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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一千年(安和谯)


滚,和多给我一点,不知道该说哪个,好在那迷幻的感觉最终蕴入了漆黑的梦。
梦里他居然又回到那棵槐树下,在梦里又想起另一个梦。
一条疯狗而已……胆敢潜入我的意识。……胆敢控制我。
果然是畜牲。
应该已经死了吧。凡人的寿命也就那么几天,而你就算不是凡人,也不可能有违天和地迁延这么多年。
借来的恩惠都是要还的……我也就要还了……
可惜三阶天连地府都没有,那应该是不可能再见了。
不可能了。
不可能了……
隔天朴素质醒来,头痛欲裂。
他全身骨骼都痛,但看不出什么,狐疑地洗漱完出门,差点被门口的东西绊倒。
一看,倏蹲在他门口抱成一团,嘴唇都冻紫了。这会儿被踢醒,有点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师父……”
朴素质难以理解道:“你有床不睡在这吹风,脑子没漏吧?”
倏两眼一颤,泪滚将下来,“哇——”地扑过来抱住他大腿大哭起来。
“……”朴素质不为所动地敲他的脑门,“蠢货是不能进我家大门的,记住了。下次再犯,就把你丢出去。”
他完全不是开玩笑,倏哭的更响了,鼻涕眼泪都抹在他腿侧。那地方居然还有点刺痛,朴素质怪异地感觉了一下,不是错觉,又低头看了这死孩子一眼。
死孩子马上伸手,朴素质顺手把他抄起来,就近看了看,并在脑海里仔细调取关于某张脸的记忆。
而后发现……由于他本人太过随性,他已经有点忘记徐念恩长什么样了。
所以完全没办法判断像不像的问题。
谁知道倏直接把这种行为解读为索吻,非常开心地抱住他的脸,“啵——”地在嘴唇上亲了一大口!
“……”朴军师忽然想起来自己至少能判断一下这货是不是芈族,于是试着感应了一下,但毫无反应。
但姓徐的似乎没有金丹。
倏开始用脸狂蹭他的脸,小声说:“师父,师父,我好喜欢你,我好喜欢你,我好喜欢你啊,你真好看,你真漂亮,我真的好喜欢你,我好想永远跟你在一起,好想一直在你身边,师父,我好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你……”
“哦。那你继续吧。”朴素质道。
他抱着这货走过回廊,忽然又想起,自己和姓徐的还有另一个契约。是效仿与魂契转师徒的。
那个可是生死不移的。
不过不能马上试。
朴素质看进倏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捏了捏他的脸颊,春风满面道:“如果你真是,我就把你活剐了。”
倏很无辜地任他捏了半天,一把抱住他的脖子,拱来拱去。
那个试的时机很快就到了——
梁昭的起义军在苏杭,与另一队自立为王的军队互相割据。双方打了三个月的长战以后,平分秋色,损失惨重。朴素质主动请去谈判,送别之际梁昭涕泪齐下,连他夫人都没拦住,握着朴素质的手,仿若生离死别。
朴军师很淡定:“即使有去无回,也必定令对面退兵。”
生死都在一念,朴军师早就看透了,因此并不在意。
他只带了义子倏,谈判过程刀光剑影,他自然没让小孩看。前半个月并不喜人,这边的主帅有种陋习,不喜欢说正事,一开始谈话就开始一个劲地灌酒。朴军师能看透生死,看不透酒鬼。为大事计,又不得不喝,第十天开始,一回到自己的营帐就开始吐,连续五天以后,脸色白的好像随时会过去。
倏起初还会死拖着不让他去,后来就不说话了,安静地温好暖胃汤等他回来。但这种平静总有种山雨欲来的惊悚感。
敌方小兵都对他退避三舍——因为朴素质不在的时候,这孩子没有一个举动是像孩子的,可怕的很。
又过三天,这晚朴素质回来,吐的昏天暗地,真的碾出了血。但心情宽松,——因为他的鬼话奏效了,对方有所动摇。只要再对应天时装神弄鬼一番,保证兵不血刃可以收伏他们了。
他头晕片刻,感觉有人在来回走动:“谁?”
“朴先生,我们来送热水,您先前吩咐的。”侍女回答。
“哦。下去吧。”
朴素质不知道怎么调遣双腿过去的,又到处看,但水雾蒸的到处模糊朦胧,“我儿子呢?”
没有人回答他。
“死孩子……”
他叹罢,开始解衣带,等进了浴桶泡着,只觉得浑身虚脱。
好像喝了酒不能泡澡,不然会死?谁说的?他晕头转向地想,但这时忽然又想头发还没有浸湿,于是呼啦一声沉入水底,但醉时四肢好像灌了铅,分外地沉重,又像鬼压床,他死活忘了该怎么使劲,于是便沉下去。浴桶里“稀里哗啦——”地泛起水花。
温热的水裹住他全身,忽然很多画面全都涌现在心头,伴着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他在那片极浅的水里睁开醉眼。
朦胧的一切在视野里打着皱,世界好像在轻轻地舒展,这个奇怪又奇怪的世界,大梦何时了的世界,从来不流去的时间。
世事何时尽?
自其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
无穷无尽的水波在面前旋成了一个迷幻的深涡,层层退下,延展上天,一眼望不尽的水云下沉着无数张面孔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尽头是一轮明月。
尔可见水与月乎?
见矣。见矣。
他抬手欲摘,却像握住了另一个人的手,随即被一个看不见的人,极其实在地抱住了。
朴素质低笑起来,听见那人在耳边说:“别动。别动。”
窒息的感觉很像活着,据说上古有穷凶极恶的大煞,被领神一剑毙命,那时候,它应该也是这么痛苦又复生的吧。
参透天地的人仰头竭力地呼吸着,却还是觉得肺腑之中有沉闷的痛苦在翻滚。那怪异的感觉像无数只蜂针蛰住,叫他又痛又痒,伤药从嘴唇不断地灌进来,解开那些难言的堵塞。可无色无形。
他想起来很多事,想起自己不断拆解三纲五常,想知道那些所谓君臣夫妻兄弟人类所念的字眼,到底代表什么。是否血缘才能构建那种关系,又如何在有涯的一生里对抗了死亡。让那些朝生暮死的人,如此沉溺。
真是搞不懂。
一点也想不明白。
他求索,新鲜,试验,追寻。都是那么饶有兴致。
而那轮水月始终照着他。
我想要。
我想要一捧水中月。
我只要它。
魂灵在迷镜中沉落下去,但月光还藏在梦里。自始至终,从未远去。
朴素质第二日醒来,已经在床铺上了。
倏趴在他床沿睡觉,守什么似的。
朴素质抬手让通传的小兵稍等,起身走到远处:“何事?”
小兵恭敬地递上手中托盘:“朴先生,我家主公新得了葡萄,请您赏用。”
朴素质伸手要接,结果小兵手一松,托盘连同葡萄瞬间阵亡,挥了一地酸雾。
那小兵吓得跪地,脸色遽变,朴素质却一摊手,仿佛只是不小心:“不好意思啦。哈哈。”
——他方才只是从果盘下面拿了一封信,这才是真正要送的东西,打发了小卒,才打开一目十行地扫看。
看完,朴素质若有所思地坐到桌案边,手腕落下一串绿玉珠,噼里啪啦地盘了起来。
不知多久,他心中盘算已定,便起身走了。
那小兵果然等在外面,朴素质道:“带路。”
原来那主帅已经打算退兵,但碍于颜面问题,写了封九曲十八弯的信,表达了他想合理退兵,不失面子的诉求。
这个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怎么才能输的体面,这一点还是比较难的。像西楚霸王那种侠骨柔肠美人同葬的轰烈败法,也不是常人能达成的。
但这位主帅想了个办法,号称自己曾经得到一盏青铜人像长明灯,但一直点不起来,需要一个人将全部心血灌入其中,才可以点燃。
主帅表示,只要朴素质把这盏灯点起来,他就退兵。
换算成人话,就是只要朴素质死,他卸去梁昭一只臂膀,那就退兵。
空口无凭,对方还诚意十足地对骨墟起了誓,反噬的话就免费去当常鬼特供加餐。
这道誓言可信度较高。正常人不敢乱发。因为鬼族真的会当真。
朴素质到了帅帐,十分痛快地答应了,而后说:“请赐笔墨。”
“朴先生要笔墨做什么?”
“遗书。”朴素质道,“到时还麻烦大王替我带给我家主将。”
在一众人敬佩的眼光中,朴素质先生莫名其妙地写道:“莫忘酬金。”心想:“这些人不会以为我要写出师表吧?那可太误会了。”
误会归误会,他也没解释,就被带到了那盏青铜灯面前。
除却旧朝之帝,天下二王割据,梁昭起义以前可没有给自己留退路。没想到他的对手猴急地先称了帝,居然陵墓都已经修了一半。
朴素质被请进去的,就是这半竣工的不伦不类帝王陵。
他在主墓室的偏殿里,和那盏灯大眼瞪小眼,忽然发现,这是旧物。
“啊,太巧了。”
说来很神奇,像朴素质这种传奇人物,按理说传记都应该单独开篇。介绍他背景的书本应该塞满一个架。但偏偏就连梁陈那种八卦又接近权力中心的闲散王爷,都打听不出他的来历。
藏的深的东西,大多丑恶。
朴素质本人也没有志趣把并不光明的身世到处传播。因此很少有人知道他从哪来。
当然,徐念恩知道。
就是在这时候知道的。
那盏灯很大,足有一人高,体型稍纤的女子在里面,是可以躲的。男人就要费点劲了。
据说上古还有更多稀奇古怪的葬器,像船、树、鱼之类的,灯都不算罕见。朴素质在昏聩的光里看着这反射绿锈的铜人呆滞却传神的表情,没有人能猜测出他在想什么。
但他脸上那种总是似笑非笑的表情消失了,甚至是冷峻的。伸出手,清瘦的腕骨漏出来,拿起那把早就准备好的刀。
那一刀并不激烈,就像在用锯子,鲜血顺着灯台往下淌,如果可以通过这种办法,把青春和生命都还给那个给予我这些东西的人,就好了。
然而只是一瞬间,朴素质就感觉到不对,随即心口猛然刺痛,爆发出难以形容的飓热——
地台里的灯座訇然一震,跟着居然碎成了千万片,露出那暗口里一个男人的轮廓来。
那人手指按在唇角,似在品味,抬起头,朴素质收起的手没留住的一滴血刚好掉在他脸上,简直就像一滴妖艳的痣。
“……”朴素质缓缓撕破衣袖,裹住了手腕:“是你。”
“是啊,不然还能是谁呢?”徐念恩笑时点起而去,暴风一般卷住人往冰冷的墓道上一按。朴素质偏头一躲,还是没避开那只粗暴塞进来的手。
浓烈的血腥味泛开,契约点亮了。
“哎,”他听见徐倏道,“这下好啦,一人一个,扯平。”
“鬼族的血契……”朴素质吸了口气,“哪儿来的?”
徐念恩亲昵道:“我师弟给我的呀。”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真的有师弟,而且说到他啊,那真是清新脱俗雪莲花,幻美流荧第一枝。蓬莱岛上转生魂,广寒宫中莫能追,说不尽的风采,描不完的……嘶!”
——啪!
朴素质出手如电,一巴掌打的四周空气如冻。
徐念恩撇过脸去,——右脸多了一个清晰的掌印。对这种羞辱,他不恼反笑,扯住朴素质手腕欺近,彼此都能看见眼底最细微的纹路,朴素质看见他眼底幽邃一片,如万骨之墟般森寒:“我说,师父,见面就给我这样的大礼,我受的起,我怕你受不起啊。”
朴素质目光在他俊美的脸上盘桓:“你真是不怕死。”
“怕死的人都在求而不得。”徐倏更靠近些,那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距离,好像随时都会碰到。这个近在咫尺的程度,呼吸相闻,就像世间很多很多看似一致,其实截然不同的东西。
就像男人女人,长着一样花纹的长虫。总有一条是天然剧毒的。
“我这个人最恨求而不得。”徐倏道。
朴素质瞳孔微缩,听到自己的声音变得很冷静:“你想要什么?”
徐倏又玩他的天真把戏:“是不是只要我想要什么,你就能给我什么?还是又要我等几百年,等到你愿意入毂的时候?”
“我不跟你说废话,”朴素质淡声道,“给不给关你屁事,你所能做的只有说或者不说。我最后再问一遍,你到底想要什么?”
徐倏就缓缓松手,他其实比朴素质更高,堪称人高马大,看着好像能一拳打十个。但那个搂抱的姿势却是弱向的。
他好像灵魂十分弱柳扶风,用了一个强行拥抱的姿势来反向依偎着另一个人。朴素质的手腕被他抬起,粗糙的绷带掉在地上,徐倏靠在他肩上轻道:“我可以不用药帮你愈合。”
“舐伤?”朴素质竟然知道,而后说,“我就说我没算错吧。你就是一条没人要的野狗。”
“哈哈哈哈哈——”不知道这话笑点何在,“野狗”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久久不息。
墓室冰冷,沉在地里的灰尘都像是死的,到处都是祭器,随葬的棺椁摆在中心,长明灯已经碎了。
看来自封的野王,还是不能死后遗千年。
但割腕的伤口愈合的感觉很奇妙,就像漆上了一层云。
徐倏的五官没有攻击性,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会莫名其妙相信他的长相,因此特别方便行走江湖,骗的人感恩戴德。
当然,作为迷惑性极强的芈族族长,朴素质先生深谙此道,因此并不被他迷惑。
手腕愈合后,徐倏没有起身,就着那个半跪的动作直接靠在了他腿上。
他闭上眼,感觉脸上被一只手不停地轻拂,好像一只飞鸟在云里筑巢,很小幅度地转过脸,说不好嘴唇和那指尖擦过了多少次。
“谁给你起的名字?”这时,他听见对方问。
“难听。”
“谁给你起的名字?”徐倏就笑,原话奉还,“难听至极。”
“我自己取的。”朴素质道,“你刚才打碎的那盏灯,曾经埋在我们的祖坟地,有一个犯禁的女人被关进去反思,第七日,她在里面产下了一个婴儿,那时候,她已经死了三天。”
“那是我的生身母亲。”
“怪。我族除了不能师徒通,还有什么可禁?”
朴素质久久不语。徐倏思来想去,蓦地睁开眼:“哦,她就是犯的这个禁对吗?”
“是。”朴素质竟也没有几分提起切肤之痛的难受,露出一个幽昧的笑,“所有人都喜欢去犯禁,越不让你做什么,你就越想做什么,这是天性。”
徐倏就也笑。鼻尖蹭到他腰侧,一股难言的淡香钻进魂魄里,就像万千雪莲在烈火中焚毁。又凉又热。
他掐紧这腰,想攫取更多气味似的埋耸:“对。”
有手指落在他脸侧,好像是要推开,但没什么力道,逗犬似的戏着。
“我爬出来,看见囚室空无一人,石门紧闭。地上有一块同心佩,已经碎了。上面还有一段留书,里面是一段相约私奔的海誓山盟。”朴素质说,“把我带出墓穴的人告诉我,我一生下来就笑,可能被诅咒过。不然就是我生母被鬼帝附灵过,总之,我不祥。”
“不详。”徐倏重复,“千百年来还是这套,异端便是非我族类,一律打死。精彩。”又问,“所以,私奔的另一位主角,娶了几个‘如夫人’?”
“真会问。”朴素质沉默半晌,“六个。”
“是吧。”徐倏没什么意外,“像我这样的人,可是很少的。”
“你什么样?”朴素质倒好奇了。
“我看破红尘,不近女色啊。”
朴素质笑的不行,差点滚倒在地,被姓徐的无耻人士搂住,隔着衣服在腰侧啃了几口。
他按了按眼角,继续解释道:“——我自认那块同心佩,所以取了这个字。”
徐倏蹭来蹭去:“好傻啊哥哥。”
朴素质不置可否:“接受传承以后,我开始学幌道之类的东西,卜蓍、算卦、请神……我都会的太快了。又不幸活的比很多人都久,这东西鸡肋无比,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好在,就在我快要无聊死的时候,你来啦。”
“关我屁事啊。”徐倏尾音发黏,正常人听了估计要掉一地鸡皮疙瘩。然而朴素质先生显然不正常,比他更黏腻地回道:“因为你刚刚向本道长求了一条狗绳,本道决定正式收你为徒——恭喜!继任有望!我族的未来都在你手上了!你可千万要振兴壮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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