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波不知怎的,心头忽然一涩,顿时没了闲聊的心思,转了身去淡淡道:“睡去吧,出任务守了一夜你不困吗。”
凌酒勾着他的肩膀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往房内晃了过去。
凌海上了药,已经昏睡过去,一张原本就白皙的脸此刻因为忍了剧痛,更是白的毫无血色。林默拿帕子轻轻给他拭了汗。
门口吱呀一声,暗卫所的门被推开,元初弓着身子站在门口,眼睛垂到地上恭敬道:“漠公子,皇上传您去御书房。”
林默长叹一口气:“好了,凌海交给你们,找人去给桐卓传个话,就说凌海出任务去了,几天不能回家,别说漏嘴了。”
凌酒站起来凑到林默的旁边,乌润的眸子微闪,带了三分戏谑两分担忧:“统领,你违抗圣旨偷梁换柱,该不会挨罚吧?主上——舍得罚你不?”
林默翻了他一个白眼:“不用你操心。”
元初还在门口恭敬等着,他抬步推门而出,足下飞快往御书房走去。
都在御书房见他了,只怕要公事公办了。林默心头有点发抖,脚下却不停,都到这时候了,能快一分都是好的。再拖一会儿只怕气更大。
转眼走过了长廊,进了御书房的门,苏景皓正在案前看折子。
高高堆起的奏折挡住了他半张脸,眉眼温润,神情专注在折子上落笔,修长的手指如玉一般凝着光华。周身在冬日的暖阳下拢着一层温和的光晕,散发着谪仙一般的出尘气息。
林默一瞬间都忘了自己是来请罪的,呆呆的站在门口看傻了。
他的男人,真帅。丢到现代世界,那绝对顶流。
不知过了多久,苏景皓忽然沉沉出声:“怎么,想在门口罚站?”
林默恍然醒了过来,赶紧走了两步站到他的桌案面前,垂着脑袋,把眼睛丢到地面上盯着脚下一块地。
“朕的统领,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敢替朕做主了。”苏景皓合上奏折,缓缓说道。
林默立刻一撩袍角,乖顺跪下:“我错了。”
“哼。”苏景皓冷哼一声,“认错倒是快,犯错也快。你何时见过圣旨赐罚还能替的?开了这个头,以后岂不是人人效仿?”
林默垂着脑袋:“以后不敢了。就这一次。”
“头抬起来。”苏景皓提了声音。
林默小心翼翼抬起头来,眼神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闪烁着畏惧的微光一点一点向上攀爬,掠过苏景皓的龙袍,攀到他的唇,向上攀到他的鼻尖,再探进他深邃的眸子,一下子便像一脚踏空一般,心头一落。
那般畏缩惊惧的眼神,落在苏景皓眼里显得格外有趣。可算也有他怕的时候。
“倒也知道怕?”苏景皓声音带了几分嗔怪,“在掌刑官那边夸下海口,有责任你来担。你现在倒是说说,打算怎么担?”
“任凭主上发落。”林默语气软软,清湛的眸子转了转,示弱般往下挪了几分,纤长的睫毛遮住了一半瞳孔,显得弱小可怜无助。
苏景皓差点笑出了声。
难得看到他这般示弱的样子,自从——自从那次下毒的事情之后,他似乎在林默面前就再也强硬不起来,不管什么事,林默总能占个主导地位,自己一身杀伐决断到了他那里,转眼就化成了绕指柔。
如今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总得好好治治他,否则以后岂不是要上天。
想到这里,苏景皓掩了笑意,凛了凛眼神,做出六亲不认的语气:“那便先跪着吧,无诏不得起身。”
话音一落,林默便看到那一双熟悉的金龙云纹靴在他眼前晃了一下,随即消失在他视线里。
御书房内一片安静,林默撇了撇嘴。
好吧,罚跪。总比挨一顿打要好。
他扭头四处看了一眼,也没个软垫啥的可以用用,只能咬着牙硬跪了,林默心头哀叹一声。早知道应该揣个棉垫子过来的。
窗棂外的日光从东边慢慢爬升到当空,剪碎的日光逐渐炽烈起来。时间到了午时,林默跪的膝盖酸疼,身形也早已经从最初的脊背挺直,变成现在整个屁股都坐在了脚踝上。
苏景皓却不知道忙到哪儿去了,一整个上午都没来过。
哎——林默摸了摸肚子。
林默左右看看,御书房陈设一片古朴,多余的物件儿一个都没有,像极了苏景皓的风格。眸光从桌案上掠过,却在角落里看到一个小圆桌,上面放着一碟吃食。
林默咽了咽口水,往身后看了看,没人。
“元初。”他试探着喊了一声。
没人应答。
林默心头一松,扶着膝盖咬牙起来,忍过一阵酸痛,活动了一下腿脚,蹑手蹑脚的朝着那一碟吃食走去。
是一碟白玉糕,林默舔了舔嘴唇,捻了一块一口吞进嘴里,眼神左右扫描,随即走到桌案侧边拎起一壶茶直接往嘴里灌了进去。
—— “许你起来了吗?”
身后忽然传来苏景皓拖长的声音,带着沉沉的威压。
第66章 撒娇的林默
林默猝不及防,拎着茶壶的手一抖,水浇了半张脸,沿着下巴滴滴答答流进了衣襟内。他赶紧放下茶壶,拿袖子随意抹了一下脸,垂着脑袋端正跪好。
“朕出去的时候怎么说的?”苏景皓声音端肃。
“非诏不得起身。”林默咽了咽口水,头皮发麻。怎么回事,听他这语气,还真生气了?
“手伸出来。”
苏景皓的声音在林默的头顶凛然响起,林默心头一抖,犹豫了一下,把两只白皙的掌心向上摊平在他面前。
不敢惹不敢惹。都到这时候了,能忍的疼还是忍一下,顺毛捋吧。
林默摊平手掌,默默瞅了一眼苏景皓手上的物件,随即瞪大了眼睛——
“镇——镇尺?”
苏景皓拿着沉实的白玉镇尺点了点他的手,“抬高点。”
“主——主上,这玩意沉,您,您悠着点,别伤了您的手腕——”林默抬起眸子带着满满的哀求味道看着他。
“啪”的一声,镇尺带着玉石的寒气沉沉拍在林默的掌心,只一下便均匀覆盖了两只手掌,迅速印下一片红痕。
“啊——呃——”林默只觉得手腕一沉,一阵炸痛浮在手掌上,忍不住叫了出声,嗖的一下把手藏在了背后。
“伸出来啊。”苏景皓声音凉凉。
好汉不吃眼前亏。林默立刻弯下腰膝行两步,一把拽住了苏景皓龙袍的一角,另一只手的指尖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使劲眨了眨眼,挤出几滴眼泪染红眼尾:
——“阿皓,阿皓,手疼。我错了。”
软软的声音直达苏景皓的心底,撩得他心头一阵酥麻,满面的端肃差点破功——
他清了清嗓子,把自己的袍子从林默手中抽了出来,转身往永夜宫走去。丢下一句话:
“跟来。”
林默立刻起身,摆出狗腿的模样弓着腰撒腿就跟了出去。
入了永夜宫,林默浑身松泛了许多,毕竟是寝殿,和御书房那样严肃的地方大不一样。在这一亩三分地,那可是他林默的主场。
想到这里,他脊背都微微挺了几分。
苏景皓撩袍往坐榻上一歪,胳膊微微一展,吐出两个字:“更衣。”
林默微微一愣,立刻狗腿的小跑过去一颗一颗解开他龙袍的扣子,剩下明黄色的里衣,转身从榻上拿了他的常服给他穿上,神情专注的一颗一颗扣子从下往上扣起来。
林默纤长的睫毛在苏景皓的面前扑簌抖动,温热的鼻息一阵一阵扑洒在苏景皓的胸膛,苏景皓禁不住浑身一阵热流涌过,伸手就拽了他一把。
林默一个不稳,被带得趴了下去,刚要撑起身子,才发现自己被苏景皓摁住了后背,膝盖顶在他的下腹,还没来得及叫出声,袍子就被苏景皓撩开,隔着里裤啪的一下拍在他屁股上。
“啊!疼!阿皓——”林默惊叫一声,面色顿时通红,连着耳尖都滚烫起来。
“叫什么?你不该打?”苏景皓故作严肃。
说话间连着两个巴掌盖了下去。
“哎呀——”林默尖叫一声,就势一个侧翻,双手环住苏景皓的腰,在他的腰间蹭了蹭——
“啊~啊~~阿皓,疼,轻点——”
苏景皓浑身一个战栗,呆愣愣在原地忽然不知所措起来,举在半空的巴掌顿了一顿,软软的放在了他的身后,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做事不知轻重,不该打?”
“啊嘶——”林默听他的语气,便知道他气已经消了大半,立刻再接再厉,修长的手指在他的后背轻轻摩挲,一圈一圈画着圆圈,脑袋在他的腰腹蹭来蹭去,软着声音撒娇:“我知道错了——再不敢了,阿皓原谅我吧——”
苏景皓哪里还有半丝脾气。
整个身体被他蹭的滚烫灼热,呼吸都情不自禁粗重起来。
林默灵活的身段在他的怀里左右磨蹭,才发现他那处已然苏醒过来——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翻身起来,将他拦腰一抱,一个转身便拥入了床榻之间。
龙涎香的味道在空气中酝酿,厚重的布帘遮住了满室流光,一派旖旎。
二人在床榻间唇齿相依,一步一步探入索取,一直到日光西斜。
林默侧躺着看着怀里的人,分明刚才还在御书房居高临下给他极重的威压,此刻却如同一个婴孩一样蜷在他的胳膊之间,眉眼温润如水,呼吸清浅如羽,纤长的睫毛微颤,还挂着几颗莹亮的泪珠。
他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苏景皓的细腻的脸,揶揄道:“神气啊,现在怎么不神气了?”
苏景皓浑身瘫软无力,费了极大的劲才浅浅掀起眼皮,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呜咽,声音破碎:“阿——阿漠——累——抱抱——”
林默失笑。这个人!仿佛刚才在御书房盛气凌人的不是他一样。
就是这样一个人,明明在外受万人朝拜,偏偏回了房便任他予取予求。
林默深深看着他的眉眼,心头涌上一阵铺天盖地的满足感。
苏景皓浅浅睡去,林默一手揽着他,在他的腰间轻轻替他揉按,缓解他的酸痛,心思转到朝堂的事情上去。
八王爷还在王府幽禁着,可是近日里要求处死八王爷的折子如雪片一般纷纷不绝。
这些折子到了苏景皓手里,一概都压下了不曾理会,可是却挡不住朝堂之上御史大夫的咄咄逼人。
苏景皓还在挣扎。但此人是留不得的。
是时候该到坦白局了。林默心头泛出一丝慌张来,仿佛将要把自己的灵魂抽离出来放在日光下晾晒,呈在苏景皓面前任他审判。
不论床笫之间有多么缠绵多么彼此依恋,他都没有把握苏景皓会怎样看待他这样一个穿越时空的灵魂。
林默深深叹了一口气。
夕阳渐沉。
桐卓这一觉睡的极为餍足,醒过来的时候夕阳已经西沉,他撑着身子起来,正好门被推开,凌波端着一碗粥走进来:“醒了?喝点粥,你睡了一天了。”
桐卓一脸疑惑:“你怎么在这里?凌海呢?”
“凌海出任务去了,估摸着要去好些天,放心不下你,让我过来照应着。”凌波面不改色。
桐卓更疑惑了:“他要走,怎么也不叫醒我和我说一声,这么仓促?”
“主上临时吩咐的,赶时间,走得匆忙。”凌波把手里的粥递给他,“快喝了吧,你饿一天了。”
桐卓接过粥碗,一边吃一边四处看,转眼就看到凌海的暗卫服还在柜子里。
—— “凌海,是不是出事了?”
桐卓放下粥碗,沉沉看着凌波。
第67章 因为我不想你心疼(催更符加更)
凌波愣了一愣,随即笑道:“你想什么呢,凌海没事。你不就睡了半日吗?能有什么事?”
桐卓眸光往柜子里一落:“那他出任务,怎么暗卫服都没带?”
凌波顿时哽住了。一瞬间他竟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凌海在哪里?他出了什么事?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他——”
桐卓话说一半,眼角忽然看到桌案的角落放着一卷明黄的圣旨。
“我睡着的时候,有过旨意?”桐卓看向凌波。
凌波无奈点点头。
桐卓立刻挣扎着要起身去拿,凌波一把扶住他:“哎哎哎别动,我去拿就是。”
明黄色丝帛圣旨展开,是一方朱红的国玺大印,“杖一百,罚俸一年”七个字赫然其上。
桐卓手一抖,圣旨就落在了地上,他面色发白,抬头盯着凌波,声音发抖:“凌海——在宫里?”
暗卫所内。
凌海仍在昏睡,身后的伤上了药,看上去已经不是那么可怖,但他却如御医所预料的一样,起了烧。
凌酒端了椅子坐在他的榻旁,时不时给他换个布巾搭在他的额头。旁边的小泥炉子上咕嘟咕嘟煮着药,清苦的味道弥散在卧房的上空。
也不知凌波能不能瞒得住桐卓。他在心里一边想,一边恨恨的瞪了一眼榻上昏睡的人:替人受过,还要千方百计瞒天过海,真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
便在这个时候,暗卫所门口忽的一暗,一道魁梧的身形遮住了天光。
凌酒一回头,才发现桐卓被凌波扶着站在门口,满面痛色,眼睛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凌酒赶紧站起来,和凌波交换了一个眼神,低声道:“凌海睡着,起了烧,你留意些,我们先走了。”
桐卓低声道了句“多谢”,便挣脱了凌波搀着他的手,一步一顿往榻边走去。
那是他的凌海。
原本白净的皮肤此刻因发烧而染上了潮红,墨发凌乱,趴在锦被之间,呼吸透着灼热。
桐卓往他身后看去,腰下一直到大腿之上几乎没有一处完好,密密麻麻覆了伤药,青紫殷红交错在他原本细腻白皙的肌肤之上。
桐卓心头痛的几乎要裂开,他捂着胸口,浑身发抖,喉咙一瞬间就哽咽住。
一百杖!
这个当初二十杖都要耍赖抖心眼哄着自己去替他挨罚的小人儿!他是怎么生生在木杖之下受了一百杖的!
桐卓的眼眶酸胀,伸手轻轻抚着凌海锦缎一般长长的墨发,一缕一缕替他理顺,粗粝的手掌轻轻摩挲着他因发烧而微烫干燥的脸,心头的痛揪的他喉头哽咽,呼吸艰难。
凌海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温度,在他的手心里微微蠕动了一下,呻吟了一声,细细碎碎喊着疼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对上了桐卓一双通红的眸子。
凌海懵了一瞬,呆呆道:“你——怎么在这里?”随即忽然撑起身子着急的拽了他一把,“你后背还有伤!怎么能下床?”
桐卓的眼泪终于滚了下来,哽咽着把他的手捏在自己的手心里:“你傻吗!你都伤成这样了,还管我这点小伤!我不来,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瞒到你伤好了才肯回家?”
凌海着急的扯了扯他的衣襟:“你给我看看你背后的伤,走这么远的路过来,有没有挣开?有没有出血?”
桐卓使劲摇摇头,把他的胳膊放到自己背后,声音沙哑:“你摸,好多了,我没事。”
凌海认真摸了一圈,才吐出一口气,皱着眉头重新趴下,把自己的手蜷起来,藏到桐卓的掌心,微烫的脸在他的手背上蹭了蹭,发出了一声呜咽。
“是不是很疼?”桐卓的声音哑的不成样子,“你胆子也太大了,一百杖,你怎么熬得住。疼坏了吧?”
凌海倒吸了一口凉气,眸光软软看着他,娇着声音道:“疼的,卓哥抱抱。”
桐卓心头一颤,蹲下来把自己的脸贴到他微烫的额头,轻轻蹭了蹭,温热的眼泪就滚了下来,滴落在桐卓的额发上。
“你何苦这样,区区一百杖,我又不是挨不住,你何苦替我受罚,以前罚你二十杖你都怕。”
凌海缓过身后一波闷痛,微微松了口气,软软道:“因为我不想心疼。身上疼,比心疼好熬多了。”
他把自己干燥的唇贴在桐卓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个吻,伸出柔软的舌尖点了一下,带了点俏皮的语气:“卓哥,你心疼了吧?”
桐卓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哽咽着点点头。
凌海轻笑一声:“你也替我挨过板子,你看,心疼是不是更难受?上次是我心疼,如今轮到你了。”
“就你道理多。”桐卓哑着嗓子,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想回家养伤,还是在这里?”
“回家吧,卓哥,我想回家了。”凌海撅着嘴,又有点担忧的样子看了他一眼,“小心着点啊,,疼着呢,弄疼我了哭给你看。”
“好,我去找人抬你回家,保证稳稳的。”桐卓道。
凌海摇摇头,“不要不要,多难看。我要你抱我回家。”
桐卓蹙眉:“我会碰到你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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