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离初见状也跟着跳了进去。
璇玑都惊呆了:“我操了,一个个下饺子呢?都不提前打声招呼的吗!”
他正欲跟上,突然想到什么,脚步一顿,回头看向面面相觑的斜月阁弟子们,甩下一句“你们待在原地!”然后紧跟着下去了。
弱水奔流湍急,水底诡异莫测,这一点宋羽寒再清楚不过,赵菁东陡然被拽进去,非死即伤。
思及此,宋羽寒不由得有些心焦,他其实并不怎么好水性,但脚下一空,顺势落地,踩到了坚实的地面。
……难不成又是幻境?
宋羽寒有些头痛,他简直要被上次那场虚真虚实的幻境搞疯了。
虽然有夜间视物的能力,但眼前的环境依旧很昏暗,只能依稀看清楚自己身处一处潮湿的洞窟之内,他正欲往前走,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落地声。
宋羽寒回头,看到了跟着前来的颜离初,他摘了斗笠,面色有些不善,宋羽寒诧异道:“你……?”
他刚想问你怎么跟过来了,身后又传来一声落地声,转头又看到了面色更加不善的璇玑。
宋羽寒更加诧异了:“你……”
璇玑颇为嫌弃这湿哒哒的环境,嫌弃地拍了拍衣袖,闻言面沉似水地“啊?”了一声。
宋羽寒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璇玑忍了忍,没忍住,又翻了个白眼,道:“别问我,问你的好狐狸。”
颜离初道:“弱水河底下变化莫测,就连我也没有完全了解底下到底是什么情况,师哥,赵菁东那样的人,死了便死了,何必要……”
宋羽寒一愣,道:“你是怎么……”
他是想问你是怎么知道赵菁东是怎么样的人的,他可从未提过赵菁东如何。
颜离初的确是脱口而出,他哽住,面色不变,找了个借口道:“……听说的,红娘说过。”
“好吧。”宋羽寒也没多想,也不再多问,转话道,“你们谁使个亮堂点的法术,我去前面看看情况。”
璇玑不耐地嘟囔道“你自己怎么不使”,手上动作不停,掐诀道:“赫赫东阳,普照不详,去!”
一道金光炸起,璇玑将指尖的金光甩了出去,打了个旋回来了。这小半晌的功夫,已经足够他们看清自己身处何地。
他们踩在了一片石板地上,石板因潮湿而不断渗水,裂缝处生长出簇簇绿色的青苔,前面的甬道更加是深不见底,与其说这是洞窟,倒不如说它是一座古城更为贴切。
宋羽寒猜测道:“这,莫不是就是当年人妖两族尚未割裂时的皇宫?”
颜离初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抹了一把墙壁,低垂着眼道:“不无可能。”
“行了别猜了,先走吧,咱们不是来救那个拖油瓶的?再晚点说不定就死了。”璇玑率先一步往里走去。
他的手里再次亮起了光,率先走到前面探路,这条路幽深悠长,看不到尽头,也不知身处何处,几人也无法施展传送法阵,只能在这潮湿阴暗的环境里,顶着头顶不断渗出的水往前走。
宋羽寒倒还好,他没有摘下斗笠,身上也没有溅到冰凉的河水,但颜离初跟璇玑是没了斗笠的,想了想,将自己的斗笠摘下来,扣在了颜离初头上。
颜离初一愣,随即拦下他,从乾坤袋里拿了个斗笠带上,温声道:“不必,我只是没戴。”
璇玑见状道:“还有吗?能不能给我一个,这弱水河的河水也太凉了,我脖子都……”
他话还没说完,颜离初笑着打断他:“不能。”
璇玑:“……”
“诶,这墙上好像有画。”
宋羽寒的一句话吸引到了几人的注意,璇玑率先凑上来,仔细看了看宋羽寒眼前的墙壁,果真见上面模模糊糊地好像画着什么图案。
璇玑将手中的光往前凑了凑。
只见湿滑的墙壁上用彩绘描绘着几个场景,第一个是画的一个身披九凤霞衣,头戴乌冠的男子,正立于高台之上,接受万臣膜拜,男子没有面容,但却莫名感到很熟悉。
第二张依旧是这个男子,独自一人立在了一个祭祀台之上,似乎想接过对方神官手里的器皿,却被神官躲开。
剩下的他还没来得及看,就只见颜离初蓦地瞳孔一缩,上前几步仔细看着这几幅画。
“干嘛?”离得最近的璇玑被吓了一跳,他回头看了几眼剩下的画,总结猜测道:“这画的什么?一个皇帝……吃不起饭了,有钱的人不给他饭吃,最后……饿疯了?”
宋羽寒:“…………”
他绕开两人,打量了剩下的几幅画,说道:“这人应当不是皇帝。”
“皇帝认为自己是九五之尊,真龙下凡,不会将凤凰披在身上,只有皇后才会穿上凤凰。”
璇玑疑惑地“啊?”了一声,道:“这不是个男人嘛,怎么会是皇后。”
宋羽寒摇头,道:“也不一定是皇后,说不定是某种神官。”
但神官为何会身披凤衣呢。
这几幅画画的东西其实也易理解,讲的是一名不知是神官,还是皇后的男子,受众人膜拜,应当是位礼贤下士,宽厚仁和之人,只不过后来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众人开始恐惧,厌恶他,怒骂他,诋毁他,皇后想要洗干净自己的罪业,却被手捧金盆的另一名神官躲开。
也不知这位男子究竟是犯了什么错,竟然瞬间沦为众矢之的,墙倒众人推,他们纷纷对这位男子举起了手中的刀剑。
当男子倒在血泊之中后,他的不甘与怨恨突然化作了实质,逐渐汇聚,凝结成了一口硕大的鼎,顿时,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口邪鼎吸入其中,归于平静。
故事到这里结束。
宋羽寒仔细瞧了瞧画中的鼎,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轰隆!”
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巨响,几人对视一眼,均无暇顾及这幅诡异的壁画,宋羽寒道:“去看看!”
第34章 见花诀
声音的由来依然在深处,而这条甬道则越走越崎岖,石壁上密密麻麻凸起了很多鳞次栉比的碎石,行至尽头时,眼前光景大亮,众人均被眼前的场景一惊。
甬道的尽头,居然是一座硕大空荡的大殿,殿内早已荒芜一片,乱石嶙峋,而让几人震惊的,正是大殿中正冒然生长,直冲穹顶的渊蔓!
这道渊蔓不同于任何他们之前所见的怨气生灵,它通体漆黑,危险浓烈的紫黑色灵光正徐徐绕在其上,粗大的根茎茂密地挤满了殿内的每一个角落,沿长出来的细小分支,犹如青筋血管般地攀附在他们的脚下。
璇玑跟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猛地跳开那处地方,悚然道:“这什么玩意儿?”
宋羽寒也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以当时渊蔓拖拽的力度来看,这条渊蔓的长度绝对不小,但想到居然有这么恐怖……
几人避开根茎,往前走了几步,宋羽寒蓦地睁大眼,渊蔓中间重重包裹的,正是落水失踪的赵菁东!
他抽出腰间的折扇,御风肃杀一挥,交错杂乱的藤蔓应声散落,赵菁东落了下来,宋羽寒上前几步,提住他的衣领子,松手让他落下后,再次看向前方蓬勃生长的渊蔓。
渊蔓的生长力其实并不强,骤然长到这么庞大,必然是吸食了不少生灵怨气,才得以存活千年。
“对了,你们之中可有人见过黑曼巴的真面目?”宋羽寒头也不回问道,他也就是随口一问,但他话落之后,却没有听到半点回响。
“……?”宋羽寒回头,大惊。
当然不会有人回他,因为他的身后早就空无一人!
宋羽寒下意识回头去看地上的赵菁东,可原地哪里还有赵菁东的影子!
霎时天光大亮,他的眼中忽然倒映出一枚缓缓飘落娇嫩欲滴的桃花花瓣,宋羽寒下意识去接,指尖触及时,只听远处一道清朗的笑意传来。
“师哥!”
宋羽寒抬头,却看到颜离初迎着旭日朝霞朝他跑来。
宋羽寒颇感意外,意外的不是颜离初,而是颜离初的着装,大抵是他的原身是狐狸的缘故,他的眼尾总是微微上扬,似勾微勾,潋滟的眸子里像是含了水般多情。
但此刻他一身白衣绣暗纹,金纹滚袖边,乌黑长发用发带绑了个清爽的马尾,满含欣喜瞧着宋羽寒,倒有点像……
有点像小狐狸。
虽然他本来就是狐狸就是了。
他叫道:“颜离初?”
颜离初却陡然停住了脚步,道:“谁是颜离初?”
见他茫然不似作假,宋羽寒心一紧,难道又是一轮幻境?
宋羽寒不想露馅,撒了个谎:“取的名字,你喜欢吗?”
颜离初自顾自地走到一旁的石桌之下,背后是一树桃花,他支颐着,眯着眼道:“离初?听着不是什么好兆头。”
宋羽寒继续胡诌:“离在前,初在后,人生有分有合,怎么不算好兆头。”
颜离初挑眉:“原是如此。”
宋羽寒镇定自若:“……正是如此。”
颜离初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在斜月阁并未化形,但他却不觉得突兀,好像一切合该如此。
宋羽寒心中一咯噔,心头涌上匪夷所思的猜想。
这个幻境究竟能够撑多久,也尚未可知,自己的意识能否长时间掌控自己的身体,更加不得而知。
他道:“你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颜离初一只手搭在了桌面,凝视了宋羽寒一会,两人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久到宋羽寒都以为他看出了什么,但他只是说道:“不是师哥说的,叫我夕阳之时来集训堂找你?”
宋羽寒这才反应过来,这株桃树,乃是斜月阁集训堂堂前由他们小时候亲手种下的桃树,只不过在毕思墨死后,这株桃树也枯萎了,就像是为他默哀一般。
他故作淡定道:“……哦,原是如此,我都忘了。”
集训堂朝阳时弟子众多,只有在夕阳落山,晚霞漫天的时候,人最少。
宋羽寒也不知道该教他些什么功法,妖族与人族不同,妖族修炼的是妖丹,人族修炼元丹,宋羽寒并不知晓妖族的心法该如何修炼,但也知道两者截然不同。
教点什么好,宋羽寒一时卡了壳,脑子里第一想法居然是他的那些歪门邪术终于后继有人了,转念还是摈弃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胡乱道:“今日,我们学见花诀。”
见花诀顾名思义,就是在刺剑之时,风卷云舒间,卷起花浪,不仅招式花里胡哨,用途同样是花里胡哨。
不过胜在此诀并不需要耗费多少灵力,因此每个族内皆可修行。
希望颜离初不知道他在耍他,宋羽寒有些心虚。
颜离初却浑然不觉,瞧着颇有兴趣。
宋羽寒掩饰般的握拳咳嗽几声,还没有完全适应颜离初这幅傻小子模样,他很少佩剑,即便佩剑,也是大多用于装饰,因为他无法使用太过强劲的剑法,耗损灵力极大,因此宋羽寒只执扇,虽然不知为何,但并不代表他不会用剑。
宋羽寒抽出颜离初腰间挂的剑,寒光凛凛的剑身一寸寸离开剑鞘,颜离初眸色一晃,耳边传来一声清淡如水的声音。
“看好了。”
白衣人白皙的手腕微微一扭,长剑如同银龙出鞘,划破长空,脚尖轻踏遍布桃花的石板,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剑出之时,白衣人薄唇微张:
“拈花照徒地,挥剑挽朝霞。”
宋羽寒淡淡念着口诀,神情肃穆却温和,清风残花,挥剑天涯。
话音刚落,翩然飞舞的花瓣衬在了白衣人的剑上,凌厉肃杀之中带着如水的柔顺,宋羽寒见状差不多了,微微一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将剑负手在了身后。
宋羽寒立在了愣在原地的颜离初跟前,见状颇为有趣地屈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道:“试试。”
“……”
颜离初接过佩剑,他的确也没怎么看清这一招见花诀究竟是厉害在了哪里,满脑子都是雪衣袍与花瓣翻飞,美得不可一世的宋羽寒,脑袋混沌地接过。
宋羽寒靠在了一旁的桃树上,拢了拢广袖,懒懒看着年少的颜离初拿着剑,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重复着“拈花照徒地,挥剑挽朝霞!”
年少的颜离初实在是青涩的紧,又可爱的紧,自毕思墨死后,自己与斜月阁有了隔阂起,就从来没有过这样欢快的日子了。
这幅幻境倒也有不错的地方。
他像是不知疲惫似的,不断地挥剑练着,花倒是能够召唤出来了,但显然他自己不是很满足,也不知他究竟是哪里不满足了,宋羽寒每次想要阻止他,说可以了,但每次都能被颜离初那句“还不够!”给怼回去。
宋羽寒哑然,摆手道:“也好,你先练着。”
颜离初应声,转身又重新凝神低声念道:“拈花照徒地,挥剑挽朝霞!”
宋羽寒:“……”
日落月升,夜色里悬挂着斜月与粲星,宋羽寒打了个哈欠,坐在了石桌上,撑着脑袋看着他。
颜离初还在那边不知疲倦地不断重复着口诀。
这时突然一道刻薄冰凉的声音传来。
"在练剑?"
颜离初停下了剑,宋羽寒亦是含着睡意懒懒望去,看清楚来人后,宋羽寒又打了个哈欠,淡淡道:“朱洛白?你来干什么。”
朱洛白走进几步,他上下打量了几眼颜离初,直到宋羽寒催促般地敲了敲桌面,他才道:“宗主在与你们阁主商议要事,我陪同前来,怎么,你们这斜月阁这么精贵,连逛都逛不得?”
宋羽寒心中厌烦,只觉这朱洛白真是与他妹妹朱雪音同出一脉,不愧是血亲之缘,就连爱好都这么相似,同样都喜欢来找茬,犯贱。
何况,若是上次幻境中他所言为真,那他们,可有的账要算了。
他本想说“我并非此意”,但嘴一瓢脱口而出道:“陪同前来,韵音宗没丫鬟了?”
“你……!”朱洛白脸色涨红,“你身为踏雪山弟子,说话怎的如此粗鄙!”
踏雪山?
宋羽寒心中疑惑,但依旧道:“这是我的事,与其教训我,不如自省。”
朱洛白说不过他,视线一转,偷向已经收剑归鞘的颜离初,嘲讽笑道:“这不是你们捡回来的那个,曾经被我们遗弃的妖族杂种?这练的什么?见花诀,哼,娘们唧唧的。”
颜离初微微偏头,并不与他争辩。
朱洛白见状更加来劲了,正欲开口讥讽,却被宋羽寒截住了话头。
宋羽寒厌恶他到了极点,没有当场一剑刺死他乃是靠着还不知全貌来压制怒火,见他如此嘴下不积德,还留什么情面。
“你还真不愧是韵音宗的人。”宋羽寒声音有些不善,“我即便是去莲花座,也能打十个你不带来回的,贵派好歹也是百年宗门,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好高骛远的东西出来。”
他没有注意自己说的“莲花座”是何地,心里所想,就直接说了出来。
朱洛白面色铁青,他身体孱弱,只能够做个疗愈修士,因此永远都无法参加宗门大比,永远要被宋羽寒,毕思墨这种天之骄子压一头。
可这孽子!这可恶的魔族余孽!居然敢如此羞辱他!
他全然忘了是自己先挑起了茬,怒极反笑道:“你们,一个魔,一个妖,你们斜月阁真是藏污纳垢啊。”
宋羽寒实在是不想在这种好气氛之下与他纠缠,站起身道:“我是污垢,你是君子,君子,我们先走了,你若不消气,还想骂,揽镜自赏便是,不送。”
他撂下这句话,就不欲再争辩,转身离去,示意颜离初跟上。
“你……!”
颜离初跟上了宋羽寒的步伐,正当朱洛白想追上去时,坠在身后的颜离初拢了拢衣袖,淡淡一瞥,漆黑的眸子缓缓弥漫了血色,犹如猛兽护食,黑暗中蛰伏,令人不寒而栗。
他眯了眯眼,随即又勾着嘴角扯了扯,嘴型轻轻说了两句话。
【废物。】
“……!”
朱洛白又惊又怒,刚想追上去,脚步却一顿,像是失了魂似的,呆愣在了原地,而宋羽寒正往前走着,并未注意到这边。
第35章 母亲
朱洛白此人,宋羽寒虽与他交情不深,但也未曾听说他什么风言风语,只道是个皎皎君子,没想到胡闹来真是半点不输他们那个妹妹。
宋羽寒走在前面,直到走到自己的疏林苑,颜离初依旧坠在他的身后。
宋羽寒怕他再生疑,只得旁敲侧击道:“你今日,要何时睡?”
颜离初浑然不觉道:“稍后就睡。”
不等他多问,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冽柔水的声音,引得两人侧目。
“阿寒。”
出声之人乃是一名白衣道人,束着银白色发冠,发丝间垂下两条银丝绦,气质凌冽,端的一副高山流水,雪中凌霜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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