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戈神情一滞,随后失笑道:“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林晗依言望着他,朦胧双目哀怨苦涩,半晌道:“你们将军呢,他怎么不来见我?”
一阵冷风刮过草地,他不禁打了个寒战。卫戈长叹一声,将他拥进怀中。草浪翻涌如海,两人影子在月下合契交融。
林晗以为他是燕云军士卒,狠命挣扎起来。卫戈抬手,虎口捏住他下颌,俯首朝嘴唇凑下去。
气息交缠时,林晗怔忡一刹,更是不要命地扭摆抗拒,逼得卫戈摁住他后脑,强硬地挤开唇齿。
他本就烂醉糊涂,经这一吻,便头晕脑胀,到了不省人事的地步。初时的挣动弱下来,像是一步步陷进泥沼,插翅难飞。
良久,卫戈缓缓松开他。彼此相对无言,眼神灼烫,盛着昏然的情愫,各自压抑着呼吸。
微凉的指节拂过林晗脸颊。卫戈温柔低沉地问:“知道我是谁了吗?”
林晗昏沉地撞进他怀抱,微弱地吁喘,埋在肩头乖巧地唤:“桓儿。”
卫戈顺着他的头发,叹道:“我也等着你呢。前段时日在宛康忙着开渠引水,赵伦说要在樊川造一片湖,湖上修座石彩舫,到了中秋夜观湖赏月,泛舟歌舞。盛京可是这么过节的?我不大清楚,便想依他说的讨你欢心。哪晓得战事突起,一切都只能搁置了。”
他一番絮叨,倾吐衷肠,林晗却没听进几个字。他只以为卫戈想看月亮,猛然挣开怀抱,拽着他到盐湖畔。
盐湖水色清澈,一眼望到底,没有淤泥草木,整块湖正如光润无瑕的镜子,镜底结了凝乳似的霜。
林晗指着湖心透亮的月影,捋了捋袖子。
“我给桓儿捞起来。”
说罢便欺身跨步,直直朝湖中奔。卫戈眼明手快,连忙勾着林晗腰肢。
醉酒之人不讲道理,行事荒唐不说,还固执透顶。林晗被他阻拦,捞不着月亮,便似个遭人夺去心爱之物的孩童,垂着眼睛黯然神伤。
卫戈只好牵着他的手心,寻了处野草葳蕤的岸,与林晗并排坐着,遥望着湖心月华。清辉披洒了他们满身,高天云影徘徊,恰如置身寂寞月宫,被风中桂树摇落的、雨丝似的叶影击中。
林晗不哭不闹,安静看了会月亮。沙岸宽阔无垠,湖潮窸窣响动,从四面八方漫卷而来,激起空旷回音。
卫戈始终牵着他的手,草原夜里清寒,林晗的手掌逐渐冰冷。
“含宁看够了吗,天冷了,咱们回去吧?”
他耐心哄劝,蓦然转头,却见林晗睁着墨黑眼瞳,哪在看月亮,分明一直盯着他。
“回哪去?”
卫戈爱怜地碰了碰他耳垂,笑道:“含宁是将军,当然回营里。”
林晗眯眼苦想,懊恼地揉着脸蛋,自暴自弃:“我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了……”
卫戈注视着他手足无措的模样,眼神微动,揽着林晗,小心翼翼道:“你知道我是谁吧?”
林晗乖乖趴在他胸膛,两手抵到肩头,不假思索:“你是桓儿。”
卫戈教道:“那你就是桓儿的小媳妇。”
这话放在平时,他铁定没胆说出口。此时此刻,趁着林晗酩酊大醉,便能像抛出穿上甜头的铁钩,诱哄天真小兽一般,欺负他一番。
林晗泫然欲泣,凝视着他如玉的面容,道:“你还有哪个大媳妇不成?”
卫戈抿了抿唇,故作高深,低声恐吓他:“当然有。你不要我了,赶我走了,我就去找别人了,以后你只能当小媳妇。”
林晗信以为真,被这恶狠狠的语气刺中心腔,飞快擂他肩膀,淌出两道泪痕。
“你这个负心汉。”
卫戈攥住他指头,不自觉也带些埋怨,心疼道:“你才是。”
林晗一听,顿时变本加厉地撒疯,拳打脚踢。卫戈阻挡不及,险些制不住他,便将人掀倒摁住,抽出林晗衣带,捆缚双手。
他故意板着脸孔,居高临下瞪着他。
林晗缩在草地间,鬓发蓬散,头上几缕草叶。满脸眼泪,偏偏气势汹汹,不住喘气,像是要扑上去咬他两下。
卫戈见他这副模样好玩,起了逗弄的心思,食指在他鼻尖轻点了下。
“小媳妇,反了你了,敢和夫君对着干?”
话一脱口,他便心神舒畅。能在林晗头上横行无忌的机会,简直是稀罕至极。
林晗哀苦绝望地喊道:“我要跟你和离!”
“平时说这种话,现在也敢这么说?”卫戈扬眉冷笑,挥手剥开他衣襟,“没良心的小东西。给你个机会,好好跟夫君认错。不然把你扒光了扔这。”
林晗偏头不认,须臾便被卫戈动手扯下衣袍,冻得瑟缩。
他仿佛认命,闭目垂泪,颤着声道:“我错了。”
卫戈欺身亲他两下,在他腿上捏了捏,道:“不是这样说的,要说‘我再也不敢了’。”
林晗浑身颤栗,被他手心碰过的地方像是有火苗在烤。
他止不住挣扎,奈何双手绑着,推不动身前的人,反倒扯得手腕刺痛。
轻微的动作似乎耗尽了力气,林晗两靥滚烫,只觉天旋地转,昏昏欲睡。别无选择,他唯有照卫戈说的做,嘴唇动了动,却隐约意识到此情此景下那句话中暗藏的耻意,难以出口。
卫戈冷静审视他,一心等待。
林晗蜷在草里,身子半仰,像灌了铁水般沉重。不一会便疲乏酸软,直朝地上坠,不自觉抬腰前倾,宛如抱紧浮木一样,胳膊攀靠着卫戈肩背。
卫戈等了半晌,耐心全无,乐意看他投怀送抱。
哪知林晗紧闭双眼,一口狠咬在他颈窝上。
月下风清气爽,草叶婆娑起舞,彼此影子交织进退,贴合一处,犹如岿然的磐石。
卫戈紧紧拥住他。
林晗原本冻得发抖,在他怀里慢慢回温,周身血流滚沸,如同裹了棉被,热汗淋漓。
他恍惚中觉得自己变成一只饥饿的野兽,吐出嶙峋尖牙,渴盼扎进血肉,贪婪吞食。而身边人任他予取予求,不论他变得何等不堪,永远不离不弃。
卫戈低哼两下,盯着他蹙紧的眉,揉抚林晗耳后青丝,温柔出言安抚。
“给你咬一口,你就不能说几句让我开心的话?”
林晗松口,留下一圈深红牙印,断续道:“我再也、不敢了。”
“不敢什么了?”卫戈紧追不舍,将他指尖牵引到渗血的齿痕上,笑道,“不说明白,我就以牙还牙了。”
林晗指端发痒,不禁往回缩手。
“嗯……再也不敢言行无状,惹你生气。”
卫戈循循善诱:“我是谁?”
“你是桓儿。”
“那你又是谁?”
林晗不语。卫戈长叹,两手重重揪他脸蛋。林晗吃痛,眼泪汪汪仰起头,紧咬齿列,含糊不清地啜泣。
“我、我是桓儿的小媳妇。”
“你弄得我好痛。”
卫戈闷闷地笑。他缩进他怀抱,侧脸贴着衣甲,感觉到胸膛的震颤。卫戈从腰间摸出一管筚篥,对着月亮呜呜吹奏。乐曲渺远苍凉,好似大地发出的低泣,蕴含着古老的哀愁。
林晗聚精会神地听。筚篥与呜咽的风交织回响,将他带到飘雪封冻的北疆,望见冰河角楼,旌旗蔽空。
一曲吹毕,卫戈收起竹管,嘴唇贴着林晗额角,温热的气息洒在他发间。
“我吹得好不?”
林晗道:“我看到了禄州。”
卫戈牵紧他的手,轻笑:“小媳妇,早晚要带你回去见我爹。”
“换首曲子吧,”林晗拉紧了斗篷,温声道,“今夜中秋,换首高兴点的。”
卫戈放下筚篥,从旁折了一茎草叶,递到唇边吹奏。这回的曲子最初不成调,像极深山空灵的鸟鸣,须臾,乐音变得宛转悠长,响彻云霄,宛如凤凰清啼,竟引得草原上飞鸟麋集,啁啾相和。
林晗失神地望着他。盘飞的碧霄落到他们身旁,高叫两声,啄弄铁灰的尾羽。
“百鸟朝凤……”林晗醉醺醺地笑,抬起绑紧的手蹭他,“朕要封你做皇后。”
卫戈停止吹奏。四野回荡着扑剌剌的声响,是乍飞的鸟雀拍打翅翼。
他在林晗额上亲了亲,低声道:“畜生讨嫌,我这是只吹给你听的。含宁,我们回营去。”
林晗没来得及吭声,便被他拦腰抱起。方才打闹一番,林晗衣衫凌乱,冷风迎面钻进斗篷,刺得他战栗不止,紧贴着卫戈取暖。
燕云军也在附近扎了营砦,大营紧邻着依蓝湖。依蓝湖与巴宜盐湖之间有条狭窄的水道相连,却是一个咸、一个淡。因有黑水河支流汇入,依蓝湖碧波十里,鸢飞鱼跃。
营前清风和畅,两人走近,恰与独孤毅撞见。独孤毅领着一队银甲戍卫,正吩咐巡守事宜,打眼瞧见卫戈,大喜呼唤:“世子回来啦!让狴犴自个走,怎还抱怀里?”
狴犴是卫戈赠给林晗那头小豹的名字。夜色昏黑,独孤毅把世子怀里的人错认成了小豹。
卫戈似笑非笑地瞥了眼林晗,默然走路。与独孤毅擦肩而过时,饶有深意地瞅他一下。
他把林晗抱进主帐,吩咐人送来盥洗之物,替他梳洗一番,放下床帷。林晗被卫戈服侍得惬意无比,四肢摊在床褥间,不一会便神思飘忽,陷入假寐。
蓦然间,他察觉到身侧一重。有人上榻,勾住他的腰肢,摸索片刻,将他揉进怀抱。林晗被熟悉的温香包裹着,更是安心,紧挨着卫戈里衣磨蹭两下,便放心大睡。
半梦半醒时,他听见耳畔响起阵清脆的铃音。紧接着,卫戈大手摁住他后颈,指腹一下下摩挲搔动,正安谧舒适时,却忽然将一串冰冷的皮环朝他脖子上套。
他立刻一个激灵,猛然睁眼。颈后锁扣咔嗒一响,合契无隙。
林晗酒醒了八分,惊得连连后退。颈窝边垂着个沉重的物事,只是微微动弹,便发出叮铃清响。
“你给我戴铃铛干什么?!”
卫戈卧在他身侧,好整以暇,竟托着腮,歪头欣赏起来。
林晗恼羞成怒,曲腿跪坐着,双手拼命薅扯项圈,可惜手脚笨拙,满帐回荡着急促的铃音。
“含宁过来,”卫戈似要趁着今晚把他欺负到底,满面嬉笑地向林晗伸手,厚脸皮道,“戴着铃铛让我抱一回,给你解开。”
林晗欲哭无泪,震声道:“你不是人!把这玩意解开。”
他急忙爬到榻边,撩开一帘帷幔,借着朦胧烛火找鞋子。卫戈慢吞吞支起半身,长臂一舒,便勾住他纤瘦腰杆,挥手降下帘幕。
烛光乍灭,一缕幽蓝余烟袅袅上升。满室黑暗,银铃剧烈响动,夹杂着缠绵水声。
翌日一早,林晗醒来睁眼,犹如伤筋动骨。帐中空荡无人,那铃铛还悬在他颈间,穿衣下地皆响个不停。
林晗对镜梳洗完毕,在帐内翻箱倒柜,找出一把匕首,费劲划了许久,才将皮制环带割断。
他走出主帐,草原上霞光万丈。远处黑水河畔蜿蜒着一队黑马,马群中簇拥着一乘穹庐似的车驾。
瓦顿来了。
卫戈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盯着林晗看了良久,道:“帮你穿甲?”
林晗张开手臂,侧首瞟他,沉声开口:“动作麻利些。”
“好嘞。”
脚步匆匆朝帐中去,卫戈利落地取来甲胄,站在林晗身后,为他仔细披上。系掩膊时,他轻轻碰了碰林晗腰侧,道:“还疼吗?”
林晗怒气冲冲地回头,横他一眼。
“混账小子。”
卫戈朗笑着退到一旁。
瓦顿的马队越来越逼近,林晗仰颈远望,黑色矮马颠动奔跑,仿佛一条滔滔大河。
丹朱部众人是前来归降的,每个脸孔皆是愁云惨淡。瓦顿在燕云大营前驻马停车,由两个高大的侍从搀扶着下地,跪地俯首,五体投地。
林晗微微诧异,目不转睛地眺望。那头响起山呼般的唱喏,回音在辽阔的草野间激荡,是生硬拗口的梁国官话,带着浓重胡腔,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畏惧虔诚地重复。
“万岁——万万岁——”
浑厚的胡音像是他们迸发出的悲鸣,能够穿透骨肉,直接敲击到魂魄上。
林晗攥紧双拳,掌心血液突突跳动,面上却沉静如水,道:“让瓦顿过来。”
卫戈神情冷肃,朝身边站立的侍卫颔首示意。
白马飞驰出营,勒停在灰扑扑的达戎使队跟前。瓦顿抬起头颅,露出疲倦苍老的眼睛,很快又顺服地垂眼,谛听梁人的来意。
林晗紧盯着交涉的场面。将士催马回返,瓦顿迟滞地扬了扬手,高呼万岁的声音渐渐熄灭。
他屏退随行,乘着一匹矮瘦老马,缓缓驱使到林晗跟前。离得近了,林晗才瞧清他的长相,乍一看像极了花甲老者,哪知竟神清目秀,与他年岁相差无几。
林晗伸出右手。按照草原礼节,瓦顿下马跪拜,双手谦敬地托着这只手,低下头颅,嘴唇轻碰拇指第二指节,以示臣服。
林晗垂目问他:“会官话么?”
瓦顿指了指额角,缓缓摆头。林晗看向身后,和卫戈对视一刹,卫戈便跨到二人跟前,朝丹朱领袖吐出一串胡语。
林晗不通达戎话,长身静立,聆听他们滔滔不绝地交谈。瓦顿的目光时不时落到林晗身上,谦和而驯服,末了伏在地上,前额重重叩在灰泥里。
“他向大梁献计,条件是请求殿下不要再攻打丹朱子民。”卫戈道。
瓦顿双眼明亮,渴盼坚定地望着林晗。
“什么计策?”林晗对上胡人灰绿的眼珠。
“达戎虽是塞外胡族,却也要讲究王位正统,”卫戈低声道,“贺兰稚弑父杀兄,还将小弟贺兰因送到珈叶做奴隶。”
林晗惊诧不已,探究地盯着瓦顿:“真假?贺兰因现在何处?”
卫戈看向地上的胡人,彼此一问一答。
卫戈:“宛康。”
林晗微怔,紧接着想起争夺宛康那回,他指使聂峥去追杀赛拉顿,聂峥却带回来个半死不活的金发达戎人。
那人中了落雁弓,伤势颇重,生死未卜。
他恍惚地呢喃:“原来那也是个达戎王子……贺兰因被兄长送给珈叶人做娈宠,定是恨毒了贺兰稚。好,好啊!天助我也!桓儿速速知会赵伦,叫他把人带到军中。”
卫戈交掌点头,将独孤毅唤到身旁,密令他带人速回宛康,护送贺兰因到若泽草原。林晗取来纸笔,与瓦顿手书契约,对着辽阔天地、青山草原供奉青牛白马,歃血为盟。
林晗神色疏冷,面上涂抹了牲血,身披亮银甲胄,站在萧瑟长风中,肃杀而冶丽。
瓦顿初时的拘谨消退不少,也敢抬头直视他了。他端详林晗许久,眼神越来越柔和敬服,连连惊叹几声,朝着卫戈伸颈,咕哝出一串胡语。
卫戈听完,眼底染上凉飕飕的笑意,审视着林晗。
“他说什么?”林晗问。
卫戈皱着眉头,扯出个淡笑,道:“他问你成亲了没有,要把妹妹巴宜公主送给你做妻妾。”
林晗笑道:“你告诉他,我的王妃善妒,怕公主嫁来受委屈。我有个人选,倘若有心,咱们就成全这桩好姻缘。”
卫戈意味深长地瞧着他,对着瓦顿如实转达。
丹朱部被梁军治得服服帖帖,此刻巴不得与林晗沾上姻亲,以免他出尔反尔,再朝他们干戈相向。瓦顿一听这话,立时喜上眉梢。
林晗吩咐亲兵:“去盐湖大营,叫聂将军过来。”
不出一刻,聂峥带着十来个苍麟军骑马飞驰而来。
林晗斟酌着字句,出言情真意切:“廷卓,上回说给你娶媳妇,你万般不愿,我也不好强迫你。我瞧三郎年岁渐长,跟着咱们终日在军中奔波,心里实在愧疚。长兄如父,你不妨也为他考虑一番。”
聂峥在几人身上扫了一圈,心有所悟,皱了皱眉头,直言道:“要和丹朱部联姻?含宁,达戎终是外族,要是以后跟他们出了龃龉,你可得答应我,不可迁怒聂氏。”
林晗嗤笑一声,戏谑道:“别怕。你要是担心,我穆家还有几个待字闺中的郡主公主,等你何时想开了,就来给我当妹夫。”
他见聂峥并不多言,便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尽快择个良辰吉日,将公主迎来吧。”
聂琢在望帝宫救过他的性命,结亲虽是为政局考量,但林晗亦是真心诚意想给他个好姻缘。达戎女子容貌美丽,能歌善舞,再加上瓦顿臣服于他,巴宜公主定是温和柔顺。
几日后,护送公主的马队到了依蓝湖畔。瓦顿看重此次联姻,举全族之力置办嫁妆,驮运宝物的畜队绵延数十里。林晗亲自操办婚事,开宴大飨三军,款待丹朱部贵族。
大婚之夜月光通明,草原上灯火如海。湖畔两处大营舞乐嘈杂,欢声鼎沸。林晗受了新人拜见,在席间小酌几杯,便抽身回帐,独自坐在桌案前,对着青灯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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