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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龙(竟夕起相思)


“好。”聂峥果断应答,“我把凉州的事交给三郎,这就派人叫他过来。含宁尽管差遣他。”
聂峥俯首抱拳,朝身边亲信呼喝一声,点了一半苍麟军出城北上。息谨领着他们到了自家府中,林晗才知,她与息慎住的不过是件四方小院子,仅有三间屋子,房舍简陋,墙瓦单薄。
堂屋狭窄,只摆了几条胡凳,多塞张桌子都够呛。整座城都被胡人洗劫过,连这不起眼的夯土小院都没逃过一劫。院子一角垮塌,各处有火烧的痕迹。
她家中实在清贫,没什么能抢的,故而屋子里的物件没少,只是被翻得七零八落。
息谨将几条小凳整齐地摆在院里,供他们坐着歇息。林晗与裴纯行心事重重地坐着,仿佛丢了魂魄,良久不说话。
院里萧瑟寒凉,偶尔刮过一阵腥风,风声呼啸,好似鬼魂哀泣。息谨在三间屋子里穿梭,忙着收拾打扫,将散乱歪倒的物什归位,怀抱着几捆书册出门,摊在小院里晾晒。
裴纯行注视着她的动作,道:“这都是什么书?”
息谨利索地翻开书本,轻声道:“家父平生有个心愿,他在凉州十来年,早将此地当做故土,便想在有生之年著成一套本地风物志,如今已写成半部书了。幸好胡人不识字,没把它毁掉。久没人照管,有些发潮,翻出来晒一晒。等到去灵州,我得把这些书好好交给他。”
林晗与裴纯行对看一眼。
裴纯行道:“没想到凉帅还有此等才情。息姑娘,我对凉州也颇感兴趣,能否借我一观?”
息谨迟疑地望着他:“这些书虽不起眼,但都是家父心血,裴谏议不嫌弃,便先将头卷拿去看吧。”
她低头一一找书,背后两人交头接耳。林晗弱着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裴纯行眼神微动,合目不语。
院外兵马响动,两人顿时起身,眨眼间便见聂琢带着人马前来。聂琢将手中铁戟横在地上,半蹲着行了个揖礼。
“殿下,微臣前来领命。”
林晗忙道:“三郎快起来!凉州城的境况你也看到了。夏日炎热,满城尸骨,指不定会惹出疫病。先让人把城里的尸首运到郊外掩埋了,再分出几拨人戍守警戒,一旦塞外有动静,立马回报!”
聂琢俯首道:“是!”
林晗忽然想起一处地方。清徽道长与他一同住过的小院也在凉州。事发仓促,清徽逝世后,林晗便将他葬在邻近的松岗。
此番胡人入侵凉州,不知那地是否遭到侵袭,扰了他的安宁?
林晗迫不及待想去看看究竟,可惜分身乏术,他终究得留在凉州城顾全大局。

第234章 挑拨离间
他阴郁地坐了良久,闷声自语:“安子宓呢,这畜生罔顾人命,藏到何处去了?”
裴纯行沉吟一瞬,道:“他哪有那么大的胆子贻误军机,必然是受人指使。衡王,你说这安太后……”
林晗冷笑道:“怎么,她真要登基称帝?”
裴纯行默然敛眉,起身叹道:“安氏绝非一般的妇人,早年随孝哀皇帝南征北战,襄助甚多,身怀不世之才。”
林晗顺着他的话细细一想,嘲道:“不世之材,就是害得凉州城尸横遍野?”
裴纯行拂了拂衣袖,讥笑道:“他们可不是冲着凉州,而是要诛衡王你啊。区区几座边城,换杀一个能继位的亲王,对盛京那帮人来说可是稳赚不赔。”
林晗双目一沉。
安后知道他在西北边塞生根,便趁达戎犯边之机,令安子宓按兵不动,逼迫衡王与胡族抗衡,消磨他的势力,借此剪除一道心腹大患。
林晗偏居西北,于公于私都得全力讨贼。等到他们与达戎两败俱伤,安子宓再挥师讨敌,无论哪一方都能被他轻松吃下,可谓渔翁得利。
林晗攥紧十指,指甲几乎要掐出血。
没有芸芸子民,那帮人凭什么作威作福?安子宓拥兵甚众,竟视黎民为草芥,坐视胡人杀到凉州。满朝文武,竟唯奸后是从,当真都是群衣冠禽兽!
他愤然起身,迈到门口唤韩炼。
“去探凉州四境还有没有胡人,各县镇伤亡如何,三日之内回报给我。找个会著文的来,替我写张檄文讨伐贺兰稚!”
韩炼震声一应,阔步办事去。裴纯行负手而立,道:“檄文交给我吧。”
“我要诛的不止是贺兰稚,”林晗眯了眯眼,娓娓道来,“还有那妖后安氏。此妇挟制当朝天子,仗着祖法肆意妄为,不顾边城黎民死活。然,她贵为皇太后,如今又临朝称制,讨伐她就是反抗朝廷。”
“安氏野心昭然若揭,此刻擅权弄政,无非就是为了那位子。”裴纯行皱眉反问,“难道轮得到她?她算什么朝廷!”
林晗愣神一刹,对他有些另眼相待。
他原以为,几个世族安逸百年,门下都是些朽木不可雕的子弟。裴纯行往日在朝中多以一副愚拙谄媚的样貌示人,怎么裴信一走,他倒似换了个人,如此胆识卓绝。
难道往日都是内秀于心,藏拙于外?
息谨听完他们的话,迟疑地看了看两人,懵懂道:“要纸笔吗?”
裴纯行:“要。劳烦息姑娘。”
息谨转身进屋,捧出纸张笔墨。缺一方砚台,她便找了块光滑平整的青石,洗净了安放在桌案上。
裴纯行铺开纸,笔走龙蛇,鸾翔凤翥。息谨侍立在他身旁,双手握着墨块研磨。不过须臾,洋洋洒洒三千字文写就。
林晗小心翼翼地捧起濡湿的纸页,当头一列雄浑有力的大字:《为衡王讨贺兰檄》。
第二篇名为《檄安氏文》,更是言辞凿凿,笔锋如刀,历数安氏藏奸卖国之举,直指她阴图不臣之心,观者义愤,闻者悲慨。
林晗握着轻飘飘的纸文,好似手执千钧利剑。锋刃在鞘中震颤,就要一展寒芒。
这上面不光是墨字,还是他在这西北一隅起兵,向塞外胡虏,向整个天下宣战的开端。
林晗叫来一个亲卫,淡淡发话:“去,将这两份檄文通告天下。”
“衡王殿下,”裴纯行道,“你接下来如何打算?”
林晗对答如流:“凉州遭此一难元气大伤,城中兵力不足,当务之急便是招募四方乡勇,整军备战。”
他稍稍一顿,探究地望向裴纯行:“倒是谏议你,家族老小远在盛京,如何是好?”
裴纯行搁下墨笔,道:“自古忠孝难两全。等回盛京,再向长辈请罪。”
接下来几日转瞬即逝,达戎人没再来袭扰凉州城。韩炼传来信报,凉州府兵尚未全军覆没,还有小股军队屯扎在几个重镇。
林晗来之前府兵节节败退,梁朝丢了几个县镇。如今那几处地方都被胡人占据着,息慎便布下几路军卒围截他们,哪知还是被打到凉州城。
“胡人屠戮凉州城,为何不干脆占了城池,还要屯兵在县镇。”裴纯行道。
林晗盯着线报,嗤笑道:“那还不简单,他们人不多,怕守不住这座大城,只能待在县镇。”
安子宓率领大军陈兵塞外,虽像个王八似的一动不动,但贺兰稚仍是提防他的,不会把主力派来劫掠凉州。
息谨不解:“既是人少,父亲怎会退守灵州,凉州城怎会……丢了?”
林晗只想到一个可能。舅舅军中出了奸细,才害得他们城破殉国。
几人正在院中议事,守卫进门禀报:聂峥回来了。
林晗迅速站起身,便见一个铁甲浴血的人影跨进门槛。聂峥率部众在草原上屠杀数日,苍麟军所过之处不剩活口。
他脸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神情透着麻木,定睛望着林晗,轻声道:“替你报仇了。孤阴山以南,凡是遇着的达戎牧民,全让他们做了草肥。”
林晗亲自打了些水,供他清洗铁胄上的血污。聂峥盯着他纤细的指骨,好似入定。
铜盆里水波晃晃悠悠,映出两人模糊的轮廓。
“多谢。”林晗嗓中滞涩。
聂峥疲惫一笑,拎着布帕擦脸,道:“这等脏活总要有人去干。”
林晗张口欲言,聂峥忽然目光如炬地看向他。
“我留了几个活口,让他们给贺兰稚通风报信,没说咱们的名姓。”
林晗微微睁大了双目,道:“那你留了谁的名姓?”
聂峥洋洋自得,邀宠似的眨眼:“安子宓。”
林晗怔了怔,一时不知该夸他善于“随机应变”,还是该埋怨他不听号令。
自从那日目睹凉州城惨状,他便日夜煎熬。府衙前的尸首整整两日才搬空,郊外掘了处万人坑,葬的全是凉州父老。
林晗心中便憋着口怨气,夜里躺在床榻,种种血腥之景历历在目,风声刮过屋顶,总似夹杂着万千鬼魂哭叫。他已经做好打算,胡人若是找到凉州,刚好再大战一场,杀尽胡狗,才能报了夺城之恨。
可假如达戎找上安子宓讨债,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如此一来,便能逼迫隔岸观火的朝廷大军参战。他们也能多些时日养精蓄锐,为往后的恶战做打算。
隔日一早,月明星稀,官军信使抵达凉州,骑着战马到凉州城府衙跟前叫门。
衙门被草草打扫一番,林晗这几日便在后院挑了间屋子暂住。
他摸着黑到正堂前,门阶边立着几道披坚执锐的军卒,一人打着竹灯笼,恭敬地递来一封信函。
林晗借着火光,一目十行。
朝廷任命的征西元帅在信中大发雷霆,气急败坏地斥他为反贼,趁家国危难时发檄文作乱,再数落他们屠戮达戎牧民,引得贺兰稚大军席卷而来,搅乱了官军大计。
他揉皱了信纸,随意丢掉,便叫燕云军扣留信使,询问官军驻扎在何处。

第235章 胡言乱语
那人被带到林晗跟前,三两下便和盘托出。安子宓领着朝廷大军驻扎在灵州外七十里处,日夜操练阵法,可就是没出过一次兵。
夏季天亮得早,眨眼便到了清晨,衙门陆续来了人。几人集结在正堂里商议着如何击退达戎人。
林晗回想起到孤阴山找卫戈时,在若泽草原见到的那一片尸沼,便询问:“达戎四部之间可是不睦?”
“岂止是不睦,”聂峥道,“苍狼部和丹朱部堪称世仇。”
达戎可汗一统草原时,中部的苍狼部族人迟迟不愿臣服,王汗便将孤阴山周边广阔肥沃的草地划归给了苍狼首领。那一处地盘本是丹朱部牧民的故土,经此一事,苍狼部虽并入联盟,但却与友邻彼此敌视。
林晗恍然大悟。那块浸满了胡人百姓的尸塘,应当就是两部相争留下的。
“丹朱部势力弱小,在盟中地位低微。我在北受降城时曾与他们的首领瓦顿交好。含宁,兴许是个机会,要不要拉拢他?”
林晗木着脸,不悦道:“才杀了他们的牧民,瓦顿愿意心向大梁?”
“他在联盟中过得照样不舒坦。苍狼部屠杀他们的族人好比吃饭饮水,威逼利诱,兴许有些希望。”
林晗轻轻揉着额角,在堂前踱了几步。因着凉州城的惨案,他着实不愿再给达戎人分毫好脸色。利诱?想得倒美。
“发兵,”他蓦然站定,负手道,“贺兰稚主力去攻打安子宓了,咱们趁着时机,把丹朱部往死里揍。”
众人都被他声音里的寒意激出了冷汗。
林晗停顿一下,沉吟道:“给瓦顿一个机会,他要是愿意归顺我,就挑个时日地方,彼此好好见面。他要是不干,哼,那就看看是先被苍狼部灭族,还是先在大梁铁蹄下灰飞烟灭!”
他不再是当初一无所有的时候。手握兵马城池,强权武力就是这世间最有用的东西。
拿定计策,翌日一早林晗便点齐兵马,亲率大军出凉州,奔袭到孤阴山以南丹朱部的领土。上一轮屠杀才过不久,达戎人闻风丧胆,派出的兵卒不及林晗麾下铁骑,轻易被杀得片甲不留。
梁军在若泽草原乱杀几日,无奈之下,瓦顿率部归降。林晗心满意足,便挑在巴宜盐湖会盟受降,派令官给宛康的卫戈传讯,让他带着兵马和他们会师。
巴宜盐湖风景秀丽,分明地处塞外,却是大泽浩瀚,水网密布,绿草如茵。湖水澄澈透亮,不见一丝淤泥,底上沉积着细碎的白沙,远远一望,湖泊宛如一豆碧玺上镶嵌的珍珠。
地利天时,会盟前夕恰在八月十五,林晗率领麾下抵达盐湖。他命人设下连绵的军帐,等营寨扎好,刚巧日薄西山,月华初升,苍穹晕满了胭脂色的云。不过一会儿,酡云酒醒,化成冷清的蓝,薄纱似的漂浮着。
硕大的满月高悬天幕,月宫中树影葱茏,澄亮的清辉铺满草原湖水。营帐间升起盛大的篝火,备酒设宴。各营将士慷慨祝酒,欢饮放歌,消磨中秋佳辰。
夜风寂寥凛冽,回荡着模糊不清的笑语。
林晗等着燕云军来,在席间滴酒未沾,可是始终望不见远方人的影子,听不到熟悉的马蹄。
等到月上中天,酒过三巡,他望了望头顶的月亮,忽而发现,今夜的满月并不是圆满如盘,细细观看,比真正的圆满更瘦些。
不论月盈月缺,明月的光辉总是凄清孤寒,令人心存遗憾。
他捧起酒碗,盯着酒液间黑黢黢的影子,独自失神良久,举头一饮而尽。头一杯下肚,好似打开了闸门,他便再也停不下,直灌得自己头重脚轻,醉眼朦胧。
今夜是个好时光,众人都快活,营中一改往日森严肃穆,欢声不绝。
林晗迷蒙中仍是拼了命饮酒,息谨忧心他饮酒伤身,便在旁小心翼翼地看顾着,时不时夺去杯子,搀着臂膀扶他坐稳。
她看出不对,问:“表兄好像不开心,在等人?”
林晗撑着额角,双目映着跳跃的篝火,含糊不清道:“在等我夫君。我们说好的要一块过中秋。”
“夫……”息谨一脸茫然,不禁咬了舌头,看向身侧的裴纯行,“表兄喝迷了吧?”
林晗身子软烂如泥,两颊赤红,眸中突然燃起兴奋的光,掰着指头笑嘻嘻道:“我哪有喝醉。不止有夫君,连孩儿都有两个了,一个会飞,一个会跑……”
聂峥道:“你要不仔细听听,你这说的都是什么玩意。”
话音刚落,林晗忽地埋头桌案,闷声大哭。
息谨连忙离席,蹲在他身边瞅,关切道:“这又怎么啦?”
林晗道:“想吃寿桃。”
息谨的目光四下寻了圈,顺着他的话安抚道:“表兄,今日我们过中秋,不是生辰,哪来的寿桃。”
林晗抬起清泪涟涟的面庞,号啕不止。裴纯行拂袖起身,道:“还不送他去醒酒?”
聂峥轻叹一声,走出席位,拽着林晗右手臂往肩上扛。他和息谨排在左右,将神志不清的林晗拖出席间。奈何醉酒的人力气极大,比平日任性刁蛮了百倍,竟不顾仪度地挣扎叫唤起来,他两人加起来也难以降服蛮不讲理的帝王。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治你们的罪!”
营外守卫飞马来报:“诸位将军,宛康援军到了!”
聂峥累得气喘吁吁,顿时松开手,朝撒泼的林晗道:“这下好了,能治住你的来了。”
林晗身形一跌,歪斜在息谨肩上。息谨到底是个女子,禁不住这一压,也跟着朝下坠,两人便齐刷刷歪倒在地。
裴纯行“纡尊降贵”,默然绕到息谨身后,敛袖扶她。
不多时,一路燕云军擎着火把驰骋到大营前方。为首一人白袍银铠,玉面朱唇,在月下恍如天仙一般,眉间挂着焦急的神色。
卫戈跃下马背,身后斗篷裹着长夜里阴冷的风。他的目光紧追着林晗,到他跟前躬身半跪,捧起耷拉的头颅,语息热切。
“含宁,你看看我,我来了。”
林晗两眼迷蒙,费劲地聚起眸光,勉力辨认眼前人的衣着容貌。
他反复察看,面上涌出怔愣的神情,一瞬间热泪滚滚,张开手臂跌撞地扑向卫戈。
卫戈冷不防拥了满怀,一时惊诧,心腔仿佛变做炉膛,散发出熊熊暖意。
“我带他去醒酒。”卫戈道。
裴纯行隐晦地提点:“今夜人多,讲点分寸。”

第236章 趁火打劫
卫戈带着林晗朝外走,逐渐远离人声篝火。林晗依傍在卫戈身旁,很不安分,两只爪子不停拉扯他袍摆衣袖,执意要出大营。
“含宁想去哪?”
四下无人,万籁俱寂。卫戈搂住他的腰,哄小孩似的轻声询问。
他放眼眺望漆黑无际的草原。一只鹰隼在天空的黑云间滑翔盘旋。
林晗扬起脸孔,对着煊亮的满月,一时飘然迷糊,道:“去宛康找裴桓。我和他约好,再不走中秋就过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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