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懊恼着想撤回步子,却听那妇人又咬牙怒骂道:“叶青云那个贱蹄子也是瞎了眼!我们子澄哪里不好?非要找个没脑子的混混养着,浪得没边了,等不及到家就要野合,整个村子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尽了!“
她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呸!晦气玩意儿给老娘滚远点!”
萧鸿:“?!!”
萧鸿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就是把他从水里捞出来然后背回来吗?
云哥儿说过,说有过一些身体接触,难道是这般接触么?
且不说自己除了受伤,没感觉身体有什么异常,就说这一家三口如今对自己的态度,他和云哥儿定然还没有那层关系,别说还分着屋子睡,到如今连亲都没亲上,甚至抱都没抱过一下!
自己这个废物!
都说同行是冤家,这老太婆定是见一个村子出来的人,生意比他们好,心生嫉妒,所以才会抢生意,甚至编了这么恶毒的事来造谣云哥儿。
真是太坏了!
他刚要出言反驳,却见那瘦弱的店小二突然间脸色煞白,失声问道:“娘!竟是这、这人么?”
刘母“哼”了一声,“对,就是这个傻子!据说什么也想不起来,赖着不走了,看他这衰样!哪点比得上你,那叶家一家几代都瞎!我呸!”
这时萧鸿听出来了,原来这麻杆儿是这胖墩的儿子,且对云哥儿有意思,看来是被拒了,两家闹得不愉快,所以才把气撒到他们身上,出言粗鄙。
他还一个字没回呢,就被当面安上了“没脑子的混混”、“傻子”这样的字眼,骂云哥儿更是难听,幸亏当初没成,看来这家人真是鸡窝翻跟头——没一个好蛋。
刘子澄慌乱地瞅了一眼萧鸿,迅速低下头去,唯唯诺诺的样子,“娘你别这么说,我、我不如他。”
这小子倒说了句人话。
面对着他娘的怒视,刘子澄挣扎了一瞬,又抬起头道:“既是你得了便宜,还望你往后对他好些,克己复礼,莫要让他再受这些非议。”
萧鸿皱起眉头,他真的服了,怎么人人都认为他跟云哥儿有一腿,别说一腿了,连一手都没有好么?
刘母一把薅过瘦弱的儿子,把他搡进里间,恨铁不成钢地训斥着,“子澄!莫不是你也瞎了?你哪里不如他了!以后别再跟我提那个小贱货!好哥儿多的是,那烂肉都进了别的狗嘴里了,你还惦记个啥!”
一口一个“贱”字,这死老太婆!嘴巴还这么脏!
萧鸿气极,四处看了看,见桌上有一碟客人吃剩的辣油,一把抄了过来,五指凝力,往那刚转过头的妇人脸上狠狠泼了过去。
“看在你儿子的份上,今日我且饶了你这满嘴喷粪的臭冬瓜,往后若再让我听到你对云哥儿出言不逊,我定会缝了你的嘴,你最好记住了!”
说罢,无视里面那妇人杀猪般的惨叫,转身离开了铺子。
出手时一时痛快,出门后却又有些后悔,等会该如何交待?
萧鸿两手空空,在街道上晃荡了好一会儿,想着终究躲不过去,看到旁边有卖蜜渍海棠果的,花二十文买了一包,提溜着回去了。
叶青云见人走了这么半天还没回来,心说不会真跑了吧,虽说两人无甚关系,但也不该这样不告而别,好歹让人有个心理准备。
他神情厌厌地拨弄着灶底的暗火,忽见一晶莹剔透的果子伸到了跟前,鼻尖闻见丝丝清甜。
抬头一看,萧鸿正笑意吟吟地看着他,手中捏着果柄。
他张嘴噙住那果子,轻咬一口,蜜糖味儿在舌根两颊之间蔓延开来,香气后随。
不由笑道:“这什么?”
“蜜渍海棠。”萧鸿在旁边坐了下来。
叶青云三两口吃完果子,还没忘了正事儿,“就买一样东西啊,你自己吃了没?还有,怎去了这么半天?”
萧鸿耷拉着后脑,两手撑着额头,支支吾吾道:“云哥儿,我大概也许可能,给你惹祸了。”
“啊?”叶青云不解道,“惹什么祸,你去打砸那三家生煎包了?”
“唔,不是,但也差不多。”
萧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当然,那些难听的字眼没说,末了尤气愤道:“我那天听叶大哥说那些话,就想悄悄去看看,谁知那妇人嘴那样脏,就,就稍微动了一下手,也不知他们会不会报复回来。”
叶青云一听便明白了,刘母那人他也清楚,尖酸刻薄,肯定说得特别难听这人才会动手。
他就是没想到这人会找去那里。
“没事,辣油而已,凉水冲干净了就是,她家小儿子正在说亲,大儿媳快要生了,应该不会把事情闹大,再说,是她嘴脏在先。”
“但是。”叶青云又转过来看着他,“阿替,往后你有事情直接问我便是,不用东想西想的乱猜。”
没有被怪罪,萧鸿放下心来,眨巴着眼睛卖乖道:“我记下了,那我问啦?”
“既然你们两家水火不容,互相看不上,当初哪个眼瘸的媒人非要把你们往一块儿凑的?”
叶青云淡淡说道:“当初我还懵懂未知,刘家过来提亲,但是,是去做妾,做还没有正房的妾,可想而知,我大哥多生气,从那梁子就结下了。”
“原来是这样。”萧鸿皱着眉,进而气愤道,“看来那小子也不是个好东西!居然也没反对,我还当他多深情。”
“算了,都过去了,也不算仇敌,往后井水不犯河水便是。”
“我还有件事想问一下。”萧鸿忽然红了脸,犹豫起来。
“嗯?问吧,你很热吗?”叶青云疑惑地看着他。
“不是,就是,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咱俩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还是在野外,可我那时不记得,醒来后身体也无别的不适。”萧鸿低下头,借着余光悄悄瞄他一眼,“所以,我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你能不能把那天发生的事全告诉我啊?”
还是躲不掉。
叶青云无语凝噎,那就是一场普通的见义勇为,最后却传成这样,甚至当事人之一也半信半疑了,还等着他解释。
萧鸿抬头看着他,一脸的忐忑和期待。
“我知道,他们的原话更难听吧?”叶青云叹了一口气,“但是,没有。”
“真的没有。”他小声辩解着,“那算什么肌肤之亲?你那时没气儿了,我就帮你按压了一阵方寸华盖,顺便吹了一会儿气,恰好被我继母家那个小崽子看到了,他为了把我赶出家门,添油加醋跟村人说了一通,所以最后就传成那样了。”
看着对方双目含笑地盯着他,想起了什么一样,他又急急解释道,“即便吹气,也没有直接就吹,我在你嘴巴上盖了一层布,我,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
这下轮到他脸红了,虽说他内心坦荡,但架不住现在已对这人生了好感,把那个令人误会的场景亲自叙述一遍,还是让他感到几分羞怯和抗拒。
萧鸿把凳子往这边拽了拽,上前轻轻碰了下他的手,随即握了上去,敛去笑意,认真说道:“对不住,这一切的缘由都是因为我,我欠你良多。”
叶青云突然哽住,那些深埋心底的委屈一丝一丝往外冒了出来。
这么多天他一直装着云淡风轻,混不在意的样子,但又有几人能完全无视别人的目光和非议。
虽然他现在因为能赚钱,又租种了那么多地,村人对他大为改观,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事,但他知道,人们私下最爱讨论这种私情暗昧之事。
每个村子都不乏那种流里流气的混子,他现在不傻了,没人敢对他动手动脚,但有时也能感受到那种审视玩味的目光,令他如芒在背。
萧鸿愧疚又心疼地看着他,不觉收紧了双手,就要把人往怀里拉。
“在家还没腻歪够呢?这大白天的都要摞一块儿了。”
头顶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是附近开店的钱五,他伸头看着他俩挨这么近,咧嘴调笑道。
叶青云一把推开萧鸿,慌忙站了起来,两颊绯红。
“哎!晌午忙得没吃上,饿死了要,快来两个锅贴四个生煎,叶小哥!”
说罢朝着萧鸿挤了下眼,“外头瞎折腾啥,劲儿留着晚上使。”
晚上使个鬼啊,晚上来搬你店行不行?萧鸿磨了磨后槽牙,不想给他好脸色。
叶青云把东西端给他后,提着条凳子,挪到旁边坐下了,离他们远了些。
倒不是矫情,实在是他情绪抽离不了这么快,谁能做到刚才还悲春伤秋着,转头就嘻嘻哈哈和他们一块儿说荤话?
钱五大大咧咧的,只当他面皮薄,呼啦啦吃完了招呼着萧鸿结账。
“十一文,拿来。”萧鸿伸着手,挂着个棺材脸。
“一文钱也要啊?以往叶小哥都给我舍去的。”钱五嘟囔着,把钱数进他的手里。
“一文不是钱啊?看你如今风光着,瞧不上一文钱,这万一哪天你……”
“吃好啦?钱老板慢走!”叶青云过来从萧鸿手心里拈过一枚铜钱,拍回钱五手中,笑道,“是该让的,这人今天有些不清醒,跟你开玩笑呢,钱老板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我就说呢,还是叶小哥和气,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哈哈,我就不打扰二位了。”
他顾着没人看守的店铺,打着哈哈匆匆走了。
“不都打扰完了嘛!”萧鸿“嗤”了一声。
“你呀你!”
叶青云实在不知该如何说他,不高兴也不能胡乱说话咒人家,幸亏这摊子不能评分,要不然就凭这人这张嘴,非得收一堆差评不可。
“他活该!我话还没说完呢。”
谁让他没有眼色来着。
萧鸿把钱丢桌子上,一把拉过跟前的人,坐到自己腿上,两手圈着,把头埋到他颈边,委屈道:“你就只会说我。”
叶青云大惊,不顾颈肩传来的热气,挣扎开来,拍打着他的双臂,低声呼道:“这是在外面,街上都是人哪!你疯啦?”
萧鸿放开他,趴到桌上兀自闷声笑着,而后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看,他说的这是外面因为有人所以不行,那没人时是不是就行了?
“神经病!”叶青云站了起来,从他腰上把钱袋薅了过来,把钱装进袋子里,“你今天是昏头了吧?晚上多吃点补补脑子。”
省得当街发癫。
是该补补了,没有今天这一出,萧鸿还没觉出有什么危机感,以为云哥儿早晚都是自己的人,却没想到,也曾差点成了别人的。
他心里有点莫名焦躁,对于自己现在的处境,更对于两人之间的关系。
他看出老太太是支持的,叶大哥也无意见,只有云哥儿本人,不急不躁的,但也并不太抗拒自己的试探。
看来自己以后还是要再主动点,那人心里大概只想着摆摊赚钱种地。
上午看风向不对,俩人今天的生煎都包得皮薄肉满,最后馅儿料先用完了,还剩下一些发面,索性收摊,留着回去蒸馒头。
客流下降,暂时还没想到解决办法,叶青云去菜市时,顺便知会一声张屠户,让他明天开始少送些肉。
想到大哥今天在田里忙活,可能一整天都要弓着腰,肯定很累,今晚该吃点好的,拐去活物市场买了只鸡,并让老板帮忙杀了。
萧鸿见了,想起刚才他还让自己晚上多吃些补补,难不成这是特意为他买的?
他心中得意,暗自翘了翘唇角,浑不觉那是生气时骂他的话,自动过滤掉“脑子”两个字。
而后俩人又去菜市买了点山药,发现有新上市的鲜嫩小黄瓜,也买了几根。
到家后,大哥在田里还没回来,阿嬷帮他收拾着车子,把今天剩下的面做了馒头,放锅里蒸上了。
叶青云把杀好的鸡清洗干净,加点姜片和枸杞,整只放入锅里炖着,然后把山药削了皮,切成小块儿,等鸡肉快熟时再放进里面一起炖煮。
又把买的新鲜小黄瓜洗干净拍了拍,加点蒜蓉和他自制的辣油凉拌一下。
饭快好时叶大哥回来了,叶青云迎了出去,“大哥回来啦,今天很累吧?饿不饿?饭马上就好。”
叶青山笑道:“不累,累时我就坐地头歇一会儿,也不怎么饿,就是有点热,我去喝点水。”
不多时,晚饭上了桌,叶青云把香浓的枸杞鸡汤往对面推了推:“大哥,你今天干了一天活,多吃点。”
萧鸿的筷子刚准备伸出,“……”
“黄瓜都已经下来了啊?”叶青山惊喜道,他伸筷子夹了块鸡肉和山药,“行了,别往这边推,你们吃吧,可能天变热了,我今天就想吃点凉的东西。”
然后认准了那盘拌黄瓜,就着馒头吃得挺香。
哎,大哥可能是白天干活热着了。
叶青云把鸡腿掰下来一只,递给祖母:“阿嬷,您吃。”
叶老太太两手把自己碗拢着,“鸡腿上有筋,塞牙,阿嬷牙本来就不多了,等下吃些别的肉,云哥儿乖,还是你和阿替吃吧。”
叶青云无奈,把鸡腿放回自己碗里,给阿嬷夹了一大块鸡胸肉,然后把另一只鸡腿掰下来递给萧鸿,“算了,咱俩吃。”
等了半天的萧鸿:“……”
终于轮到我了,谢谢啊。
他悄悄翻了翻白眼,我就知道,不是别人挑剩下的也不会给我。
心里哼唧了半天,不过嘴巴还是老老实实把鸡腿啃完了。
◎算是面皮吧,也叫凉皮◎
春末的夜晚,虫鸣啾啾,叶青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第一次有些失眠。
阿替的胆子是越来越肥了,惹了事儿不但毫无愧意,竟然还当街搂抱他,是不是等两天还要强吻他啊?蹬鼻子上脸,这臭小子!
还有生意,令人发愁,虽说还是能赚钱,但跟风的人愈多,收入必然会一天天减少,任谁也高兴不起来。
天气渐热,人们的食欲也在逐渐下降,就像大哥,干了一天活,今晚却吃得不太多,有什么食物比较适合天热时吃呢?
晚饭时大哥吃了不少的黄瓜,但黄瓜又不能当主食,不顶饱。
对了!怎么忘了凉皮,加了很多黄瓜丝的凉皮!
这算是夏天最受欢迎的平民小吃之一。
叶青云以前在书上看到过,其实秦时便出现了凉皮,距离现代差不多有两千年的历史,但这小镇上他没发现有卖的,或许可以试试看,反正材料便宜。
有一段时间,网上流行自制凉皮,他当时看了视频,也跟着试了试,因为工具不合适做出来的有点厚,但味道竟然比在外面买的还好一点。
除了材料新鲜,主要是他调的辣油好吃,高中时奶奶年纪就很大了,身体也不好,起不了那么早给他做饭,叶青云就经常熬一碗辣油放在那儿,每天煮面条时加一点再加点酱油拌着吃,省时间。
久而久之,他调的辣油味道越来越好。
唯一麻烦的是工具,就是蒸凉皮用的凉皮锣,现代有不锈钢的,轻便又好用,但这时候可没有。
只有铁器和铜器两种勉强可选,铁器也是那种沉重笨拙的黑铁,成品坚硬,白铁皮是工业时代的产物,现在也没有,看来还是铜器适合点。
尽管比铁贵一些,但铜质地更软,熔点也低,更容易打造出这种轻薄的器物,像精巧的铜手炉,帷帐挂钩,铃铛之类的都随处可见。
盘算好之后,叶青云迷迷糊糊地睡去。
第二天饭点过后,瞅着人少时,他让萧鸿一个人看着摊子,而他边打听边摸去了街尾的铜匠铺。
老铜匠一听他的描述,很快便明白了,“我晓得了,小哥你要的这个圆盘不费铜,说难也不难,但要轻薄,内面要平滑,还要带两个把手是不?”
“嗯嗯是这样。”叶青云点着头,到底是匠人,一听就明白,“要两个。”
“行,那你说一下尺寸,我记着,我手上还有活,明天做你的,大概三天后来拿。”
叶青云根据家里的锅大小订了尺寸,老铜匠给他算了算,收了他两百八十文。
还可以,不算太贵。
接下来还要准备别的材料,阿嬷种的菜地里也有黄瓜,但是现在还没结,需得去菜市买,花生家里倒是有不少,还有绿豆芽。
叶青云下午收摊回去后就找出绿豆泡上了。
老太太见状,怕他没有经验,提醒他道:“云哥儿想吃豆芽啦?你这泡得有点多,怕是两顿都炒不完,一点点豆子都能生出来好多。”
叶青云笑道:“阿嬷,我是准备用来做别的,放心吧,不会浪费。”
三天后,凉皮锣做好了,叶青云过去取了回来,和他想象的差不多,这小镇上的铜匠手艺居然还可以。
豆芽也已发好了,时不待人,他打算明天就开始做,收摊后又去跟张屠户打了招呼,让他最近不必再留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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