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有何见解?”苏索说,“我殿后?”
瑞菲莉娅打量他的身板:“你殿后可惜了。”
他们嘀嘀咕咕商讨对策。
“你可以吗?”郁封扯了下深川厌的袖子。
深川厌:“说实话吗?恐怕不太行。从这里走到卡西诺我都有点犯怵。”
“你已经累了是吗?”
“我以为我看起来还好。”
郁封皱眉:“我很想带着你从这里跳下去。”
深川厌:“那确实是最省力气的办法。”不但省力气,还节约时间。
“我可以试着跳过去。”
在场大多数人已经气喘吁吁,被太阳晒得脸颊通红。
要是没有多余的同伴,伊塔洛斯也会想这样做。
在某些方面,他一眼洞悉支配者的想法,并且,他与他的观点一致。
人是资源,用处很多。要合理的运用资源,意味着他们面临未知时要做出比预计更多的妥协。
“太冒险。”郁封否决,也不想过早暴露力量。
“你呢?”他又说,“对你而言不是难事吧?”
“你想说什么?”伊塔洛斯站的位置比他高些,能看到他无比清透的眼睛,在光线下是种深沉的蓝。
黑中带一点蓝色,如同夜中的湖泊。
“你可以过去,再接住后面的人。怎么样,善良的……天使?”郁封不想仰视他,走上一阶,仍然仰头,又走了一阶,才算平视。不过到这里他的谈话就容易被后面的人听见了。
“你不会拒绝我吧?”他又补充了句,“毕竟我相信只有你不会出错。”他用一种信任的语气,真诚、期待,好像真的非常依赖他那样。
冷色面容上露出点狡黠的笑。
他的话让在场与他们共同任务过的两人想起来老爷的可靠。在最后,伊塔洛斯没有放进来一只融蜡人。
“怎么会呢,亲爱的。”伊塔洛斯接受他的提议,比郁封预料中顺利。
他并不在意对方毫无掩饰的心思,这也算是种请求,他一向不会拒绝人类。
伊塔洛斯说:“我当然不会拒绝,但你也太相信我这朽戈钝甲了不是吗?别抱有过多期待才是。”
郁封就不会在意他后面说了什么,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诶?伊塔洛斯要过去接住我们吗?真的可以吗?”在得到伊塔洛斯肯定的回答后,少女开心地道谢。
“不过这样太麻烦你了,也不能总是依赖强者。”瑞菲莉娅说,“我们将苏索送过去,让他站在你身后怎样?”也算多一分保障。
伊塔洛斯:“好。”
于是就这样决定。女巫和德鲁伊教士施展了魔法在苏索身上,减缓了他坠下的力道。饶是如此,最前方的石块还是被他踩出一丝裂缝。
他连忙道歉,伊塔洛斯却并不在意。身形在黑雾中幻化,便出现在下方,站在那块有裂缝的石块上。
苏索在他身后呈现紧绷的姿态,不得不说,他十分周到细心,是个十足安全感的骑士。
“谁先来?”
“我我!让我先!”唐舒月高呼。
安迪很是不舍地抓住她衣摆,露出个要哭不哭的表情。唐舒月只好停顿几秒安慰他不要害怕,自己给他做示范。
少女后退,从上方冲刺,用力一跃。
她甚至没有任何触感就被伊塔洛斯接过放到了身后。
落地后她高举双手欢呼:“耶!满分!!安迪你看!很简单,一点问题都没有!伊塔洛斯特别稳!你别害怕呀!”
安迪没说话。
瑞菲莉娅悄悄跟奥辛说,如果待会儿他不敢,就把他扔过来。
然后,女巫小姐带菲奥娜自己用魔法飘过去了。
接着是乔纳森和许其杰。
乔纳森:“我真的只需要跳过来就可以了么,如果跳歪了怎么办!”
“或许,你可以信任我。”伊塔洛斯说。
于是对方心一横,闭上眼睛便冲了过来。
这位先生对物理结构了解深入,但对自己运行轨迹的掌控却出现偏差。
伊塔洛斯动用了些许力量,使他准确落到身前的空间,而后双手扶住他的肩胛,顺着惯性将其放到后方的石梯上。
乔纳森落地便腿软得起不来,被苏索扶到一旁平稳情绪了。
上面留下的人越来越少。与此同时,趁着安迪分神,奥辛从他手中扯出自己的长袍:“风,迎接我!”
奥辛慢悠悠晃过去,将要落地时被风吹得打了个转。他连忙按住自己的帽子,遮掩着走到最后面,露出两只染红的耳朵。
就剩三人了。
深川厌笑着对郁封说了句话,伊塔洛斯没听出来究竟是什么。
这人真像是朵雾蓝色的云,若非伊塔洛斯及时拉住他,他就真要随风飘走了。
“谢谢你。”深川厌道谢。
伊塔洛斯依旧面带礼貌地笑:“当心。”
风力最强劲时,他还能保持平衡。永夜之所的文神未免也太娇气。
送走了深川厌,下一个就是他的支配者。
那人有自己的考量。在自己过来还是节省力量中犹豫,总的来说,是不大信任他。
伊塔洛斯张开双臂:“怎么?不过来么?”难道他要他帮忙仅仅只是因为永夜之所的同伴?
银发在伊塔洛斯身后狂乱飞舞,像在拥抱风,眉眼温柔,如同阳光下的雪。不管他在说什么,都给人一种被包容的错觉。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客气?
天使的外貌太有欺骗性,郁封都快想起自己仅剩不多的同情心了。
下一秒,郁封就撞入伊塔洛斯怀抱。
银发服从者如同坚不可摧的盾,稳稳立在原地。他接他就像接住一枝花朵,花瓣中带一点蓝宝石的璀璨的黑色玫瑰。其中那一点蓝色并不是星海酒馆中的倒影,而是原本就存在他眼中的色彩。
很漂亮。
伊塔洛斯放下他就收回多余的神情,他喊:“安迪?”
少年终于鼓起勇气,带点哭腔:“你一定要接住我,真的!”
那一瞬,伊塔洛斯眼前似乎闪过另一位金色短发的少年。
用着与少年截然相反的声音。
——‘接住我’。
一闪即逝。
伊塔洛斯:“我会接住你,我保证。”
少年紧绷神经,做出了这辈子最勇敢的决定,在几千米的高空建筑上跑动,并且从危险的地方跳了过去。
伊塔洛斯拍拍他的肩:“你很勇敢,安迪。”
小妖精飞过去抓住他的手指鼓励他:“你太棒啦安迪,你有好大的进步!菲奥娜为你骄傲!”
他终于绷不住抱住菲奥娜嚎哭起来。
于是继续前进。
来自骑士的肯定:“您真的很可靠。让我想起我的君主。”
“你的君主?”伊塔洛斯顺着他的话问。
“是的,其实他并不很年长我。在我幼时,他带着士兵驻扎附近,我从树上掉到他的帐篷顶,把里面商讨作战的大人们吓了一跳。”他回忆起曾经,话语不自觉变得轻柔许多,“就当我认为自己要被士兵带去处决时,从坍塌的帐篷里走出个红棕发色的少年,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国家的君主。他把我带到另一顶帐篷,就那样把地图摆在我眼前。他说,‘如果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去到河对岸的树林,应该怎样做’。我想是因为我神不知鬼不觉混到了他们营地的缘故。我说,晚上过去。”
但如果真那样简单就不会去问个孩子。
他摇头。
苏索又说,那就把树木推倒,然后游过去。
他们愣了下,才明白小孩子话中的意思。那位君主当即夸赞他聪明,将随身携带的短剑赠给了他。苏索以为那只是大人们时常挂在嘴边的鼓。
不曾想,在不久后的一场暴雨夜中,士兵们推倒几棵巨树,顺着游过去一举拿下叛军人头。
他真的那么做了。
此一战可谓天时地利人和。
年幼的君主等待他长大,让他做了他的骑士。
苏索道:“只可惜后来……不说也罢。我只是想真诚向您道谢,我也不知从何说起,或许你们都像挂在空中的太阳吧。”
骑士对他行了个鞠躬礼,伊塔洛斯幽暗的目光凝视他,在他抬头前,又回复平常。
“上个世界要我们证明决心,结果是在美梦中打破最重要的事物。”
“感觉好难,描述也太隐晦了吧!如果是我一定想不出来答案。”安迪瑟瑟发抖,再说,打破最重要的事物这个行为,怎么听都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瑞菲莉娅也感到头疼:“希望这次不会跟上次一样。”玩文字游戏不是他们擅长的东西。
“哇,我们上个任务是‘证明自己的存在’。”少女念题的时候忍不住笑了出来:“是不是有一种在做哲学研究的感觉?”
许其杰:“听起来很抽象。”
“但背景却是在冰冷机械管辖的建筑内,我们跟智能斗智斗勇,用话术忽悠它,搞得智能数据污染,最后找到中枢把那地方毁掉才成功结束。是吧!怎么听都不像跟哲学有关!而且你们看奥辛,他是第一次见智械诶!”
“……”说到最后,众人诡异沉默了。
伊塔洛斯:“什么叫智械?”
好吧,是在场有极大部分人根本没听过的名词。
永夜之所的系统百科词库在任务时不能被打开,能够在任务时使用的功能少之又少。他们这样解释‘如果功能太多需要输入的力量也就越多,这样在进行城外世界时容易被世界力量发现’。所以,为保险起见,只保留了背包功能、任务辅助功能(包括语音与身份易容等)、紧急安全功能(包括组合双方的安全检测与世界紧急避险等)。
郁封为他们稍稍解释了这个词。
安迪想了想:“我们是‘证明勇气的意义’。但我忘记自己是怎么做完的,好像是睡了一觉就完成啦!嘿嘿,还蛮轻松的。”
菲奥娜坐在他头顶,揪着他的头发:“安迪是好轻松!!安迪很有勇气走出安全区,但在穿越黑暗森林的时候被吓得直接晕过去!菲奥娜怎么可能带着你走出去,是菲奥娜求着别人把你拖出来的!”
小妖精简直为他操碎了心。
“啊!是这样吗?哈哈抱歉抱歉,对不起!”安迪一下涨红了脸,“我会好好表现克服胆小的!等结束后我们出去吃一顿好吃的好不好?”
“菲奥娜很大度地原谅了你!”
“哈哈,就我们不一样吗?”许其杰露出个苦笑。
乔纳森:“我也感觉自己跟你们格格不入。”
他们俩成功吸引了好奇心。
许其杰摸了摸鼻子:“世界任务要我们‘证明智慧’,于是真的让我们搞智慧!”
“七天里每天都在做题,早上六点做到晚上十一点,在保证正确率与数量的同时还要学习新难度的公式!我高考都没做噩梦,那七天除了第一天外天天都梦到被血盆大口的公式追!做完后感觉我可以直接去拿个诺贝尔数学奖了。”
“好抽象的形容,好冷的笑话。”在场只有两三人懂他话中的意思,就衬托得他有点傻。
乔纳森:“我们是‘证明逻辑’,证明为什么兔子是兔子,房子是房子。”
不出意外看见众人惊讶。
在那不到三天的时间里,人们在外社交自然免不了说一通初来乍到的事,其中绕不开的就是自己的第一个任务。不论今后遇到多少人,这永远是他们的重要话题。
他们向他投来怜悯的目光:“你的题目是这段时间内我听过最离谱的!”
“哈哈,是吧。你们现在在我眼里一半还是结构。”
都奇怪得各有难度。
郁封默默靠近深川厌:“为什么我从没遇见过这些?”
“因为我们一致认为不用为难你,”深川厌轻声道,“并且坚信你不会被难题绊倒。”
郁封:“。”
“感觉怎样?”深川厌问,“现在体会后提出意见,反馈可以立即记录哦。”
支配者想了想:“真的没有放水吗?”
深川厌摇摇头:“怎么会,你难道不是最清楚吗?”
伊塔洛斯就听见这人道出一个真相。
——“世界的意义千变万化,影响身处其中之人做出潜意识的选择。而未察觉的执念早就与世界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你会出现在那里,只是因为你要出现在那里。”
当银白太阳西落,他们终于从缥缈的云雾中来到大地。
体力不佳的几人当即找了块隐蔽处乘凉。伊塔洛斯站到废墟高处,一个既可以侦查四周,又能听见他们闲聊的地方。
倒塌的碎块遮天蔽日,地面铺着一层浅浅的白色粉末,踩上去软绵绵的。
唐舒月蹲在地上,指着它们说:“我在那个房间里看到的全是这种粉末。”
像沙子,又比沙更轻更细腻。
这里一望无际的白色全是粉末。
如此庞大。
如果死去的人都会变成粉末,那这个世界岂不是没有幸存者?
究竟是怎样的灾难造就这悲哀的结局?
不过比起已逝之物,他们更在意还活着的自己。
菲奥娜的翅膀已经飞不动了,她钻进石块底部的缝隙里,试图找到一丝清凉:“花妖精没办法晒太久太阳,我们一般都会避开日头最烈的时候。呜呜,已经不行啦,我好渴,好饿!”
被提醒,疲倦的感觉就变得强烈:“早知道在上面就用容器装点水了。”
他们确实没有在周围发现食物。
不如说,完全不可能有食物存在。一切用于寻找资源的手段在这里都变得无效。
“诶?不如奥辛试试?”唐舒月提议,“你是自然的教士,能不能用魔法召唤出可以长出水果的植物呢?”
也许不会成功。
不过奥辛还是在唐舒月的请求下试了试。他想召唤出树莓,人群的阴影中长出一株瘦弱的灌木,它甚至因为营养不良都不能称作灌木——几片叶子,光秃秃的枝头。
奥辛对它努力很久,满头大汗,也只是让它结出一颗不太成熟的树莓。
唐舒月把树莓递给菲奥娜,顺便摸摸她脑袋:“很可惜只有一颗啦,希望不会让你那么难受。”
菲奥娜感激涕零,众人大失所望。
奥辛对着墙角有点绝望:“问题究竟是出在哪里?难道自然之神抛弃吾等了吗?不应该、没道理、怎么会……”
但即使他能够召唤出足够众人填饱肚子的食物,那力量消耗也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伊塔洛斯隐隐听见什么声音,打断安慰奥辛的众人:“安静,你们仔细听。”
在烈日扭曲的光景中,传来虚弱痛苦的求救:“救命!救救我,请救救我!”
“竟然还有幸存者!”苏索对这个发现兴奋不已,“能分辨出是哪个方向吗?”
“听不出来,我们分头去找?”
“好!”
找到幸存者,就意味着他们可能找到村庄、食物。总之,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深川厌坐在原地,嘱咐他们注意安全。
支配者选择的方向与伊塔洛斯相同。他在废墟之上稳步而行,对方在曲折的道路中翻越阻碍。距离不太远,大概三四十米后,那声音就变得十分清晰了。
奄奄一息的灵魂的求救声越加微弱,间隔也越来越长。
“我在这里,有人吗?救救我,有没有人啊……”
喊叫时,发现自己找错方向的人也朝这里靠近。但就在伊塔洛斯觉得翻过那扇残墙,就能看见求救者时,他的呼救消失了。
“这附近有人吗?救命!求求你们,谁都可以,救救我吧!”
——从远处传来,微弱得难以捕捉。
还有第二名伤员?
绕过那扇墙,不见有人。
这就让人困惑了,他们明明听见这声音就在附近,难道是因为他们赶来不及时,那人恰好咽气了吗?如果真是这样,未免也太难过。
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众人把这小片地方一一检查过,确认声音没有再响起,也确认没看见任何人的部分,才又开始去寻找第二名伤员。
伊塔洛斯离开得果断,等他们循着第二道声音找到附近,才明白他为什么不犹豫。
这道声音与先前的音色一致,语气也大差不差,分明就是同一道。
难道是他们听错了吗?可是那么多人会一起听错吗?
找到这人时,他被压在废墟最底下。
脸色通红,神志不清,嘴里不断说着救救他。等自己被刨出来后又念叨着救救他的同伴。
伊塔洛斯没上前凑热闹,他站在人群边缘围观。看着他们询问男人他的同伴在哪里,叫什么名字。
“他叫,金,金。他去……帮我找水了。我等了好久……好久啊……他在哪里,怎么还不回来啊?”
他断断续续念了个名字,指了个方向,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只好把男人放到荫蔽处,让深川厌和安迪留下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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