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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帝倾城(FLIPPED)


那被叫做莫公子的莫忝这才从景王的身上移开,无奈道:“小离,你道他才情不如你,但你听说过他生三年,能阅诗书立诵。生五年,能指物作诗立就。生八年,状元及第。生十年,立为太子,入文华苑理政......”
莫忝一番话,惊得李颜两人定了身:“当真?”
莫忝并未作答,只接着道:“你道他容貌不如我和如卿,却不知早有评家在《容止》里专列了一章,赞他丰神之飘洒世间独有。”
莫忝一边说着,眼神一边跟着景王的步伐,道:“我从前只当是世人夸张,如今一见,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离其实心中早有赞许,只是嫉妒不服,便道:“隔着这么远,哪里看得见什么丰神容貌的?”
颜如卿道:“非也,所谓丰神,是远远一瞥就能辨认的。”
莫忝站起身来,走到亭边看着景王的身影隐进竹林,道:“如卿说得是,陛下把这园子赏给他也不是没有道理,他的仪态气度配得上这儿。”
“要说仪态气度,难道莫公子你就配不上么?”李离越发不服气起来,“陛下不过是看在梁国的面子上罢了。”
颜如卿看了莫忝一眼,道:“你说得倒也十分有道理。莫公子也是自小在宫中长大,要说仪态气度、才情容貌,自是一点也不差的。加之又与陛下是患难之交,若真是想要这园子,陛下必是先赏了莫公子。”
患难之交?
莫忝苦笑了一声,未知可否:“你们俩个明日带他来见我吧。”
景王和乐栉被一堆宫人围着侍奉,临到了沐浴,才借着由头把人都打发了出去。
乐栉闲闲得坐在浴桶旁,从袖子里掏出两片似是枯叶的东西丢了进去:
“可算是消停了,白日里借着游赏,我把这园子瞧了个遍,虽然盯着咱们的眼睛多,但好在这园子大而且不封闭,有好几处地方可以溜出去。”
那枯叶似的东西一碰热水便泡散了开去,只剩一股浓重的药腥味,景王难得不太高兴地皱了皱眉,半晌等味道散了些,才道:“你今晚去探探吴太后和誉王被软禁在哪里,小心些。”
“嗯......”乐栉看着景王愈发清瘦的模样不由有些担忧,“陛......王爷,转眼又是十五了,身上的蛊毒解不了,又要好一番折腾。”
“无妨。”景王还是那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仿佛刚才的那一皱眉都只是乐栉的幻觉,却又难得不放心地叮嘱道,“你稳着些,切不可操之过急。吴太后和誉王也中了摄魂蛊这事说到底也不过只是我们的推测。”
“是。”乐栉认认真真应了一声,“养血汤该好了,我去取过来。”
话音刚落,门外响了两声敲门声,青梧在外面禀道:“王爷,陛下进园子来了。”

戚渊渟过来做什么?
乐栉浑身一僵,脑子里不知闪过些什么,也不顾浴桶里的药膳还没开始发挥药效,就忙不迭地拿了衣服过去:“陛下,快把衣服穿好。”
景王仍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看着毛躁的乐栉,不由莞尔一笑:“你慌什么,他还能吃了我不成?”
乐栉:“......也,也是......”
乐栉忽然觉得自己可能多虑了,凭他家陛下这幅不要脸的样子,指不定是谁占谁的便宜呢。
“更衣吧。”景王一边让乐栉更衣,一边侧过脸去悄声用梁语道,“戚渊渟一来,势必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这园子里,是你的好机会。”
“嗯,我露个脸便去。”
景王更了衣出门,但见青梧仍站在门口,禀道:“陛下去了青竹厅,让王爷沐浴完直接去那儿见他。”
“......”乐栉不由惊了,“已经进了青竹厅?所以你刚才禀报的时候......”
青梧双颊一红,道:“婢子通报不及,王爷恕罪。”
乐栉:“......”
不知听了他和景王对话的吴帝心中作何感想。
青竹厅是吴王宫最特别的建筑,因它用了罗汉竹、刚竹、方竹、琴丝竹等百余种不同的竹子定制而成,其做工之精巧、造型之别致都是世间少有。
更罕见的是,它竹香持久,冬暖夏凉,跟民间的普通竹屋全然不同。
景王对这竹屋也是一见倾心,初入时见厅中摆着棋盘、棋子,想着必有人常来此下棋。
进了厅内,果见吴帝坐在棋盘前,正亲手将前盘棋局的白子、黑子收入棋笥中。
“听闻你十五岁时就能大败国手,下出了别人苦求不得的神之一手。”吴帝将黑白棋笥放置棋盘上,对景王道,“坐下,猜先。”
下围棋耗时久,宫廷防卫、各宫眼线都拘在这里,倒是给了乐栉一个大好机会。
景王便毫不拘礼地撩起衣摆,在吴帝对面的软垫上坐了下来,吴帝这才看到他的脸。
不知是因为刚出了浴,还是夜晚的烛光比较柔和,相较于白日里官服打扮的疏离飘摇,此刻的景王多了几分随意闲散,让吴帝又不禁想起松兹山那人来。
白日里忙于国事的忧心和操劳一时间竟消弭了大半。
但吴帝还未来得及享受片刻舒心,就被景王随即出口的话堵得有些怄气。
只见景王把黑子往吴帝面前一推,道:“陛下执黑吧。”
执黑意味着下先手,先手占有很大优势。景王让黑子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一旁露脸的乐栉:“......”
就算你很厉害,也不用在吴帝面前表现得这么嚣张吧?
在别国,就不能表现得内敛一点,非要气人吗?
乐栉默默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吴帝。
这是已经被气晕了?
还是在琢磨把他家陛下清蒸了或是活剥了?
气氛忽然陷入了僵持,乐栉看到一边服侍的宫人战战兢兢地将各自的头又低了半分,唯恐被殃及。
景王却浑然不觉似的,只是看着吴帝莞尔一笑道:“我喜白不喜黑,陛下让让我吧。”
此话一出,周遭的氛围忽然间就缓了下来。
“......”
算他识相。
乐栉心中默默吐槽一番,悄悄地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第七章 情场倾心不动声色
吴帝目光在景王扬起的嘴角滞了一会儿,一言未发,倒是把黑子接了过去,利落地在天元落下第一子。
天元开局,这是把先行之利给让了?还是要布大局?
景王但笑不语,捻起一粒白子,还了一手“飞挂天元”。
侍从官王英因时常在吴帝身边服侍,见识过不少棋局,对围棋也有一些了解。但他看的棋局里常常是以星位、小目起手,一时竟有些看不懂吴帝与景王的对弈了。
如若是在棋场,二人的这一场博弈定能博得全场掌声。
这里的观棋者不懂,高手之间却能凭一手棋看出其中的棋语。
接下来的场面,可谓是“夺势争先相进迫,围城圈地互拼杀”,两人以棋子为兵马进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厮杀。
在吴王宫内下棋,吴帝向来独孤求败,有时是旁人不敢赢他,有时是旁人确实赢不过他,难得可以如此畅快地下一局棋。
但彩云易散,吴帝还没来得及畅快一会儿,景王那边忽然开始频频败阵。
这个晋苏,难道他也要跟别人似的故意让他赢吗?
吴帝心头火起,凌厉的眼神扫过景王,却见他一手支着脑袋,双目像是粘了胶似的,上下眼皮直往一处贴,纤长的睫毛上下扇动,像是刻意地在拨动吴帝的心弦。
棋场对弈有如战场对弈,都是捻着心神步步为营,怎么还能下困了?
吴帝甚为不解,但有此一出,吴帝也意兴阑珊,吩咐王英道:“封盘,明日再下。”
吴帝正要走人,不禁又看了景王一眼,只见他呼吸清浅、脸色苍白,浑然一副随时要在棋盘上闭眼的模样,还是回身点了点景王:“晋苏,回房去歇。”
却不防景王浑身一软,瘫靠在了他身上。
吴帝:“......”
王英颇有眼色地上前:“陛下,奴才扶景王回房吧。”
吴帝伸手拦了一拦,一手揽着景王肩背,一手拦腰将景王抱了起来。
吴帝见景王七尺八寸,个头和自己差不多高,便用了些力气抱人,却差点因用力太猛一个踉跄把人甩出去。
怎的这么轻?
吴帝再看了一眼景王苍白的脸色,才觉得有些不对劲:“王英,传太医!”
一路将人抱回卧房,景王已紧闭双眼,满脸死相,只起伏的胸膛传示着自己的微若气息。
吴帝只觉诧异,伸手便去撩景王的衣襟,手伸至脖颈处,被景王忽的一把抓住,刚才还紧闭的双眼忽然戒备着睁开:“干什么?”
都这样了,防范意识倒是不弱。
吴帝面不改色:“寡人还能吃了你?”
景王的眼神顿时清明了些,莞尔一笑,松开吴帝的手,安慰似的轻拍了两下,道:“别闹,让我睡会儿。”
话音刚落,嘴角的笑还没敛去,就闭上了眼睛,又恢复了一副不设防的模样。
吴帝没由来的心中一动。
因是王英通传,太医很快就到了,把了半天脉才道:“王爷并无大碍,只是血气不足,大约是从前失血过多,近日又太过操劳的缘故。”
吴帝这才略略放心,轻叹了口气,料想他许是兄弟纷争时候受了伤还没复元,便也不再企图扯他衣襟看个究竟,叮嘱青黛:“好好照看王爷。”
此时已是半夜三更,吴帝乘撵回寝殿途中,忽问王英:“方才景王那个侍从怎么不在?”

第八章 一夜手谈世尽知
景王入住珞园第一晚,吴帝就夜幸珞园,与景王手谈到半夜,又将困了的景王抱回卧房。
这一消息到了一早便已人尽皆知。
李颜二位公子更是一夜未眠,一大早便坐不住了,相携前往珞园。
进了珞园,哪知道景王仍未起,李离不满道:“他倒是睡得舒心得很。”
转头熟稔地吩咐青雀:“你去把你们景王喊起来,这个时辰陛下都早朝了,他竟还不起吗?”
青雀怯生生回道:“本是该起了,只是王爷的侍从拦着不让请。”
“他拦着你就让他拦着,才来一天就真把自己当珞园的人了?”李离一边讥讽着,一边也不听劝,径自往景王卧房走去。
果见乐栉穿着梁国的侍从服,一脸肃然地站在门口。
他往日跟着景王的时候,众人只觉得他无甚显眼的,不过是平常侍从罢了。
可他今日浑身一副“我不好惹”的模样,倒让人见了有些胆寒。
不怪乐栉连装都不想装了。
他昨夜回来,本要向景王禀明探查的情况,却听说景王已经睡下,再一打听,才知道景王血气不足,几乎是累晕过去,当下恨不得直接违令将景王带出宫去。
因此今早宫人来请,他还是黑着一张脸,把人全都打发了。
但李颜二人当惯了主子,自然不把他放在眼里,只令道:“你这奴才怎么当的?莫公子有请,还不快快请景王起来?”
乐栉抬眼瞧了瞧他二人,连句话都懒得回。
李离怒火中烧:“......竟敢如此目中无人!”
乐栉本懒得理他,听他音量渐高,担心他吵到自家陛下,只忍气吞声道:“公子恕罪。”
哪知李离还不消停,高声喊道:“来人!我要替景王调教调教这个目中无人、不知好歹的奴才!”
话音刚落,景王卧房的门“吱”得一声打开了,还未梳洗的景王只披了一件素白的外衣,一头乌发散在肩上,面色因略带一些憔悴而显得格外清冷,一时间男女莫辨,宛如神祗。
一时间,朱颜二人皆看得呆了,只乐栉一声咒骂一声,眼神恨不得将二人活剐了。
景王翩翩若位列仙位,开口却毫无仙气:“你想怎么调教啊?”
乐栉:“......”
李颜二人这才清醒过来,李离正要开口,被颜如卿拦了下来:“是我二人唐突了,打扰王爷休息。”
转而又道:“不过王爷的侍从见了我二人,既不行礼,也不招呼一声,问话也不答,是不是......?”
比起李离,颜如卿这话说得让人舒心多了。
景王看了眼乐栉,道:“那确实该罚......”
乐栉:“......”
李离今天有心要让景王的这个侍从好看,听景王这么一说,脸色才转好了些,却不曾想景王想了一会儿,道:“就罚你去把本王的早膳端过来吧。”
李离:“???”
乐栉:“......”
他家陛下进来第一天就想气死个人吗?
乐栉虽然这么想着,看到李颜二人的脸色,还是一边暗中叫好一边去了伙房,待再回去时,李颜二人已经不在了。
“人呢?气走了?”
景王由宫人侍奉着更衣,道:“可能去青竹厅商量怎么对付本王吧。”
侍奉更衣的青梧、青黛:“......”
“......”乐栉默默无语了一会儿,把手里的养血汤递给景王。
景王先是被一股甜腥味熏得一侧头,转而又看了一眼,不高兴了:“让你去端早膳,你端这东西来干什么?”
乐栉一副不好惹的模样:“这是王爷您的早膳。”
景王眉头不展:“这是在罚你,还是在罚我?”
“那您要问您的夫君去了,”乐栉忍不住回嘴道,“见你血气不足,人家一早吩咐了给你做养血汤。”

......
于是景王凭着七零八碎的记忆,没记着吴帝怎么把他抱了回去,只记了他一笔“趁人之危”的账。
“能不喝吗?”景王轻叹了口气,明知这养血汤不喝不行,却还是难得地耍起赖来。
乐将军难得抓了景王的错处,硬气得很:“不行,你莫不是还想晕别人怀里?这还是好的,要再出个什么事,我以死谢罪!......”
景王本想着乐栉担心了一夜,让他出出气,却不妨乐栉越说越多,有沸沸不止的挣扎,赶紧伸手接过养血汤,避到一旁去,躲开了这聒噪的声音。
乐栉:“......”
气人,还是他家陛下会。
景王生性喜淡,闻着这味道就觉得头疼不已,更不要说要喝进嘴里。
但即便如此,景王仍没有像他人一样捏着鼻子一灌而进,只一口一口慢慢抿着,厌恶的表情也是一闪即过,再没出现。
若是不知道碗里的养血汤有多让人恶心,乐栉差点就以为他家陛下在喝什么好东西。
他一直想不通他家陛下为何不采用“长痛不如短痛”的方式,一咕噜将药干了。但他确实也想不出他这么干的模样。
待景王慢条斯理地喝了药,李离在前厅早已等得又来了气,但见景王面色红润、唇红齿白,额上浮着一层薄汗,较之方才之飘飘若仙,又多了一分别样的风姿。
李离越发嫉妒得不能自已,不住奚落:“景王这是涂了脂还是抹了粉呀?是不是还描眉抹唇了?可真是个美人。”
“昨日在湖心亭,在下还为景王画了一幅画,觉得将景王的神韵都画了下来,正好拿过来请景王赏一赏。”说着,示意宫人将画递给景王。
景王喝了药,正是心情不佳的时候,扬了扬眉,示意乐栉接过。
“多谢。”
李离本就是想借此奚落景王,见景王不接脸色已是臭了,又见乐栉接了不展开,急了:“你怎不展开看看?”
景王看了眼急于要他看的李离,故意道:“公子画得画,必然一如公子一般春风横姿,应当沐浴焚香之后展开,细细品味,方不辜负。”
“倒也不必,”李离说着,便又从乐栉手中夺过画作,展开在景王跟前,“景王请看,是不是跟你一模一样。”
乐栉一看,只见珞园的美景跃然纸上,中间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衫的人肥头大耳,让人不忍直视,生生坏了一副好画。
这厮竟然如此骂人。
乐栉劈手就要撕画,被景王拦了下来。
李离正等着看景王如何反应,却见他温润一笑,道:“公子这画本王收下了,只应当回一礼才是。”
他这话说得温润有礼,不似报复,李离一时差点以为自己拿错了画作,怔愣过后,连忙阻止:“那倒也不必。”
景王那边却已展了宣纸,提笔写道——菟丝子、楮实子、五味子、车前子、木瓜、寒水石、河车粉、生三七粉......
李颜二人:“......?”
景王写字飘逸洒脱,不过一会儿就写了一堆药名,递给李离的侍婢:“来,替你家公子好生收着。”
李离大约猜到那不是好东西,紧抿着嘴不问,半晌有没忍住:“什么东西?”
景王收了笔,淡淡道:“哦,治眼疾的方子。”
李离:“......”
他就不该问!
李离愤愤然夺过侍婢手中的宣纸,撕了个粉碎。

第十章 景王鬼话连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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