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渊挑重点让谢陵有个了解,知道他要带着银狼加入御兽宗,谢陵面色古怪,冷笑道:“我不会给你当契兽,想都别想。”
在妖族,契兽又有另一个不同的解释,其契字意为妻。
陆行渊露出了遗憾的神情,是不是契兽不重要,重要的是毛绒可爱。他还挺喜欢银狼的手感,但看样子谢陵不会配合。
陆行渊不强求,起身道:“行吧,随便你,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
谢陵跟着站起身,看向里间道:“我睡床!”
陆行渊微微挑眉,心尖念头一转,爽快道:“可以,欢迎你和我睡。”
谢陵:“……”
强词夺理,臭不要脸。
陆行渊最终还是没和谢陵争床,他在软塌上躺下,心里想着今天的事,不一会儿竟然睡了过去。
清晨的阳光落入庭院,鸟儿的歌声清脆悦耳。
陆行渊感觉有东西压|在自己身上,让他喘不过气,脸上还有湿漉漉的触感。他不适地睁开眼,入目是软萌的银狼,趴在他的胸口兴奋地舔他。
昨夜信誓旦旦不当契兽的谢陵,在白天又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陆行渊:“……”
白天当狼,晚上当人,刺激!
第十六章 言和
谢陵的变化并非全无规律,陆行渊心里有个猜测,白日里他依旧带着银狼到处走,等到晚上,月亮出来后,他就会把银狼带回房间。
他把银狼放在地上,自己坐在床上观察他的变化,倘若他猜错了,他倒头就睡,但要是没猜错,这个位置也能保证谢陵不会砸在他身上。
银狼扒着床沿,几次想要跳上去都被陆行渊赶下来,他不解地看着陆行渊,耳朵搭下来,露出委屈的神色,低声呜咽。
陆行渊面带笑意,不为所动。
银狼伸出爪子,扒拉陆行渊的衣服,蓝色的眸子哀伤忧郁,他每天晚上都和陆行渊睡在一起,突然不能靠近,心里有了落差。
可爱的攻势让陆行渊心软,但他还是坚持自己的原则,硬气道:“想都别想,你要是又大变活人,我可吃不消。”
银狼的耳朵完全趴下来了,委屈的仿佛下一刻就会掉眼泪,他缩回自己的爪子,只露出一个头在床沿上。
他这个样子,倒显得陆行渊无情无义。
陆行渊深吸口气,他告诫自己要忍住,但下一刻还是忍不住把银狼抱起来。
窗外月色明亮,或许是他猜错了,谢陵的变化和月华没有关系。
“你要是永远这样该有多好?”陆行渊和银狼碰了碰头,他承认自己是个狗派,没有办法抵挡毛绒的魅力。
然而他话音刚落,怀里的银狼就大变活人,陆行渊一个猝不及防,身体失去重心,压着谢陵倒在床上。
他的唇落在谢陵的鼻尖,刚刚掌控身体的谢陵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瞳孔骤缩,这是什么情况?
炙热的气息交织在一起,毫无防备的亲密接触比起别有用心更让人面红耳赤,陆行渊心脏狂跳,他连忙起身,正襟危坐。
要不是他落在肩上的头发凌乱,呼吸还有些喘,谢陵都要以为刚才是错觉。
随着灵力的恢复,谢陵摆脱了裸|体的困境,起码这会儿身上穿着单薄的雪色中衣。
他从床上坐起身,似笑非笑地看着陆行渊:“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爱好?这叫什么,人兽?”
谢陵咬重了尾音,陆行渊让他憋屈了那么久,今天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机会,他当然要挤兑他。
就他刚才醒来这个状态,很难让人不怀疑陆行渊对银狼做了什么。
谢陵没有记忆,陆行渊百口莫辩,面对谢陵的挑衅,他淡淡地回击道:“我到底有没有特殊的爱好,等你恢复了银狼的记忆不就知道了吗?”
银狼说到底就是谢陵,只是记忆缺失,才诞生了两种形态,总有一天他会想起来一切,包括他对陆行渊做了什么。
谢陵面色微变,眼底的厌恶不加掩饰,陆行渊这话成功地恶心到他。一想到陆行渊几次三番地揉他耳朵,摸他尾巴,他就对银狼的处境充满担忧。
他拉远了和陆行渊的距离,心中更加确定,这人是个变|态。
夜晚的御兽宗没有白日那般热闹,谢陵两次苏醒都是困在屋子里,目光所及,就是窗户外面的一抹月色。
看着月亮,他心念微动,听见身后的陆行渊道:“你是不是只有晚上见到月亮才能恢复人身?”
妖靠吸收天地日月之精华修炼,其中月色对狼族的影响最深,大陆上还有白狼啸月的传说。
陆行渊刚开始也只是赌一把,现在看来他赌对了。既然知道了规律,他就不用担心下次谢陵又是在他身上化形。
谢陵自己也能感觉到他晚上力量最强,默认了陆行渊的猜测。白狼限制了他的行动,这让他很难了解外界的信息。
这辈子发生了不少事,命运已经偏离上辈子的轨迹,他没有办法坐以待毙。
谢陵看向陆行渊,他还不知道这人的身份来历,他能夺舍陆隐川,想来死之前也是个大人物。但他现在却龟缩在这里,投靠一个三|级宗门,可见他此刻的处境也没有那么如意。他需要恢复,谢陵需要力量,他们两个人在这件事情上,目的是一样的。
谢陵沉吟,在没有彻底恢复之前,银狼要一直跟着这个人。不管他愿不愿意,他们此刻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内耗只会两败俱伤。
这不是谢陵想要的结果,他重生时心存死志,被这人几次三番地刺激后才有斗志,一开始是要抢回陆隐川的身体,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里生出几分不甘。
他不甘上辈子的一塌糊涂,既然陆隐川的命运能被改变,那他也可以!他要借着眼前人撕开的那道口子,弥补上辈子的遗憾。
这一次,他要做真正的胜利者。
“喂,既然我们两个人现在谁也奈何不了谁,不如先休战。”谢陵看着对方,率先打破僵局。
这个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要能用利益捆绑,就没有什么不能握手言和。他白天可以让陆行渊获得御兽宗的青睐,晚上陆行渊就得把时间还给他,让他修炼。
陆行渊诧异小狼崽子怎么想通了,试探道:“你不杀我了?”
这是个好问题,既然打算结盟,谢陵也不骗他,道:“在我有能力杀你之前,留着你的命,他属于我!”
小狼崽子一脸认真,陆行渊忍不住发笑,目光沉沉:“你很自信,你怎么就肯定我不会先杀了你?”
“你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悄无声息地杀了我,但你没有。”谢陵多次挑衅,陆行渊都没有痛下杀手。谢陵这是在赌,赌眼前这个人并不想要他性命。
陆行渊确实没有这个打算,但他不喜欢这种被人猜中拿捏的感觉:“你现在还活着,是你对我没有威胁。随着时间的推移,当我觉得你不再安全后,希望你还有这样的自信。”
陆行渊敛去笑意,威胁之意显而易见,他严肃起来和陆隐川很像,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微妙的重合。
谢陵一阵恍惚,类似的话他听陆隐川说过不少,他总是那样,用最冰冷的语气,最无情的面孔,碾碎他心里的希望,把他的感情击的粉碎。
谢陵以为自己再也不会为这种事伤心难过,没想到此刻内心却还是忍不住刺痛。他深吸口气,移开视线,挺直脊背,灯火的微光落在他的身上,在地面留下一个孤独的剪影。
“我可以杀你抢回陆隐川,你也可以杀我永绝后患,这很公平。”
谢陵只论事,不论修为,大道无情,肉弱强食,他在追逐,陆行渊也在进步,没有谁会永远停留在原地。
陆行渊抬头看着他的侧影,灯火煌煌,他却把一半的身影藏在阴影中,光越亮,阴影越深,是黑白分明,亦是混沌不清,游|走在黑白之间,形单影只。
陆行渊回想起书中关于他的一生,行自巅|峰,踏碎虚空,世间无出其右,是极致的孤独。回首望,故人长绝。
然而再翻翻书的第一页,分明写着他害怕孤独,害怕被抛弃,渴望有人知他冷暖,朝朝暮暮长相守,岁岁年年共白头。
陆行渊对他终究没有那么狠绝,他走下床,想给谢陵一个拥抱。可是手刚抬起来,谢陵就转头不解地盯着他。
小狼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没有半点温情。就修真界漫长的岁月而言,他还那么小,就已经尝过绝望和心死。
陆行渊的手僵在半空,心里越发苦涩。在谢陵的目光中,他没能给出一个拥抱,反而鬼使神差地把手放在他的头上。
这一次他没有欺负他的耳朵,而是抚|摸他的头,温声道:“你收一收獠牙,我也会对你很好。”
第十七章 魔族尸骸
陆行渊一夜未眠,第二天程书礼来找他时,他正和怀里的银狼大眼瞪小眼。他昨夜出于好心安慰谢陵,换来的却是谢陵古怪的眼神。在谢陵看来,他那句话完全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反而有火上浇油之嫌。
刚刚结盟的两个人就在诡异的氛围里不欢而散,陆行渊也奇怪自己心里突然冒出来的怜惜,那是看书时并没有的情绪,他只当是因为这具身体的缘故,并没有多想。
程书礼还是和往常一般来给陆行渊送早点,陆行渊两次相助让他好感倍增,但也仅仅是局限于此。
陆行渊有分寸,没给程书礼更进一步的机会。
“这两日三尸宗可有什么动静?”陆行渊没什么胃口,把早点端给了银狼。他们那天回来后,三尸宗就陷入了诡异的平静中,就连街上的弟子也突然减少很多。
程修觉得是因为陆行渊狠狠地搓了那个使者的锐气,让周摇光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手下的人就跟着收敛了。
陆行渊没有程修那么乐观,他这个假身份一日不能落实就一日不能掉以轻心。就那日的接触来看,三尸宗的宗主不像是会善了的人。就怕他暗地里憋着坏,准备在程修掉以轻心时玩个大的。
程书礼瞥了眼大快朵颐的银狼,陆行渊对他实在是太好了,让程书礼每次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三尸宗的尸傀淬炼会和神识产生联系,尸傀被毁,自身也会重伤,需要休养,重新祭炼一具新的尸傀。”程书礼道:“我们的探子打探回来的消息是三尸宗在为使者物色新的尸傀,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这两天很老实。”
程书礼一直觉得三尸宗祭炼尸体的手法太过阴毒,每次提起来都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陆行渊沉吟片刻:“一具新的尸傀吗?”
三尸宗本身就是邪门,没有什么道德感可言,要练尸傀,首先就要有一具魂魄尚未离体的尸骸。要想满足这个条件有两个法子,一是用邪术将魂魄封印在身体内保存,二是杀活人。
当然,三尸宗发展至今,也有折中的法子,他们会祭炼一些没有烙印神识的尸傀,用来奖赏弟子,或者给新入门的弟子修行。
但这种尸傀的品阶一般不高,上限有限,只怕那个眼高于顶的使者看不上。
如此一来,三尸宗要想满足他,就得寻找更称心如意的尸体或者活人。
试问在这个选取范围内,又有谁会不对自己的敌人动心思呢?
陆行渊大概能猜到三尸宗会走什么样的极端,周摇光只是在等一个杀他的机会。要是周摇光真敢动手,陆行渊不怕他,但是他手上那具棺材有些古怪,让陆行渊感到很不舒服。
陆行渊沉吟片刻,询问一旁的程书礼:“你们之前说三尸宗的宗主祭炼了一具新的尸傀,方才突破问道后期,不知道这具尸傀有什么特殊之处,竟然能让他跨一个小境界?”
程书礼略有迟疑,看的出来他对这件事有些抗拒。但询问他的人是陆行渊,程书礼略加思索,反过来问了陆行渊一个不相关的问题:“白大哥可知道魔族?”
魔族在书中只有寥寥几笔,提到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多是在背景上一笔带过。
陆行渊对他们的了解局限于他们被仙族和妖族联手灭掉,成了两族结盟的垫脚石,之后那些在战争中出力的人纷纷稳坐高位,成了大陆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陆行渊不明白程书礼为何有此一问,想到储物空间里的那瓶古魔精血和自己修炼的魔族功法,直觉这是个重要的信息,坦白道:“不太了解。”
程书礼没觉得意外,一个种族覆灭后会不断随着时间的流逝消亡,旁人的了解自然就越来越少。他知道魔族,还是因为饶河特殊的地理位置。
在数百年前,这里还没有建立起城镇,因为位于魔族和仙族的中间,时常受到战争的波及,土地贫瘠,灵力匮乏。一直到魔族和仙族建交,仙族派人前来治理,这里的环境才逐渐好转。
两百多年前的战火再一次波及此地,只不过这一次情况比之以往好了很多。魔族覆灭后,饶河往外扩张了一点范围,后续的发展更有起色。
在饶河之外,御剑一日,便能看见魔族遗址。哪里早已荒芜,狂风肆掠,除了一些探宝的人进入其中历练外,旁人早已遗忘。
程书礼并非无缘无故提到它,一切还是要从周摇光手上那具尸傀说起,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搞来了一具魔族的尸骸。
“魔族的肉身极为强悍,他们天生就是大地的宠儿,无论多么恶劣的环境都可以修行,来去自如。就算不用魔力,仅凭魔躯,他们也能爆发出搬山填海的力量。”
程书礼说到这里顿了顿,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润了润喉道:“听我爹说,当年三尸宗就极为垂涎魔族的尸体,但魔族刚烈,他们未能得偿所愿。就算总部真的有,也不会流落到三级宗门的手中。如此一来,周摇光手上的这具就很蹊跷。”
程书礼将其中之事娓娓道来,魔族的消亡和三尸宗掘人尸骨的恶行在陆行渊眼前铺开,他一阵恶心,体内的血脉在奔涌加速,魔力混乱。他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难受和愤怒,这让他的思绪有点乱。
清晨的阳光在他身后,他背光而立,垂首间鬓发从肩头滑落,眉眼遮入阴影中,漆黑的瞳内蔓延出血色,不消片刻右眼就化为血瞳。
眼睛刺痛,陆行渊不适地抬手撑着额角,遮住右眼。他表面神色自然,程书礼并没有发现异样。
倒是一旁的银狼警觉地竖起耳朵,背脊上的毛发有些炸立,他没有立刻冲到陆行渊怀里,而是十分警惕地盯着陆行渊。
不同以往的亲和,此刻陆行渊身上的气息有种毁灭感,危险而恐怖。
程书礼喝着茶,自顾道:“如果三尸宗手上那具魔族的尸体是新得的,说明在饶河之外又有魔族的活动迹象。魔族和我等不共戴天,唯恐天下生乱,又要再起纷争。”
陆行渊的手指压着右眼的眉眼,心绪难平,冷声道:“魔族九死一生,魔君尸骨无存,剩下的残部无人领导,百年内又能生出多大的气候?”
陆行渊胸口绞痛,这话显然是动了怒。
银狼发出低吼,程书礼也听出不对劲,诧异地看过来。
但还不等他发问,院子里就奔进来一人,被台阶绊了一跤,摔倒在他们二人面前,扒着桌沿,看向二人道:“不好了,三尸宗的那个使者死了,周摇光带人上门来讨|说|法。”
第十八章 上门挑衅
三尸宗的使者死的突然而蹊跷,虽然陆行渊当时确实有要人性命,以绝后患的心思,但周摇光出现的及时,他并没有得手。就当时那情况,使者顶多重伤,不至于死。
周摇光带人前来讨要说法,李圆也只是听了个大概就跑来给陆行渊报信。三尸宗来着不善,李圆让他暂避风头,不要露面。
“李圆说的对,前院有我爹在,三尸宗讨不着好。白大哥,你没必要出去和他们硬碰硬。”
程书礼赞成李圆的话,他爹和三尸宗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从来没有吃过亏,他们也不用担心他应付不了。
李圆带来的消息太过突然,陆行渊激愤的情绪被打乱,眼睛的不适感消退,又恢复往常的墨色。
银狼见他恢复如常才敢靠过来,疑惑地在他脚边转了转。陆行渊把银狼抱起来,越是这种时候他越不能退缩。
“我是御兽宗派来此地的使者,出了这样大的事我不露面不合常理。”陆行渊谢过二人好意,他的身份是假的,但是周摇光不知道。他不露面,反而会加重周摇光的疑心。
而且这件事明显有问题,他需要去了解情况,而不是一味地躲在程修身后。程修是能说会道,但有些时候欠缺考虑,周摇光口蜜腹剑,他敢明着上门,多半是背地里已经耍好了阴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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