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捧在下巴,像一朵花:“宋疏,我又回来啦。”
宋疏垂眸,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偏头笑出声。眼眸明亮,与这所房子里一册册相片中一样。
“宋疏。”
央酒捧住他的脸,开心道:“我想好要去哪里了,我们去玩儿吧!”
哪里呢?
游乐场中人来人往,四处是孩子的欢笑。宋疏心中竟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他侧身,悄声坦白:“这里我只敢玩两个东西。”
央酒也小声问:“什么?”
“旋转木马和摩天轮。”
其他太激烈,宋疏不敢。曾经被妈妈骗上过大摆锤,下来后他脸色惨白,发了两天烧,家人差点以为他因此吓死掉。
央酒点头,笑道:“刚巧。”
这里的摩天轮每舱满座为四人,排队的人多,想单独坐需要包舱。央酒强烈要求,说他来请客。
宋疏忍住没提醒妖,他手机里刷的也是自己的钱。
当属于二人的圆形粉红舱体抵达,玻璃门打开,青年的脚步顿了下,昂首望向顶空的摩天巨轮。
这里对人类来说的浪漫意义不言而喻。
他不确定树妖是否只是一时兴起。
“快来。”央酒催促,一把将人类拉进来。舱体合上,封闭的空间载着一人一妖像顶空上升。
飞上天空对千年大妖来说轻而易举,而此刻的他看起来却异常兴奋与期待。
宋疏警惕,指向对面的位置:“你去那边。”
央酒不是很情愿的离开他身边的位置,乌瞳里依然是期待。
缓缓地,缓缓地。
摩天轮圆舱转至最左边,又升直上空。
正在宋疏绷紧精神的弦,防止妖做出什么突然的事时,只听对面的白发男人道:
“听说,人类乘坐摩天轮抵达顶端时相吻,可以永远永远在一起。”
“宋疏,永远由我来实现,等我的赌约结束以后,等我开始喜欢你的时候,我们可不可以再来一次?”
央酒那双乌瞳折射阳光,依然闪动单纯。
他终于明白宋疏一直在忧虑什么。
宋疏卸下紧绷的力道,倒映白色人影的琥珀眼眸煨着泪水。即使这一刻明白妖清楚知道这一点,他依然微笑着说:“央酒,我只能陪你几十年哦?”
央酒重复:“永远由我实现,你负责在一起。”
望见他眼睛泪水积蓄越来越多,妖又在落下之前,抬手帮他蹭掉:“宋疏,我是错的,喜欢不是蠢事。”
泪水汹涌地越来越厉害。
每次将掉不掉地搭在眼睫,一旁的指节不厌其烦地帮他将其全部擦拭。
宋疏一时间没说话,偏头远眺。
前方巨大的碧蓝湖泊宛如地球的眼睛,旁边树木作伴,外围是游乐设施,远方是高低错落的钢铁丛林。
他轻笑道:“跟你打赌可真是个冤大头。”
毕竟妖打赌不依据事实,全靠嘴硬。
央酒闻言想了想,表情逐渐凝重:“是谁来着?”
和他打赌的道士是谁来着?
印象里道士来来去去,央酒从不在意他的存在,也就从未留意过他的信息。
可没有任何信息,那样厉害道士的坟可不好找!赢了以后该刨哪座坟找他的酒呢?
摩天轮从最顶端下落,开始了后半程,舱体内的声音变成了宋疏对妖的无情嘲笑,以及树妖捏指节算命的呢喃声。
作者有话说:
工作刚忙完,两天的休假又全用来去医院了,唉。
愿大家都有不加班的工作!
后面应该可以恢复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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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有我怕什么?◎
直到中午, 宋季的电话才被打通,昨晚他喝得实在太多,手机扩音器里传出他因宿醉而痛苦的哼哼。
“喂?昨晚没被坏人拐走吧?”
传来的声音十分沙哑。
宋疏停下收拾东西的手, 无语道:“我又不是小孩。”
一旁槐树妖瞥过去一眼,乌瞳里似乎都在放映昨晚发生的事情。
宋疏咳了一声, 心虚转开视线。他走到窗下, 将话题扯回去:“我今天回家,你要一起吗?”
对面声音顿了下:“不了,我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
酒店房间里,遮光帘挡住中午烈阳,昏暗的房间仅有一条白金色光柱, 由地板延伸至洁白床铺。宋季衣衫不整地坐起身,挠挠本就够乱的一头金发。
他轻笑了一下:“昨天光顾着跟你骂人了, 还没说我这几天离开的原因。我那天被人骂了,他们骂我是个不负责任的大忽悠,还是个纯血恋爱脑, 死个男人跟自己死了似的,把其他的伙伴全打包卖了。”
“那些人控了股还不甘心,想全换成自己人,我那群老朋友可不过。我总得去赔完罪吧?”
那是宋疏不懂领域了。他垂眸, 浸润在阳光里的眼眸微动:“需要帮忙吗?”
“我还宝刀未老。”宋季嗓音轻松, 说完又轻哼一声,“要不是那姓蒋的混蛋, 说不定我当时真的能成功翻盘, 放心, 那只是一群有钱有权的蠢货。”
宋疏想了想, 好像只能说:“嗯, 我和胖哥等你一起参加风筝大会。”
“好。”
电话挂断,双方各种奔赴自己的目的地。
将一切收拾妥当后,宋疏与央酒带着行李准备离开。踏入电梯,宋疏扫了眼楼层按键,按在数字1。
央酒见此问:“你不开车了吗?”
一楼是步行,开车去负二,最近两天他总结出了规律。
宋疏转眸对上央酒的视线,微笑道:“不开。”
“为什么?”央酒脱口而出。
宋疏不开车,就代表要像来时一样有别人开车。现在槐树妖只想和宋疏待在一起,人和妖之间是容不下第二个人类的!
宋疏抿唇,坦言道:“因为我开不了车。”
青城镇交通只能依靠大巴,出租都很难拦到,有辆车代步确实方便,这边刚巧有一辆,理智判断是该直接带回去。
可宋疏有个毛病,他上不了高速。
父母是在高速上被失控卡车追尾出事,城市里开开到没什么事,只要想到自己要上高速,他脑海里便不断闪回事故监控与认尸画面。
这是心理阴影没错,但也是一个根本不敢尝试克服的阴影。高速路上一旦失误,对任何人都不负责任。
听完他的解释,央酒随手揉乱他的黑发,倾身越过他,按亮负二键。
“有我怕什么,你睡觉都没事。”
宋疏抬眸,琥珀色的眼瞳里央酒垂目又扬眉,一脸骄傲。虽然话说的好听,但仍旧要告知妖一个人类常识:“规范行车,不能睡觉。”
央酒:“……哦。”
修长的十指再次攥住方向盘时轻微颤抖,那战栗感不知是来自冰冷的车,还是炙热的心脏。
宋疏深吸一口,下巴被人扶起。视野里的方向盘变为前窗视野,耳边是央酒的声音。
“行车规范,目视前方。”
宋疏眼眸微弯:“好。”
有时候在想象中极端恐怖的事情一旦实施,好像也就那样而已。城市车道里,黑色SUV伴着今日清风,穿梭在林道绿茵之间。
宋疏要认真开车,央酒不能打扰,只好自己找些事情做。零食开了好几袋,吃完爆米花,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手机充好电了!
妖乌瞳一转,掏出自己的手机哒哒打字,笑眯眯地按在搜索键上。
「人类的睡有哪些意思?」
翻动得到的答案,央酒疑惑地读出两个字:“上床?”
车身抖出一段流畅的s线。
宋疏连忙靠边停车,在妖不理解地准备继续搜时,一把抢过手机。他不可置信地问:“你在干什么?”
央酒无辜而纯洁地眨眨眼睛,询问自己的疑惑:“睡觉和上床难道不是一个意思吗?为什么要分成两条答案?”
宋疏:“……”
“宋疏?”央酒在他呆滞的眼前挥挥手,旋即无奈叹了口气道,“又听不见我说话了。以你这个总走神的毛病,开不好车也很正常,还好有我在。”
他抱起双臂,嘴角的弧度相当得意。
宋疏按住太阳穴,突然下车离开。过了一会儿,拎了一大包东西拉开央酒这边的车门,丢进妖怀里。
“手机没收,无聊就多吃点东西。”
这张嘴再语出惊人,他怕是真的会在高速公路上死不瞑目了。
面对堵嘴零食,央酒欣然接受。
车窗外的旷野依旧自由、生机勃勃,一眼望不见尽头。不知不觉间由高速转省道,三个多小时的车程进入尾声。
熟悉的金水河映入眼帘,夕阳下金光点点。沿着它一路向西,经过几个村庄,青城镇的建筑群进入视野。
这一刻,宋疏觉得吸进肺部的空气都充斥着熟稔。
动物的五感比人类敏锐太多,大约是感受到了宋疏的气息,小白与小乌首先从王铃家冒出脑袋。
“汪汪!”
宋疏下车,立刻把两个小家伙抱进怀里,挨个亲了一口,紧随其后的央酒眼睛圆睁,手里的薯片都差点掉到地上。
宋疏都还没亲过他!
妖压下眉头,凶巴巴瞪向猫狗。酝酿的怒火被听见动静出来的王铃打断。
看见两个孩子回来,女人喜不自禁,小跑过来挨个观察了一下,露出怜爱来:“都瘦了。”
宋疏脸上露出迷茫。
出门两三天,好吃好喝。他就罢了,旁边那只妖的胃就像黑洞,嘴是一刻没停,是怎么看出来他瘦了的?
“对!”
央酒咔嚓咔嚓吃薯片,抽空暗示:“该吃饭了。”
这正中王铃下怀,
她大手一挥豪爽道:“晚上都来家里吃饭!”
宋疏抱着一猫一狗,笑着颔首。
“老三,烧火,孩子们要吃饭了!”王铃边匆忙朝门里走,边呼唤着。回应她的还是那句严肃的话。
“叫小叔。”
央酒喜滋滋跟上去点菜,完全无视门神的存在。
大门里祖奶奶探出身体偷偷白这贪嘴妖一眼,笑眯眯与宋疏招手。
想到一件事,她赶忙提醒:“小乖乖,这两天附近来了一只鬼,总在附近游荡,你可千万小心!外来鬼不比家里的,凶得很,尤其对你这种看得见的人类充满恶意!”
路对面的青年弯腰放下猫狗,晚风吹散乌发,他微笑着颔首:“我会注意的。”
很快,宋疏便见到了那只所谓“凶得很”的外来鬼。
前一晚睡得早,宋疏早上六点多便起床了。3月开始,天越来越长,此时已然旭日东升,早上清冷的空气逐步被来自东方的阳光点燃。
宋疏站在阳台上伸了个懒腰,顺带呼吸新鲜空气。外出三天,又要回归书店与直播,现在该思考稍后直播选书的事情。
头顶的天空蓝与白格外分明,云卷云舒,令人心胸都开阔了。
此情此景,他有些想偷懒。
不如还是让小白和小乌来吧,直播间里也应该很久没见动物主播了,正好适合儿童读物。
就在这时,旁边马路上忽然传来追逐喊打的声音。声音来自半空,两只鬼一老一少,一追一逃,耳边全是破口大骂。
后方年迈的鬼宋疏认识,那是宋季家的门神。他一身文人长衫,留着古板的长白胡子,只在定期晒太阳的日子才会从门里出来,永远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像个淡泊名利的老神仙。
也不知道那鬼干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能惹得老人家如此大发雷霆,举着自己的拐杖,追着陌生的鬼边飘边骂。
“臭小子!姓蒋的!你今日必然在老夫杖下魂飞魄散!”
宋疏本是看热闹,这话却引起他的注意。
心里咯噔一下反应过来,他重新抬眸望过去,却见被追的男鬼早已来到自家墙外上空,空洞的眼睛死死盯住他,冷幽的嗓音如冬日冰窟。
“你看见我了。”
宋疏下意识后撤一步。
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道拐杖逆光敲下来。那男鬼白眼一翻,自半空坠下去,身后露出的老人重重冷哼:“老子敲不死你!”
语气里恨得牙痒痒。
宋疏连忙下楼,穿过青葱小院,拉开大门入目就是倒地不起的鬼影,捏在门板上的手紧了紧。
他忍不住蹲下身,照鬼脑袋补上一拳。
刚要苏醒的鬼眼底一黑,彻底昏过去。
◎大脑多么清晰,身体就多么僵硬。◎
青天白日, 朗朗乾坤。一只苍白的鬼头顶两个大包,抱膝缩在院子中央。
对面白胡子老爷爷拄着拐杖,冷脸坐在太师椅上, 左方站着身着天蓝色牛仔夹克的漂亮青年,右边……
右边空了, 原本被要求站在那里的白发乌眸的男人已然来到鬼面前, 朝他伸出一根食指。
指尖点在鬼脑袋凸起的包上,戳了戳。可怜巴巴的鬼顿时疼得眉头紧皱,却没有任何反抗。
央酒亮眸,邀功似的看向宋疏,青年只递了个让他回来的眼神。
妖失落地回到人类身边。
中央的老太爷盯着地上的鬼, 一双眼睛恐怕百年来都没有比此刻更亮。怒火灼灼,仿佛要燃得对方魂飞魄散。
“我——”
举起的拐杖被一只手拦下。
他顺着转头, 看见青年弯腰来安抚道:“这鬼看着不厉害,再打,又晕了怎么办?”
“死了才好!”
虽然这样说, 老太爷还是放下拐杖,重重杵在地上。
他胸口起伏,显然还是气得不轻,忍不住跟身旁的后辈唠叨:“你知不知道他把我家孙辈害得有多惨!那可是我这一脉的独苗, 不娶妻生子、延续香火也罢了, 整日颓靡酗酒,身体怎能为渣滓这般糟蹋!”
宋季的爷爷尚在人世, 这位是家族老几辈的祖宗, 也是一名中医。
他生于腐朽的封建末期, 见过连年战乱, 也见过饿殍遍地, 对传宗接代早就看淡了,却极为重视身体健康。
还活着,就理应好好活着。
这是他的座右铭。
地上的鬼听闻他的话,眼中起波澜,低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你这个、你这个……”
老太爷生前是个体面文人,一般不骂人,举着拐杖脸憋红了,憋出一句:“渣男。”
噗嗤一声,宋疏忍不住笑出声。
这句估计是三年来在在家里天天听宋季骂,耳濡目染了。
得到老太爷的瞪视,他抿住唇间的笑,帮他顺背:“他先死了。”
是呐,终归是渣男先死,果然恶有恶报!
老人整理衣衫,气又被顺了下去。
宋疏在两只鬼间来回看了看,这场矛盾显然轻易解决不了。他思索片刻,在老人耳边轻声说:“借一步。”
这样坐着确实没意思,看一眼就来气。老太爷朝地上的鬼一甩袖子,先朝大门外飘去。
宋疏示意央酒看住这只鬼,随后跟上。
太阳转至斜上方,化成不可直视的白金色圆盘高挂。阳光挥洒,让整个世界都白上好几个度,连影子都变得不那么分明。
春日降临,野草进入疯长期。几日不见,墙角嫩绿已然高出许多。
老天爷拄着拐杖站在路边,问身旁青年:“想说什么?”
宋疏反问:“您想知道什么?”
又真不至于把已经死了一遍的鬼打得魂飞魄散,老太爷坐在原地不走,大概是有话要问的,只是气得不知如何开口。
果然,老人垂下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想知道,两人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宋疏转眸望向门里,摇头道:“我只从宋季那里听了一些事情,也不全面。”
喝酒时宋季说的最多的是大学初遇时的事情,之后遇见的困境以及蒋司悬的离开说的很少,提到就是两个字,混蛋。
加之他喝酒断片,印象模糊。只记得蒋司悬好像三年前生病出国,之后便没了消息。
死法那么多,又不一定是病死的。
宋疏未在老人面前透露这些,与他商量道:“这事要是问宋季,他肯定伤心,只能问这边。看刚刚那模样,姓蒋的大概不会开口,您看见他也平白生气,伤身。”
老人拉着脸问:“那怎么办?”
宋疏弯眸:“我帮您问。”
他扯了下老人的袖子,指向后方院落里的巨大槐树,笑眯眯道:“一旦问出什么不对,就把他倒吊在树上,让央酒抽他鞭子,净化恶鬼。”
唇红齿白的模样轻易说出这番言论,老太爷都为之侧目。
“好!”
他答应了。
目送老人拎着拐杖离去,宋疏掸掸手,大刀阔斧进家。漆红铁门被无情合上,旁边木牌标识着“休息中”。
进来时,央酒正大公无私地扯着鬼的后领,像当初拖玩具熊一样,将其往树顶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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