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员的一万次死遁(久戈)

褐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珠，白皙的皮肤，无论怎么看都和正常人类一模一样——只是头上多了一个闪着光芒的光圈。
就好像自己胸前多了个反应堆一样。
而他此时正穿着一身和那些士兵一样的服装——他是靠这个才混进来的。
托尼挑了挑眉：“你在这里，说明这里有那些什么……邪神的物品？那些‘丧尸’就是因为那个才出现的？”
“尚且不能确定。”康纳没有把话说死。
他快步走到仍然陷入昏迷的萨洛尔身边，将手指抵在萨洛尔纤细的脖颈上，额头的蓝光闪烁了两秒，而后像是确认了什么般放下手。
“你在做什么？”托尼问道。
“确定他的安全——没有大碍，只是在昏睡。”康纳解释道。
“摸摸脖子就能确定？”托尼摸了摸自己蓄有精致小胡子的下巴，“那你摸摸我的脖子，看看我现在什么情况？”
褐发仿生人看着他，似乎在判断他的话到底是玩笑还是出于真心——数据给他的结果让他依言走上前，将手指贴于小胡子男人的脖颈处。
托尼能够感觉到康纳的手偏凉，却也是属于人类的正常体温，而就触觉来看，他的皮肤和肌肉也与人类无异。
这个仿生人挺有意思的，托尼想。
而此时的康纳额头的蓝圈却突然闪烁了两下，变成了橙黄色，他这一动作维持了好几秒，并没有刚才那么快。
“嘿，你是待机了么？”托尼挑了挑眉揶揄道。
“……”
面前这个褐发仿生人一直都是那副没有表情的模样，似乎他的设定里没有将面部表情添加进去，但此时却第一次露出了一丝不一样的神色。
“你……”
他顿了一下，就好像是一个人类一样，然后不确定地开口，“你的心脏附近有无数微小的金属碎颗粒——是导弹的碎片。”
“你胸前的反应堆通过磁力让他们不继续顺着血液进入心脏，但这只能暂时阻止——这对你心脏造成了极大地压迫，这个世界的科技已经足够将它们取出来了，但为什么你不这么做？”
“而你的四肢身体不同部位放了很多感应器，刚刚放入不超过两天，这和你心脏并没有关系——你用胸前的反应堆给祂们作为能源。”
他继续快速说着自己的探测，但他的脸上露出了迷茫的神色，额角的橙黄色光圈闪动地也愈发快了，“但是，为什么？作为一个人类，你却要把自己变成一个——一个机械？”

第35章
说完话, 康纳显然并不知道自己的话有多直白，他就保持着那个姿势，他微微偏着头看着托尼, 额头的光圈依旧闪烁着橙黄色的灯光。
他那双不知是何材质制成的漆黑色眼睛透露不出任何情绪，但仍旧能看出他的迷茫。
托尼感觉呼吸一窒, 似乎有什么东西攥着自己的心脏。
这种感觉已经出现有一段时间了。
——为什么, 作为一个人类，你却要把自己变成一个机械。
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因为在那黑暗无边的虫洞之中, 自己看到了无边无际的外星军队, 巨大的鲲般怪物游动于其上, 真正踏于地球之上的敌人暂时不过是九牛一毫。
因为在无法预测的未来中, 会有更多更麻烦的敌人觊觎地球，危害着人类, 自己会被打败，会保护不了那些人——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事情。
当人们在贪图眼前的安宁时，未来之人已经开始忧虑未来。
但这些话托尼不可能说出口。
他迅速后退一步，躲过了康纳测探的手, 而后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频率, 将那心悸感压下。
“或许当你明白这个问题的时候, 你就是人类了。”他挑了挑眉, 用他一贯的语调说道。
而后他指了指一旁仍旧躺在那里，呼吸平稳却仍旧陷入昏迷之中的萨洛尔：“那么，他怎么办, 你能将他弄醒么？”
康纳没有错过在自己问出问题后, 对方身体内产生的变化。他并不能理解这是为什么, 但他看出来眼前这个小胡子男人并不愿意继续刚才的话题。
他的额角光圈重新变为蓝色，而后说道：“我有一个方法可以将一个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我可以将他转移过去，但只能一个人。”
他走到萨洛尔身旁，手微微覆在黑发青年的额头上，他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几下，托尼还没来得及仔细分辨他究竟说了什么，而后黑发青年的身体就化作光芒，消失在原地。
就和圣职者拉斐尔的离场方式一模一样。
“——哇哦。”托尼挑了挑眉，“这是你们调查员通用的——移动方式？”
“莫里斯的能力。”康纳收回手，解释道。
实际上在【仿生人】马甲时萨洛尔并不能使用【魔术师】的技能，他只不过是将自己作为掩护的本体收回去——之后的行动中自己根本没有时间顾及本体的安全。
而这个理由足以说服托尼，他点了点头，看上去早已在这段时间习惯了打碎过去三十多年建起来的科学的世界观。
但他尚且接受良好——未来之人能更好地顺应时代的改变，接受新的事物。
而褐发仿生人在做完一切后转头看向托尼：“他已经安全了，至于你，我可以先将你送出去，这里的电子锁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事。”
“——事实上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托尼撇了撇嘴说道，“这个之后再说。”
“对了，你的那个同伴呢，我是说——拉斐尔？他是叫这个么？”托尼挑了挑眉问道，“他已经去寻找你们要找的东西了？”
“他不在这里。”康纳说道，“他的能力在这里派不上用场，其他的地方更需要他。”
而后他重复道：“斯塔克先生，我想你应该先离开这里，这里并不安全。”
“嘿——你应该知道钢铁侠的吧？”
托尼环着臂，他扬了扬下巴，“我想我有能力可以留在这里一起解决这件事情。”
从战场上逃离一向不是斯塔克的做法，而他现在还有着刚刚研发出来的新的“秘密武器”——事实上如果不是康纳的突然出现，他现在或许已经作为钢铁侠站在这里了。
而且他对眼前这个仿生人太感兴趣了——来自“未来”的，超越这个时代的科技。
但他有信心，给自己些时间，他同样也能造出类似的仿生人。
康纳看着他，最后点了点头，自顾自地在屋子中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从口袋中摸出一枚硬币，熟练地在两手中间互相弹着，似乎陷入了思考之中。
托尼知道，仿生人应该并不存在思考，他们的大脑中应该只有数据的处理和运算，但他没法把眼前这个褐发仿生人单纯地当做一台精密计算的机器。
相比之下，他似乎更像一个人。
托尼走了过去，他靠在一旁墙上，挑了挑眉：“现在不去找你们要找的那玩意么？”
康纳弹射硬币的动作一顿，而后将硬币收回口袋中。
“等它被‘使用’时，我才能感应到它的存在。”康纳解释道。
在来到这间屋子前，他已经连入了这处建筑的信息网络当中，但他发现，或许是为了防止他人入侵这里的设备，或是留下什么证据，这里有大量的监控盲区——有很多地方并没有安装监控设备。
他根本无法用这个来搜寻到阿布霍斯的子嗣的下落。
比起漫长地一处处寻找提前打草惊蛇，不如等对方自己暴露痕迹。
“那不如和我说说，‘未来’的仿生人？”
托尼说道，他暖褐色的眼中写满了“我很感兴趣”，而既然暂时没事，萨洛尔也不介意透露出一些属于【仿生人】人物卡的背景信息——这些是真实的属于其他宇宙所存在的信息，同样也可以让这个人物卡的人设在复仇者们眼中更加完整。
“我们那个时代已经到达了2038年，仿生人以飞快地速度在短短几年内彻底融入到了人类日常生活之中，人类已经无法离开仿生人。”
“但是仿生人中出现了一批‘异常仿生人’，用人类的话说他们拥有了自己的意识，所以出现了冲突，出现了抵抗，出现了混乱。”
康纳顿了一下，显然他此时是故意将这段说给托尼听的，他漆黑色的眼睛看向托尼，“所以我不建议你往这个方向大批量研发，这其中涉及到的问题太多了。”
“那你呢？”
托尼显然并没有将康纳的警告放在心上，事实上他更在意另一点，“你是‘异常仿生人’么？”
——你拥有独立的自我意识么？
“我不是。”
康纳说道，“拥有自我意识的仿生人会和人类一样，拥有愤怒，拥有恐惧——每个人都会对死亡产生畏惧，这并不适合来完成调查员的工作。”
下一秒，他的额角的蓝色光圈突然闪烁起危险的红灯。
作为仿生人，萨洛尔已然不会出现心悸的感觉，但那种强烈的属于邪神特有的能量让他软体陷入不稳定的状态。
“我知道在哪了。”褐发仿生人说道。

第36章
两个身着士兵制服, 压低了帽檐的身影从顶楼屋子内走出，只留有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人晕倒在屋中。
“我们要去哪里？”小胡子男人压低了声音问道。
这幢楼已经没有了平时走在楼道间的员工了，此时显得格外寂静而空旷, 只有手持枪械，徘徊巡逻的士兵。
托尼快步跟着康纳走着, 显然绕了好几个弯了。
“解决一切的地方, 但我们得选一条人少的路，毕竟——”
康纳的视线落在托尼的脸上, “我们暴露的风险很大。”他说道。
对此, 托尼耸了耸肩, 有些无辜：“这能怪我么？”
知名度太高不是他的错。
在刻意地遮掩下, 两人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来到了一个设有指纹锁的关卡前，而两名士兵站在那里把守着。
“我们需要过去。”康纳说道。
“指纹锁可不是遮住我的脸就能解决的事情——你有办法？”托尼挑了挑眉说道。
而康纳并没有给他回答, 他率先走上前去，在两名士兵的注视下，他的手指覆上了解锁的位置。
仿生人并没有指纹，但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 手指与感应器相触的位置, 康纳的指尖闪过一道微弱的蓝色光芒——他已经成功进入系统, 修改了此时的触发结果。
“滴——”
认证成功, 拦住康纳的半身高的关卡顺声打开，康纳朝那两名士兵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他并没有继续离开, 而是站于两人身后, 似乎是在等待着自己还位于关卡外的同伴进入。
托尼同样走到关卡前, 他看到站于两名士兵身后的康纳正微微冲他点了点头。
托尼将手指触上感应器，感应器发出“滴”的一声, 同样通过认证，关卡应声而开。
——仿生人的能力还真是好用。
托尼想着，同时也在思考是否要给自己研发一个类似功能的设备。
而就在他以为自己可以像康纳一样顺利通过这里时，他被一杆枪拦了下来。
“等等。”其中一个士兵突然说道，他端起枪指着托尼，“把你的帽子拿下来。”
看到自己的同伴这么做，另一个士兵也端起枪，警惕地看着面前刻意压低了帽檐的人。
“嘿——我都通过了指纹验证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托尼拖长了音调抱怨道，手上却没有动作。
“听到我的话了么？摘下帽子。”那个士兵重复说道，他的动作更加警惕，枪口指着托尼一点点向他靠近，而如果托尼有什么异动他也会第一时间扣动扳机。
托尼的手缓缓伸向帽子，而下一秒，闷哼声响起。
他抬头看去，康纳已经飞速地从背后捂住其中一个人的嘴将其击晕，而在另一个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以同样的方式将其制服。
仅一瞬间，那两名士兵就丧失了所有意识，瘫软在地。
这干净利索地动作是短短几秒钟内，康纳在脑海中通过扫描计算，模拟了上百次这个情形后确定的动作，迅猛而没有造成太大的响动。
“你不该跟过来。”
康纳将两个已然失去知觉的士兵拖到了视线死角处，他扫描过这附近了，大概是距离核心位置十分接近，这里没有安装任何监控设备，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发现这里的事情。
“没办法。”托尼摊了摊手，“没有人不认识托尼·斯塔克。”
两人继续向前走，狭窄的走到两旁是巨大的透明玻璃所隔离的一间间狭小的屋子，此刻里面空荡荡的，但是看其中的设施可以清楚地知道，这些都是为“人”准备的。
而其中一间的玻璃已然碎裂开来，只留下一地的玻璃碎屑和边缘处隐约可见的红色血迹。
“刚才坠下楼的那个人，或许是从这里逃脱出去的。”托尼摸了摸下巴分析道。
而康纳并没有回答托尼的话，他自顾自地走上前去，指尖触碰那沾染了血迹的玻璃，将其蹭于手上，而后伸出舌头舔了舔指尖。
托尼：？！！
“嘿——你在做什么？！”
托尼瞪大了眼睛说道。
即使知道眼前这人是仿生人，但无论是从对方的语言还是行为上，托尼都无法只将其看做一段数据——事实上即使是面对Jar，托尼也将他当做自己最为信任的伙伴。
“分析血液。”康纳完全没有觉得不对，他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就没有更……温和一点的方式么？”托尼抽了抽嘴角，有些一言难尽。
“抱歉，我不知道你可能不太接受这样。”康纳侧了侧头说道，“下次我会换种方式，更加——用你的话来说，温和一些。”
“……”
面对这样的褐发仿生人，托尼也无法再说什么，于是生硬地岔开话题。
“检测出什么了？那些‘丧尸’一样的家伙——是朊病毒的变异？”他问道。
自从“丧尸”这个题材在影视作品中愈来愈常出现，很多人开始试图用现在的科学来解释丧尸的存在，而其中最为接近丧尸的病毒就是朊病毒。
它能够破坏生物原本的中枢神经系统，并让一根新的错误的神经系统来接管控制着人类——这样的人会和丧尸一样，逐渐丧失自己的意识，具有极强的攻击力，只保留了最基本的生命体征。[1]
但如今的情况比这复杂多了——那些丧尸般的怪物不仅能迅速让一个普通的人失去自己的意识成为一个全新的“怪物”，而且他们的身体情况会变得异常强悍，从高处摔下而没有任何事情——这不是朊病毒能做到的事情。
“血液中包含着属于邪神的狂躁能量，它的确能够快速修复人类身体的损伤。”
康纳额角的光圈闪烁着橙色的光芒，在片刻的分析后，他开口说道，“但在这些能量的冲击下，普通的人类很快便会脑死亡，但却又因为这股能量而变成‘去大脑活体’，只剩下一个极具攻击性的躯体。”
“嚯——还真成‘丧尸’了。”托尼撇了撇嘴说道，“以后那些科幻电影可以归在纪实类了。”
“……”
这个角度，萨洛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事实上他此刻在内心有些崩溃。
在之前的任务中，他曾经经历过这样的丧尸。
那时的人类似乎已经陷入了因为病毒变异而导致的丧尸狂潮危机之中，随时可能覆灭，而这一切同样是阿布霍斯降临于那个宇宙而导致的。
那时的萨洛尔还是个青涩的调查员，在那个宇宙同样给他留下了一些深刻的无法忘怀的东西，所以在寻找自己退休的宇宙时，萨洛尔再三强调了选择一个没有丧尸的宇宙。
——都是骗人的！
但萨洛尔很快冷静下来。
这说明至少在自己来到这个宇宙那一刻，这里是没有这种“丧尸”存在的，这甚至可能刚刚研发出来——贪婪而愚蠢的奥斯本企业妄图运用这个技术弄出什么良药出来，却亲手制造出了“丧尸”。
“他们在用活人进行活体实验。”康纳快速说道，“这种病毒一旦在人类体内被激活，它的传染十分迅猛——不只是血液接触就会传染，在严重的情况下甚至会蔓延于空气之中，只要呼吸，病毒便立即会侵入脑中。”
两人迅速起身，快速奔向走廊前方——无论如何都要阻止奥斯本继续研发下去。
当尽头的大门被重重推开，托尼和康纳进入了一间巨大的实验室中。
实验室中的玻璃器皿碎于一地，资料也散落于一地，这里一片狼藉，似乎是经历过一场可怖的混乱。
但康纳的眼睛紧紧盯于放置于屋子中央的一个尚且完好的容器之中。
浅灰色的胃状团块在其中匍匐蠕动着，浑浊而恶心的黏液覆于其上，那异乎寻常的可憎模样残暴地侵犯着人类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