自由的，没有特别严格的上下级之分。”
“你好。”
对面来的是个男生，年龄也不大，似乎也只是个刚刚毕业的小孩，江肃目测比他小上几岁。那孩子从进来就在不停地打量这个大厅，对环境还算满意，视线游离，就是始终不落在江肃身上来。
他一边看，一边低下头写表，不多久，把表往江肃面前一推，吊儿郎当发了个示意音：“写好了。”
江肃才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拿起表看了一眼。
“工作期间，你一个人晚上在这里守夜，因为是偏远地方，又是晚上，所以有可能会有什么强盗什么的闯进来，你要有能力自保，并且还要能够保护好店里的财产安全，可以吗？”
男生点头：“可以。”
“全年无休，但是可以请假，一个月请假超过八天就会扣工资。包吃包住，接受吗？”
“可以。”
江肃点头：“那你什么时候可以来，直接来上班就行了，带上行李和证件办理入职，试用三个月，工资百分之八十。”
男生挠挠头，回答都懒得了，举起手比了个OK，补充了一句：“现在就可以入职！我东西都拿来了。”
江肃愣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微笑着点点头：“可以——燎原！”
郑燎原屁颠屁颠跑过来了。
“带他去709。”吩咐着，他起身收起了应聘表往前台走去，拿了把钥匙递给他，“收拾好之后再下来，一个晚上。”
一听抵房费，郑燎原一个激灵站直了身体，举着钥匙一晃，信誓旦旦：“完全没问题！”
晚上上班，那么新入职的可以休息一天，等到晚上就可以直接跟着江肃一起守夜，他也顺便告诉一些工作内容。
整日无事可忙，麦芽糖跟在江肃脚边，围绕在休息间跑来跑去玩它的玩具，江肃和郑燎原就坐在那儿喝着茶休息。
郑燎原举着那张应聘表看。
“韩末语，二十二岁，大专毕业，专业酒店管理——除了是酒店管理专业，没一项比我好，怎么就要他不要我呢。”
江肃优雅淡定地喝着茶，手上拿着一本关于心理学的书看着，心平气和，看起来还有些与世无争。
郑燎原把表凑到他面前晃一晃，打断了他的视线：“跟你说话呢！”
“因为你有别的事情。”江肃淡定推开他捣乱的手，抬眼警告一番，淡淡解释，又什么话都不说了。
他不愿意多说一句，郑燎原也省得再问，“哦”了一声便没了后话。
一人看着书不搭理人，一人百无聊赖坐着也是坐着，便拿出手机来打起了游戏。
“你来这儿多长时间了？”江肃突然问他。
郑燎原“啊”了一声，想了想，答道：“快一个星期了吧？”
江肃放下书，认真点了点头：“可惜你只赚了四个晚上的房费，还欠着呢。不如给你找点赚房费的事情做吧。”
“……”郑燎原霎时间有一阵不好的预感。
果然，江肃盯着他的眼睛，认真笑了笑，抬手将下巴一撑，说：“今天晚上十二点整，我在教完韩末语基本操作之后来找你。”
……变着法子又让他等？
郑燎原有些狐疑地打量他一番，心中思忖片刻，试探着问道：“……抵几个晚上？”
江肃答：“五个晚上。”
“蛤？！”五个晚上？郑燎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使劲抠了抠耳朵，“夺少晚上？你再说一遍？”
于是江肃重复：“五个晚上。”
等等——怎么突然这么好心？之前吃个青菜才半个晚上。
看郑燎原还有些怀疑，江肃再度将书给拿了起来，“不要算了。”
郑燎原立马喊道：“——要！我一定等！等一个晚上也等！”
江肃举书遮住了一半的脸，眼神偷偷打量，看郑燎原把那丁点儿怀疑抛到脑后正在暗自偷笑计算着抵五个晚上房费的事情，看得他忍不住弯起嘴角偷笑。
——不知道如果郑燎原再次发现他被耍了，是不是又会像之前一样，闯到他房间里要跟他打一架呢。
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郑燎原顶着个黑眼圈坐在床边，气得抓紧枕头猛地往门口方向甩过去，大骂：“我再相信你我就不姓郑！！”
骂完，气得他猛站起身来，钻进卫生间去洗漱了一下，准备睡个回笼觉。
反正也没什么事，房费的事情等他消了气再说，郑燎原这么想着，便将这事抛到了脑后，上了床一觉睡到了自然醒。
没等到郑燎原再来骂人，江肃就知道他是意识到再次被耍了，这次倒是出奇的没有跑来大发雷霆，还是有一点点改变的。
江肃也回房间多睡了一会儿，两个人都消失了一个上午，午饭时分，出来觅食的时候才再度相遇。
郑燎原倒是不发火了，但一句话也不跟他说，也不主动打招呼，看着就是在生闷气。
不大的餐厅里没有人，独独两人狭路相逢，那边那么大的位置，不少空位，江肃不坐，偏偏跑到郑燎原对面坐下了。
“今天怎么不来敲门？”江肃继续激怒他。
郑燎原没按他想好的走，没好气地捧着餐盘别开脸去：“懒。”
江肃说：“生气憋着可不好，就像异变的时候，憋着不吸血，难受的可是你自己。”
“那去吸谁？你给我咬？”郑燎原抬头。
“不可能。”
“那不就是了。”
碗里是一如既往的青菜，郑燎原习以为常地夹起塞进嘴里，像是感觉不到味道了似的，木讷地变成了个吃饭机器。
江肃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低下头将自己碗里的鱼块都夹给他，温声道：“从今天开始不用光吃青菜了，加点荤。肉类吃完对身体好。”
郑燎原大约有点不信，抬起头来怔怔望了他好一会儿。
被盯得不自在，江肃一笑，把给他夹菜的手收回来，问：“又怎么了？这还不乐意？”
“乐意。”郑燎原终于开了口，“但是你到底什么时候认真地教教我怎么控制啊，每天都是让我给你端茶倒水，逗我玩。乐子找到了，总该……帮我了吧。”
江肃愣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发笑，笑得腰疼：“怎么了，你真觉得我一直都在耍你吗？”
郑燎原眉头一皱：“……不是吗？”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想要控制得了异变，首先你要冷静下来。”江肃放下筷子，将胳膊肘搭在桌上，认真解释道，“你不能有很大的情绪起伏，否则，你就无法压制体内乱窜的吸血欲。所以，这两次不过是想教你，无论发生什么大事，你首先就要先冷静下来。冷静了，才能解决问题，也才能控制和使用你的能力。”
说完，他认真地盯着郑燎原，斜眼瞥一眼他的碗，微微一笑：“所以，你觉得我真的很闲没事干的吗？单单留在这里逗你玩，还是你觉得你自己很吸引我？”
“我没这个意思……”郑燎原白了他一眼，知道他这番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一时间忍不住感觉难为情，耳尖发热，低下头去猛扒了好些青菜到嘴里，嚼一嚼，含糊不清地开口，“……之后我听你的就是了！”
听起来一副不情不愿很勉强的味道。江肃不逼他了，嘴角微扬，将碗里的鱼肉全都夹给他：“吃吧，今天开始，喜欢吃的和不喜欢吃的都得全吃，又不是小孩子，还挑食，对身体也不好。”
郑燎原沉默着点点头，内心无比丰富。
阿肃明明对他这么好！他居然以为是在逗他玩！人家愿意花时间帮他控制异变已经是非常大的恩德了，他居然还不知死活地这样揣测救命恩人——他真该死啊！
脑子里反复嚼着一句“以后要对阿肃更好”的郑燎原感觉热泪盈眶，差点靠自己的脑补感动哭了，感觉不好，才忙收回了思绪。
江肃认真吃着饭，不知道他心里这些话，两人对坐，餐厅里无比安静，他正心里开始计划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做了。
突然间听见郑燎原感动到颤抖的声音响起：“阿肃，我爱你！”
江肃猛地一咳，猝不及防被狠狠呛到。
好不容易恢复，他皱着眉抬起头，诡异地打量他一番，“你……你说什么？”
郑燎原抓着他的手，闪着星星眼重复：“我说我爱你啊！阿肃，从今天开始，你要我做的任何事我都会做！哪怕没有抵房费。我知道你是真心为我好的，所以我绝对听你的！”
只是想把他培养成工具人的江肃默默收回了手，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起身端起餐碗送了回去。
这饭不吃也罢。
郑燎原倒是还乐悠悠地盯着他的背影，怕江肃不信，在他路过面前的时候，又提高音量朝他喊：“我说认真的！我真的以后都听你的！”
江肃垂眸一瞥：“那就回去练字，自己买本字帖。写完抵两个晚上房费，写不完扣十个晚上的。”
郑燎原一听，懵了，瞬间从乖修狗落到了寒冰地狱：“什么——？什么！字帖？！但我字不丑啊！阿肃——阿肃！”
让他坐着练字……还不如让他吃十盘青菜呢！
关键是怎么还倒扣啊！！

字帖是江肃临时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