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痛苦的脸上,努力牵起唇,笑得相当凄惨,但嘲讽的意味却浓。
“如果你真这么确定,为什么不敢直接告诉他?为什么会害怕我把视频发给他?”
峦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然后便强行镇定下来。可那丝慌乱依然被科捕捉到。
科的笑意变得阴鸷,语气冷得像刀,“不用不好意思。不只你不确定,没有人能确定。我做了那么多坏事,为什么机构还要费心护住我的命?因为他们也不确定绵能乖乖地配合。如果绵得知真相后不肯就范,那个和你结婚的人还是我,也只剩我了。”
峦死死盯着科的眼,眼里几乎冒出火,但他说不出一个字。因为科说的是事实,他无法反驳。
科见状,更加嚣张地激将起来,“我手机里的视频发不了了,你手机里的视频还在。你敢不敢用它验一验,绵对你的感情到底有多深?”
峦张了下口,欲言又止后,脸上的镇定终于开始一点点瓦解,恐惧,无助从无数裂缝中涌动出来。
看到这样的峦,科嫌弃地嗤了一声。
感觉到峦的力道已然松弛,他推了峦一把,把峦推出两步远。
“峦,你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没想到,也有你可能得不到的东西吧。看到你这个样子,居然比和你结婚还要痛快。哈——”
科发出一连串的怪笑,整了整衣衫,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走出了公司。
听到科的步子渐远到消失,峦像是被抽走了元气。他萎靡地靠在角落里,眼底闪出莹光。
打开手机,他又看了一遍科发来的视频,越看越心烦意乱。
关掉手机,他的视线不安地乱扫。不经意间,扫到大堂显示屏上显示的游戏即时数据。《追爱模拟器》的下载量还在迅速飙升。
他看着看着,大脑好像再一次被催眠,神情起了变化,慢慢冷静了下来。
踌躇了些许时间,他果断地删掉了手机上的视频。相较于跟绵坦白,他相信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处理。
公司餐厅里热闹非常。原本的散伙饭变成了庆功宴。
一帮职场的老油条们脸面上的事,会做得很。刚才把绵嘲笑得有多狠,现在点头哈腰的歉道得就有多诚恳,一个个排着队来给绵敬酒,请他大人不计小人过。
祝子绵答应过峦,在外面不和别人喝酒,所以乖乖地都以饮料代替,小泯一口就释了恩怨。
他方才气也是气的,但是看到自己的游戏真的帮峦渡过了难关,他的兴奋让他一点怨气都没有了。
倒是楠,心里还忿忿不平。“干嘛对他们那么好脸色啊。刚才他们那种丑恶嘴脸,就应该全都炒掉。”
祝子绵笑着摇摇头,“何必呢?公司能继续了,还得靠他们呢。再说,他们除了嘲笑我,工作上也没出什么差错啊。”
楠极不认同地张开口,看上去准备骂人了,只是还不及说什么,滔竟先发了声。
“啧啧啧,瞧瞧人家这个格局,真是贤内助啊。”
楠听得一愣,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他扭头看滔,就见滔直勾勾地盯着绵,眼神暧昧不明。
这让楠突然气鼓鼓的,那种自家白菜要被猪拱了的生气。
他在桌子底下一脚踹了过去,“绵贤不贤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别打什么歪主意啊。我们家绵连董事长都不放在眼里,你算什么?”
滔平白挨了一脚,没好气地瞪了楠一眼,但很快又整理好表情,看着绵笑嘻嘻地问:“经理,喝了太多饮料了,想吃点什么?”
祝子绵犹豫地呃了一声,自助餐种类很丰盛,乍一问他,他还真说不出来。
“不如吃牛排吧。”滔给了建议,“五分熟,现煎的。”
祝子绵咽了下口水,这好东西他的确很久没吃了,于是欣然附合:“好啊。”
滔听了,从桌子底下蹬了楠一下,把刚才那脚还了回来,楠莫名其妙正要发火,就听滔嫌弃地说:“有没有眼力啊,经理要吃牛排,你让人家亲自去排队等着?还不快去!”
楠深吸一口气,接下来一句“你怎么不去”几乎要脱口而出,祝子绵却先笑了,“是啊楠,你帮我去拿嘛。”
这句话还用了些撒娇的语气,硬生生让楠把原本要说的话换成了另两个字:“好吧。”
说完,楠瞪了滔一眼,一脸不服气地起身离开了。
祝子绵目送着楠去了牛排窗口,看了一眼窗口前长长的队伍,他若有所悟地收回了视线。
“你是有话对我说吧,滔。”祝子绵笑着问。
滔佩服得有些谄媚,“可以啊,经理,还会读心术呐。”
祝子绵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哪儿那么厉害,只是和你合作几个月了,你除了项目的事,几乎不和我说别的,一旦开口,都不是废话。所以,我猜你故意支走楠,是有什么话要讲。”
滔不停点着头,顺便看了看周遭,见大家酒敬得差不多了,一时半会应该没人再来打扰,于是严肃起来。
“想问问经理,项目分到手的两成利润,我们几个怎么分啊?”
祝子绵表情僵住,这也太心急了吧。数据刚上去而已,钱还没到呢,就想着怎么分了?
关键是这个问题,他没想过呢。
怔愣了好一会儿,见滔执着地等一个回答,祝子绵没办法,犹豫地试探:“那——我们三个平分?哦,不对。”
说到这儿,祝子绵似乎突然脑子灵光了,认真地补了句:“董事长是项目美工,是不是也得分一份啊。我们四个人平分。”
滔噗呲笑出了声,酸溜溜地打趣:“经理还真是时时刻刻惦记着董事长啊。”
祝子绵听得脸红,不好意思地把头垂下,支吾:“我就是觉得要公平一点。”
滔扁起嘴,摇了好几下头。“你这哪儿叫公平啊。公平得按工作量来说吧。”
“那你想怎么分?”祝子绵看出滔有备而来,所以直接问了。
滔拿出手机开始把玩,看似漫不经心,话却说得干脆,“我要百分之五十。”
“什么?”祝子绵觉得自己瞳孔都裂了一下,“你拿百分之五十?那岂不是比我拿得都多?”
滔再次扁起嘴,摇了数下头,“我怎么可能拿得比你多?我只拿两成利润里的百分之五十。你可是有八成利润呢。”
祝子绵瞪圆了眼,“你胡说什么呢?那八成利润跟我没关系。”
滔耸耸肩,“我知道,那八成利润是董事长的嘛,那是董事长的,不就是你的嘛。”
祝子绵脸又热了一下,都开始语无伦次了,“什么,董事长的,不是我的。那个,对赌协议,我赢了啊。我跟董事长,没关系了。”
滔夸张地长长哦了一声,好像听到了很费解的事情。他也不说话,直接按亮了手机怼到绵眼前给绵看。
于是祝子绵就看到手机屏上,是那夜加班,峦与他在办公室里热吻的一幕,居然还是视频。
祝子绵吓得下意识按住手机屏,赶紧左右看看,见没人发现这里的异常才稍稍冷静了一些。
“滔,你,太——太无耻了吧。”祝子绵羞窘得眼圈都红了。
滔从从容容地把手机收了回来,“你害羞什么啊。我也不是头一次见你们接吻了。只是,你把楠瞒得好苦啊。你可不知道,以为要把你输给董事长的时候,楠哭得有多撕心裂肺。”
滔捏住嗓子,浮夸地用哭腔学起楠说话:“绵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啦,我怎么能看他当众被董事长羞辱呢?”
学完后,他不怀好意地问:“你说,如果楠知道,你和董事长早就这么没羞没臊了,他得多伤心,多难过,多生气啊。”
祝子绵看了楠一眼,见楠已经排在队伍头一个,在等牛排了,内疚得想找个地缝钻。
他快速斟酌了一番,追问:“可是,我这次答应了你,谁知道你会不会留着视频以后又要挟我别的?”
滔把手机推向了绵这边,“我保证,这份视频只此一份,就保存在这部手机里。手机直接给你。而且利润分成是月月都有,如果你发现我另存有视频备份,直接断了我以后的分成不就行了?”
祝子绵眼波转了转,好像也有道理。
他伸出手准备去拿过手机,却被滔一把按住,“等等,分成这种事,要有协议的。等协议商量好了,我才能把手机奉上。”
祝子绵委屈地撇了下嘴,“什么商量,是要挟好不好?”
“随便你怎么说,”滔轻松地笑了起来,“换个角度想想嘛,我是游戏的主程,基本上承担了项目百分之五十的工作量,我要这个分成还是很合理地。”
说着,滔在手机上操作几下,调出一份协议,“经理看看,虽然这份协议不是最终的,但有经理手印的话,那签正式协议的时候——”
滔正说着起劲,不料突然一只手强硬地伸了过来,夺走了这部手机。
这把滔惊得浑身一颤,他抬起头,正撞上董事长震慑感十足的一张脸。
好像某种天生压制,滔立刻有点怂,“董,董事长,您是要坐这里吗?”
峦冷哼一声,看了眼手机上的协议,“谈分成啊?直接跟老板谈啊。最终的协议不是从我这里走吗?”
“呃,是,是啊。我这不是,先跟经理商量商量嘛。”滔笑得极度真诚。
峦依然没什么好脸色,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餐厅门口,“走啊,去办公室谈。”
“啊?”滔紧张得往后缩了一下,“这事儿也不用这么急。董事长还没吃午饭吧。”
峦不语,只用眼神杀,没一会儿,滔便放弃抵抗了,顺从地站了起来,但是却可怜巴巴向绵看了一眼,明摆着求助:快管管你家这个妻管严啊。
祝子绵看着这架势委实有点于心不忍。虽说滔的一些做事方法他也不适应,但他知道,滔就是求财心切,本质还不坏。
于是他也站了起来,真心实意地解释:“滔就是跟我商量了一下,没要挟我。”
滔:“……”这话说的,还能再狠一点吗?
他向上翻了个死鱼眼,想死的心都有了。
怎么经理这脑子一会儿聪明,一会儿糊涂呢?董事长突然过来,肯定也就看到了协议而已,根本不可能听到前面一长串要挟的事好不好?您这句话倒好,全替我招了。
果然,峦愣了一下,意外地问:“要挟?拿什么要挟啊?”
祝子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好心办坏事了,他看了手机一眼,忙把眼神逃开。
峦若有所悟,打开滔的手机,看到相册里只有一段视频。
他点开视频看了看,相较于绵,他看得是云淡风轻多了,神情上毫无波动,眉都没挑一下。
“你就想用这段视频做要挟啊?”峦的语气有些嘲讽。
滔嘿嘿尬笑两声,破罐破摔了,“难得拍到一段地下情嘛,我想着不能浪费,总得利用利用。”
峦嫌恶地耸了下肩,喃喃自语,“地——下——情。”
说着,他把目光重又凝到绵的身上。
祝子绵与峦眼神碰撞,瞬间感觉出异样,他心里不由地哆嗦了一下,刚想说:“冷静一点。”但已经来不及了。
腰间一紧,他整个人已经峦强势地搂到了身前,脸上一热,是峦的手捧起他的脸颊,接着他便感觉到峦毫无顾忌地,将热吻烙上了他的唇。
第149章 幽灵探测器
祝子绵脑子一片空白,感觉五官都不好使了。耳边的嘈杂声突然听不到,唯一能听到的只有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
他的意识已经没有办法判断怎么做才好,最终闭上了眼,选择把一切交给峦就好。
这个吻很长,好像刻意在给全公司的人留出反应的时间。
大家也没有辜负这段时间,目不转睛地看呀看呀,越看越察觉出意境的不寻常。
董事长今日这一身行头,过于隆重。而绵那一身垂感很好的纯白衬衫,显然也不是他的日常装束。
两人一个霸气俘获,一个温顺相从,这般热吻的状态,任谁都看出两人的感情已是如胶似漆,婚礼上定下婚约的那一吻,吻到极致也不过如此吧。
待祝子绵被吻到晕呼呼,情不自禁抬起手臂勾住峦的脖颈,整个餐厅爆发出雷鸣般的起哄声,口哨声,还有激动不已的勺子敲盘声,一派欢腾。
祝子绵如梦惊醒,喘息着躲开峦的吻,却没有躲开峦的臂弯。他什么都不敢看,头垂到很低,脸比夕阳染红的晚霞还要红。
峦宠溺地抚了抚绵的头,从兜里摸出戒指,直接戴到了绵左手的无名指上。
现在员工们更确定了,果然董事长这一身隆重跟他们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人家早就准备好今日要求婚了。
大家站起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过来,再多好吃的都没这口瓜来得香,他们都想来见证一下这个激动的时刻。
祝子绵看着手指上的戒指,想到兜兜转转了这么久,这枚戒指终于戴到了他的手上。
想到几次与这戒指错过的画面,他一时唏嘘,羞赧感少了几分。
他抬起头,看着峦佯装赌气,“不是应该先问问我愿不愿意吗?就这么直接戴给我,太霸道了吧。”
峦笑得玩闹起来,“不是你说的吗?对赌协议你要是赢了,我就归你,怎么?这时候想退货啊。”
人群中又聚起一片惊愕声,原来对赌协议还有内幕啊。
祝子绵被这波人声又闹不好意思了,嘟着嘴耍赖,“胡扯什么啊,我什么时候说过。”
峦不紧不慢,掏出自己的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
没错,就是那晚祝子绵与峦的对话录音。
“如果对赌协议我赢了,不只要两成利润。”
“那你还要什么?”
“要你。”
人群里再次响起一轮起哄声,看向绵的眼光都变亮了:原来你是这样的绵啊。
祝子绵又抬不起头了,满是被欺负后的委屈,“你怎么还录音啊?”
峦爽朗地笑笑,一本正经地解释:“商业习惯,口头协议当然要录下来,不然,有人要反悔怎么办?”
祝子绵说不出话了,在众人激动的、期待的目光下,越来越羞窘,但羞到极限他反而豁了出去。
只见他嘴角一勾,突然在峦的唇上蜻蜓点水般一碰,然后半分玩笑半分认真地看着峦,“谢谢董事长愿赌服输,那你归我了,就不许再跑了。”
说罢,两个人对视着,带着满满的幸福感笑出一屋子彩虹泡泡。这一次,餐厅里的欢呼声恨不得掀了屋顶。
待这波声浪稍缓一些时,大家听到楠在一旁夸张地用哭腔嚎了起来。
众人似找到了新的乐子,目光不约而同向楠看去,包括祝子绵。只是祝子绵可不觉得这是乐子。
他与楠目光一触,立刻神情转变,坐立不安起来,对于楠他是真过意不去。
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吐出个“楠”字,就见楠委屈地嘟起嘴:“绵,我们的情侣关系虽然一直是假的,但是我们的朋友关系是真的啊,你怎么一直不告诉我呢?还害得为你担心那么久。”
祝子绵做出个“我”的嘴型,却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来,想自己这个朋友当得是挺过分的。
还是峦拉着他向楠走了两步,并替他开了口,“这段时间,我没能陪着他,多谢你一直照顾。不过——”峦顿了顿,笑意稍显得有些狡黠,接着说:“公司一直以来,对你也很照顾吧。”
周围人恍然地哦了一声,曾经董事长对楠的各种“重视”,都有了答案,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楠挠挠头,神色有点理亏,他也明白了自己这一路走来,占了绵不少的光。
只是嚎半天了,这不给个台阶下,好没面子啊。他丧丧地把头扭到一边,不知道怎么收场了。
这时,滔突然打了个哈哈,走上前来。
他把胳膊随意地搭到了楠肩上,看着绵调侃:“多大点事儿啊。好好敲绵经理一顿,吃好喝好,以后关系还是一样地好。是不是啊?绵经理。”
祝子绵还挺高兴滔上来解围的,只是这个敲他一顿,让他挺为难。
能不为难吗?他身上现在可没什么钱了。
下意识呃了一声后,他干笑着附合:“对,对啊。”语气可没听出半点对的意思。
峦听出绵的局促,抽出胸前口袋里的信用卡塞到了绵手里。“本来就是要给你的。带你朋友去吃大餐吧。”
周围人羡慕地“哇”上了,好像都想喊一句“我们也是你的朋友啊。”
助理都看不下去了,笑着训了一句:“别羡慕了,你们再看,别说大餐了,这顿自助都没的吃。”
众人这才嬉笑着散了,找回自己的位置,聊着这口瓜,开始继续吃他们的“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