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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君意/圣上轻点罚,暗卫又哭了(汨语九天)


提着内力疾奔了几步,林默轻巧跃上前面的马车,叩了叩木门,轻咳了一声。
车内的纷乱之音顿时安静了下来。
随即是凌酒不耐的声音:“谁,谁呀!”
“是我——”
林默费好大劲才压住自己的笑声,车门推开一条微缝,青瓷药瓶从缝内借力咕噜噜滚了进去。
不等车内的人反应过来,林默立刻一个飞跃跳下了马车。

夜色凛凛,林默逆着风向北边疾奔了几步,跃上了最后面的一架马车。
木门轻叩,池笛的声音清晰有力的回应:“王爷请进。”
林默掀开帘子走了进去,欣喜道:“你现在功夫学的很可以嘛,能听出我的脚步声?”
池笛拿没受伤的胳膊挠了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是哥教我的。”
林默一愣:“哥?什么哥?哪个哥?”
“就是凌波。他让我管他叫哥。”池笛一脸迷惑道,“对了王爷,我正好想请教呢,我没来过景朝,不太懂景朝的礼仪风俗。这——景朝的兄弟之间不知是怎样称呼?”
林默又是一愣:“什么意思?”
池笛歪了歪脑袋:“嗯,我原本管凌波称呼波哥,管桐卓统领称呼卓哥。结果好像这两人都不太乐意。”
林默顿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池笛的脸微红:“王爷……有何不妥吗?”
林默笑了半晌,摆了摆手:“不是,是他们的问题,和你没关系。以后你若是分不清,就直呼其名,不必这么见外。咱们几个都是兄弟,没那么多讲究。”
池笛面色一惊,立刻跪了下来:“王爷,属下不敢!”
林默蹙着眉头扶他起来:“做什么呢,动不动就跪。我原本也是暗卫,什么王爷,都是虚名罢了,别人不懂,你还不知内情吗,我没把你当外人。”
池笛顺着林默的臂力站了起来,心头无端一暖。
在大栾国,他曾经颠沛流离,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却已尝尽人间冷暖,遭受过刻骨的苦楚凌辱,也有幸遇到了像墨瑾和瑾帝那样的明主,把他从水火中救出,许他入军营历练,许他习武傍身。
可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像眼前的林默一样,把身份的差异视若无物,小心护着他的感受,给他如此沉重的信任。
池笛的眼眶有些发热。他凛了凛心神,恭敬站好,垂着脖颈:“王爷可是有何吩咐?”
林默摆摆手:“没什么吩咐,就是过来看看你的伤,如何了?”
池笛侧头看了一眼自己胳膊上的伤,语气轻松:“劳王爷记挂,只是小伤,无碍的,军医已经包扎好了。”
“小伤也不可大意,这一路颠簸,天气严寒,不利于伤口恢复,还是要谨慎些。若是伤养不好,以后还怎么行事?”林默正色道。
池笛立刻肃然立好,垂下了眸子:“是,王爷训教,记在心里了。”
林默微微叹了口气,点了点凳子示意他坐下,随即自己先撩袍坐了下来:“安心养着伤,等伤好了,我还有事要交代你。”
池笛立刻站了起来,神色一凛:“王爷吩咐便是。”
林默点了点凳子:“坐下说话。”
看着池笛坐了下来,他才张口道:“这几日我会安排驻守在北国的兵马入驻北国,这片国土,景朝要收了去。
等你把伤养好了,替我去一趟北国的皇宫,瑜帝被我处置了,他那一屋子男宠还在,你替我去男宠中找一个叫冷月的人,把他带回景朝来,记得要以礼相待。”
池笛微微一愣。林默如今是景朝的主君了,这样大张旗鼓让他找一个男宠——
池笛一时间有些为难,不知该作何反应。
林默喝了半盏茶都没听到他的反应,奇怪的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池笛迟疑道:“这个事情——皇上他知道吗——”
林默差点笑死:“你别操这个心了,这个人不是我要的!”
池笛松了一口气,脸上顿时飞上一层红晕,结结巴巴道:“抱歉抱歉……王爷,我……我——”
林默笑得不行:“年纪轻轻,想的还挺多。行了,好好养伤吧,等伤好了记得替我把人带回来。”
“那其余的男宠,可要属下去做什么处置?”池笛道。
林默略一思忖:“那些男宠也都是可怜人,被杨天瑜掳了过去,成日关在那里不见天日,毕竟也没做什么错事,你替我把人给散了吧。”
池笛谨慎道:“可要请示一下皇上?”
林默摇摇头:“不必了,此事我做主了。就这样吧。”
“王爷……请恕属下多嘴,向来两国交战,败的一方,皇族乃至后宫之人必得清理之,否则只怕后患无穷……属下是怕皇上事后……”池笛小心斟酌着措辞。
林默微微勾了勾嘴唇:“不碍事,等你伤好了,按照我说的去做便是,放心,我心里有数。”
池笛立刻跪下:“是,属下定会妥善安排好。”
林默和他浅浅聊了几句,嘱咐他好好养伤,便离开了他的马车,重新回到了苏景皓的车内。
苏景皓已经靠在马车内的软枕上睡着了,呼吸均匀,周身温热的气息染得林默一颗心软的仿佛泡了水。
他抬手隔空轻轻描摹苏景皓的眉眼,唯恐碰到他,把他惊醒。
谁知苏景皓睫毛微微簇动,却从沉睡中醒了过来。
一双修长的胳膊伸了过来,懒懒的一勾,林默便拥入了他的怀抱。
苏景皓把林默的手放到自己的怀里,哑着嗓子嗔怪道:“出去转了一大圈都不知道回来,冻得跟冰柱子一样。”
林默轻笑一声:“就知道你会给我暖手,才故意冻得这样。不惹得皇上心疼,主君怎有宠爱?”
“越发贫嘴。”苏景皓心头暖的像塞了一把火一样,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林默在他的怀里微微蠕动了一下,抬起眸子,纤长的睫毛扫在他的下巴上,引得他一阵痒痒。
“有个事要和你说。”林默声音慵懒。
“你说。”

第115章 林默的“妇人之仁”
“军中副将刘雁书有个青梅竹马,流落在北国,不知怎的被掳进了北国皇宫,成了杨天瑜的男宠。我答应了刘雁书,要把他带回来。”林默窝在苏景皓的怀里道。
“唔,你去安排就是了。带回来吧,如果情投意合,我也赐个婚,成个好事。”苏景皓抚了抚他的长发。
林默顿了顿,又缓缓道:“我,我还想把杨天瑜的那些男宠给——散了。放他们各自回家。”
苏景皓明显一顿。
林默看他没有回应,心里就揪了一下,试探道:“不可以吗?”
苏景皓叹了口气,圈住他的手臂紧了紧:“阿默,你知道战败国皇族的人,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都是要处置了的。否则他们其中一旦有人对杨天瑜或者整个北国情深难抑,生了异心,只怕会后患无穷。”
林默急切道:“是,道理我都懂,就是觉得他们——也都是可怜人。”
见苏景皓不为所动,林默撑起身子,清湛的眸子直直探向他深邃的眼眸:“阿皓,要不然这样,你派人去一个一个探查一下那些人的底细,或者派人跟踪一下他们出宫以后的情况好不好?若是真有可怜人,一起杀了岂不是太造孽了。”
苏景皓一手抚上他的脑袋,微微用力,把他温热的脑袋压在自己的胸口,长叹了一口气:“阿默,治国需要严苛,妇人之仁要不得。”
林默固执的拽着他的衣襟:“这不是妇人之仁,这都是人命啊!”
苏景皓道:“你为了这几条后宫男宠的命,还要搭进去一批高手去跟踪探查,来回往复的,得不偿失啊。”
林默咬了咬牙,声音已经带了几分冷意:“皇上若是心疼银子,便从大栾国给予我的俸禄里出。”
苏景皓被他堵得无话可说,只能深深叹一口气:“好,就按照你说的办,这些人的底细要查干净,万万不能有任何疏漏。此事要紧,你心里有数。”
林默心头倏地一松,深深吐出一口气,眼睛就漫上了一层湿意:“谢谢你。”
苏景皓一听他的声音不对,立刻坐直了起来,把他圈进自己的脖颈,柔声道:“不是答应你了么,怎么还不高兴了?”
林默哑着嗓子摇摇头:“我知道你身为一国之君,要背负和顾虑的太多,不能也没办法像我一样存妇人之仁。我都懂。我就是——”
苏景皓没有做声,静静的等他说完。
“阿皓你知道吗,在我以前的那个时空,每个人的命都是一样珍贵的,谁都不能随意赐死别人。没人有权利结束别人的生命,除非那个人罪恶滔天。”
苏景皓心头一跳,伸手掰直了林默的脸,深邃的眸子掩在夜色中惊慌的看着他,声音带了一丝颤抖:“阿默,你是不是想家了?你——想要回去了吗?”
“没有没有,我不会离开你的!”林默赶紧圈住苏景皓的后腰,急切道:“我不想走,也不会走。”
“阿默,不要走,不要离开我。”苏景皓双臂忽然少有的带了几分霸道的内力,紧紧箍住林默纤瘦的腰肢,直收得林默生了几分痛意,他微微不满的动了一下,蹭到了苏景皓的脸,才发现触手之处沾了一片湿濡。
林默心头一痛,仿佛有一把看不见的利刃在他心尖之处拉了一刀。
他赶紧伸手抚掉了苏景皓脸上的眼泪,温着声音哄道:“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呢。我们还这么年轻,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一起走呢。”
苏景皓闷闷的“嗯”了一声,哑着嗓子:“我不哭,不能哭。”
林默把苏景皓的脑袋圈在自己的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换了个轻快的语调来:“说点高兴的,景朝三十万兵马还在北国守着呢,如今杨天瑜也处置了,咱们把北国收回来以后,便可以告慰苏家先祖了。”
“是呢。我的阿默能干,一举替我完成了我多年的夙愿。我一直想收回北国,只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也不想大兴战乱,苦了两国边境的百姓。倒是你,不费兵卒,光凭计策就帮我拿下了这么大一个国家。”苏景皓语气骄傲。
林默面色微赧,脸上带了几分灼烧,眼神垂到了脚尖,低声道:“那我是不是,可以随你一起开坛告祖,祭祀苏家先灵了?我,我只一个人走了完婚的形式,戴了冠冕,还没,还没祭祖呢——苏家的先辈,还不认识我呢。”
苏景皓失声笑了出来,原先萦绕在心头的一丝不安和阴霾在林默小儿女般的姿态里瞬间烟消云散。
“等我回宫,等北朝正式收回,把这件大事办完,我一定完完整整补你一个婚礼。委屈你了。”苏景皓灼热的唇深深覆上林默微凉的唇瓣。
二人的气息愈发急促而激烈,手臂互相交缠,唇齿相依,热切的温度透过衣物和肌肤灼灼散发出来。
林默正欲伸手,苏景皓却忽然用力推开了他。
林默疑惑的看过去:“?”
苏景皓哑着声音懊恼道:“你身上有伤,军医嘱咐了,不能剧烈运动。”
林默抿着嘴唇,片刻之后贴在他的耳际轻声道:“一次,就一次。”
“别闹,伤口崩开了到时候疼的还是你。”苏景皓心疼的触碰了一下他的胳膊。
林默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无比沮丧的拍了拍苏景皓的肩膀:“好吧好吧,你休息吧,累了一天了。”
苏景皓折腾了一日,确实也是累着了,林默的手臂环着他,一点一点从上而下顺着他的脊背轻抚,像对待一个孩子一样抚着他。苏景皓浑身轻松,渐渐的便沉睡了过去。
林默把脑袋搁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点一点回想他说过的话,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他悄悄站起身,掀开门帘跃下了马车,往身后池笛的车子奔过去。
池笛刚阖眼要躺下,就听到了林默的脚步声。
“王爷,怎么了?”
林默掩在深沉的夜色里,神情难辨,声音暗沉:“池笛,只把冷月带回来,北国其他男宠,处置了吧。”
“是。王爷。”池笛利落应声。
林默转身,走到马车门口,身形顿了一顿:“让他们,走的痛快些,别有痛苦。”
池笛心头微动,垂下头来:“是,王爷。”
林默的身形消散在夜色里,狭窄的车厢重新安静下来。池笛愣愣的站在原地,还保持着恭送林默离开的姿势。一直到浑身凉意袭来,才发觉自己站了许久。

第116章 赐死
马车颠簸了一整夜,终于驶出了北国的国境。林默从沉睡中迷迷瞪瞪醒过来,撩开帘子一看,已然是一片盎然春色,满目青翠。已入了景朝境内。
苏景皓的胳膊一直被林默的脑袋压着,此刻忽然得了轻松,揉着肩膀舒展了片刻,坐起来从身后环住林默的腰,脑袋软软的靠在他的后背:“回家了。可算离开那个冷的人发抖的地方了。”
林默回过神来,伸手摸了摸苏景皓的脸笑道:“以后北国也是你的国土了,可不能厚此薄彼。”
“嗯,阿默说的对。”苏景皓直着身子坐正,略一思忖,抬头对林默道:“吩咐一下到前面镇子停下来打尖吧,大家也要休息一下,吃点热乎的,我正好拟几个旨意下去,池笛不是要过去吗,让他正好带过去。”
林默点点头,转身掀开门帘走了出去,安排了行程,跃下马车往池笛的马车奔去。
临到马车跟前,车夫却一脸惊讶告诉他,池笛已经动身出发了。
林默愣住:“什么时候的事?他身上还带着伤呢!”
车夫垂着脑袋恭敬禀告:“就在夜里,您离开马车没多久,他便连夜出发了,交代我不要惊动您,说是怕耽误事情,时长生变。”
这个池笛!
林默满心无奈回了马车。
苏景皓见他一脸要叹气的样子,奇怪道:“怎么了?”
林默抿了抿嘴:“池笛已经连夜往北国去了。还伤着呢。”
苏景皓也是一愣,随即道:“既如此,那就让马车现在就停下来吧,我这就拟旨,遣快马送去。事不宜迟。”
满目风光的旷野之上,数驾马车就地停靠,骏马食草饮水,车夫们互相打着招呼。
车厢内,林默研墨铺纸,润了笔递给苏景皓。
不过片刻,便有快马疾奔而出,向北风驰电掣赶了过去。
北国城池之内,一批一批身着景朝战甲的官兵正陆陆续续列队入驻各个关隘道口,有条不紊,军容端肃,举手投足军姿凛凛却又恭谨有礼。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回荡在已然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长街之上,对偶尔几个胆大探头出来探看的北国百姓露出友善的浅笑。
早已被要打仗的消息给吓破了胆的以桥正里百姓们偶然得了这样的风声,听说新入主的国君虽面如寒冰御下严苛,却是爱民如子,就连那些守城官兵,也都不是素往瑜帝治下那样的凶狠无理了。
沿路入城安安静静不声不响不扰民,除了军靴之声,竟然什么声响都不曾发出。
官兵入城的次日便有告令张贴出来,新帝体恤百姓之苦,免除两年税赋,发放粮种耕具,按老弱病残人口逐一清点,发放补助。
满城百姓尽皆奔走相告,面露喜色,街头巷尾茶坊酒肆谈论的都是北国易主,苦尽甘来,竟无一人有国破家亡的伤感。
池笛入了北国国土,便发现街头百姓个个神采奕奕,满面春风。倒映衬得这冰天雪地都没那么肃寒了。
一路走一路看了告令,才发现皇帝的旨意已经先他一步到了北国。
池笛心中涌上一阵热流。脚下不由得快了几分,一路疾奔入了皇宫。
管内廷的侍从早已躬身在外等候,见池笛持了令牌阔步走来,立刻堆起一脸的笑凑上前来:“大人一路辛苦!”
池笛略一颔首:“奉主君之命,前来安置后宫,劳烦带路。”
侍从立刻拱手让了池笛前行:“自当带路的!大人这边请!”
沿着长廊走了进去,却不是往后宫,而是往瑜帝的寝殿而去。池笛生了疑惑:“怎么回事,后宫男侍不住在后院,怎么会在杨天瑜的寝殿?”
侍从恭敬道:“大人有所不知,瑜帝驾崩的消息一传来,这些姬妾们再无人管束,也没有了惧怕,就都从原本居住的暗示里出来了,直接搬到了瑜帝的寝殿里找地方住下了。”
池笛应了一声,跟着侍从的带路绕过花园,走进了寝殿。
一屋子男宠乌烟瘴气姿态各异各占一处,或描眉画眼,或消遣自娱。
池笛冷眼掠过眼前这些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砰的一声放在桌上。
一屋子的人顿时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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