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特助:“我给您发送了邮件。”
挂了电话之后,夏溧拿来平板,窝在容琛的怀里,跟他一起看着最新的财经新闻报道。
最新报道:由市政府与合伙人夏荀开发的城东“旧城区改造”项目,在施工过程中,意外发现神秘古墓。出于对古墓的保护,施工方第一时间停止了施工并联合有关部门对现场进行了警戒保护,目前古墓的具体情况还在进一步调查。
夏溧轻啧一声,刚想开口说几句,方明浩给他打来电话,声音着急地喊道:“夏溧,你看财经新闻没有?!我靠!城东那个项目真的出事了!”
夏溧特意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等他吼完了才淡淡地说了句:“看见了。”
方明浩激动地说:“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你是不知道,我当时劝我爸放弃这个项目花了多少功夫,他还骂了我很久,还觉得你是框我的,没想到真的出事了!还好当初听了你的,不然我棺材本都要赔进去了!”
棺材本……
夏溧轻哼:“既然棺材本不用赔了,那不是得给我发个大红包啊,方少?”
方明浩:“那是一定的啊!等着,我待会就给你转!你都不知道我家那老头子听见这件事,吓得差点晕过去,他特别想拿那块地,看到这个新闻,一直在说还好听了你的。”
夏溧:“行了,改天一起吃饭。”
方明浩笑道:“我请。”
挂了电话之后,容琛抱着他的腰贴近自己,不解道:“你是怎么知道城东那块地皮有问题的?”
夏溧:“说来话长……”
城东那块肥肉被盯着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市政府打着“旧城区改造,修建商圈,开发新城区”的噱头,吸引了许多企业的目光。
夏氏也在其中。
夏溧当然不会错过这块肥肉,他还亲自实地考察了一番。
只是那天凑巧遇上了一些村民,让他意外地发现了一些内幕。
例如旧城区翻新是铁板钉钉上的事情,但是许多村民认为没有得到该有的补偿,正打算去居委那里闹。
再例如就是有位村民一时义愤填膺说漏嘴,他的祖祖辈辈都是摸金校尉,他自己年轻时也是做倒斗的,一摸这脚底的泥就知道这下面不正常。
夏溧当时就让张特助从包里拿了一沓厚厚的人民币塞到那位村民手里。
要知道,这对于施工方来说可是大忌。
甚至是晦气的程度,全部钱砸下去也就只有打水漂的份。
所以后来夏溧又给了那位村民十万块,让他带着自己的人对周围勘察一番。
这个墓埋得很深,当时夏溧对此是半信半疑。
仅仅是这位村民的一句话,就要他放弃这么大一块蛋糕,属实是有些离谱了。
但是那位村民坚持,下面肯定埋了东西,甚至要以他全家祖祖辈辈摸金校尉的荣誉起誓。
甚至立刻给他家那位已经金盘洗手的二叔打电话,为了证明他没说假话。
因为他家二叔可是道上赫赫有名的盗墓贼。
刚从局子里出来不久,现在经营一点小买卖。
夏溧直接拿出一袋人民币放在桌子上,那位二叔看了一眼就知道夏溧的身份不简单。
他沉默片刻,开口要价五十万。
夏溧挑了挑眉,直接让张特助当场给他划了五十万到他的账户上。
如果五十万能让他减少损失,这笔买卖还是划算的。
毕竟如果真要拍下这个项目,那可不是五十万的小事了。
二叔:“老板爽快,那我也不瞒着了。”
当年,他干着倒斗的买卖,偶然得知这块地下面有古墓的遗迹,他带着当时一起干这行的伙计对这块地做了很久的勘察,甚至已经确认了墓穴的口在哪个位置。
几人带齐装备,正打算干活的时候,警察找上门来了。
他和几个同伙都进了局子,但意外地都对这件事保持了沉默,大概是还没开工,也不打算给自己再添一条罪行,所以这件事就一直搁置了。等他们出狱时,这块地也已经被政府早早圈了起来,他们索性就金盆洗手不干这行了。
二叔甚至还带着他们找到了当年发现的墓穴入口位置。
出于利益,这两叔侄没有将这件事透露出来。
而夏氏却悄悄退出了这块地的竞争,即使有心人发现,但也没有引起任何波澜,毕竟夏氏手里的项目太多了,他们只会以为是夏氏不在乎区区这么一块地。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夏溧一副‘很有先见之明,你还不夸夸我’的样子。
容琛笑道:“老婆,还得是你。”
“要不是老婆,我们公司恐怕要折损几个亿。”
“老婆真棒。”
容琛一口一个“老婆”,把夏溧给整尴尬了。
夏溧:“你还是闭嘴吧!”
容琛亲了一下他的耳垂,装作不经意地提起:“所以你是故意不告诉夏荀的?”
夏溧瞥了他一眼,哼声:“你觉得呢?”
容琛低声笑了笑:“看来他和张雅芳会消停好长一段时间了。”
夏溧啧声:“希望如此。”
如果这次还不能给夏荀带来重创的话,容琛也不介意再拱把火。
城东“意外发现神秘古墓”这件事,宛如平地惊雷,在H市炸开了锅,上面已经派了考古队员前来研究,城东整块地都拉起了警戒线。
那一批参与了竞投的切磋商,现在都在后怕。
还真是万幸!
以为是块肥肉,没想到是块烫手山芋。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夏氏和夏荀身上。
当初夏荀以个人名义竞投,撇下夏氏时,大家以为是夏荀摆了夏氏一道,自立门户,如今看来,夏氏反倒是得感谢夏荀这波骚操作,避免了一大笔的损失。
夏荀看着眼前无力挽回的局面,在书房静静地呆了一天。
林薇薇哭得眼睛都肿了,一遍又一遍地哀求他打开房门。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阿荀你出来好不好?”
“我好担心你,你一天没吃饭了。”
“阿荀,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爸爸那边我去说好不好?”
“要是你缺钱的话,我这里还有几百万,够不够?”
“不够的话,我可以去问爸爸……”
房门打开,同时也打断了她未说出口的话。
夏荀看着蹲在地上的林薇薇,轻轻叹了一声。
林薇薇惊喜地抱住他的腰,带着哭腔开口:“我们先吃饭好不好,我做了你喜欢吃的香酥鸡。”
夏荀沉默了几秒,说:“林薇薇,我们谈谈吧。”
林薇薇抱着他不肯撒手:“不要,夏荀不要。”
她知道夏荀想说什么,巨大的恐慌瞬间淹没了她。
夏荀掰开她的手,淡声道:“你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有这一天的准备不是吗?”
林薇薇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带雨,都没有换来他一丝心软。
不爱就是不爱,眼泪只会惹人厌烦。
夏荀用纸巾擦去她脸上的泪水,等她哭够了,情绪稳定下来了,才开口:“我们解除婚约吧。”
林薇薇抿着唇摇头,眼泪落的汹涌,急得话都说不上来,只能大口地喘着气。
夏荀摸了摸她的头说,语气平静:“我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天,你应该也能察觉到,我对你真实的想法。”
林薇薇只是垂泪,没有说话。
夏荀:“我给你的账号打入了一千万,算是我对你的补偿。”
林薇薇呆呆地看着他,小声说着:“我不要钱,你不用给我钱的,妈妈说你可能会有很大的经济纠纷。”
之后又着急地说道:“我卡里还有几百万,你够不够?”
夏荀轻笑:“放心吧,都处理好了,一个项目的花费还不至于让我倾家荡产。”
“那就好。”
林薇薇看着他脸上轻松自如的笑容,不禁有些苦涩。
“我可以留在你身边吗?”
“即使不结婚也可以的。”
“我只是想留在你身边。”
夏荀:“强求是没有结果的。”
夏荀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有些落寞。
他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林薇薇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林薇薇轻声说道:“我给你做了香酥鸡,你一天没有吃饭了,先吃点东西吧?”
夏荀:“其实我不喜欢吃香酥鸡。”
林薇薇诧异地抬头看他。
夏荀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很喜欢吃,经常看到他点这个外卖,他好像一直都喜欢吃这种小吃零食,可乐要喝加冰的,即使是下雪的天气也从不例外。”
听到夏荀说的话,林薇薇感觉,沉在心底里面多年的谜题终于有了确切的答案。
她生来便是天之娇女,家里从政,家世优渥,从小成绩优异,年级第一。
直到夏荀的出现。
夏荀各方面都是极好的,不管是学习成绩,还是家世,都远远在她之上。
她对夏荀一见倾心,早已芳心暗许。
这么多年,即使毕业,她还会暗暗打探夏荀的消息,想知道他有没有交女朋友,过得如何。
她真的喜欢了夏荀很多年。
林薇薇抹了一下脸,眼眶干涩到疼痛,声音里带着写哽咽。
“是你喜欢的人吗?”
夏荀坦白:“是,是我喜欢的人。”
林薇薇看着他半晌,像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宣泄口,也像是在安慰自己,笑着说了句:“原来这么优秀的人也会爱而不得。”
夏荀低垂眼眸,轻轻一笑。
是啊,无论他多努力,都没用。
有些事情,在出生的那一刻就输了。
夏荀最后还是和林薇薇解除了婚约,林母派人来接走了林薇薇。
林薇薇走的那天,最后再看了一眼他们的婚房。
夏荀在前一天就已经离开了,并且将房子转移到了她的名下,把钥匙留给了她。
林薇薇红着眼眶,如鲠在喉,“阿荀,不用这样的,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过得很开心,你已经给了我很多很多东西了。”
夏荀摇摇头:“就当做是我送你的最后一件礼物吧。”
林薇薇最后还是忍不住哭出声来,她知道,他们以后很难再有机会见面了,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解除婚约之后,夏荀将所有工作收尾。
整个人像是消失了一样。
电话永远都处在关机状态,张雅芳满世界找他。
甚至求到了夏溧这里。
张雅芳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老了十岁,坐在客厅惴惴不安地说:“小溧,阿姨从来没求过你什么,我只是想知道小荀他到底去了哪里。”
夏溧冷冷地开口:“人失踪不见了,你应该去找警察报案,而不是找我,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夏荀去了哪里。”
张雅芳:“你可以让手里的人帮我找找,我相信如果……”
夏溧打断她:“他是成年人了,不是三岁小儿,即使有什么事,他也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买单,我没这么多时间陪你们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张雅芳:“他怎么说都是你弟弟,而且除了你,他还能去找谁?!”
夏溧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难道你认为是我把他藏起来了?”
张雅芳哑口无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我”了半天,张雅芳都憋不出一句话。
容琛搂着夏溧的腰,看着张雅芳的眼神带着审视和不满,“张小姐,说话之前也得好好想想,你口中的这句话合不合时宜,该不该由你说出口。”
张雅芳讪讪地闭上嘴,不敢再多言。
夏荀对夏溧的心思,一旦被夏溧知道,她和夏荀说不定就会被直接赶出夏家。
容琛是在警告她。
夏溧看着两人像是在打哑谜的样子,有些好奇:“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好像听不懂。”
容琛:“没什么,只是不想她冤枉你。”
夏溧气道:“她脑子是不是有病,我怎么可能会把夏荀藏起来?”
容琛轻声安抚他:“嗯,他两母子脑子都不太好使,不用管她。”
夏溧:“那你知道夏荀去哪了吗?”
容琛:“他不就是出国散心了吗?”
“哦。”夏溧点了点头。
容琛意味不明地开口:“夏荀这个人做事还不够稳重,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自暴自弃,还搞失踪,让家里人担心。”
接着又吐槽一句:“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夏溧:“……?”
夏溧:“我怎么觉得你说话一股茶味。”
容琛微微一笑:“怎么会,我只是简单阐述一下我的观点。”
夏溧:“你最好是。”
容琛:“那当然。”
网上闹得风风雨雨, 圈子里都在看夏氏的笑话。
毕竟夏荀没被夏溧赶出家门就还是夏家的人,放着夏氏这么大一个集团的项目部老总不做,跑去自立门户,结果还被坑了一把, 城东的项目铁定是做不成了, 那些前期注入的资金只能打水漂了。
不少人都在幸灾乐祸。
要知道, 这么大一个项目, 前期需要打点走关系和人情就得花上不少钱,可以说是还不确定能不能拿下这个项目, 钱就已经花出去了。投标也需要钱,整个过程下来光是项目启动也已经花了不少钱。
接着项目开始施工,打点工人, 买材料这些都是需要花钱的。
宣传、人力、资源等各方面, 可以说这部分投资的费用等于石沉大海。
倒是夏溧看着圈子里这些跳梁小丑有些不明所以,“他们是在嘲讽夏荀做的这个项目失败了,投资的钱全打水漂了是吗?”
容琛:“嗯, 目前看来是这样,然后再暗暗踩夏氏几脚,说你们兄弟不合,才会让夏荀离家出走,闹得这么难看。”
夏溧:“……?”
以他所了解到的,夏荀虽然是被这个项目坑了, 但是没有拖欠任何工人的工资, 该给尾款的全给了, 爽快利落地打了钱, 可以说是干干净净地结束了这个项目,又不是卷款逃跑了。
更何况是古墓的原因, 出于对文物的保护,国家不得不收回土地,所以才宣告这个项目失败的。
这有什么好嘲讽的?
夏溧吐槽:“这些人真是有够闲的,夏荀最多是丢了五个亿,又不是五十个亿。”
这小子有钱得很,即使将来被他赶出家门,也不会饿死在街头。
更别说他还持有夏氏百分之五的股份,够他挥霍一辈子了,再来几个这样的项目去练手也不会沦落到破产倒闭的地步。
夏荀之所以搞失踪,多半是觉得在他这里丢了面子罢了。
从小到大就是这样的,夏荀一直想要证明给他看,证明他的优秀,证明他的无可取代。
自立门户也不过是为了想要证明给自己看,他可以做出一番事业。
但实际上,他这个项目也是顶着夏氏的门头才能拿下来的。
不过夏荀消失的这段时间,让夏溧还是觉得很爽的,清静了不少。
他可不想夏荀总在他面前当个显眼包。
这个年还没走完,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人给他发来请帖,不是哪个珠宝拍卖会,就是某个知名品牌举办展会,甚至还有汽车的发布会。
都是来求金主爸爸赏脸的。
夏溧这段时间一直在家里养身子,对这些展会不感兴趣。
他被某个开了斋的男人,压榨得一滴都没有了。
方明浩和许荣轩还来过家里看他。
方明浩:“你的腿还没好啊?不都一个月了吗?”
许荣轩默默看着两人黏在一起的恩爱模样,默默不说话。
他好像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夏溧:“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方明浩挠挠头,憨笑道:“是吗?你前段时间不是才出去看过几次展会吗?难道是我记错了?”
夏溧轻咳一声:“嗯……你记错了,那是上上个月的事情。”
方明浩:“哦,那可能是我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