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会儿,李尔奇奥骂道:“我去,怎么动都没动?我就说这兔子买的时候没挑好,病怏怏的,蹬个腿儿都不会。”
楚鸣鹤分析道:“是不是刚带到陌生环境,水土不服,加上它性格本来就比较腼腆,所以才不听指令?”
他摇摇头,“那兔子是我侄子昨天刚领的,都没打熟照面,能听话才怪。”
果然,小李输了,荣获倒数一等奖。
他朝观看台望了一圈,蹬蹬蹬跑到李尔奇奥面前,眼泪憋不住了。李尔奇奥连声安慰,“不怕,下回舅舅给你领只听话的。”
“我不要!”小李又羞又怒,“小花可乖了,昨天演练的时候还很配合!”
李尔奇奥失笑,薅了把小侄子的脑袋,“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小李手往后指,积木堡后站着一个清隽男人。
他义愤填膺道:“就是那个怪叔叔,本来小花是第一名,自从怪叔叔来了后,它就不敢动了!”
“噗。”李尔奇奥笑喷了,解释道:“那不是怪叔叔,是你舅舅的同行,他是现场的协助工作人员,喏,这个积木堡场地就是他搭建好的。”
楚鸣鹤凝视着周苏郁的背影。略长的黑发低低地用橡皮筋扎在后面,藏青色工装服衬得他腰身纤瘦有力,袖子撸到手肘,露出来白皙精瘦的小臂。
他身上的肌肉看起来有些单薄,却非常匀称,力量感很含蓄。
这时周苏郁回头,猝不及防迎上楚鸣鹤的眼神。他轻轻挑眉,轻佻嚣张地吹了声口哨,叫楚鸣鹤气得牙痒。
“我不管,就是他害我输了比赛!本来已经有四颗星星了,就差这一颗我就可以领到奖品了……” 小侄子越说越委屈,回头瞪了一眼。
李尔奇奥没办法,只好把偷懒的人喊过来,“周学长,过来一下,这里有位小同志有话要说。”
周苏郁散漫慵懒地走过来,无视端着僵硬假笑的楚鸣鹤,蹲下和小孩儿面对面,“小鬼,听说你有事儿?”
小侄子怀里的安哥拉长毛兔一见周苏郁,立马逃窜到他身后,瑟缩在楚鸣鹤脚边,兔脸惊恐。
“有意思,这么怕我?” 周苏郁不信,伸手去摸。
小兔子竟直接跳上楚鸣鹤的肩,扒住不放。
好在兔子爪牙不深,并不吃痛。楚鸣鹤把它抱下来,在怀里揉了顺毛,还给小侄子。
小侄子对楚鸣鹤的眼神瞬间不一样了。他跳到楚鸣鹤身后,冲周苏郁比划了个中指。
“嘿,你这熊孩子,这么不礼貌。”李尔奇奥对周苏郁道歉,“不好意思,我回去告诉他妈,这小子就是欠收拾。”
周苏郁倒不在乎,只觉得好玩儿,“没必要,我小时候还踩别人鞋带扔虫子吐口水,他这程度算轻了。”
“呃………”
见过自黑,没见过自爆的。
楚鸣鹤:“你们打算怎么处置他?”
李尔奇奥道:“哎,多大点事儿,我跟组织部说一说,走个后门就好了。不就是一个小奖品嘛。”
小李回击, “不行,这样胜之不武!”
李尔奇奥没办法,拉下脸道:“不能胡闹听见没?!”
小侄子哭了,“不要不要就不要!”
“你……!”
“我问一句,”周苏郁开了瓶啤酒,抿了一口,“这智障比赛还没结束吧?”
“还有半小时,两场。但一个人只能参加一次。”
“哦,好的。”
周苏郁冲小侄子邪魅一笑,变出一根棒棒糖,笨拙地哄道:“这糖算是精神损失费,等会儿叔叔给你赢回傻逼奖品,你看成不?”
李尔奇奥:“哥,你其实谈不上老……”
周苏郁眨了下眨眼,乖巧无害的样子,李尔奇奥感觉脸有点发烫。
小李绞着手,磨磨唧唧地从楚鸣鹤身后走出来,“那、那好吧………你一定要赢,不然我、我就告诉我妈妈!”
楚鸣鹤差点儿破功。
周苏郁擒过小侄子的手,往自己脑门上拍了一下,“这样解气了没?”
他难得认真地笑了笑,这种笑和楚鸣鹤为了应酬捏出来的精致摆笑不同,周苏郁没有完美人设,不精通人情世故,却总能在不经意间暗暗拨人心弦。
楚鸣鹤对此免疫,小侄子却受不住了。磕磕绊绊就顺着周苏郁的套话往下走。
楚鸣鹤低声问:“你真的有把握赢?”
周苏郁同样压低低声音,嗓音自带颗粒质感:“不试试怎么知道?”
楚鸣鹤凝噎。
小侄子问:“你的搭档呢?”
周苏郁大剌剌朝楚鸣鹤一指,“这位年轻叔叔就是,特殊种知道不,能从人变成灵兽。他可厉害了,能变成丹顶鹤。”
楚鸣鹤拉过他,“你有病啊?!”
“不然你名字里干嘛带个‘鹤’字?”
楚鸣鹤知道周苏郁故意不给他台阶下,冷笑一声,“你是雪豹,我也没见你叫‘周豹’啊?”
“其实我原名叫做苏格兰阿加雷斯雪豹,简称‘周豹’也可以。”
“滚。”
志愿者看两人吵吵嚷嚷,以为发生纠纷,忙打了个岔,“算了,他只是闹脾气,回去哄哄就好了,你们不必……”
“小孩子有胜负欲是好事,”周苏郁撇开楚鸣鹤,伸手探向楚鸣鹤鼓起来的衣兜,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团“雪”。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信我,有它稳赢。”
雪球冒出两只尖尖的耳朵,在周苏郁手心打了个滚儿,舒展四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白冷漠无情地瞥了眼周苏郁,接着场景重现,跳到了楚鸣鹤身上。
“哥,小心,它要抓你!”
周苏郁接过小白,抹掉脸颊上被挠出来的血丝,反向安慰,“没事儿,我每年都打狂犬疫苗。”
小侄子对软乎乎的“小白猫”投向惊羡的目光,自家的安哥拉兔怎么就像块沉甸甸的炮筒子,一点儿也不娇憨可爱呢。
比赛开始,周苏郁撑着腰比了个OK。 看起来势在必得。
这三个人里,两个都希望周苏郁凯旋而归。剩下那一个坐等看笑话。
楚鸣鹤试图从周苏郁宛如已经得胜的脸上翻出一丝促狭,无奈对手实在狡诈,故意怼给他一个萧瑟的后背。
没过多久,交织着唏嘘和欢呼声中,周苏郁带着脖子上两道挂彩走出来,一脸淡定的对小侄子说:“下场努力。”
志愿者同理心极强,那两道鲜艳的爪痕就像剜在自己身上,心里一阵阵发毛,“哥,我还是去找人帮忙吧。”
“不用。”楚鸣鹤站出来,“安抚”地拍了拍周苏郁的肩,“还有一个办法。”
楚鸣鹤挑了个偏僻无人的男厕,把周苏郁拽进来。
“变吧。”
他真的很想看周苏郁到底是怎么从人变成雪豹的。这是一个不错的契机,而且对以后的灵兽研究很有帮助。
楚鸣鹤极其耐
心地解释了一遍,“穿过那些小儿科对你来说应该轻而易举,我在不会露馅,另一方面也能给小孩子一个交代。”
周苏郁:“有一个问题,变成雪豹后,维持形态的时间并不能完全受我控制,所以会不会暴露不由你说了算。”
楚鸣鹤挑眉,“转过来。”
周苏郁:“?”
楚鸣鹤掰过他的肩,撩开偏长的黑色发梢,露出雪白的后颈。
火焰般的徽纹笼罩着淡淡赤色光辉,比起上一次见到,形状更凸显,凿痕也更深。
“你无法控制形态时间,是因为这个伤口吧。你为什么要去惹蚩尤审判?”楚鸣鹤道:“对于普通灵兽而言,被超S级灵兽咬伤,约等于送命。即使侥幸活下来,身体机能也会损伤大半。伤口不是很深,你算是非常幸运,但遗憾的是现在并没有解药能有效缓解症状。”
听完,周苏郁无意识摸了摸后颈,卷翘浓密的睫梢低垂,投下一小片晦暗不明的阴影。
“不用解药,我就是解药。”
“………”你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周苏郁专挑他软肋敲,“你以后别做研究了,去当房地产中介吧,大气不带喘的,客户一定会被你坚韧不摧的口水折服。”
楚鸣鹤没理他,“你能维持多长时间?”
“最长记录是二十三分钟。但现在有缩水倾向,恐怕十五分钟不到。”
“够了。”楚鸣鹤眼神一亮,斩钉截铁道:“就算只有一分钟,我也能让你赢。”
◎第一次搭档◎
第二场比赛即将开始,小侄子火急火燎地寻两个“年轻叔叔”的身影,“还有一个叔叔呢?”
李尔奇奥举目四顾心茫然,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和天真懵懂的小侄子说。
“另一个叔叔他去另一个场区工作了,别担心,这位叔叔肯定比上一个靠谱。”
十分钟前,楚鸣鹤带着一头极为嚣张的雪白大猫直奔赛场,他打了个激灵,这根本不是什么大猫,而是一头货真价实的阿加雷斯雪豹!
雪豹大剌剌往前走,楚鸣鹤紧步亦趋。他们配合不太好,雪豹的尾巴时不时甩到楚鸣鹤的小腿,最后忍无可忍,狠狠揪了撮尾巴尖上的毛,雪豹才有所收敛。
雪豹极通人性,走到李尔奇奥这儿,露出懒洋洋又阴郁的眼神,不知怎么,总感觉像嘲讽。
他们众望所归,出场就成为了明星。楚鸣鹤努力忽视那些黏在他们背上的目光。在一群小型灵兽中闯入一头SSS级的雪豹,有些以石击卵目中无人的味道。
参赛者多为为了拿到驭灵师资格证,十几岁的年轻学生。竞争者中突然出现一个气场全开的大哥哥,氛围立刻微妙了起来。
一个家长用手中的传单扇风,不乐意道:“怎么还有大人来参加比赛,和小孩子争什么争。”
“规则上可没有限定年龄,大一点儿怎么就不能参赛了?”
秦逸刚刚结束学生会的工作,听闻他楚哥要干票大的,立马捎上望远镜前台观摩。
那不知哪门子的家长鼻气得孔冒烟,瞪了他一眼,转头给自家孩子助威了。
秦逸把传单折成喇叭状,铆足劲儿吼,“楚哥加油!楚哥最棒!干翻那群小屁孩儿!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顶级大佬的厉害!”
不仅是楚鸣鹤和周苏郁,在场所有人顿时鸦雀无声,集体暂停一秒,接着各个角落响起窸窸窣窣的嘲弄声。
“我赌五毛,他是那位楚哥的黑粉。”
“可不是嘛,那小伙子本来挺气盛的,现在脸都绿了。”
“哎,还有他的灵兽,我靠,居然趴在地上打滚儿,哈哈哈哈哈哈哈,也太不给主人面子了吧。”
楚鸣鹤敛起脸上飘忽不定的阴霾,屈膝和雪豹平视,“你收敛点儿,不然就把你儿子办了。”
小白从楚鸣鹤衣领里钻出来,爬到头上,满眼无辜地咪呜一声。大白猫瞬间不吱声,轻轻蹲下,自动划开一道楚河汉界。
预备哨响起,灵兽们走到起跑线,蓄势待发。
预备驭灵师们皆屏气凝神,站在楚鸣鹤身边的小胖子恩格双手伏地,紧盯着他的S级精英种萨瓦斗鸡不放。
起跑线上的斗鸡精神抖擞,烈焰似的翎毛繁花怒放,骄傲地竖起红冠,喉口滚出一声刺耳的鸣啼。
所有灵兽们烦不胜烦,唯独雪豹无动于衷,趴在地上发呆,一个眼神也懒得施舍。
恩格攥紧拳头,“干得好!”
站在楚鸣鹤左手边的红棕色头发男生不屑一顾,“别想着耍阴招,小心违反赛规,小屁孩。”
“说谁小屁孩呢?你多大了?不就比我高点儿吗?”恩格怒发冲冠,和斗鸡一模一样。
简耀昂起下巴,“我十七,你个小学鸡。”
“你!”恩格转移火力,指着简耀的异客炎龙骂,“哼,你那条龙看着就不景气,软趴趴的,估计连S级都没评上吧?”
“巧了,刚好S级,和你的垃鸡一样。”
恩格注意到简耀没正眼看他,语气更加嚣张跋扈,“S级又怎样,我的萨瓦斗鸡可是精英种,你这龙,我一看就知道是个烂大街的普通种!”
简耀抡起拳头,眼看就要上手,恩格还兴风作浪地叫嚷,“没看到这是‘精英邀请赛’吗?普通种都敢来送人头?”
简耀:“死胖子,今儿就揍得连你妈都不认识!”
楚鸣鹤夹在炮火中间,一手一个把两人拉开,劈头讲了一顿大道理,俩小孩儿才在大人的淫威下闭上嘴。
简耀忽然问:“哥,那只豹子是你的灵宠吗?”
他挂着一副圆框眼镜,轩眉亮目,脸蛋俊秀,表面上斯斯文文社恐患者,搭讪起来毫不含糊。
楚鸣鹤意外,“你看得出来是雪豹?”
“那当然,我对灵兽研究可深了,哪像这个渣渣,死活认定那是只大白猫。”
恩格气急败坏道:“你才是胡说,哪有豹子没斑纹的,难不成得了白化病吗?!”
“没错,就是白化病。它其实有豹纹,只不过颜色很淡,你瞎看不见。”
恩格气鼓鼓地又来滋事,“你个四眼仔,我看不见?我视力甩你一百条街,别看不起小学生,皇帝的豹纹吗?!”
“哟,居然还会借喻,不如把你肚子上的肉再分给脑子一点儿?”
“你……!”
比赛还没开始,这边的气氛炒得热火朝天,裁判员的警告下,两人头一甩背身,谁也不理谁。
简耀看着楚鸣鹤好说话,便想着勾党结派,暗暗道:“哥,等会儿我们一起把那垃鸡干掉。”
楚鸣鹤:“…………”
“虽然我刚才这样说,但那锦鸡确实是个异类。它的叫声有蛊惑其他灵兽的功能,你看离它最近的杜宾犬,已经精神不振了。”
楚鸣鹤表示洗耳恭听,简耀继续侃侃而谈,“我看你的雪豹也是个奇葩,就它没受影响。到第二条赛道时,我让我的小火龙向它嗞火,烤焦它的尾巴,然后你让雪豹把它从独木桥上挤下去。”
“我和其他选手商量好了,到时候一起攻它。”简耀故作深沉地推下眼镜,忿忿道:“看他还敢不敢张狂!”
楚鸣鹤当然不答应,“规则上明确表示了不能私下干预对手,被发现了直接罚出场。”
简耀啧了一声,大剌剌道:“不懂人情,等着吃瘪吧。”
楚鸣鹤失笑。没想到他居然有被小自己一辈的小孩儿指点江山,连带一波鄙夷。
赛道分为三段,和闯关类游戏差不多,最后一场比赛,解说员介绍得十分详尽。
第一段是“荆棘竞速赛”,跑道笔直,不过一百米距离,却横着一大摞四仰八叉的轮胎,每隔几个之间竖起一道屏障,需要全部越过才算通关。
喇叭拔高音量,“鉴于是收官之战,我们难度加大,奖励也会比以往丰厚。第一名一千购物代金券;第二名新款无线耳机;第三名十袋精品猫粮,前十名都有奖,第一名可以获得驭灵师初级资格证………”
冷不丁的,楚鸣鹤被人推了一把。
恩格来者不善,“让开点儿,你的起跑线在右边。”
楚鸣鹤深吸一口气,径直走向起跑线,头脑少见的发胀。
雪豹意识到脚步声逼近,掀开眼皮,一瞬间错愕。
死水般的湖面泛起微澜,每一寸涟漪都是幸灾乐祸。
那眼神分明在说:哈,你他妈也有今天?
楚鸣鹤被两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小朋友夹在中间,左边的假凤凰似乎一直看雪豹不顺,好几次想扑棱翅膀袭击。而右边的小火龙显然也不是善茬儿,黑着脸,和它主人一样摸不透底。
一排排看下去,参赛者还挺多,至少有四五十个。
楚鸣鹤惊奇地在其中找到了一个胡髭斑白的老头儿和一个满身垒块儿的肌肉大哥。灵兽也千奇百怪,尾巴如利刃的镰鼬、带翅膀buff的山猫、脚踩风火轮的马鹿、初级形态三头犬、毛没长齐的独角兽……还有他的SSS级雪豹。
雪豹没睡醒,打了个趔趄,往楚鸣鹤裤管蹭了一下,像团轻柔的雪落在身上。
楚鸣鹤拍了下雪豹的头,“醒醒,别在半路上睡着了。”
雪豹抖擞着毛,尾巴晃了两下,应该听懂了。
控场人员走来,在雪豹左前爪绑了条红缎带,笑眯眯地将另一端伸向楚鸣鹤。
“这是?”
“这是新规定,参赛者需要和搭档灵宠绑定,比赛过程中,绳子不能断,一旦断了就算出局哟。”
控场人员帮楚鸣鹤在手腕上系好,打了个粉嫩的蝴蝶结。
这时,预备哨声吹响。
恩格率先冲出起跑线,全身的肉抖起来,扬尘刮了楚鸣鹤一脸。
楚鸣鹤惊愕地看着众人不要命似的往前冲,只是在一瞬间,原本占尽先机的他,就落到了下游。
而等待他们的,是撞得满场乱滚的带刺轮胎,和无数堵机关险峻的积木围墙!
◎他居然不听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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