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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春(惊世柴)


“这个嘛,”他抓抓腮帮,“是个遮了面容的公子,气宇轩昂的,说什么这与他的东西很像……”
“他走了多久了,哪个方向?”
“不多久吧。”老板指了一处地方。
寒无见拔腿往外跑,大雪极易阻隔视线,四野苍茫,他其实并没有抱什么希望,也许是多亏了这场湮灭人迹的大雪,他一眼望见了湖边踽踽独行的黑影。
“你等一下!”寒无见失口叫道。
对方背影一愣,似乎是注意到寒无见在叫自己,但很快又加快了速度。
寒无见追上去,拉住了他的手,看着他,不确定地问:“顾,顾影,是你吗?”
对方透过面具定定望着他,没有说话,但是缓缓点了点头。
寒无见打量他,似乎要在他身上找出一丝迹象,来证明……证明什么?他不知道,或者说,他害怕把自己的心境再次打回那些个失去兰因的日子。
像,真的太像了。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面前人可以摘下面具,来制止自己陷入毫无意义却疯狂般的混乱。
对方握剑的手垂在身畔,抬起了另一只手,捧上他半张脸,用拇指擦了擦他湿润的眼尾,不同寻常的温柔。
寒无见仰面望着他,眼中情愫与悲伤参差,抬手想揭下他的面具,被他反握住了手,扣住,再突然松开,后退了几步。
寒无见僵在当场,但是他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面前人一刻。
对方抽出剑,在雪地里写:我嗓子不适,不方便开口。
寒无见收拾下情绪,道:“没事,我只是……算了,我应该猜到的,只有你会想要帮他拿这个东西。”
寒无见把盒子打开,想递给他,他摆手拒绝了。
他在地上写:你拿,我不用了。
寒无见也不坚持。默然一会儿,寒无见想了点话,道:“近日城里不是多安全,哪里都不够稳定,你……”他心神不定,一时有些说不下去。
不,他并不是想说这些,他只是——
对面人也默默望着他,半晌,继续写:我有急事,日后再见,有话与你。

他走开的时候,寒无见仍然跟了两步,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依依不舍的。
他回头看了看寒无见,寒无见又快速移开视线,投向湖心的大雪。
他感到痛苦和折磨的同时,产生了一丝奇异的满足感。这种快感在回去看见顾影的时候更加升腾。
顾影在给马喂干草,和他的鹰低声说着什么。那只蠢物站在围栏上歪着头打量来人,扑腾翅膀飞走了。
顾影看见他,站直了身,恭敬:“世子。”
谢兰因打量了他一眼,仔仔细细,从前往后,把自己的面具取下了,又取下了顾影的。
后者恭敬站着,没有丝毫不虞。谢兰因眯着眼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不再看第二眼,把自己的面具扔到他脚下:“戴这个。有点事吩咐你去做。”
顾影把面具捡起来,细碎的雪黏在他碎发上,有些湿润。潮湿的天光落下来,他睁着眼睛,有些疑惑。
寒无见回到房间,云儿盛了热水给他擦手,与他道:“将军,城门无事,李将军要您用了膳直接歇下就好了,有消息他会送信过来的。”
寒无见疲惫地点点头,没有再固执己见。他心里始终念着顾影。与其说念着顾影,不如说是念着像极了兰因的身影。平素都没有如此相像,他怕不是被烧坏了脑子,起了荒诞的念头。
顾影是个简单没心思的,只是不太爱说话,但未来会是个有为青年。寒无见看人眼力不差,他不经为自己的肮脏想法感到羞愧与自责。
云儿把大夫领进来了。天冷遇雪,寒无见容易低烧,他都习以为常了,不甚以为然,大夫还是要日日来请脉的。
“将军,”大夫道,“您心力似乎有些枯竭的迹象。”
寒无见脱去外衣,把头发放下来,垂在肩上,拿过来一卷书,不以为意道:“可能是这几日没睡好吧。”
大夫与他嘱咐两遭,仆人撑伞把大夫送出去,把门掩上。云儿进来沏茶,嗔道:“将军,歇息吧,您都烧着了。”
寒无见扶了扶额头,他觉着还好,道:“你下去吧,我再处理点事就躺下。”
云儿也下去了。
寒无见揉着额头,心里思绪纷扰。他总容易梦见兰因,不得安宁,兰因拽着他的衣袖问他能不能别忘掉自己。我怎么会忘了你呢。寒无见拿出浮屠木,握在手心,虚无缥缈的安慰。他揉了揉眼睛,简直要落下泪来。
门被敲响了,不轻不重的一声,刚好能够引起警觉。
寒无见撩开头发,拉开门,看见了滚下台阶的石子,台阶上沾满了雪,被踩的灰暗肮脏。
寒无见垂手,袖口落下短匕,被他内扣着握在手心,形成没有武器的假象。
风声一动,浮雪扑灭了门口的烛火,对方动手快的寒无见差点没接住,一掌挥过去,被握住了手腕,顾影落在他身后,用力把他拽着面向自己。
俩人本来或许还可以对上几招,寒无见看见是他,直接松开一口气,匕首落在雪里,闷声。
寒无见向前一步,撞在他肩膀上,身体整个重量倾了上去,像是异常安心。顾影抬头,他比寒无见略高一些,下巴能蹭到他微凉的头发。
顾影虚虚扶住他,用握剑的手手背贴了贴寒无见额头,“寒将军,您发烧了。”
寒无见吐气,融化了落在他脖颈处的薄雪。
“……兰因。”
顾影把寒无见扶回去,给他倒水,寒无见喝了一口温茶,把胳膊放在桌子上,把头埋了进去。
顾影拉过来一张椅子,坐到他旁边,有些不知道怎么继续,不时小心地瞥他一眼,寒无见一动,他快速移开脑袋,眨眨眼,看着窗外的落雪。
寒无见突然抬起脸,不动声色把案上的文书掩了,抹了一把脸,终于认清来人,因为持续热病,声音有些嘶哑。
“顾影,你私下这么谨慎地找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顾影把脸转过来,不确定是不是要表现得严肃,有些生硬地看着他。
“是因为,我想跟您说点什么。”顾影道,把眼睛挪开,说得很慢,明显不善于表达,一字一顿,想在用脚触碰晃动的浮木,想试探它的稳固度。
“什么?”寒无见明显没意识到顾影在说什么。平心而论,他与顾影并不相熟,仅仅通过谢兰因这根若隐若现的绳索连接偶尔,而且远远不如同林琅的交好。
他并不了解顾影,但是——
“我只认识您一个人。”
寒无见了然了。大多数人都不喜欢顾影的性子,不爱说话,其他人又不能轻易指使欺侮他;也算名门公子,虽然顾氏并不是什么多拿得出手的名门望族,远不如寒式勋贵世家。他和纨绔同龄人始终难以相处。
也许长辈会更喜欢他,比如谢庭和他自己。寒无见这么以为的。
顾影抱着剑,道:“您是个受人尊重的人。跟我这样的人一起,也许会使您觉得受辱。”
“你怎么会这么想。”寒无见道,“你知道我甚至会和家生的仆人说话。——没有讽刺鄙夷的意思是,你要相信,有时候那些会在战场上舞刀弄枪的将军其实远不如一个会耕耘田地的农夫。他们杀人,但没有耐力,很容易被激怒,忘记自己也曾经或许是个农夫。同理,失去他们跟随的仆从,甚至没有会自己沏茶的能力。喝这个吗,味道有些涩。”
顾影接过他的茶,“你说话很有道理。不过我也只会舞刀弄枪。”
“你还会画画。”寒无见纠正他,“只是我不太确定你是在画我吗,我不习惯照镜子,对自己的容貌有种疏离感。”
顾影点点头,“你很美。”
他察觉自己失言了。
寒无见“嗯”了一声,语调轻微上扬,似乎没意识到他说了什么,微微有些诧异,很快被泛起的笑容抹除了,“一般他们会说我很英俊。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寒无见没有感到被冒犯。
“是的,也许是因为太过英俊,所以看起来也很美。”顾影尝试进一步粉饰,涟漪的范围扩大了,他一时间不确定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寒无见不以为意,问他:“你一直在画画吗?有没有弹过琴?”
谢兰因会弹琴,寒无见记得很清楚,他还会自己编曲子,只是总太过激越。
顾影摇头:“我会吹笛子。不过我觉得不是很好听。”
“我也会。也不是很好听,他们觉得我像在送葬。”
寒无见笑了,顾影也忍不住抿了一下嘴,第一次表现得有些腼腆。
寒无见想让他随意一点,“其实,我把你当我的学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可以经常找我,有些事我可以给你提点建议,我觉得自己还是具备这个资质和经验的。但是你要从正门进来,让他们通报,而不是翻墙,明白吗?你知道我这里有几重人看守,我不希望他们当中某一个把你扭送进公堂,让我隔着长桌和惊堂木看你。”
他在开玩笑,带着温软的警示,轻轻叩击坚硬紧闭的蚌壳。他知道顾影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年轻气盛初步长成人的少年们都喜欢翻墙,寒无见自己年少时和谢余也经常这么干。但他现在扮演的是指挥者和老师的角色。
很明显,顾影资质很不错,天赋优越,年纪这么轻就已经把身手练到如此,甚至是让人惊讶的。
但他毕竟还很年轻,言行举止带着他这个年纪特有的迷蒙稚嫩感,有种很容易被驯服的易掌控感,像个除了剑术武功之外对其他一无所知的学生。不像兰因,兰因还没有及冠就已经能够做到独自对弈当局,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了。
顾影道:“好。”看着他,像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似乎没有意识到寒无见的话已经结束了,然后又忽然想起什么,在寒无见打算再度开口时道:“寒大人,我真的能经常再看到你吗?”
“当然了。”寒无见轻松道。
“那……好,不过我想在外面见你,不是这里,这里我……不是很习惯。我还有点事想和你说。”顾影不自然补充,“也许等天气好点的时候。”
他们不约而同望向大雪不止的窗外。寒无见注视着沉甸的积雪,顾影瞥了一眼他沉静的侧脸。
“等你有空的时候。”顾影换个说辞。“你好像总是很忙。”
寒无见咳嗽两声,摆摆手,不愿意涉及彼此太多公事问题。“都可以的。”寒无见略微疲惫,“我确实有些忙,不过你有什么急事,还是可以找我说。”
顾影仓促地点头,站起来,又坐下,大概意识到还可以再坐一会儿,“我会来见你的。”他着重语气,“也许有时候只是远远看一眼,如果我跑开,您也不用追我了。”
寒无见压下心中疑虑,笑:“很不方便吗。”
“是的,有些,”顾影道,“我是王府旧派,对我们来说最好的处理是赶尽杀绝,您应该明白。”
他提到了“我们”。

“是的,你说得对,一切都是情有可原的。”
顾影点头,“我或许在外面远远望您,如果可以,也许我会走上来。但可能不能太靠近你,或者跟你说些什么。有人监视我,所以上次,我不好跟你说话。”
他说的愈来愈匆忙,不像他自己的表达。他提到了上次,寒无见有一种想阻止他、然后进一步探询的冲动。他忍住了。
“我知道了。”寒无见吐出一口气,“谢谢你,顾影。”
“谢什么?”
“谢你解答我的一些疑惑。”他没有再说下去,展露一个微笑,眼睛里其实并没有多少笑意,“多穿点。”他拍了拍顾影的肩膀,“不要仗着内力好就总去抗寒。在湖畔追你时就想告诉你了,那时你穿得那么少。”
世子确实不喜欢臃肿,他从小到大已经习惯了容忍寒冷,相当刻苦,在哪方面都是。他是在漠北长大的,流放但始终是尊贵的皇族王室。
顾影点点头,站起来终于往外走。说实话,他呆的时间有点长了,世子可能会生气——他总会生气的,只是不常表露出来。只是让他来消解湖畔的疑虑而已,向寒无见证明,那是他。除此之外,世子很可能还想借他的身份接近寒无见。
这样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包括他们自己人。除了顾影。顾影知道,比如自己父亲顾且,身为元老将领,顾且是绝对、绝对不会容忍世子居然还跟敌人的指挥将军私情不断这种事的,简直没法想象。
而且,至于到底怎么接近寒无见,顾影不知道那要怎么做到,也许他真的只是远远看他一眼,双方保持安全的距离,一些必要的掩饰和谎言,这样就不会有过多的痛苦和困扰。
但那是世子的事,他不感兴趣,他的任务完成了,最轻松的一次命令,没有必要去割断谁的脖子或者砍掉谁的脑袋,把某一肢体装进盒子带回去给世子看,没有污血溅进眼睛头发里。一切都很简单,但他却并没有感到以往那种来自结束的轻松。
街上在落雪,歇过一阵,又下起来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胸膛,也许寒无见说的没错,是应该多穿点衣服,有些冷得难受。
他回到驻地,一切都还处在按兵不动的位置。谢兰因在看什么东西,瞥见他,放下手里的密件,但没有说话,只是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他,似乎想在他身上窥探出什么痕迹。
顾影向他行礼:“世子,已经办妥了。”
“你对作战计策有什么看法。”谢兰因倏忽就问他。
顾影道:“属下才疏学浅,世子问颜王子和几位老将领可能会更好。”
“我现在就是想听听你的意思。”
“属下……”
“给你八百兵,外城十里主路伏击,引开中部主力军,你觉得怎么样?”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世子是铁了心要他们——
顾影道:“属下觉得不妥,恐怕极容易失败。”
“为什么这么觉得?”
“无法估计朝廷兵力分布。”
“一千。做不到你就是废物。”谢兰因重重把手上书卷掷在漆案上,眸中寒光微动,黑眸深不可测,“再说,你不是很有潜力么,在寒无见那里呆了那么久,一点情况也没探出来?”
“寒无见心思缜密,而且防范度很高,我没有机会触碰茶杯以外的东西。”
顾影站得很稳,一副不受惊扰的样子,说的平稳而中肯,似乎不知道谢兰因跟口中的寒无见关系多亲密一样。
“是吗。我记得你任务一向都完成的挺出色的,我们需要的是万无一失。你这样子叫我怎么放心让你接手影子阁、做下一任阁主呢?”
顾影驻剑跪地,低首:“是,属下知错,日后一定竭尽全力为世子分忧,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谢兰因猝不及防冷笑一声。
“他跟你都说了什么?”谢兰因沉下脸,这才是他真正想了解的。
“没有什么。……一些琐事。”
“我记得他跟你并不怎么相熟吧。”
“是的。”顾影道,“是因为您的缘故,他对我比较亲切。”
谢兰因挑挑眉,低头,笑了一下,但眼睛里还是冷着的,视线也像凝着冰。
“你现在明白为什么我让你过去找他了。”
谢兰因告诉顾影道:“你不仅要明白,还要牢牢记住这一点。”
“……是。”
寒无见遇见的阻力比想象中要大,他扶着额头,似乎感到头疼。信函已经拿过来了,他看了两遍,没有疏漏。
在这种危难当前的大事上,谢余还有空与他说笑,以公参私告诉他皇城下了多大一场雪,红墙都凝着冰花。
随信附上玉笛,舟车劳顿,到寒无见手上时已经隐隐有了裂纹,像所有盈盈不堪一握的纤弱事物。
“年关将至。景行很想你。”他于结尾处写道,“我也是。”
副将道:“陛下很关心您,一直想您回去。有件事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他们是私下话事,因为关系颇近,能直言都不会太绕弯子,武将也不会讲究太多。
“无妨,你问吧。”寒无见应允。
“您同陛下是生了什么事吗?何至于年关也不回京?”
寒无见用指腹摩挲温润的笛身,道:“没什么。天子死社稷,将军守城门,古往今来之常事。不必高堂总相见。”
这里的事情比想象中复杂,唯一确定的是南蛮撕毁协议,确认是敌对势力了,说不清叛军与他们了多少好处。割城、供银、联姻,总有一样。南周各个领主都有不止一个正当好年华的女儿。
尽管西南驻军也在北调,会有比他经验更丰富的将领统率全场,对战局和策略的见解也比他深刻得多,就战场而言,他还不够老成,除非戴上面具,他太过秀致的模样也不足以服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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