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员的一万次死遁(久戈)

而就在克拉克看向莫里斯时, 金发的魔术师同样抬起头, 两人眼神交错时，克拉克知道，对方发现了自己。
“出来吧, 我知道你在那里。”
他的声音并没有很大, 但拥有着超级听力的克拉克能够听得很清晰。
“窥视”被发现让这个年轻的大男孩微微有些窘迫, 他从云层之上缓缓落下，站于金发魔术师身前。
“超人。”金发魔术师微微点头示意。
萨洛尔看着眼前这位英俊的人间之神, 阳光落于他红色的披风上让这寒冷的环境似乎有了一丝温度，人间之神四个字无端跃入萨洛尔的脑中。
只是不知道这位大都市的守护者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你好，魔术师。”
克拉克同样打了个招呼，他看向金发魔术师，“是这里也出现了‘邪神’的痕迹么？”
超级英雄们之间的信息也是相通的，这倒是给自己省了不少解释的时间。
——看来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萨洛尔想道，他点了点头：“就在附近。”
“我可以陪你一起——以防出现什么问题。”克拉克说道。
萨洛尔可以感受到这位人间之神眉眼中的真诚和一丝担忧，而封印阿布霍斯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于是他没有拒绝这份纯粹的善意，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于寒风中前行，这些对于拥有钢铁之躯的超人来说并不算什么，但金发魔术师偏了偏头，右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凌冽的风被隔绝于克拉克的身周，自然地从他身旁绕过。
最后，两人停于一处深邃的洞穴前。
漆黑的洞穴吞噬了所有的光线，令人感到压迫而逼仄，透露着难以言喻的险恶气息。
寒风的呼啸声在此处支离破碎，偶尔不知吹拂过哪而发出扭曲成音域宽广声响响彻于此，宛若介于认知边缘的疯狂音符。
而在这令人生寒的声音当中，克拉克敏锐地听到了来自洞穴深处隐约传来的黏腻蠕动声和浓稠物体发出的令人生厌的翻涌声，令人本能的毛骨悚然。
直觉告诉克拉克，洞穴之中一定有什么骇人的怪物——那就是邪神么？
他下意识地想运用超级视力朝洞中看去。
一只手覆上了他的眼睛，隔着柔软的白色手套，克拉克能感受到魔术师的手温软有力。
就如同他的人一般。
“不可直视，不可名状。”
金发魔术师在克拉克身边低声说道，“不要试图用你异于常人的视力探索深渊之物，当你看到得越多，离疯狂就越近——我可不确定能否制住一个陷入疯狂的氪星人。”
那不可名状的模样不是这个维度的生物可以接受、可以理解的，只是一眼便会被那污秽侵染，理智丧失，陷入疯狂。
每个人陷入疯狂的症状不同，有些人会失去一段记忆，有些人会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持续时间也并不一样。
但万一他因为失去理智而拥有了暴力倾向，进行无差别攻击——他可是超人，萨洛尔不敢赌。
在超人轻轻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了后，金发魔术师收回了右手。
“你准备怎么做？”克拉克问道。
“将这里封印，斩断这里与这个宇宙的连接，祂自然会回去。”莫里斯说道。
他取下了右手的手套，露出白净而纤长的手指，在虚空中划着无法描述的图案符号，但很快他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这里显然有“人”来过，并且提前做了布置。
阿布霍斯的子嗣并不是因为什么意外而出现在奥斯本的实验室中，而是有人或是其他什么东西来过，将祂的子嗣偷出。
在萨洛尔的法术下，一个散发着白色微光的屏障立于萨洛尔眼前，而他的手离这白光只差几厘米。
这白光和幻梦境中那白色光芒一模一样，如果不是萨洛尔在伸出手继续封印术前先释放了一个检测魔法，根本不会发现这险恶的心思。
这似乎就是在刻意地阻止着封印法术的施展——如果他的手不能穿过白色屏障触碰到洞穴的边沿，那封印法术就无法生效，但如果他不封印此处……
阿布霍斯是不净之物的源头，祂存在于这个宇宙只会带来数不胜数的更加危险的灾害。
丧尸病毒在其中或许已经算是比较“温柔”的了。
萨洛尔只是踌躇了几秒，他缓缓将手套重新戴于右手之上，而后伸出了一直在刻意减少使用频率的左手，这次他并没有摘下那只白色的手套。
虚空中，他的左手重复着刚才的动作，而这次，他没有犹豫。
在完成了最后一笔后，他向前申去，整只左手没入了那细微的白光之中，拍于石壁之上。
轰然的声响自石壁处响起，遮盖了那丝丝烧灼声，金发魔术师飞快地收回了手。
他的左手克制不住地轻微抖动着，他的眉头也不由得微皱了一下。
在一旁的克拉克很快捕捉到了这点，他没有理会那随着魔术师的法术而逐渐合拢的深邃洞穴，而是有些担忧地看向金发魔术师。
“你的左手——没事吧？”他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
“……没事，使用法术后的脱力罢了。”
莫里斯微微收敛着左手，放于身后，轻描淡写地说道，他的眼睛专注地看着那逐渐消失的洞穴，似乎真如他所说一般他左手的颤抖只是寻常的脱力。
克拉克没有全然相信他的话——他有一个嘴硬的搭档，就算他受了再重的伤也不会对自己说半分，这种事情克拉克很有经验。
但金发魔术师的表现显然并不愿意让克拉克继续追问下去。
所以即使他拥有着透视的能力，可以透过那只掩于白色手套下的手的真实情况，但出于对魔术师的尊重和自己的道德底线，克拉克并没有这么做。
“好了，这位邪神已经彻底与这个世界没有联系了。”
当最后一丝缝隙合拢，岩壁仿佛从远古便是一整块，这里仿佛从未出现过一个诡谲而令人发寒的洞穴，莫里斯终于看向身旁的超人说道，“我的任务也完成了，谢谢你的陪同。”
他微微鞠躬，行了一个优雅的礼，而后在道别的声音中整个人消失在原地。
即使超人运用了自己异于常人的反应力和视力，也只能看到眼前的空间仿佛扭曲了一下，而下一秒金发魔术师便失去了踪影。
就像一位真正的魔术师那般神秘莫测。
瞬移到无人之地的萨洛尔抬起自己的左手，他拉下左手手套。
象征着不详的黑色裂纹自他的指尖蔓延，原本只至第二根指节，现在依然攀延至整个左手，模样诡谲而可怖。
疼痛比之前更为剧烈，但金发魔术师此时的表情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似乎这点疼痛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他将手套戴回，白色的手套将那令人悚然的画面遮掩住。
而后金发魔术师的身体化为一道道的光芒，消失在这里。
“我发誓，这是个意外。”
布莱德企业办公楼顶层，属于萨洛尔的办公室内。
萨洛尔重重靠于柔软的办公椅上，他脚轻点地，左右晃动着办公椅，拖长了音调继续说道，“——谁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拜托，这不是还有斯塔克先生么，他可是钢铁侠。”
在他对面的是戴着眼镜的七海先生，他身上散发出来那极低的气压让萨洛尔甚至有点心虚，但随即他又理直气壮起来。
“而且这是我的工作，只是在完成工作的时候出了一点小小小小的意外——拜托，不会有下次了。”
“未来几天我会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度假——拜托，不要派那些奇怪的保镖跟着我了，我心里有数的。”
在赴托尼斯塔克之约前，萨洛尔需要先和七海先生报个平安，而后安排好自己本体的去向——毕竟不可能让本体又昏迷几天。
七海：……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
七海：“好吧。”
七海：“但如果再有下次，以后我会一直跟着你，至于公司的这些活你就找别人来做吧。”
萨洛尔：……
#我那体格并不健壮的员工总是很自信，我该怎么办！#
当24小时过去后，褐发仿生人如约来到了复仇者大厦楼下。
压低的鸭舌帽遮掩住了他额角的光圈，而没有回应，门在他的面前自动打开。
“很高兴见到你，康纳先生。”
一个带着些机械感的声音响起。
“——你是谁，斯塔克在这个时代制造的……仿生人？”
康纳微微挑眉，他环顾四周，想找到声音的来源。
他的……同类？

第39章
在褐发的仿生人眼中, 扫描这个区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在康纳的脑中似乎时间在此刻暂停，而世界则由蓝白色的坐标与代码构成。
在他扫描的范围内, 并没有与他一样的仿生人或是类仿生人存在，而声音则是从大厦中无处不在的播放设备中传来。
康纳脱离了侦查模式。
“我不是仿生人, 事实上我并没有身体。我是Jar, 斯塔克先生的AI管家。”
那声音响起，带着机械感的标准英伦腔彬彬有礼。“斯塔克先生在工作室中等您, 我现在通知他。”
“不用。”康纳想了想, 而后说道, “我过去找他就好。”
毕竟自己是来维修自己身上出现的问题的, 最后还是要到工作室，不如自己直接过去——在这里这是最优的选择, 褐发仿生人理所当然地想道。
经过一整天的卡牌冷却也没能将他身上的状态复原，即使直面的并不是阿布霍斯本体，而只是祂的子嗣，那狂躁的邪恶万分的能量冲击依旧对仿生人的机体造成了一定的伤害。
屏蔽了痛觉感应并不影响他暂时的行动, 但关节处的磨损和内里的损伤是一个缓慢而持久的过程, 必须得到及时的修理。
所以他如约来到了这个宇宙最好的修理师的地方——这是一个共赢的事情, 他可以在托尼这里得到修理, 而托尼也可以探索他一直以来好奇的来自“未来”的技术。
康纳跟随着Jar的指引向前走去，而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他额角的蓝色光圈闪烁了几下，而后归于平静。
【康纳：或许我们可以这样联系。】
【Jar：是的, 康纳先生。】
康纳的脚步并没有停止, 而这段循序也并不是通过他的发声装置而产生的, 但Jar能够听到他的声音——他和Jar对频连接成功，可以直接通过信号数据的传递交流。
而他也跟随着Jar的指引来到了托尼的工作室中。
无数不同颜色不同样式的战甲在这里依次排列开来, 其中大部分康纳在昨天就见过了，而现在他明白了是Jar在操控着这些战甲的运行。
的确，正常的人类并不能够同时兼顾着几十台战甲的细微操作，但AI可以。
一台崭新的半成品战甲正悬挂于工作室中央，由于是半成品，还并未刷漆，整体呈现着散发着冷白的金属光泽，而小胡子男人穿着黑色工装背心，手上拿着工具正一点点组装这件台的战甲。
康纳走动时关节仍然会发出那轻微的声响，这让专心于手头工作的托尼闻声回头，看到是褐发仿生人，他站起身。
“嘿，瓦力。”
托尼将手中的器械扔在工作台上，他端起手旁的咖啡杯，随意地扬了扬手。
——瓦力？
康纳微微偏了偏头，他一瞬间在资料库中查询到了托尼口中称呼的意思。
瓦力，出自动画电影《机器人总动员》，在电影中，主角机器人瓦力爱上了另一个机器人，并追随着她进入宇宙探险。
康纳额角的光圈出现了片刻橙黄色的光芒。
“你不该称呼我为瓦力。”
最后康纳冷静地分析，“我们的功能并不一样，而且我只是一串数据与代码组成的程序，理论上来说并不会产生这种感情。”
“——拜托，这只是一个称呼。”
看着褐发仿生人一本正经的模样，托尼抿了一口浓浓的咖啡提着精神，而后拖长了语调说道。
这副模样简直像极了某个老冰棍，面对他的调侃和玩笑总是这么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认真解释。
“来吧，让我看看你是哪里出了问题。”托尼放下咖啡杯，扬了扬下巴说道。
康纳点了点头，他躺上提前准备好的工作台，这里就宛如是属于他的手数台，他脱下上衣，接着右半边白皙的皮肤渐渐褪去，露出其下闪烁着银白色光芒的冰冷机械肢体，就如同正立于工作室中央那台未经涂色的半成品战甲一般。
“哇哦。”
托尼挑了挑眉惊叹了一声，他拿起工具轻轻敲了敲银白色的机械肢体，不同于之前温软的和正常人一样的皮肤，此时就如同看上去那般，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
“Jar，扫描。”他说道，而手中已经开始了拆卸的动作。
对于自己手部的构造一点点脱离身体，躺于工作台上的康纳没有一丝表情——作为一个合格的仿生人，不同于那些异常仿生人，他不会对此产生恐惧或是其他情感，这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而他听着边拆卸边研究的托尼和Jar之间的对话，这领先于30年的科技与这个时代的差距正在这个小胡子男人手中不断地缩小。
“这些机体上的紊乱修复并没有多难嘛。”在近两个小时的投入研究后，小胡子男人扬了扬下巴，最后说道，他暖褐色的眼中透露出的是满满的自信。
“不过‘釱’这种元素在这个宇宙并没有办法合成，损失的那些蓝血没办法补回来。”托尼说道。
康纳微微颔首：“是的，这不是技术可以做到的事情，只有我所在的那个宇宙拥有‘釱’，不过现存的这些也足够我继续运转上百年，而中间或许我还有机会回去补充能量。”
对此，托尼耸了耸肩，他开始着手调整褐发仿生人身体构造上出现的紊乱，而这对于已然明白该如何做的托尼十分轻松，他开始找些话题。
“我说——既然你是一个‘正常’的仿生人，为什么会加入调查员？”托尼问道，他手中的动作并没有因此停了下来。
“机器人三大定律，在我们的宇宙和时代依然生效。”
康纳说道，“而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机器人不得目睹人类个体将遭受危险而袖手不管。’”[1]
而托尼对此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但或许不是你想的那样呢？”他突然说道。
“什么？”
对于托尼的话，康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黑色的眸子就这样定定地看着托尼，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的解释。
“我是说——”
托尼顿了一下，似乎并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死板的仿生人解释，而后他指了指立于一旁的一台金红色战甲。
“比如，你觉得它的外观如何？”
康纳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依旧看向托尼，似乎在等待着他的解释。
“对于你来说，它是好看？还是不好看？——当时后者是不存在的，斯塔克的审美永远是正确的。”
托尼继续说道，“但是你呢，对于你来说总会有一些属于你自己的想法吧？”
“抱歉，我的程序里没有美术鉴赏这一项。”康纳说道，“想要对于它的评价或许你应该找一个人类。”
“不需要。”
托尼哼了一声，他提高了声音，“Jar，告诉我，那台战甲怎么样？”
“没有比这更好看的了，先生。”最彬彬有礼的语气，说着最彩虹屁的话语。
康纳：……
对于这种不要脸的行为，康纳决定保持沉默。
——这种提前设定好的程序，有什么炫耀的必要么？！
【Jar：——事实上，并不是提前设定好的。】
隐隐的，Jar传来了这个讯息。
【康纳：？】
但之后Jar并没有再传递讯息过来，此刻他也正在思考着，并自检自己的程序。
对于这个插曲，康纳并没有深究下去。
他的视线落于托尼胸前的反应堆上。
在前一天的相处中，托尼穿着严实的衣服，将反应堆遮挡得严严实实，而此时他穿着一身黑色工装背心，胸前的反应堆隐隐透露出蓝色的光芒。
即使在之前的检查中康纳已经知道了小胡子男人的身体状况，也清楚地知道这个反应堆的存在，但此时才是他真正亲眼看到它的模样。
这散发着蓝光的反应堆正不停地进行着可控核骤变，他相当于是把一个威力极大的定时炸弹镶嵌进自己的肉体之中。
——为什么？
这不仅仅是被人物卡影响的康纳的疑问，同样也是作为调查员的萨洛尔的疑问。
他为什么要将自己的身体中装入一个冰冷的金属，将自己变成一个“机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