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波疑惑:“那你要怎样?”
凌酒抚了抚下巴,露了一个贼兮兮的笑:“我——要——和你们一起吃饭。”
“那不行!”凌波皱着眉头断然拒绝,“我相亲,你跟着做什么?”
凌酒立刻转身:“那你自己去买吧,我跟着做什么。”
凌波一把拽住他,琢磨了一下,犹豫道:“那这样,你可以单独坐一桌,离我们远一点就行,不能坐一起。”
凌酒露出八颗牙齿,抬步就走:“成交。”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你结账。”
“行行行!我结账。”凌波扶额。
皇城有名气的首饰铺子里,凌酒和凌波两个大男人面色尴尬的在里面穿梭。
凌波全程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埋着脑袋跟个鸵鸟一样溜了出去,站在了门口远远的地方。剩下凌酒一个人,咬牙切齿偷瞄别的姑娘家都在买什么。
那些粉嫩的,花哨的,繁复的首饰,实在是拿起来都烫手。
最终凌酒选了一个式样古朴的玉簪,通体温润的羊脂玉,散发着柔和的光泽,触手生温,没有多余的装饰。
简简单单一支玉簪,凌酒拿去付钱,转头才发现凌波早就脚底抹油跑了老远开外。喊都听不见。
凌酒恨恨的替他付了钱,用精致的盒子装好,转身就走了出去。
凌波正在焦躁不安的左右踱步,后脑勺就猝不及防挨了一巴掌。
“哎呦!”
他一回头,就对上了凌酒盛满怒火的眸子:“是你相亲还是我相亲?东西还是我付的钱!拿钱来!”
凌波赶紧躬了躬身子做出服帖的模样来:“谢谢兄弟了!走走走,请你吃饭!”说罢一手搭着凌酒的肩膀,半拉半拽的拖着他往前走。
到了鹤闻楼的门口,凌波故意与凌酒拉开了点距离,站在门口张望了一下,视线停留在某个角落,随即整了整衣衫,大步走了进去。
凌酒远远瞅了一眼,撇撇嘴,埋着头往另一个空座走去,斟了杯茶,宽大的袖子挡着,眸光悄悄掠过去。
那方的雅座上,凌波和对面的姑娘颔首微笑,那姑娘背对着凌酒,他看不到姑娘的表情,只能看到凌波一脸温和素雅的笑,眉眼像他手里的这盏茶一样素淡。
凌酒顿时觉得手上这盏茶不香醇了。
他咂了咂嘴,再看过去,竟然发现凌波露出了八颗牙齿的笑。
什么事这么开心?
凌酒此刻只想拥有一个眼卫的眼睛,能够通过凌波的表情唇语读出来他在说什么——
凌酒伸了伸脑袋,尽量凑近了一点。
还是什么都听不到。
他抬头看过去,只见凌波伸长了胳膊过去——
他伸了胳膊过去!
凌酒什么都没想,这一瞬间他的身体先于脑子而行动,嗖的一下就穿过了数张方桌迅速掠到了那方雅座面前——
一把抓住了凌波的胳膊。
猝不及防出现的陌生人让对面的姑娘吓了一大跳,手一抖,掌心的茶盏就泼了一半。
“这——这位是——”
那姑娘带着惊惶抬起头来。
凌酒瞥了她一眼,姿色确实称得上清丽。
凌波被他拽着胳膊,疑惑不解又带着深深的尴尬,他抬了抬胳膊,不着痕迹的甩开凌酒紧抓着他的爪子,对那姑娘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来:“抱歉,惊扰到姑娘了,这位是我的同僚,最近病了许久,脑子不太好使,见谅。”
神特么脑子不好使!你脑子才不好使!
凌酒怒火冲上了头顶,但还没失了分寸,他压了压心头灼热的怒气,沉着声音道:“抱歉打扰了二位雅兴,有紧急公干,我得带凌波走了。”
那姑娘立刻站起来,优雅的福了福身子:“公子请便。”
凌波刚拱手表了个歉意,就被凌酒连拉带拽拖走了。
出了鹤闻楼的门,凌波蹙眉:“什么紧急任务?暗卫白天一般不出任务。”
凌酒拽着他的胳膊足下生风嗖嗖就往皇宫走:“回去说。”
二人入了暗道进了长廊,迎面正好撞上手里执了快马传书的林默——
凌酒还没来得及反应,凌波就立刻端肃跪下施了一礼:“统领请指示。”
林默一脸懵圈:“指示什么?”
凌波疑惑抬头:“不是有紧急任务?”
凌酒:……
林默挑眉,玩味的眼神在二人脸上掠过来又掠回去,最后啧一声:“都回去吧,别在这儿闹,有话回去说,我忙着呢,没空陪你们过家家。”
眼看着林默擦肩而过扬长而去,凌波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涮了,相亲局被搅了。
凌酒一张脸刷白,撒腿就跑,唯恐凌波揍他,跑出去一长段回头一看,才发现凌波呆呆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林默此刻坐在自己的桌案前,食指轻叩,眉宇深锁。
文樱公主来信,大局初定,是时候要他兑现他当初的承诺了。
他把所有的话在心里反复掂量反复揣摩,金封密信在桌上敲出重击之声,大步流星往御书房而去。
苏景皓正在看折子,忽见林默身形匆忙,推门而入的时候带了一阵凉风,他放下朱笔,扬了扬下巴:“怎么了?有什么大事?”
林默来的路上想好了千言万语,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大脑忽然一片空白。所有的话仿佛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给卷起又狠狠撕碎,七零八落纷纷扬扬,一瞬间竟无从说起。
他盯着苏景皓看了许久,眼看苏景皓的眉头越蹙越紧,他咬了咬牙,单膝跪地标准施了一礼:——“主上,林默请命领精兵三万出使大栾国。”
千言万语,最终出口的,也只有这一句话。
林默没有办法,站在苏景皓面前,面对他洞察一切的炯炯目光,他无法和盘托出。他怕。
他怕自己一言出口,此前的所有缠绵都烟消云散。他怕从此再也回不到从前。
苏景皓蹙眉看着眼前笔直跪着的人,心头涌上厚厚的疑惑。
“三万精兵,你这不是出使,你这是兵慑。”苏景皓沉沉道。
林默端正伏下身子:“请主上恩准。”
苏景皓从桌案前起身,走到他的面前伸出手:“起来说话。”
林默借着苏景皓的手直起了身子,稳了稳心神,抬眸坚定看进他深邃的眼里:“求主上恩准。”
“你总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苏景皓缓了缓语气,“这么多兵,你要做什么?三万也不够打下大栾国,若说护你入境,那也太多。何况三万人马,你如何入得了大栾国境内?”
林默斟酌了一下措辞,缓缓道:“我与文樱公主有过协定,我需要人马助她即位。主上放心,文樱公主已经计划周密,人马只需悄然入境,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有硝烟。”
苏景皓疑惑:“你上次去大栾国,就是和她商量的这个?只要精兵三万帮助她兵慑,她就能即位?不可能。文樱公主没有足以号令天下的人心。若是她败了,我景朝的兵马岂不是一去不返?景朝也将永无宁日了。”
林默张口欲言,却又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要怎么说?要说自己是一抹异时空的灵魂?要说自己懂得经济学?要说自己已经用自己的所学助文樱公主赢得了人心?要说自己迟早会走?
林默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开口:“文樱公主已经有了人心,不信你可以派人过去打探一下,只是现在时间紧迫,我实在等不及你打探完再动身。她已经万事俱备,我只须履行我的承诺。阿皓,你信我,我定将所有人马毫发无伤带回。”
林默抬头,把所有情绪都沉淀在心底,只一片坦然和坚定,深深看向苏景皓。
苏景皓深邃的眸子沉沉探进林默清湛的眼睛,带着几分疑惑和探究,却并没有怀疑。
他沉默了片刻,食指在桌案上轻叩:“元初。”
元初躬身进来:“奴才在。”
“取龙符来。”
雕龙刻凤的金漆托盘呈上,一枚黄澄澄的龙符静静躺在其中。
苏景皓执过林默的手,掌心向上摊平,把龙符交于他的掌中,声音温润如昔:“虽然我不懂你有什么不便言说,但是我信你。安全回来,把我的兵带回来。”
林默的眼底瞬间涌上一层温热,他沉了沉情绪,收好龙符,低声道:“我今夜动身,最多不过五日便回。”
“去吧,今夜动身,此刻就把事情安排好。三万人马可以用,但动静一定不能大,你知晓利害,一个不慎,会累极自身。”苏景皓道。
林默点点头,转身便走。
刚走到门口,苏景皓的声音沙哑传来:“凌漠,我等你回来和我言说一切。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信你。”
林默浑身一震,顿了顿脚步,低声道:“好。等我回来,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时间紧迫,林默执了龙符转身就往兵马司而去。
御赐龙符,如君亲临。三万兵马不过片刻便集齐。林默将兵马分成十组,一组三千人,由一名将领领兵,分别走不同的路线,白日潜伏夜间赶路,一夜奔袭数千里,悄然向大栾国国境而去。
而此刻大栾国内,大局已然初定,文樱公主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国境线处的兵权早已到手,放景朝兵马入境的线已经安排好,只待兵马入境,替她守住各缺口,便可万无一失。
来来回回密信多时,文樱公主和林默之间早已建立了牢不可破的信任。
有时候,江山之诺,生死相交,也就只需要那一眼。
景朝兵马训练有素,两日时间便已悄然入了大栾朝。林默一身戎装自千军万马中阔步而出,周身笼罩着杀伐之气。
那是林默第一次见到文樱公主的良配,墨瑾。也不知是怎样的生死相依,文樱公主会把如此关键的事全部托付给他来安排。
墨瑾领着林默把关键的布防口全数安排好,人马安置完毕,林默便在营帐里静候佳音了。
异国的夜仿佛格外冰寒,林默在营帐坐了一夜,看着墨色的夜幕一点一点淡去,天光一寸一寸亮起,卯时刚至,墨瑾便闲庭信步而来了。
林默站在晨曦里与他四目相对,同时露出一个淡然的笑。
辰时,文樱公主即位,称瑾帝。她取了墨瑾名字里的一个字作为帝号。
当日早朝,林默一身月白色常服,以世外高人,瑾帝龙潜之时第一谋士的身份翩然入朝。
一卷明黄圣旨,林默,从此成为了大栾国的摄政王。皇恩浩荡,瑾帝体谅摄政王出身世外,不入俗世,特免其每日临朝,无事可不入朝堂。
林默执着那明黄的圣旨和摄政王的令牌退朝到了国境处,站在猎猎北风中的时候,他以为他会像当日那样感慨万分,然而并没有。
瑾帝即位,大局已成,身份已定,他半刻都不想浪费,此时一心只想快马加鞭回宫。
他有身份了。他有嫁妆了。
不知苏景皓可愿看在这一卷圣旨,一方令牌的面子上,娶了他?
第72章 你可愿娶我?
回宫的路并不漫长,林默抛下了三万兵马先行回国,一路向北而行,猎猎风起,日夜奔波,只觉得一颗心忐忑焦灼不已。
苏景皓得知他先行回宫的消息,一早便在皇城的边界旷野等他。
林默执着缰绳策马狂奔,答答的马蹄声扬着滚滚尘烟,临近边界,他缓缓收了收速度。
苏景皓没有骑马,一身常服孤零零一个人站在无边的旷野里等着他。
林默从马上远远便伸出手来,烈马奔袭到苏景皓的面前,略微缓了缓速度,苏景皓足下微微点地,一个飞跃便落在马背上,从身后拥住了林默。
狂风呼啸而过,苏景皓的胸膛贴着林默的后背起伏,修长的胳膊紧紧环抱着他的腰间,灼热的体温透过层叠的衣物传递到林默的心间,流淌到四肢百骸。
入了宫,林默牵着苏景皓的手穿过长廊,路过御花园的时候,苏景皓步伐不自觉的匆匆加快了一些。
“怎么了?”林默疑惑。
苏景皓默然不语,只足下走的飞快。
林默忽然想起上一次从大栾国归来——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胸膛起伏不定,肩膀耸动,拽着苏景皓的手微微收力,将恨不得飞奔起来的人一下子收到怀里,温热的唇贴到苏景皓的耳际低声道:“不折腾你,我有正事和你说。”
穿过御花园,入了永夜宫,苏景皓屏退了宫人内侍,抚了抚林默的头发:“先去沐浴更衣,疲累了多日,浑身都是灰。有什么话,回来再说,我们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
林默鼻子一酸,低声应了一句,转身便入了盥室。
沐浴更衣回来,苏景皓坐在软榻上翻着一本书。林默深深吸了一口气,坐到他的旁边,心如擂鼓。
苏景皓掌心倒扣,覆住林默的手,微微蹙眉:“不是刚沐浴完?怎么手这么凉?”
林默顿了顿,看着苏景皓深邃的眸子,声音发涩:“我害怕。”
“怕什么?怕我?”苏景皓柔声道。
“怕你不要我。”林默垂下了眸子。
“那你就说说看,有多少事瞒着我,不愿告诉我。说完了,我再看要不要你。”苏景皓摸了摸林默半湿的长发,带着几分逗趣。
林默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肩上拿下,略挪了一下身子,离他远了几分,双手放在膝盖上,像极了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你知道我的名字,是哪两个字吗?”林默低声道。
苏景皓笑了笑:“凌漠。凌霄的凌,沙漠的漠。”
林默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牵着苏景皓的手走到桌案边,铺纸,研墨,执笔。
缓缓写下两个字。
“林默”。
“这是我的名字,我是林默,不是那个凌漠。”
苏景皓表情逐渐变得不解凝重,眉头蹙紧,深深看着他。
“该从哪里说起呢。就从那一夜说起吧。我……”林默张了张嘴,忽然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从心底涌上一股深深的恐惧,哽住了他的喉咙。
额头渗出了微汗,眼尾泛上了红。
苏景皓反手捏住他的手指,牵着他坐到桌边,倒了一杯水递给他,温声道:“慢慢说。你说什么,我都信你。”
林默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是你的凌漠,我早该告诉你,可是我不敢……”
苏景皓忽然打断了他:“我知道。”
“你知道?”
林默瞪大了双眼。
“你怎么会知道??”
“从那一天起,在永夜宫,你吻我的那一天。你问我,喜欢的是你的身体,还是你的灵魂。我便开始有疑惑。
后来是你第一次替我批阅奏折,你还记得吗?凌漠是暗卫出身,不通文墨,怎会有如此见地,还能模仿我的字,模仿的几乎毫无痕迹?”
林默张口结舌,心底的恐惧化成一阵一阵泪水,直奔眼眶,猝不及防就涌了出来。
“我……”
苏景皓不说话,就这么眼神温柔似水看着他,仿佛要把他化进那一池深深的眼波里,林默直直看着他的眼睛,那一圈一圈晕开的温柔仿佛一个深邃的漩涡,吸引着他把一切都摊开在日光之下。
爱谁谁吧。
林默咬了咬嘴唇,心头一横,宽大的衣袖抹了一把涌出的泪水,语速飞快——
“我是林默,我不是这个时空的灵魂,
我借了你的暗卫凌漠的身体,我来的时候他的灵魂已经不在了,
不是我害的真不是我害的!
我也想告诉你,第一次从大栾国回来我就想告诉你,
可是我怕你不要我,我真的怕。
我怕你爱的是凌漠不是我,我怕你爱的是他的身体,和我无关——”
林默一口气全数说了出来,苏景皓张嘴欲说什么,林默忽然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
“你先别说话让我说完——
你先别动,我给你看个东西。”
林默转身慌慌张张走到柜子里,翻出自己带回的包袱,急头白脸一顿拉扯,从里面抓出大栾国圣旨和令牌,磕磕绊绊走到苏景皓的面前,双手摊开——
“阿皓,你可愿娶我?我现在是大栾国的摄政王了,我一直在做这一件事,一直在给文樱公主登基铺路,就是为了挣这一个身份,
阿皓,我以大栾国和景朝未来百年的结好为嫁妆,求你娶我。
阿皓——”
林默的眼泪扑簌簌落下,月白色的寝衣沾湿了一片,他抹了一把眼泪,看苏景皓不说话,索性单膝跪地,将令牌和圣旨捧在掌心,抬着头哀哀切切看着他:
“阿皓,别不要我好不好?就算……就算是为了景朝,就算是为了景朝和大栾国的百年共处,为了江山长治久安,娶我,好不好?”
苏景皓就这样眼波似水看着他,看着他慌慌张张眼泪婆娑口齿不清颠倒混乱一顿说,一直等到他眼神里的光几乎要熄灭,才柔着声音说:“假如,我不愿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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