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封语气严肃:“注意你的称呼。”
要不是他洁白的上衣,他这姿态比伊塔洛斯还要高高在上,让人认不清究竟谁才是美者。
难道在永夜之所时,他讲话态度也这么不讨喜么?
难道他觉得他们之间的一切又可以放下了?
伊塔洛斯轻轻颔首:“那不重要。过来,我为你检查。还是说,你来这里是有别的目的?”
郁封皱眉:“注意你的言辞。”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听话乖乖过来了。
伊塔洛斯带他去到检查室:“首先,需要做个影像,看看骨头的愈合情况……”
他说着,转身看向来者,在郁封进门之后便将门轻轻关闭。下一刻,称得上强硬地将对方摔在室内的诊疗床上,双手擒在身后,一条腿跪压上,郁封就动弹不得。
他闷哼一声:“放手,你在做什么?”
“那我该叫你什么呢?”伊塔洛斯在他耳旁说到。答非所问。
郁封只有头能扭转小半,眼睛滑到端点才能看见他。
倒是如陌生人般憎恨,强迫他做什么似的,明明都还没动手。
他咬牙想说话,又被伊塔洛斯打断。
“你再好好想想,别着急,我们有很多时间。”恍如催眠般的话语,“想想那些承诺,那些欺骗,它们就在不久之前。对了,我没有强迫你虚伪应付的意思,你现在坚持你的想法……这没有错。”
“如果仅仅这样就让你轻易改变,那么你应该知道事后要怎么办。”伊塔洛斯轻笑起来。
“没有那种可能,我会向洁者举报你。”
看来思想是被植入得很牢固了,这不应该,不应该。
“嗯哼。”伊塔洛斯非常满意他的回答,“那你要怎么说呢?”
“是说,曾经有过肉i体关系的恋人现在想要继续维持这种——这难道是不道德关系?”
“还是说,我们什么时候终止了恋人关系,而我现在在对你实施侵害?”
郁封倒抽一口冷气,肌肉紧绷。模糊的水声与隐约脚步声重叠,有人喊着‘校医’,正随着导视标来寻人。
“医生,你在里面吗?”
“告诉我你的检举理由。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伊塔洛斯望着咬牙紧闭双眼的人,在他挣扎后,凌乱的白色衣袍更衬得肌肤粉红。不过在很早的时候,他就几乎不动了。
“亲爱的,你为什么不继续反抗?”伊塔洛斯的话如同魔鬼低语。
而郁封只能压抑着喉咙里破碎的音调,光是这样就已经耗费了全部力气,再也没有多余的心神去威胁,去回答他。
在询问声响起第三遍后,伊塔洛斯才松开钳制他的手。慢悠悠脱掉橡胶手套,而那人像是被折磨狠了,趴在床上有气无力。
“亲爱的,你要记得刚才说过的话。以及,明天也要记得来检查。”
“——请进。”
苏维送来了伊甸园的地图。
学校的范围比他想象中大许多,除了他们目前所在的教学区外,另外仍有三个区相连。这是城市的中心,美者大多工作、集中在此处。在西南角,那是属于政客的区域。
有了地图他们便能着重排查。
新的规则在他们得到新身份后出现。
每位工作者在一周内的某一天会到特定区域进行工作汇报,这意味着他们有光明正大的机会外出搜索力量核心的所在地。
而他们恰好就要去那片政客办公区。
伊塔洛斯的工作汇报就在明日,他想,他已经做了许多事,这远远超过他本该做的。他亲爱的应该好好感谢他。
可惜这人现在只想狠狠咬他,且试图与他撇清关系。
黑雾笼罩乱糟糟的人类,苏维与他探讨后续行动。
负责区域的医务者很少,一位主治医生,一位护士,一位后勤工作者。当日早晨,他们来到黑色矩阵,用红色珠子开启传送。系统识别了他们的轨迹信息,将他们送往办公区。
与此同时,游影们顺着阴影逸散出去。
他笃定力量核心就在这片区域,可是,不管在哪个方位,他所感受到的力量强度都是相当的。
在思想室时父亲也不是真的出现,恐怕他们真的需要与他见上一面,这样才能确定核心在何处。
伊塔洛斯望着眼前以接收工作汇报为由的洁者,淡淡诉说了他接任这一天来对于学员们身体素质的见解。并且希望他们能周期性地做做体检。
除了生活老师,其余工作者有自己的用餐地点。虽然换了身份与空间,但人们的特性并无差别。
伊塔洛斯回到校医室午时刚过,偌大的一片区域在人们分散到各自负责的区域后更显空寂。要是平时没有人来诊治,那么医生会在做什么呢?
什么也不做,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偶尔到管辖范围巡视一圈,然后继续等待。
医生的职责就是为出现健康问题的学生诊治,所以他二十四小时都待在医疗区。至于休息,如果说,他们第一次见那具尸体时他是在休息的话,那么那样也算是休息。
从下午等到晚上,用餐之后等到深夜,直至铃声响起提醒学生们就寝,他也没有等到他那人出现。
所以在第三天早晨,伊塔洛斯去了教师办公室,一位老师热心带他去往郁封所在的班级。恰逢休息间隙,于是把他叫出。
当事人眼下有淡淡青色,走出门外才发现不速之客——伊塔洛斯。当即就要转身回去,只可惜被伊塔洛斯先一步挡住逃路,险些撞到他的下颌。
那位老师目光堪称慈爱:“为什么不按时去医务室治疗呢?难道是害怕打针?这很少见,不过这样可不行,你要乖乖配合医生。”
学生们在休息时不能离开教室很久,但事关他的健康问题,路过的美者询问几句后也就放任他们了。
伊塔洛斯带走了他,在周围寻找一个空房间很容易。
他放下医药箱,回头看还站在门口的人:“你在紧张什么?难道你还不能坦然面对事实?”
事实就是,郁封的手臂愈合缓慢,这段时间以来总是炎症反复。他猜想应该是环境导致的,他仍然需要一位真正的医生,对伤口用正确的药。
他抿唇走进,坐到伊塔洛斯为他拉开的椅子,将手臂放上冰冷桌面。
双眼却一直注视伊塔洛斯的一举一动,好像如果他要做什么他就会立即反抗。他仍然觉得警告或反抗对伊塔洛斯是有效的,好像忘记自己无数次的白费力气。
将绷带解开,用药水清洗,敷上药膏,重新包扎。
一切安静进行。
房门大开,偶尔有人从外路过,不会将头扭向室内。
“你自己也能感觉到伤口愈合效率低。”伊塔洛斯收拾器具,看了眼活动手腕的人。
“为什么不按时来医治呢?我不能天天都出来找你,你要记得按时就诊。”伊塔洛斯提起医药箱,没多说什么。
伊塔洛斯什么都没做。
他走得果断干脆,出门时遇见来寻人的老师。
“辛苦了。”那人颔首。
伊塔洛斯以同样的话回应他。
瞥见他手中打开的文件,一行考核评分的小字:20%卷面+20%实践+60%认知。
随后又在郁封的实践上扣了五分。
理由:未能服从美者指令。
“混蛋……疯子!”
咒骂染上哭腔,在房间一隅,溃不成军。
“还有呢?我替你记着的,一共二十六声。”伊塔洛斯揽着他的腰身,另一只手顺着他略有凌乱的短发。
郁封双手被绑在身后,足弓紧绷。
在他轻柔的呢喃中断续喘息:“魔鬼……放开我!”
“二十七。”
郁封很少喊他,这人要么在心里喊他‘魔鬼’,要么直呼全名,那是容易算清的数字。唯独他应该听见的千百声呼唤都被时间与空间阻断。
那很遗憾,不过没关系,不论他喊什么,伊塔洛斯都欣然接受。他喜欢那些有关或者无关的代称,反正他喊的是自己,又不是别的什么无关人士。
“如果你想要更快学习,拿到更优异的成绩。我确保你会成为第一,无人超越的第一。”伊塔洛斯细数筹码,“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认知提升?你应该能够感觉到,在年轻的,考核成绩优异的美者身上,它们更容易获取。”
“那又怎么样?”郁封恨恨看来,可惜眼眶都是红的,实在没什么气势。
伊塔洛斯根本不怕他。
“不怎么样。如果你能找到第二个能为你治疗手臂,也能整日陪伴你说话的,并且提升速率比我高的人,我会祝福你去找他。”伊塔洛斯低声道。
怎么可能呢,想都不要想。
这个条件足够有吸引力。
伊塔洛斯明白他就是这样,只要认准了目的,无论会付出什么代价都会接受。不不不,这不算付出,这充其量只算是交易。在郁封看来,说不定他根本不在意这个,他的目的大于其他,或许这也算他的利用。
“如果是别人,你也会答应么?”
郁封如期赴约,即使预料到会发生什么。
蝴蝶骨战栗,从肢体中溢出的欢愉成为晶莹水珠,顺着脊骨滑落。
“如果有人比你更有用,为什么不答应?”
他还有力气说话。
这确实是事实,可惜事实上没有那个比他更有用的人。所以只能是他,他在那条巷子里拉住的只能是他,在庄园看向的只能是他,现在令他欢愉的只能是他。
伊塔洛斯轻描淡写:“好了,我们该谈正事了。”
动作暂停一瞬,郁封有片刻喘息的机会,接着,他被翻过身,背靠墙壁。一条腿被架到伊塔洛斯腰侧。
下颌被捏住,让他直视。但他很快视线涣散,难以集中注意力。
“当有人在伊甸园以利益威逼引诱,你应当——”伊塔洛斯声音又沉又缓,“A,拒绝并远离;B,伊甸园不存在这种情况;C,拒绝并上报;D,收集证据并上报。”
“请问,正确答案是什么?”伊塔洛斯定定凝视他的脸庞。
苦于爬出沼泽的青年甩了甩头,咽下崩溃单音,又不甘沉沦进去,于是咬破舌尖,丝丝血迹从他唇角溢出。
“……B。”
“答案……错误。”
“亲爱的,请认真一点。倘若不存在,那么现在你是在做什么呢?”
回答无法细致思考的答案使他再难专心面对任何一件事,他要紧牙关,难耐仰头。天鹅般白皙修长的脖颈上已经有了几个红痕,像落上去的花瓣,艳丽而坠着晨雾的露。
胸腔剧烈起伏,不服输地发出一点细弱沙哑的声音:“……D。”
“D是个不错的选项。”伊塔洛斯回答,“‘父亲’准许外人来到伊甸园,要分类不同他思想的任何人,所以B的情况是有可能发生的。而D,你难道觉得‘父亲’会放任他的辖区出现任何一块死角吗?”
“不可能,不可能。交上证据等于挑衅他的权威。”
“所以正确的答案是——”
郁封喉咙滑动:“C。”已然只是靠仅剩的意识猜测剩下的两个选项。
伊塔洛斯将他揽进怀中:“是的,这应当是个明显的答案,亲爱的,你不能被外界环境干扰。考试时考官不会给你第二次重选的机会,也不会有人告诉你对错。我想它也没有那么难,对不对?”
“够了,闭嘴!”
不知何时挣脱的双手环绕伊塔洛斯脖子,手腕无力动了动,想要抓住什么,但那里什么也没有。游影缠绕上他的脚腕,虚虚实实的带来一点轻微收束感。
“可我不与你交谈,你又怎么会提升认知?这与你的目的矛盾不是么?”
“混蛋……快、快……”挠在伊塔洛斯后背的力道更重了。
“二十八。”他不为所动地记录。
“礼仪课老师没有教过你怎么好好说话吗?这就是你的礼仪?”伊塔洛斯想,他也没有这么教过。那么问题来了,他是跟谁学的?怎么就是不记事呢。
郁封的回应是狠狠咬在他肩上。
终于咬下口了,像匹小狼崽子,终于找到机会报仇,咬得又狠又不留情。
思想的枷锁还是很好冲破的,只需要制造一点矛盾,就像现在。所做的一切完全与伊甸园的教义相反。
“把你的头发长出来!”他低声,凶恶道。
一缕银发在靠近后颈的位置长出,立即就被郁封攥到手里。
不过还不够。他需要的是更多的银发,把他整个人的脸全部笼罩,他需要的是密不透风的拥抱。
“你就那么喜欢它?”
“好吧。记得明天也要来,每天都要来。”
“从早,至晚……”
是的话,他现在在哪里?
一个接着一个全不见了……他们真的被控制住了吗,会不会藏在哪里谋算什么呢,等到机会合适夺取秩序后悄然离开,就算他还能够回到永夜之所,可回去之后不可能有再次见面的机会。
事情总不能按照理想中发展,令人恶心。
法瑞尔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望着数字时钟上的金色眼睛。
“我要见你,现在。”
金色眼睛的瞳孔缓缓移动,注视他。三秒后,地面出现金色的指示标,这是‘父亲’的回答。
跟随指示标一路来到黑色矩阵,它沉默地矗立在花丛中,在明媚如日光的灯下,像通往毁灭的入口。
没有使用珠子开启,矩阵知道要将来人送到哪里。
在办公间还是在思想室没有任何区别,父亲的真i身不会出现,只有无数游离在介质中的金色眼睛会看着他。
但走出教学区,就是离父亲最近的地方。
地标在某一刻悉数消失,法瑞尔没有停下脚步。
他缓慢地往前走,穿过玻璃围绕的空间。不知道地图的他只明白这是美者口中的‘思想室’,他也不会明白为什么这里被众人忌惮。
没有那么可怕。
“你在哪里,我要见你。”他凝视着玻璃中虚幻的影子。
一个带着水声的声音出现在四面八方:“外来者,我同意与你交谈,不是你与我叫嚣的资本。”
法瑞尔:“我出现在这里,难道按照你们的礼仪,你难道不该出现吗?”
片刻沉默,他面对的那块玻璃骤然破碎,露出锋利尖锐的内里。
金色浮现在脚下,那些地标又显现出来,指引他离开。好像如果他再继续做出不合适的举动,下一刻破碎的就会是他的脑袋。
那声音不再回答。
法瑞尔咬牙切齿,这场交易里他找不到一点翻身与父亲平视的机会。
如果他有一个强有力的帮手就好了。可惜无论是苏维还是伊塔洛斯,都不会被蛊惑影响。而冬陌和辛时远他们能造成的威胁又远远不够。
他们现在已经被父亲控制,不是被他控制。
“你确定他们一直在你眼下吗?”法瑞尔继续在思想室逛起来。
明明房间都是相连的,声音却传不到远处,他听不见一点回音。
“没有做违规的事情?”
“你在试图挑衅我?在我的面前质疑我的眼?”
又一块玻璃在周围破碎,密密麻麻的尖锐中,金色眼睛逐渐染成红色:“无礼的外乡人,你觉得我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容忍你?你的合作很有价值吗?滚出去,我不需要你的合作。”
没什么价值,可有可无。
“你难道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而来。你觉得你真的能控制他们?那郁封逃课消失你觉得他去了哪里呢?”迸溅的玻璃碎片划破了法瑞尔的脸,他直视其中的眼睛,毫不退让,“你不知道,你看不见。”
“尹甸园不是你亲手一砖一瓦修建。我自以为熟悉我的城堡,但事实上,只有工匠才对它了如指掌。你不能完全掌控他们。”
“你的制度下属于你的人只会兢兢业业维持轨迹,他们离开课堂为什么不会被带走?生活手册是你一手制定的——任何地方都是学习的地方,所以只要能容纳你的思想,行为也变得不重要?但这本身是矛盾的。你完全不明白你自以为是的漏洞会被他们怎么利用。”法瑞尔言语尖锐,完全不顾及上位者的脸面。
他从不在意规则,也不愿意屈身规则。
深色玻璃上的眼睛岿然不动,它形状冰冷,只是一个图形,但颜色已经昭示他怒不可遏了。毫无实感的怒意,让危机也藏匿在周围的无形之中,不知会以怎样的方式袭来。
法瑞尔仰起头颅,轻蔑的姿态。
眼睛仍然血红:“哦?说说看。”
“进行一场突击检查吧。”法瑞尔说,“不要提前告诉任何人,彻查他们的房间,彻查他们的思想与行为。把一切违背你意志的个体都销毁。我会告诉你伊甸园秩序之外的逻辑。”
“你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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