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赫回头看他,半开玩笑道:“因为我?”
龙寅川笑了下,给出他满意的答案:“我不后悔回国,不后悔拒绝那些名企的邀约,回高校也不后悔,而认识你,走到今天,是额外的幸运,也是因为这样的幸运,更让我不后悔过去那些决定。”
这话说完,两个人安静了好一会儿,听身后男女老少来来往往,看面前的江水,远处的霓虹。
就这么安安静静待了两分钟,白赫忽然说:“我今天刚看见他其实心里很不舒服,面上又不好表现什么。”
“嗯?”
“但是后来我坐到他对面,看到你回的消息,也想到了你,就舒服多了。”
白赫回头,看着龙寅川带笑的眼睛:“谢谢。”
龙寅川短促地笑了声:“不客气。”
“其实在我谈过那些没有结果的感情之后,一直都觉得我这辈子估计奢求不了什么心动啊喜欢啊,我这样的,年纪再大点儿,能找个看得顺眼的,各方面还行的凑合过就够了,要不就一直单着,”白赫看着对面漂亮的高楼,很感慨,“就连刚跟你在一起那会儿,我都没想到我们会有今天这样的相处模式。”
龙寅川笑着问他:“什么样的相处模式。”
白赫抿了抿嘴:“嗯,不好说,不过是我一直都很想要的那种。”
也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认认真真地再次对一个人心动,而这样的心动能冲淡过去那些好的不好的回忆,让他只专注于这一个人,只想着他们的未来。很奇妙,明明他们之间没有发生什么轰轰烈烈的事,但就是这么细水长流,一天天过日子,一步步就走近了。
“来,”龙寅川低声叫他,“拍个照吧,可惜刚才的话没录下来,拍个照纪念一下。”
白赫一愣,反应过来后畅快地笑了两声,掏出手机对着两个人自拍。
(六十八)
这次出差一结束,五月份差不多就该结束了。比起之前没那么忙,但两个人很默契地各自出了点身体上的小毛病。
龙寅川的感冒应该从回去那天就有症状了,一下飞机,迎上C市的晚风,他当时就皱着眉说好潮,白赫倒是习惯了,以为他好几年没在这边过夏天,慢慢适应就好。但接下来的天气一直都很闷,太阳出不来,天阴着,而人就像蒸屉里的肉,被热气泡得发胀。龙寅川明显精神不太好,某天洗完澡白赫凑过来在他脖子上咬了口,明明只是跟往常一样的情趣,结果迅速就起了个暗红的印子。
月底找了天空闲去医院,一通检查没什么大毛病,开了些祛湿散热治感冒的药也就作罢。不过吃了将近一周,情况也不见好转,还是六月初痛痛快快下了两天暴雨,天气放晴才舒服点儿。
他这边刚有点好转,白赫旧伤又犯了。课程且不提,舞剧排到现在,也没以前那么累,盯着大家熟悉动作扣扣细节,再联系一下服化道之类的就够了。但周六起床时差点没坐起来,后腰又酸又痛。龙寅川还在睡,忍着没出声,轻手轻脚出去,给自己贴了两张膏药就匆匆赶去舞韵上课。
他的异常葛婷一眼就看出来了,课间休息见他侧躺在休息区的小沙发上,反手捶着腰,便走过去关心道:“白老师,腰又疼了啊?”
白赫叹了口气:“是啊,这回疼得还挺厉害。”
“啊?那你还撑着来?明天别来了,休息吧。”
其实有这个想法,但还在犹豫,敬业如他,一般小病小痛从不请假的,葛婷知道他的纠结,跟着安慰:“没事,现在人手没那么紧张,请假也有人给你代课。”
“……那我明天看看,还疼得厉害就不来了。”
“唉,你也挺难的。”
“哟,怎么了这是?”周英正好出来接水喝,看白赫这样端着杯子过来问。
白赫一手撑着沙发坐起来,也没瞒着,他今天上课坐下的次数多,熟悉他的学员都能看出来。
“腰不舒服,”白赫对上周英关切的眼神,脑子一抽,鬼使神差补充了句,“哦,以前伤到过,现在偶尔就疼。”
“哎,严重吗?去看过吗?”
“嗯,以前就看过,厉害的时候就去做做理疗,”白赫笑着安抚道,“没事,现在都好多了。”
周英若有所思点点头:“还是得好好养着啊,疼就多休息。”
“嗯,我知道。”
撑着上完这节课,那口气儿一松,后腰上的酸痛就变成刺痛了,换衣服的时候弯了下腰,那一下疼得他差点儿跪地上,扶着墙站直了,缓了缓才拎上包离开。
转到车库里龙寅川惯常停车的位置,果然看到了眼熟的车,不过以往都是在车上等他,今天看到时正下车关门。
一回头两个人就对视上,白赫先打了个招呼:“到了挺久啊?”
“没,刚到,”龙寅川绕过去拉开副驾驶的门,“我妈打电话说你不舒服,怎么回事?”
白赫配合地坐上去,往后座上扔包的动作扯到疼的地方,下意识抽了口冷气,一回头就对上龙寅川担心的眼神:“嗐,老毛病了,先出去吧。”
现在天气热了,白昼时间长,天黑得晚,路上的车照样很多。
“所以,是哪儿不舒服?”
“腰,以前就伤过。”
龙寅川嗯了声,等红绿灯的时候回头看他,视线落在他腰腹上,像在思考什么,脸色也严肃起来。
白赫被他盯得一个激灵,打了个哈哈玩笑道:“别多想啊,跟你没关系,真要因为那什么疼我早就该疼多少次了。”
龙寅川被他语气逗乐,无奈勾了下嘴角:“很疼吗?要不去医院处理一下?”
“今天就不用了吧,我常去的地方医生估计都下班了,正好家里还有药,擦一擦看明天能不能好点儿。”
“嗯,别硬撑啊。”
“那不能,我还靠这把骨头吃饭呢。”
然而白赫第二天不仅没缓过来,反而更严重了。早上还没起床龙寅川就看出他不舒服,吃了点儿东西就拉他去医院。周末的人很多,就算去得早也排了一个多小时才轮到。
老大夫经验丰富,调出白赫的看诊记录扫了两眼,又让他趴着按了两下,很快做出诊断,大笔一挥开了单子,让他们去做治疗拿药。
中医院白赫比龙寅川熟,等电梯的人太多,白赫就说走楼梯,龙寅川看他脸色不太好,一直扶着他一侧胳膊。等治疗的时候,两个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都没说话,白赫安静了会儿他看,忽然清了清嗓子:“干嘛啊龙老师,你这样子我还以为我七老八十快不行了。”
龙寅川无奈看他一眼:“说什么呢。”
“嗐,放轻松,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看病的,”白赫拍了拍他大腿,“小问题,等会儿我进去再出来,嘿,又生龙活虎。”
龙寅川无声叹了口气:“这么久了,我一直都没注意到你有这个问题。”
“那多正常,认识你到现在也没这么严重过啊,”白赫靠着椅背放松自己,“一般不会有问题,都是太累或者又伤到才会疼,这段时间一直都挺忙,现在能喘口气了,估计这把老腰就得抗议一下。”
大概是因为他们很久都不依赖别人,就算在一起了,也很少主动提及自己的痛处,成年人被现实推着往前走,被迫长大成熟,也习惯了把很多东西藏进心里。不说不是因为对方不值得知道,而是时间长了,自己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白赫看他还是很在意,忽然升起了个很奇妙的念头。一直以来龙寅川在他面前都是稳重从容的,几乎没见过这么心事重重的样子,竟然莫名有点孩子气。被这个想法可爱到,等几个护士匆匆走过,看周围人不多,白赫往他身上一靠,轻轻拍着他后背,还一下下捋着,像在哄孩子,或者哄小动物。
龙寅川坐直了点让他靠着,伸手按了按他后腰:“是这里?”
“准确地说,是后面这一片儿,”白赫看着对面墙上的贴画,忽然问,“诶,话说你不是湿气重,要不试试拔火罐,我爸试过,说这儿的医院技术可好了。”
龙寅川没有考虑直接拒绝:“没事,我就不用了。”
“啊?”
“嗯,”龙寅川推了下眼镜,垂眼看着地面,声音有点低,“我不喜欢那些痕迹。”
理疗同样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等最后拿上药出来都快一点了。白赫没什么胃口,龙寅川就带他回去,想着回去随便做点什么让他多少吃点。
路上孙薇来了个点电话,说是前些天去乡下买了些土鸡蛋,给他们带点儿,跟他们几乎是同时到。
孙薇知道白赫旧伤犯了,还主动留下跟龙寅川一起做饭,她也知道龙寅川这段时间因为气候也不太舒服。俩孩子不舒坦到一块儿去了,她能帮的就多帮点儿。说到白赫的伤,两个人在厨房小声聊着。
“他是什么时候伤到的啊?”
孙薇择着菜,算了算时间:“好多年了啊,说到这个……唉,其实我们家都不怎么提。”
“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吧。”
“还不止是因为这个。”
龙寅川切菜动作顿了下,跟着又继续:“嗯?”
“不知道他跟你讲过没,他以前有过一段很难的日子,”孙薇往龙寅川这边看了眼,见他点头才继续说,“对他的影响很大,最喜欢最上心的专业都心不在焉,有一次排练的时候状态不太好,加上又没有什么防护,就伤到了,当时挺严重的,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
“他没跟我说这个。”
孙薇轻轻叹了口气,回头往客厅方向看了下:“他啊,一直都很要强,这点随我,自尊心也强。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受伤,他的发展肯定不仅是今天这样……”
龙寅川默默撇开锅里的血沫,听孙薇继续说。
“出院后他消沉了很长时间,把以前的写真啊视频啊全都收起来了,自己不看,也不让我们再提,”孙薇也盯着龙寅川面前那口锅,低声说着,“也是后来参加工作了,我看他才慢慢恢复点儿,不那么忌讳了。”
“这些我都不知道,认识到现在,我看他大多时候都很想得开看得开。”
“长大了啊,”孙薇感慨道,“对了,卧室里不是挂了张照片吗,那都是当初艺考给他拍的,之前也被他收了。三年前吧,忽然翻出来,还裱上挂出来了,我打扫屋子一看,也挺高兴的。”
龙寅川一愣,那幅照片他很熟悉,一直以为那上面是白赫提到过的艺术家,甚至开过玩笑,没想到居然是白赫本人。
那每一次他们谈到那幅照片时,笑着说着的时候,想到的都是什么。
客厅忽然传来电视的声音,哪怕他们确定这些对话白赫听不到,但也默契地转移了话题。孙薇听他偶尔咳嗽两声,这才想起来:“对了,你不是风热感冒一直没好吗,我带了几副中药,你喝着试试,很温和,但效果很好。”
“好,谢谢阿姨。”
腰伤一犯,白赫基本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以前自己住还得伺候下自己,现在有人伺候了,比他自己周道得多。
晚上洗了澡,一个趴在沙发上玩手机,一个在喂猫。白赫忽然听龙寅川说:“找个时间带它去绝育吧,之后天就更热了,不利于伤口恢复。”
白赫顺势回头看这一人一猫,白捡只顾着吃,对即将脱离世俗欲望的安排一概不知,龙寅川在收拾旁边的柜子,把白捡的玩具往里一个个摆。柜子里还有几本书,龙寅川买的,专门讲猫的身体饮食心理习惯之类的,当时白赫还开玩笑说他学院派非要用理论指导实践。
“行啊,下周吧,周四我没什么事儿,回头问问钟夏哪家医院,到时候直接带过去。”
“你没事就多休息,我带去就行。”
“嗯,也行,到时候看吧。”
龙寅川伺候了猫又拿着吹风机过来伺候他吹头发,几分钟后嗡鸣结束,白赫吸了吸鼻子,回头看他:“你身上中药味儿还挺明显的。”
“是吗,阿姨说可以一锅熬几次的,我就直接熬了一副的,”龙寅川闻了闻袖子,“是挺重的。”
“这个还好,不难闻,我最开始伤到腰的时候,那会儿的药叫一个苦啊,”白赫爬起来活动了下,拿上手机准备回屋,回头瞥了眼龙寅川,故作风情万种的样子抛了个媚眼,“快去洗澡,睡觉了——”
看白赫慢慢悠悠的背影,龙寅川垂眼笑了笑。
(六十九)
白赫半夜被腰伤折腾得睡不好,龙寅川也挂着他睡得轻,看他疼得厉害,就横过一只手臂搭在他腰侧,掌心贴在腰后暖着。连着几天下来,白赫恢复了不少,龙寅川两副中药下去也感觉自己神清气爽了很多。
六月对学校来说算是挺忙的一个月,毕业季,学生流动大,而对他们这些老师来说,也各有各的活儿。白赫在学校的课程差不多都结束了,现在去学校就是盯着舞剧排练,院长怕他压力大,把服装道具这些琐事都安排给了专门的人盯着。他轻松不少,看着越来越完美的舞台效果很满意。
龙寅川也有忙的,主要还是院长牵头,现在变相成了他在负责项目。申报书早写好了,就等着六月中旬开标,到时候看中不中了。看得出来院长对这个很重视,找他们讨论过好几次,内容也亲自看过,甚至私下跟龙寅川聊了些他没想到的问题。
“如果有人找你打听这个项目,不论是谁,都别透露啊。”
“这是肯定的。”
“尤其是N大的人。”
“嗯?”
当时柯敬似笑非笑:“我们两个学校关系还不错,学院之间也彼此有联系,但这一次我们是竞争对手,据我所知,N大经管院也申请了同样的项目,水平相当,还是尽可能低调点。”
龙寅川明白他的意思,都是本分,他有这个自觉。但是当时院长那个态度让他有点在意,而直到有天肖方圆忽然给他发消息,他才意识到这个项目的竞争者有多执着。
肖方圆并没有找他打听什么消息,反倒是告诉他有人问到自己和他的同学关系,想借这层关系引见。至于为什么想引见,这个节骨眼儿还能想不明白吗。肖方圆告诉他,自己并没有表露他有龙寅川的联系方式,只是觉得这事儿龙寅川应该知道。龙寅川道了谢,原本只是对待寻常课题的态度也更谨慎起来。
其实在写标书的时候就发现了,做下来的长远利益很可观,而且如果效果好,以后在这方面还能得到有关部门的青睐,明里暗里不知多了多少绿灯。这样的项目单凭高校做不了,所以得跟企业合作,就像柯敬的做法,那么他们的竞争对手,应该也是同样的打算,这么看的话,各自都会找合作企业,那花落谁家的不确定性又多了一重。
进入六月,C市的温度直线升高,被太阳晒得发烫的泊油路明晃晃地展示着夏天的杀伤力。这学期的课差不多都该结束了,白赫组织排练的时间也就从晚上调到了下午,下午练的时间能长点,一周也能少来几天。
下午五六点结束,白赫刚坐上车,打算问问龙寅川什么时候下班,可以一起回去,但刚发动车子把空调开上,就看手机进来个陌生号码,号码归属不是本地,他犹豫了下,没接。几十秒后电话自动挂断,没多想直接忽略了打开微信。但手机一震,一条短信进来,还是条彩信。
这就新鲜了,除了广告,多少年没收到过彩信这种东西了。下意识打开看,只是不经意的一瞥,白赫忽然顿住了,他放大屏幕,上头模糊的两个人影看起来有点眼熟。心跳陡然加快,白赫皱眉分辨了下照片上的环境,后背唰地一寒。
是他和龙寅川,地点应该是他家附近。
这张照片来得太突然,白赫脑子里空白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皱眉看着车窗外,脑子里迅速筛着近期的人和事,但怎么想都觉得无法定位。彩信的来源和刚才那通电话不是同一个号码,但白赫直觉地知道,如果他想要知道缘由,刚才那个电话打过去就可以。
犹豫着点亮屏幕又关上,反复好几次后,白赫一咬牙,定了定心。
白赫家的客卧基本上已经成了龙寅川的书房,两个人都有活的时候就各自待在房间里互不打扰。今天晚上龙寅川的事情似乎有点多,十点了都还没从房间出来。
刚好检查完文档,房门就被敲响,白赫端了杯水进来。
“还没忙完?”
“刚弄好,”龙寅川一手接过杯子,另一手顺势去搂他后腰,带着人往自己身上靠,“还没洗?”
“哦,我也刚忙完。”
水温很合适,龙寅川喝下大半杯后在他腰上轻轻拍了拍:“这么巧,那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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