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思墨卡了音,阁主跟赵殊锦也都不再说话。
总不能够直说天魔一事,若是被天下人知道,宋羽寒乃是天魔转世,必定要引起血雨腥风,当场处决。
阁主叹气道:“朱宗主,你也看到了,阿寒他身体抱恙,你们亦是元气大伤,何不暂且休战,改日再议。”
朱齐名道:“这太奇怪了,致使我们元气大伤的人,不就近在眼前吗?试问赵阁主,若是你遇到杀徒仇人身体抱恙,也要等他休整好才动手吗?”
阁主道:“不是这样的,我们……”
“不必再说了!”朱齐名怒喝,“你们包藏祸心,还有什么可说的?”
阁主:“……”
“我认罪。”清淡的声音响起。
众人顿了片刻,赵殊锦率先反应过来,拉宋羽寒的袖子:“阿寒……”
宋羽寒抬眼,眸中神情淡淡:“我认罪。”
不能够连累斜月阁,况且,如果这就是裴钰想要的,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不如看看他们想要干什么。
“那,自然再好不过。”朱齐名当然知道那股魔气定然是非同寻常,他就是想逼斜月阁自己承认饲养天魔,放任其成长而不诛杀,坐实二十年前的传闻,好落井下石罢了。
但他没想到宋羽寒这么快就承认下来,倒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慌乱过后便冷静下来,故作沉稳道:“那既然如此,我们也不是非要不饶人,但毕竟死的是我们的人,杀人者亦是你们斜月阁,总要有点表示才好。”
“……你想如何?”
“赵姑娘,不是我想如何,是你们应当如何。”朱齐名摸了摸胡须,眯眼道,“我要那片凤羽。”
赵殊锦大惊:“那是我母亲的遗物,绝不可!”
阁主亦是道:“此物对我们意义非常,还望朱宗主换一件,藏宝阁中您任挑。”
岂料朱齐名一口咬死:“不,我只要那片凤羽。”
宋羽寒掀起眼皮,平静的眸中掩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阴郁如同跗骨之蛆爬进五脏六腑,深扎至深。
看来这老东西,打从一开始就没把那个弟子当回事。
第65章 【蝶梦生】 凤羽
没料到韵音宗开口就是要那枚凤羽,这枚凤羽乃是由阁主故去的夫人漫璇蓝,怀揣重任带下凤羽,与斜月阁阁主联姻,镇守住凤羽。
漫璇蓝诞下赵殊锦不久后,不知是何缘故,被仙族派人追杀致死,阁主拼死相拦却依旧没能拦住。
此事之后,阁主便对此讳莫如深,再不提及,若是有人不会看脸色,依旧不依不饶,最终便只能够落个不欢而散。
这么多年,没有人敢打凤羽的主意。
正如现在,阁主沉了脸色,正欲说些什么,却被宋羽寒打断:
“凤羽有多重要重要,各位道友早就心知肚明,此事事出在我,万没有让阁主替我承担之法,我愿承担极雷之刑,愿能够以此抵债——朱宗主,你可还满意?”
“……!”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就连朱齐名等人也怔了怔,韵音宗的人更是互相窃窃私语。
极雷之刑是何其残忍的酷刑,一般只有犯了屠人满门,离经叛道之过错才会行此刑罚。
将人用锁灵链穿透蝴蝶骨,捆绑在引雷台上之后,此人纵使法力无边,能呼风唤雨之能,也只能做个灵力全失的废人,成为待宰的羔羊。
再用符咒引下天雷,在引雷台刻下的咒法所引,降下的雷会扩大数十倍。
只一道,便叫人皮开肉绽,两道灵力全失,三道根骨全碎,四道便必死无疑。
朱齐名今日势必是要利用此事逼得斜月阁交出凤羽,自然是不肯这个方案就草草了事,若是等到下一次,还不知要何时才能够再次逮到这种天赐的良机。
于是道:“好啊,不如你自请十道天雷,若是你还活着,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不行!”赵殊锦惊得失控大喊,“此事绝不可以,极雷之刑早已百年不用,只两道人就废了!十道下来,那还有命活吗?”
朱齐名早有预料,冷冷一笑:“我的办法你们不采纳,你们的办法又嫌太过严苛,赵姑娘,你已是为人母了,为何还如此孩子心性?”
毕思墨拉住赵殊锦,皱眉道:“朱宗主,十道极雷下来,即便是神佛也难以存活,这跟杀人没有区别,阿寒才是孩子心性,不懂此事严重性才随口胡言,此事不如再议,我们斟茶对饮,慢慢商议。”
“这区别大了,难以存活并不是无法存活,医者仁心,我本也不愿意如此的,可你们……”朱齐名呵呵笑了几声,继续道,“斟茶便免了,一命抵一命,如果你们觉得这太严苛了,不如现在就自戕谢罪?”
赵殊锦怒道:“十道是不是难以存活,是直接灰飞烟灭了!你这老不死的,若是你今天敢动阿寒一根毫毛,我饶不了你!”
朱齐名闻言黑了脸,眉目一竖,道:“——那就交出凤羽!”
话音刚落,阴柔刚劲的灵力往四面八方荡开,阁主掐诀展开护阵,将几人护在其中,毫发无损。
朱齐名眯起眼,身后韵音宗的弟子纷纷拔出半边剑,寒光凛凛,蓄势待发。
赵殊锦亦是抽出鞭子,骂道:“来就来!老娘还……”
“师姐。”宋羽寒轻轻拦住她的动作,摇了摇头。
赵殊锦:“我……”
“朱宗主所言有理,毕竟是我自己提的,不能道理全被我们占了,况且十道极雷并不一定会死,虽然没人试过。”宋羽寒露齿一笑,“万一我就是那个天选之子呢~”
赵殊锦咬紧了牙:“明明不是你……”
“……”韵音宗的人真没想到宋羽寒居然真的不要命要豁出去试试,被震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朱洛白惊疑不定,又不可置信:“你真的不怕死?”
“朱道友这说的什么话,哪有人不怕死的。”宋羽寒只觉头痛愈发明显,悄悄又往门边靠了靠,“只是不管如何,总不能够真的让你们把凤羽拿走。”
“不行!此事绝无可能!绝不可!”
赵殊锦根本无法想象宋羽寒若是真的老老实实承受了这十道极雷之刑,会有什么下场。
毕思墨与阁主又何尝不是,这十道极雷之刑下来,无论是谁,都别想活着下来,这跟送他们去死没有任何分别。
若真是如此,倒还真不如,自戕来的快,至少不用遭受雷刑的痛苦。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宋羽寒也知此去定然是有去无回,他也绝不可能是真的因为抱着还有存活的希望而去生生挨劈,而是想要借天雷,神罚,将天魔一道劈死。
自戕只是肉体死去,但天雷却可魂飞魄散。
“……你疯了?”体内的天魔之声再次响起,只是依旧淡淡,没有听出一丝的恐惧与害怕,但宋羽寒有预感,此法绝对可行。
宋羽寒垂眼:“没疯,我想好了。”
天魔这次倒是沉寂,半晌才长叹气,只是气息太轻,倒叫宋羽寒以为是听错了。
“你啊……”
……阁主攥紧了拳头,闭眼复而睁开,这样反反复复重复了几遍,最终叹气道:“我把凤羽给你。”
宋羽寒还想说些什么,天边却忽然响起一阵鹤唳,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几只红嘴白毛的仙鹤驾雾而来,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徐徐落地,高傲环视一圈后,忽然口吐人言:
“此事踏雪山自有定夺,不得由外人过多揣测,凤羽在我手,要取,也该来找我。”
众人哗然!
这声音清雅有致,如皑皑雪山,遥不可及,正是斜月阁的开山老祖,赤月仙尊!
见阁主他们纷纷行了礼,韵音宗一时间脸色青了白白了青,脸上神情可谓是变幻莫测,精彩至极。
朱雪音骄纵惯了,自然是不认识什么赤月仙尊,傲声道:“哪来的鸟,什么踏雪山,岂由得你在此做主?”
朱齐名脸色突变,狠狠瞪了她一眼,朱洛白见状赶忙拉住了她,低声道:“你别说话。”
仙鹤这时已经转首看来,不悲不喜道:“小友年纪不大,气性倒是不小,只是功法差了些,若是能静下心来,定能勤能补拙,改头换面。”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骂她是花瓶嘛!
朱雪音气急:“我……!”
朱齐名生怕她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赶忙拉住她,转首赔笑道:“晚辈教女无方,还请仙祖见谅,此番的确是我们考虑不周,改日才行登门拜访。”
仙鹤轻点下颌,清冷道:“如此,便先谢过宗主了,那我徒弟,我就先带走了。”
“不敢当不敢当,您请……”朱齐名谄媚笑道。
仙鹤将视线移过去,温声道:“过来了,阿寒。”
阁主等人均是一愣,万万没料到赤月仙尊说话居然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分明刚才还是一副谁再说话我抽谁之气势。
宋羽寒却早已习以为常,撑着身体踱步过来:“好。”
周身青色琉璃灵光萦绕,仙鹤在这间隙之中再次开口:“辛苦了。”
这话不用多想便能知道是冲谁说的,阁主等人亦是行礼道:“尊主慢走。”
第66章 【蝶梦生】 相柳
待灵光散去,原处早已没了一人一鹤的踪影,只留韵音宗与他们面面相觑。
没想到赤月仙尊会来横插一脚,朱齐名纵使再怎么心有不甘,也无可奈何,只能罢手,他强撑笑道:“那我们也不再多加叨扰了,告辞。”
赵殊锦冷哼一声,并不多言。
还是毕思墨与阁主行礼:“告辞。”
说罢,几人便下了山。
直至山下朱雪音依旧心有不甘,道:“为什么要收手啊,明明只差一步了。”
朱洛白叹气道:“你可知,那踏雪山之主是何等人物?”
朱雪音道:“还能是什么来头,不就是个活得久了点的老不死罢了,也就你们害怕。”
“老不死”三个字一出来,朱齐名的脸率先就黑了,他瞪了朱雪音一眼,道:“我叫你平时多读些史册,你硬是不读,书到用时方恨少,这句话真是在你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你若是有你兄长一半,我就真的放心了。”
“就是这样,你就只会拿我跟兄长比较吗!宗门大比他不也照样是宋羽寒的手下败将,如今我们还要靠外人才能够勉强撑起来。”朱雪音不满道,“所以凤羽怎么办?”
朱洛白听得“手下败将”四字,脸色也有些不好了,便不再言语。
朱齐名道:“凤羽是那人下了死命令要的,若是没了那枚凤羽,他不可能再帮我们瞒下杀人取血来修炼的法子,届时被讨伐的人便成了我们了。”
朱洛白道:“我倒是还有一法子。”
朱齐名被挑起了兴趣:“哦?说来听听?”
“既然韵音宗的人没用,不如杀了毕思墨,再嫁祸到那天的毒雾之上,我不信赵鹏城跟赵殊锦还能包庇他,到时候人也到手了,凤羽也到手了,一石二鸟。”
朱雪音道:“可是……当初沾染毒雾的人可不止毕思墨。”
“这个我早有对策,我可谎称你无事是因为服用了丹药,但若是我们都无事,又可疑得很,所以,必须得死几个。”
他们早就设下了隔音阵,朱洛白转身之时,阵法消失,众陪同前来的弟子以为有何吩咐,停下脚步行礼道:“少主有何吩咐?”
朱洛白眉梢一挑,转身道:“无事,走吧。”
藏书阁。
阁楼书柜错落有致,千万本史册汇聚一堂,长桌横陈了数十本书籍与卷轴,只是房内合了窗门,微光也只能够透过窗棂流入,守书弟子提着油灯转至角落处踟蹰许久,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只见长桌左侧,书册之中,端坐着一名白衣少年,一头乌发悉数用红发带系起,在守书弟子的角度只能够看到一个不断翻书的背影。
颜离初并未回头,率先开口道:“师兄有何事?”
守书弟子被吓了一跳,随即道:“颜师弟,我即刻要换班了,下一个值班的弟子还需半个时辰才到,不如你先……”
“师兄不必多虑,你放心去,我替你值班便是。”
守书弟子赧然:“这……不太好吧。”
“没事的。”颜离初搁放下手中古老生旧的竹简,回首歉然一笑,“倒是我给师兄添麻烦了。”
“不不不不不没事的……”守书弟子脸一红,抓抓脑袋嘿嘿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师弟啦。”
颜离初道:“师兄慢走。”
“好。”守书弟子应声。
颜离初便不再去看他,他重新拿起了竹简,守书弟子见他如此用功,也不好多加打扰,便转身欲走,却被颜离初叫住了:“留步,师兄。”
守书弟子回头:“怎么了,师弟?”
颜离初摩挲着手中的竹简,它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破旧不堪不说,角落还有被火烧过的痕迹,致使有些字迹有些模糊不堪了。
颜离初问道:“这竹简为何会有火烧的痕迹?”
“哦这个啊。”守书弟子凑过去看了一下,恍然大悟,遂解释道,“早在近三十之前,藏书阁曾经发生过一场火灾,这场火灾来得莫名其妙,却查不出缘由,索性是阁主夫人漫璇蓝恰巧在当场,便及时止损,这才没有让书籍全部被火给燎了,老一些的书册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痕迹,实属正常。”
颜离初道:“原是如此,那当时可还有其他的书籍被彻底烧毁的?”
守书弟子沉思片刻,然后道:“好像有几本关于神族的书被烧得彻底了,不过那些对于我们来说,平时也只不过是当做闲书来看,烧了便烧了,这也没什么。”
颜离初点首:“我知道了,多谢师兄解惑。”
“哎呀,没什么,待久一点的弟子们都是清楚这件事的,无甚可奇的,师弟你要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啦。”
“师兄慢走。”
守书弟子应声后,便搁放下油灯,转身离去,颜离初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了拐角处后,才重新转首看向手中的竹简。
这幅竹简并非是墨笔,而是直接用刀锋刻上去的,上头的字极为清秀,力道像是女子刻画,颜离初用指尖拂去了上头沾染的一些烧焦沾染的灰墨,仔细辨认着上面的字。
“食于九山……阙为泽溪……”
中间的字却是被烧得看不清了,但这蛛丝马迹却依旧被颜离初察觉到了。
窗棂处泄进几处微风,吹得烛火憧憧,书页翻乱。葱白细腻的指尖细细摩挲着剩余那片看不清的字,蹭得指尖沾染了些许黑墨,喃喃道:“九婴相柳……”
这边的宋羽寒已经跟随着仙鹤上了踏雪山,从闭关,到天魔,桩桩件件皆是离不开赤月仙尊在其中的干预,看似事事为他好,但心魔却在一天天加重。
不论误会也好,争吵也罢,孰真孰假,今日也必须得到一个真相。
他早已做好准备要与赤月硬来,却在真的到了凉亭之后,狠不下心来了。
只见赤月狼狈倒在地上,白衣染血,一旁站着的,是裴钰!
宋羽寒瞳孔微缩:“师尊!”
裴钰闻声微微偏头,似是轻声冷哼一声,化作灵光而消失,宋羽寒提扇便刺,却刺了个空,正欲追上去,耳边却传来一道虚弱清淡的声音:“……别追了,你打不过他。”
闻言宋羽寒只得收手先扶赤月,将他扶坐在石凳上,赤月闭上了眼,不断吐息着,直至有所好转方才缓缓睁眼,却依旧是因体力不支而撑在了石桌旁,难耐地轻咳了几声,方道:“我如今的情形你也见到了,不是我不亲自下山为你出头,只是身体实在是撑不住了。”
“师尊肯将仙鹤赋予灵识,遣下山来,弟子哪会有什么怨言。”宋羽寒复杂地看着他,话至口中却还是转了弯,“师尊,你这是怎么了……”
赤月摇摇头,苦涩一笑,像是自嘲,又似懊悔,道:“我只不过,错信了人。”
一相结合宋羽寒便猜道了:“师尊说的是裴钰?”
赤月点首,又是偏头轻咳几声,再次摊手之时,手掌之中竟然留有鲜血,宋羽寒心中微惊,裴钰究竟有何能力,居然能够伤到赤月?
他探手想去把脉,却被赤月拦下,赤月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
宋羽寒只得收回手。赤月道:“当年的神物之一凤羽,留存于我这里,裴钰的母亲生性良善,我受她嘱托,便一直对裴钰多加关照,却没想到他也是为了夺取凤羽而来。”
宋羽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问道:“裴钰的母亲,是裴岚吗?”
赤月一愣:“你是如何得知?”
宋羽寒只摇头,却不做解释。
索性赤月也不再追问,只道:“是,你猜得没错,裴钰他,并不是人皇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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