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药应当是好了,我去看看。”南北抿唇抽回自己的手,穿上鞋子快步出了卧房。
之前在做饭的同时,他也没忘记煎药的事,时不时去查看一下火候,偶有添柴加柴,倒也不算麻烦。
煎药的这个药罐子是他新买的,上头还画着些挺好看的花纹,就因为这花纹,南北就多花了好几个铜板,不然买其他没有装饰的,也还是一样能用。
不过在南北看来,有点花纹的药罐子,要比模样单调的令人喜欢些,甚至连喝药都会觉得不那么抗拒了。
至于孙阿嬷之前借给他的那个,南北早就还了回去,还拎了两条分量不轻的鱼过去,作为给孙阿嬷的谢礼。
只是还东西的时候,孙阿嬷对他的态度却实在算不上友善,一把拿过药罐子,接过鱼就回了院子。
南北对这些向来是不太在意的,被人“啪”地一声关在门外,他也不觉得难为情,甚而还朝孙阿嬷的背影告了声别,然后才转身回家。
回想间,南北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滚烫的药罐子边缘,烫得他顿时回过了神来。
“可以了。”他自己嘀咕了一句,转身拿了条微潮的布巾,垫在药罐子两边,将褐色的滚烫药汁倒进碗中。
想着萧练年纪还小,应当是很怕苦的,南北端碗进屋前,从厨房的矮柜里拿了一小块饴糖。
是他之前在镇子上买的,一直没舍得吃。
给萧练吃药正好。
“来,现在不烫了,刚好可以入口。”南北把碗放在炕桌上。
萧练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跟南北撒娇博好感的机会,闻见药碗里那点不值一提的苦涩味道后,他立马大惊小怪地捂住了口鼻,面露难色:“……不要,哥哥,我不想喝药。”
南北对他的这副乖巧可怜的模样本就没什么抵抗的能力,此时怜意上头,更是无法分辨出萧练做出的究竟是真实还是假象了。
他只能温声细语地哄着:“阿练,为了你的眼睛能快些恢复,这药终归还是要吃的。”
贪婪如萧练,自然不会这么容易就被说服:“哥哥,我不想喝药,我觉得……眼睛看不见也没什么不好。”
南北微微蹙眉:“莫要胡说,你的眼睛必须要好。”
“那要哥哥拉着我的手。”
在哄骗南北主动来碰触自己的这件事情上,萧练堪称是无所不用其极,“我小的时候不爱喝药,我娘总是会握着我的手鼓励我。”
这点要求对于南北来说不算什么,听完,他虽也有些不好意思,但为了让这孩子能顺顺利利地把药喝了,握着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左右方才已经握了那么久。
这药是萧练让无渊从外头带来的,只用于平日里强身健体的,对身子并无危害,多喝也无碍。
南北对草药懂得不多,更何况,十几种药材零零碎碎地混在一起,南北就算是认识,也认不全,绝对看不出这究竟是不是医治眼睛的药方。
“来,饴糖。”
萧练刚放下药碗,还没来得及向南北叫苦,嘴巴里就被身边人塞进了一块甜滋滋的吃食。
南北看他皱起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忍不住开心地问道:“甜吗?”
……怎么可能不甜。
从南北的手中喂过来的,就算是那块烧焦了的红薯,他也能吃得津津有味、甘之如饴。
“甜,谢谢哥哥。”
萧练抓着他的手晃了晃,余光瞄见门口桌案上的那两颗放了许久的荔枝,心下便想让南北快些吃掉,不过得先想个办法才行。
毕竟之前只是用舌尖舔了一下果壳,南北的脸上就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若是整颗吃进肚里,他定然会开心好久。
六七月份正是农忙的日子,南北便连山上都很少去了,整日都在院子里伺候他的葫芦藤们。
挪到院子里之后,葫芦藤的长势极好,一度有些出乎南北的意料之外。
这乐居山下的土地果真肥沃,还不到七月中旬,藤蔓上就已经长出了小白花,映衬得叶子越发绿油油的,看得久了,似乎连眼睛都变得舒服了起来。
青青嫩嫩的葫芦叶子随着风向轻轻摇摆,隐约透出叶子下面白润润的花骨朵来,煞是好看,叫人越发期待日后长出小葫芦的可爱模样。
葫芦的花瓣并非像那些娇贵的花一样白嫩,而是粗咧咧的,仿佛能将人的指腹都磨得微微刺痛一般。
萧练坐在屋子里,透过窗户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南北,眼里满是笑意。
计算着日子,他差不多可以慢慢地向南北说出自己的眼睛有在慢慢恢复的事了。
只不过他猜不透南北的心,不知道当他说出这件事后,南北究竟是会让他留在这里,还是会毫不犹豫地让他离开。
“北北,你不累吗?”隔壁院子传来了何欢的声音。
何欢近日变得勤快了许多,加上有南北的帮忙,他时常撸起袖子在院子里的垄沟边摘摘剪剪的,倒也像那么回事儿了。
只是干活干得累了,偶尔还会想要犯懒一下。
他双臂撑在两个院子之间的矮墙上,探着上半身对南北说道:“我今日干了好多活,好累呀,你都不夸我。”
南北虽比他年纪小,但胜在性格沉稳,见何欢累得恹恹的,他只能笑着夸奖几句,好让何欢有继续干活的心情:“我一上午只拔了这么一点草,阿欢拔得竟那么多。”
何欢得偿所愿,笑嘻嘻地拍拍自己的胸膛:“那是,你欢哥就没输过。”
南北折了两片叶子下来,点点头,笑着哄他道:“对对。”
在堂屋前看书的宋茗深毫不犹豫地揭开了何欢的老底:“日日拔草的定然不如好久才拔一次草的‘收获’多嘛。”
说完,还揶揄地看了自家夫郎一眼。
何欢这才反应过来,俯身捡起自己拔的草,大步朝宋茗深跑去,狠狠道:“看我今天不让你的头上长满青青草原。”
见他们两个又笑又闹的,南北也弯起了眉眼。
只是今时今日,他竟也有了可以与他一同分享喜悦的人。
想到这里,他转过身,朝卧房的方向望去。
已是午时过半,萧练定然很饿了,得早些进屋做饭才是。
“外头热得厉害,”南北抓着脱下的外衫进了屋,顺手放在炕沿边上,看向萧练,“等吃完了饭,你可要出去晒晒太阳?”
他在外头干活,此刻热得不行,身上只留了一件里衣。
许是因为洗的次数太多,原本粗糙厚实的布料已经有些单薄,抬手间,竟能隐约透过布料瞧见南北肩窝里的那颗小痣。
萧练的喉结难以抑制地滚了滚。
他等得太久了。
没有人比他更想堂堂正正地拥抱眼前的这个人。
“阿练?你不喝?”南北端着水杯端了半天,杯沿就快碰到萧练的嘴唇他也没反应,实在让人觉得奇怪。
该不会是那药出了什么问题吧?
萧练这才反应过来南北已经叫了他好几声,忙双手接过杯子,朝南北笑着说道:“喝,多谢哥哥。”
“中午想吃什么?”南北发现萧练喜欢吃偏辣一点的饭菜,于是接着道,“我昨日打水的时候,摸了两条鱼回来,要不一会儿掺着辣子炖上?就着新蒸的米饭,你应当会喜欢。”
萧练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只不过他不想让南北太过操劳:“可是哥哥干了一上午的活,已经很累了,炖鱼太麻烦,我觉得炒菜就……”
南北摇摇头,宽慰他道:“我一点都不累,只是摘摘草之类的,并无太过繁重的活。”
话虽如此,萧练自己看在眼里,便在心中默默思索着他都能为南北做些什么,也不跟他辩驳。
吃过了午饭,南北躺下休息了一会儿,就重新回到院子里开始干活。
上午打理了藤蔓,下午得清理鸡圈猪圈了。
途途两个多月大了,正是爱玩爱闹爱捣蛋的时候,总是把自己摔成一团,委屈得嗷嗷直叫。
可却也精得很,南北不去抱它,它就不肯起来,看得屋中的萧练眼红又嫉妒。
“嗷呜~”途途跟着南北进了鸡圈,昂首阔步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当初捡到它的时候,南北就知道它日后会成为一条体型颇大的狗,宽大厚实的脚掌,虎头虎脑的样貌,无一不在昭示着它即将拥有的强大力量,而如今已逐渐有些显露出来了。
胖乎乎的母鸡被途途撵得上蹿下跳,叫得一声比一声尖锐,南北蹲下身子,屈指轻弹了一下它的脑门,“不行。”
途途委屈地缩了缩脚,老实巴交地蜷着小短腿儿坐在了南北身后的栅栏边:“嗷呜。”
南北顺手钳住了一只准备飞到途途头上拉屎的母鸡,憋不住笑道:“看,来报复你了吧?”
途途哈哧着粉红的舌头,目光虔诚地望着南北,不管他说什么,黑亮的眼睛里都蕴藏着满满的欢喜。
有途途的陪伴,南北在后院忙活了一个多时辰也没嫌累,直到日落时分回到屋里后,身子才有了疲乏的后劲儿。
给萧练心疼得不行。
想来要在夜里等他睡着之后,再运功帮他调息一下疲惫的经脉才行。
但若是这样,得让南北在睡前泡个热水澡,才能更有好处。
于是萧练怂恿道:“哥哥,你干了一天的活儿,晚上泡个澡吧,也好让身子解解乏。”
南北正累得一脸茫然却不知该如何解决,此时听见萧练说的这话,再加上想起之前泡澡时的舒服安逸,不禁动了点心思。
见状,萧练紧忙添了把火,接着说道:“郎中说过,我若是在服药的期间感染了风寒,可能会……”
他假意停顿了一下,引得南北追问他道:“会怎样?”
“也不会怎样啦,耽搁病情的恢复而已……”萧练笑盈盈地说道,“哥哥爱干净,不泡澡便定会用冷水冲澡,彼时若感染了风寒,我的身子这般弱,定然也会沾染上几分,到那时……”
他知道南北最愿为他的安危着想,因此虽心中不怕南北给他过病,但为了眼前人能如他所愿地泡泡澡,也只能违心地对他进行劝说。
话音刚落,南北立马改变了决定,毅然点头:“我泡。”
说完,转身便出门烧水去了。
这段日子,南北一直琢磨着想要在自家院子里挖口井的事。
他不愿意到河边去打水,眼看着天气就要热起来了,村里的庄稼人免不了要频繁地提水浇园,因而他去打水的路上便无法同他们避开。
日日碰见数十个村民的这件事,对于南北来说,无疑是能够要了他半条命的。
“哗——”
南北边寻思着心事,边用木桶往锅里添水。
从边沿溅出的水落在了脚边,顿时湿透了他的鞋袜。
南北不舒服地轻蹙眉头,暗责自己干活的时候分了神。
瞧着葫芦藤蔓的长势,应当不出十天便会结出小葫芦来,到那时更要细心些照料,才能在日后收获的时候卖个好价钱。
南北拖着浴桶走进卧房,摆好位置后,俯身坐在小凳子上,伸手脱去湿哒哒的鞋袜。
他爱干净,平日里冲澡和洗衣裳的时候经常会用何欢送他的果胰子,所以身上总是香喷喷的,甚至连脚趾都是圆圆白白的,透着淡粉的色泽。
萧练看了一眼,心中默念着君子慎独,却还是没忍住又多端详了两眼。
……太讨人喜欢了。
再说了,迟早都是他的人,多看两眼怎么了。
南北脱了鞋袜后,坐在小凳子上又开始发起了呆,并无下一步的动作,像是有些迟疑的样子。
萧练见他犹豫,便笑着给他吃了颗定心丸:“等我眼睛好了,哥哥会不会变得不好意思在我面前泡澡了?”
这种不经意间的笃定感,才令南北稍稍放下心来,回头轻笑道:“等你好了,我若是在你面前泡澡,吃亏的还不是你?”
话虽如此,但他依旧是红着耳根说的这番话。
萧练怕他着凉,出言催促道:“哥哥已经开始泡了?”
南北明白他的意思,心头暖洋洋的,顺带加快了扯里衣带子的动作,道:“马上,马上。”
然而他刚要抬腿迈进浴桶,里衣和亵裤就顺着桶沿滑落在了地上。
担心自己为数不多的衣裳被水浸湿,南北犹豫了一下,飞快地看了一眼炕上低头逗狗的萧练,继而紧忙转过身来弯腰捡起。
听见动静,萧练刚巧抬眸,呼吸骤然凝滞,鼻腔似乎也隐隐有些发热。
……这可不是他故意要看的。
肆无忌惮的视线顺着南北的腰身微微下移,萧练唇边漫上了几分笑意——
不大,但实在可爱。
北北攥拳:你说什么不大?
一心想着要钻进浴桶里泡澡的南北,自然没有注意到纠缠在自己身上的晦涩目光。
他小心翼翼地抬腿迈进了热水中,谨慎地踩了踩桶底,确认无误后,这才放心大胆地坐了进去。
木匠在浴桶的底部做了个可以让两人并坐在一起的宽沿儿凳子,每当南北瞧见这片宽阔的座位时,都会无可避免地想象到他和萧练一同坐在这里的场景。
南北立刻低下头,不敢再多想。
萧练还沉浸在刚刚的画面中无法自拔,没能注意到南北略为羞赧的神色。
夜幕降临,两人各怀心事,谁也没有吭声。
“哗——”
南北撩水的声音在安静的卧房中尤为明显。
他的脸又烫了几分。
早知道屋子里这么沉谧,他就在浴间里头泡了,左右现在天气不凉,泡澡的又是热水,怎么可能会生病。
都怪萧练的嘴巴太会讲话了,让他实在没法子反驳。
途途原本趴在萧练的被子上懒洋洋地看着热闹,此时却突然变得不像平日里那么懂事,倒腾着小短腿就要从炕上往下跳。
地上是湿滑的水洼,若是就这么掉下去,必然比平地摔一下要来得严重。
萧练生怕这小东西当场摔死,紧忙一把将狗崽儿捞到怀里,心有余悸地用指尖点点它的脑门儿,用眼神警告它以后不许再这样做。
途途不忿地小声顶嘴:“汪呜~汪呜!”
它的吠叫声打破了屋中寂静的气氛,引得阖眸休憩的南北回头朝他俩看了过来:“怎么了?”
萧练这才明白途途的用心良苦。
他飞快地朝狗兄弟投去感激的一瞥,随后立刻回话道:“途途可能是想要方便了。”
南北“啊”了一声,伸手要去拿衣裳,“那我带它去。”
“不用,哥哥,”萧练哪里能折腾他,“我带它去就好。”
两人谈及起了途途,也就变得不如之前那般尴尬了。
南北见萧练一手抱狗,一手摸墙地往外走,显得有些艰难,便叮嘱了一句:“堂屋前有些葫芦叶子,你出门的时候当心些,莫要踩到滑倒了。”
“诶,好。”萧练应道。
途途长得快,饭量也跟着变大了,加之晚饭前又喝了小半碗水,这工夫尿得倒真不少。
不过许是因为日日跟在南北的身前身后,它也像南北一样爱干净,明明是只小狗,却会学着猫的样子,时不时舔舔自己沾了污渍的小白爪子,以达到清洁的效果。
进了屋萧练才发现,南北已经穿好了里衣,正坐在炕沿边上擦头发。
他的动作很轻,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因此萧练便不能贸然转头和他说话,只能照旧朝着浴桶的方向:“我回来了哥哥。”
南北轻轻眨了下眼睛,伸手搭住萧练的手臂:“我在这。”
每当他意识到萧练看不见的事实,心中都会涌现出无法形容的失落感。
能被南北扶着,萧练自然是高兴的,紧忙顺着手臂上的力道微微倾身过去,“哥哥泡好了?”
被热水氤氲得红扑扑的脸颊像是很好欺负的样子。
南北接过途途,扶着萧练坐下:“感觉时候差不多了,你刚吃过药,得早些休息,我去锅里给你舀些热水洗脸。”
夜色总能够怂恿人们在绝对宁谧的环境中去实现白日里一闪而过的贪婪念想。
熄了灯,两人躺进各自的被窝里,谁也没有发出动静,悄然酝酿着睡意。
南北发间的香气缓缓袭来,让萧练无论如何都无法产生困倦的感觉。
这样触手可及的距离,无疑是在为难他。
萧练的喉结滚了滚,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一样,偷偷把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动作极其缓慢,生怕被呼吸声已变得均匀的南北觉察出动静来。
碰触到南北的被角,萧练暂时松了口气,指尖搭在上面好一会儿,才开始下一步的行动。
好在南北睡得沉,期间甚至还做了个不算安宁的梦,落在腹前的手倏地落至身侧,离萧练更近了许多。
萧练抓住了来之不易的机会,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圈住了南北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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