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族人纷纷感慨:这都是缘分呐!
又闲聊了一会儿,话题终究还是没有绕开乔家。
如今,兄弟俩找到了真正血缘上的亲人,但无论乔老叟和朱大娘养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也总归是从婴幼儿时期养起的,兄弟俩也实打实地好吃好喝好穿十多年。乔家老两口或许对不起乔香,但绝没有缺过兄弟俩一丁点恩情。
袁奶奶还是劝兄弟俩回新手村,侍奉养父母,偶尔有假日的时候,来看看自己就行了,反正她“一把老骨头,也没几年好活”。
小豆点点头,好像很赞同袁奶奶的想法。
石头却有些不悦道:“爷爷奶奶这些年一直活在内疚之中,他们一边找我们,一边还在担心会打扰到我们平静的生活。与此同时,爹娘明明知道我对自己的身世有过怀疑,却对我极尽隐瞒。是怕我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会亏待他们半分吗?我不会的,我只不希望被欺骗而已!”
他做出了一个决定: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段经历套在另一个人身上,当成故事讲给乔老叟和朱大娘,看他们的反应。如果他们依然打哈哈,意图糊弄过去,石头就和他们说明实情,以后每个月给他们一部分工钱,尽到报答养育之恩的义务即可。
“哥,那我们现在就回去交差,然后就回老家摊牌吗?”小豆不敢反对哥哥的意见,“这黑蛇镇,好像离兰花村更近一点。正好我们也好几年没见过姐姐了,不如……”
说起乔香,黎凡归也对一个问题很好奇。当初,乔香不愿意嫁那个家暴的老鳏夫,在家哭闹好几天。
而兰花村里,住在乔香家里的男性NPC叫“于宁”,似乎也和乔香的年纪相差不远,应该不是那个结过三次婚的老鳏夫。
那么,老鳏夫为什么放弃娶乔香了呢?
听到这个问题, 石头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容。
“那段日子,姐姐的确成天以泪洗面,不想嫁给那个人。我和弟弟看她茶饭不思的样子, 也在暗地里咒那老鳏夫被雷劈!不是说我们两个小孩子的诅咒真的灵验,但没过几天, 那鳏夫的村子里来人了, 送了个除了老爹和老娘都开心得不行的消息!”
“怎么说?”黎凡归心想,你小子居然还学会卖关子了?!
“送信人说, 老鳏夫很快要把姐姐娶过门, 高兴得一个人跑去城里喝酒。那人估计也是个喝了酒便没大没小的老流氓, 他在城里遇见个漂亮的小娘子, 就借着酒兴上去调戏人家。谁想, 小娘子是丰乐城道具商人的亲妹子, 跟着大哥走南闯北好些年, 当场就喊起来了。那老鳏夫还想用强的,被道具商人用平日里挑货的扁担, 直接干在后脑勺上!”
“人就这么没了?没得好啊,这种人活着也是祸害!道具商人没受什么惩罚吧?”在黎凡归的印象里, 丰乐城道具商人是个年轻人, 十年前应当还没那个胆识和力量, 能一扁担就把老鳏夫干没了。
一时间,石头眼里竟露出了转瞬即逝的幸灾乐祸。
“怎么能让他那么轻松没了命呢?脑袋受了重击, 大概整个人的思维都受了影响。医馆掌柜好心,把这个躺在大街上却穿着体面的人带回医馆, 住了一晚上。没想到, 他躺在医馆里还是没养好,医馆掌柜媳妇好心给病人端茶倒水, 他居然直接往人家身上扑!当场就被赶出去了!出门在野外遇上早行的人,直接上去拦人家马车,死皮赖脸要人家带自己一程。”
还有这么不要脸的?!
“那早行人护送着钱物,见这么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天不亮就拦在车前,还些微带着点醉意,还以为是抢劫的呢!一时间惊慌,马车直接从这老鳏夫身上碾过去,这才没了的。”石头说起这事儿津津乐道,毕竟老鳏夫死了,可是为乔香去除了个大麻烦!
乔老叟和朱大娘倒是因为即将到手的礼金没了,在家白白哭嚎了一阵,不过也没用,又不能把死了的人哭回来。
过了几个月,兰花村一个和乔香年貌相当的小伙子来提亲。虽然礼金没老鳏夫给的多,急着把女儿送出去的乔家老两口也答应了。
在石头和小豆看来,现在的姐夫虽然嘴笨了些,倒也是个本分人,姐姐嫁过去不会受欺负。
瓜农老齐也乐了:“没想到那老鳏夫险些成了你们姐夫!这事儿的后续我知道,十年前去城里卖瓜,就见一群人围在城外,不知看什么热闹。我去看,好家伙,死了个人,脸上身上那痕迹,一看就是马踩车碾的!去城里卖完了瓜,官府还让我跟我伙计一起去作证了,好像是要确定那人的死亡时间……”
毕竟是城外不远处死了人,丰乐城方面进行了调查。
有了医馆掌柜帮忙作证,调查结果是:道具商人保护妹妹不受欺辱,打伤不法者,无罪。只是那小伙子留下了心理阴影,再也不敢带着妹妹走南闯北了,便回老家捞了个差事做。所以,如今城里的道具商人NPC和当年一扁担打倒老鳏夫的,并不是一个人。
那早行者家里也有些权势,再说是老鳏夫自己拦车,为自保纵马伤人也情有可原。早行者赔了一笔钱给老鳏夫的家人,此事便作罢。
而老鳏夫家里的后续情况,石头还关注了一阵子。
老鳏夫家里,除了个死了亲娘的可怜孩子,就没别人了,他那些远亲近邻喜滋滋地分走他还算丰裕的家产,正商量着把这孩子送给哪家养着。没想到,老鳏夫被打跑了的第三任媳妇回来了,说这孩子好歹也是她养了小半年的,有感情,直接把孩子接走了。
“后来怎么样,我也没关注了,姐姐那会儿找到了新的夫家,忙着出嫁……”
如今的乔香,对父母区别对待的行为仍然充满怨气,也时常抱怨丈夫没本事,也不帮她看孩子。不过,能摆脱有了“儿子”后就把她当工具人的原生家庭,还幸运地没嫁给家暴老鳏夫,乔香比起老鳏夫前几个媳妇,还是幸运太多了。
对话至此,这几个NPC也都没什么说的了。
临行前,石头又把黎凡归叫到一边,情真意切地说道:“大哥,奶奶给你送了一条裤子,还望大哥不要嫌弃。我们哥俩刚来城里的时候,也买了点好东西,我觉得这个送给你挺合适的。”
说着,他手里多出了一个智能机大小的东西、仔细一看,这是一块铜制令牌,呈上宽下窄的梯形,上面刻了些黎凡归看不太懂的文字,顶部镶嵌了一颗熠熠闪光的宝石。
“摊主说,这是个护身符,适合我们这种走南闯北的人用。虽然我们还要继续护镖,但大哥的工作比我们更危险,想必更需要护身符。我们无以为报,请大哥务必收下。”
看到这件新装备的名称时,惊讶顿时用上黎凡归的面庞:这装备,名字那么霸气的吗?
【你得到了左手装备“双龙御气牌”。物品描述:阿福阿贵,或者石头小豆兄弟在丰乐城里买到的装饰物,寄托了他们安全完成每次护镖任务的美好愿望。一直被兄弟们带在身边,小小的装饰物也沾染上了这对兄弟的气息。】
【玩家每次装备“双龙御气牌”,可获得随机一级光环。每次装备后,五分钟内无法取下。】
【光环会为离玩家一定范围内的友好单位(如队友、同行NPC等)提供增幅效果,穿着装备的玩家本人则不受光环影响。】
物品描述十分精确,这名称威武霸气的令牌,果然沾染了这对兄弟的气息,提供的效果也是光环。
只不过,效果比起兄弟俩亲临,弱了不少。
兄弟俩抱在一起时,可以同时提供两种光环,一二三级都有。更重要的是,遇到了不满意的,还有办法无限刷新——就是刷新的这个过程稍微羞耻了一点,需要兄弟俩反复拥抱再放开而已。
而这令牌就逊色不少,只有一个一级光环不说,还不能随时刷新。
黎凡归现在拥有两个左手装备,其中一件是常用的“货郎的竹蜻蜓”,去哪儿跑路都能加速,很实用;
另一件,则是可以在花门地图赶走四季之妖的“完整的花盒子”,随着黎凡归等级的提升,四季之妖对他而言已经算不上挑战了,这件左手装备也失去了用途。
“双龙御气牌”的光环对自己无效,除了组队状态下,也就是护镖这类与有战斗力的NPC一起行动的任务中有用,大部分时间还是要用“货郎的竹蜻蜓”,增强行动能力。
从接了护镖任务到现在,中间辗转于白马渡口、鸿运湾、新手村、兰花村,如今终于将这个任务圆满完成,黎凡归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几天,除了偶尔带鲁飞升级,就是接更多的护镖任务,要么就去等级相当的野外地图,开启“多倍经验卡”的效果刷怪。
“小凡,没想到你也有疯狂升级的那一天……”老滕回想起自己一个多星期前的疯狂,“不过,你说你要早点升到27级,27级有什么?”
黎凡归以实相告:“和我关系好的NPC答应我了,等我升到27级就让我去新城市看看。”
这让老滕很是抓狂:自己都升到31级了,还没遇到哪个NPC足够信赖自己,愿意把去新城市的方法透露出来呢!
唉,都怪自己怕麻烦,任务做了一大堆,却都是浅尝辄止,偶尔NPC都快把“我这儿还有后续任务”写在脸上了,自己却因为后续任务是个耗时的跑腿任务,或者没什么好的奖励,就故意放弃不做,失去了与NPC建立深厚友谊的机会。
王文越的级别一直和黎凡归相差无几。他比老滕稍好一些,随时都能得到来自黎凡归的口头建议,最终也帮钟蕙建立了“钟姑娘矿山”。钟蕙对王文越的信任程度到底比不上黎凡归,想要获取进入新城的钥匙,还是得等到30级。
经过两个晚上的鏖战,在26级的经验条终于填满的最后一刻,黎凡归怀着激动地心情重回矿山。
论坛上,已经有超过十个玩家找到了通向新城的路,算上更多从不上论坛、从不发帖炫耀的玩家,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了。不过,发帖炫耀的玩家无一例外是到了30级才有机会去新城的,像黎凡归一样27级就能去的,要么默默躲在游戏里闷声发大财,要么,他又不小心成了全服第一人。
矿山办公室里。
钟蕙对黎凡归的再次到访毫不意外。
“我安插在平安城的线人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来信了。上次你和小虫子在路上收到的神秘信件,我到底还是不能无视。正好你来了,我就要拜托你一个有些危险的任务……”
钟蕙给了黎凡归一个任务, 让他帮忙寻找线人的踪迹。
“我的线人假扮成奴隶,潜伏在平安城里。线人的主要任务,是联系奴隶群体中那些受尽欺压, 想要反抗的人。”钟蕙道,“但是, 平安城的蓄奴历史比黑矿窑强迫劳动要长好多年, 许多奴隶一出生就是奴隶,根本不知道自由世界是什么样的。因此, 尽管那里防范奴隶暴动的力度, 并没有此前黑矿窑的安保力度那么大, 但想在平安城的奴隶中搞事情, 绝不会比在黑矿窑煽动矿工暴动容易。想干些什么, 很可能就被你自以为是‘同志’的奴隶出卖了。”
黎凡归点点头。
任何一个受到压迫的团体, 都不会团结一心。在相对自由的现代世界里, 被老板压榨的员工想集体反抗,都会有“工贼”给老板□□丫子, 打同事的小报告,以换取老板一点可怜的同情心。
关乎到生命与家人的反抗, 就更会有“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内鬼出现了。
如果钟蕙的线人在奴隶群体中组织反抗力量, 难保会被内鬼出卖。
“我希望你帮忙做的, 首先是找到我那线人的下落。她是个女人,个子不高, 会一点基本的擒拿、逃命的本事。平安城的势力太大,我担心哪天他们找到我的矿山里来, 便没有留她的画像。我也不知道她在平安城的名号, 但我们约好了一段接头口令。每天早晨,线人会去城外一处叫做‘鸡心井’的地方给她的贵族雇主打水, 下午会去‘大营河’边漂洗雇主家的衣服。她住在雇主家的地下窑洞,工作日程基本就是这样,你得潜入地下窑洞和隧道里,在她上下班的路上和她对暗号。”
黎凡归记得,平安城的大街上只有贵族走动,不固定在雇主家里工作的奴隶要使用黑暗的地下通道,才能走到城内外的工作地点。
“对了,接头暗号你记住了……”
【今天天上有多少星星?】
【寂静夜空,点点光辉,数也数不清。】
【昨天天上有多少星星?】
【只有独一无二的那一颗。】
【哪一颗?】
【北极星,指引我们前进的方向。】
黎凡归认真起来,仔细跟读好几遍,确定自己已经一字不差地把这段接头暗号背得滚瓜烂熟,这才继续与钟蕙对话。
“当然,丰乐城城里城外也有一些受到平安城的蓄奴制度压榨的百姓,有的家人被骗去当了奴隶,却苦于家人的生命被拿捏,并不敢太过声张。如果你之前和他们建立了良好的关系,也有可能从他们那里接到一些任务。不过,他们可能会顾虑更多,对帮忙的异能者有更高的要求。”
钟蕙就是在提示,找到平安城的路径不止她这一条。很符合论坛里其他玩家的体验。
以防万一,黎凡归还是和钟蕙确认一下:“这么多句接头暗号,错一个字都不行吗?万一我记错了,还有备用的暗号吗?”
钟蕙无奈地摇摇头,她和她的线人也很小心,准备这么多句暗号也是为了防止巧合。
“备用的接头暗号没有,但还有一个备选的接头方案。按照平安城里约定俗成的规矩,奴隶每半个月会得到半天的假期,毕竟他们也是需要社交的。当然,说是半天,其实只有两个时辰——每天工作八个时辰,每半个月休息两个时辰,这就是平安城奴隶的生活。当然,每个贵族家里的规矩都不一样,这两个时辰的假期究竟放在哪一天,跟每个贵族雇主的规定有关,时而还会变化,我也不可能知道线人哪天休息。所以,你可能最长需要等半个月的时间了。”
“如果在她工作的时候暗号没对上,我就要在她休息的时间找她?去哪里见面呢?见面又说些什么呢?”
“我和线人说好,如果她遇到了怀疑是前来接头的异能者她对话,但是接头暗号说得略有出入,那么她会在休息的那个半天时间里,去地下通道里奴隶们爱去的一家小饭馆,在那儿待满两个时辰。那小饭馆没有名字,毕竟,平安城的贵族老爷们觉得,奴隶用的东西干嘛要起名字呢?但是奴隶们倒也约定俗成,都把那个饭馆叫做‘疗愈馆’。大概是因为在他们受苦受难的日子里,只有这短短两个时辰的时间,是他们干什么活动都不受监管、不受限制的地方,只有在这里才能获得一些精神上的慰藉吧。”
“既然奴隶都在这儿,你们干嘛还要搞接头他们麻烦的事?直接在饭馆里组织反抗行动不就行了?”黎凡归刚问出口,就觉得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钟蕙不都说了么,奴隶里有工贼,有内鬼,小饭馆这种所谓“不受监管”的地方,恰恰是贵族老爷们最爱安插内鬼的地方吧。
果然,钟蕙答道:“这饭馆里人多嘴杂,你说句什么话,说不准第二天就被汇报到哪个贵族老爷那里了。听说饭馆里曾经有个老奴隶,多喝了两口酒,随口抱怨了两句主人家的儿子睡他媳妇,结果后来,再也没人见过哪个老奴隶了。唉,有些奴隶也真是的,为了主人多赏的一句夸赞,就把同样受苦的奴隶给举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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