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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春(惊世柴)


寒无见伸手摸谢兰因的后颈,后者瑟缩了一下,就着咬痕开始在他的颈部碾转,流连,时而温柔,时而粗暴,下部隔着布料被磨蹭得生疼。
一番前戏下来,寒无见还是半推半就地容纳了他,但谢兰因并不知足,在他身上狂风骤雨驰骋过一番,还没有餍足,寒无见已经昏死过去。
谢兰因叫太医。
太医过来,一同来的还有夏知。
太医给寒无见号脉,遮了薄纱,但还是能看见床上的狼藉和床上人再经情事后的凌乱,简直不堪入目。而坐在一旁的陛下却格外地衣冠楚楚。
夏知弓着腰劝:“陛下,这晚膳您说要去静美人那里用的,却迟迟未去,美人已经打发人来问好几次了。刘大人那里也是一拖再拖,刘大人还没吃晚饭呢。”
谢兰因道:“朕也没吃饭,让他等着。静美人那里就说有急事处理,今天不过去了,让她早歇。太医怎么样?”
冷不防被谢兰因一问,太医冷汗都差点下来,他道:“寒……”谢兰因很忌讳别人知道这是寒无见,这几乎是个不成文的心照不宣的秘密了,瞥见谢兰因眉头一皱,他迅速改口,“这位公子气血不足,实乃多病之身。今天上午替他诊脉时他还睡着,实在不好下定论,想等他醒了再做立断,不曾想又晕了过去……”
他又瞥谢兰因一眼。谢兰因道:“有话直说。”
“好的,好的,陛下,公子身体太薄弱,应该是这些天受了刑又重伤未愈的后果。恐怕还未用食,且又受了您那一箭软骨箭,恐怕还要两日才恢复力气。依臣之见这半月最好,最好都不要强迫他行房了,他身体亏空的紧,就像……就像一根绷紧的弦。”
“行了,”谢兰因不想听他打比喻,“朕知道了,还是如我早上和你说的那样,早晚来请一次脉,把他的命给我吊好了,否则小心你的脑袋。”
“是的是的,臣会小心办事的。等公子醒好一些我再来请脉。”
让太医先下去,谢兰因又在寒无见床边坐了一会儿,直到御书房的人又来催,他才走了,没看门外顾影一眼。
寒无见睡得昏沉,晚些又发了热,谢兰因只好又往这边来了,然后再也未曾离开。顾影看着进进出出的人,还有拎着药箱的几位太医,想寒无见可能出了事,但他已经快没力气了,浑身如图快要散架,干燥、疼痛过后只剩麻木,只要再多出一个变动,哪怕一片落叶跌落在他头顶,他恐怕都会从此倒地不起。
谢兰因着手给寒无见喂了点粥,寒无见被他弄得醒了会儿,又偎着他睡了;侍女说公子一天也不曾用饭食,可能不怎么有胃口,也许是心念所致,提议不若把他的贴身侍女叫过来伺候。
谢兰因把瓷碗放下,想了一下觉得有道理,便应允了,又道,“好好教导一下,让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否则她就只能是个哑巴了。”
他就地开始处理政务,李静那边又来人催,他听得心烦,让人随便打发了。子时熄灯,门口侍卫被陆续遣走,几个侍从一边走下台阶一边交头接耳,“今儿是陛下睡得最早的一次。”“可能是没之前那么忙了吧。”
寒无见醒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身旁躺着已经熟睡的谢兰因。寒无见从他身上爬过去,光脚踩上地板,站起身的那一刻天摇地晃,眼前一阵阵地发黑,他险些以为自己又失明了,直到看到窗外皎洁的明月,冰一般映入眼帘。
月下长阶还跪着一个漆黑的人影。
寒无见在柜上摸索一阵,拿到一只盛水的罐子,他先自己喝了一口,应该是可以喝的,然后悄然开了一道门缝,流出一抹月光,他扶着门出去。
他身上乏力得很,谢兰因射的那一箭不致命但是会叫人丧失气力,他现在才明白过来。他为什么这么做,怕自己不跟他走么?
寒无见扶着柱子喘匀气,快步走下台阶。他赤足披发,下摆拖在地上,淌着月光的长发垂下了腰,走过来的身影显得很不真实。
顾影抬眼朦胧地看着他,一片重影中,寒无见的脸终于变得确定而真实。
寒无见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捧罐给他喂水喝。
顾影把水喝完了,寒无见微一矮身他就倒进了他怀里,伸手箍紧寒无见的腰。
寒无见索性跪下来,拍了拍他厚实的肩膀,悄然道:“你真傻,你为什么不走呢?”
“你跟我一起走。”他在他怀里喘气,寒无见是想扶他起来,但他真的已经站不起来了。
“我们是不可能的,我对你没有那种感情,你是我的晚辈,我不想你因为这种事折在这里,对他服些软,他最近阴晴不定的,不要和他针锋相对。等情况好些,我去写信求助你父亲和几个将领,兰因没有杀你就是说……”
“疼吗?”顾影发现了他脖子上的痕迹,抬头问寒无见,顾影眼睛微微红了。
寒无见没有再说话,只是把自己凌乱不堪的衣服再胡乱掩了掩。两个人寂然相对。
“不要再让他得寸进尺了,”顾影不自觉用脸蹭了蹭寒无见的手心,“跟我走,至少不要跟一个只会伤害你的人待在一起。”

寒无见最终还是推开顾影,把手从他手心里抽了出来。
对寒无见而言,顾影实在还是太年轻了。谢兰因已经够年轻气盛了,他们好像都有可以肆意挥霍的精力和不被岁月折损的特能,也总是奇怪地执拗一些在他看来其实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不是拐弯抹角地表达就是要一条死路固执到底,但对他寒无见来说,他已经不够年轻了,他需要考虑的事情实在太多,不止生前,还有死后。
寒无见走回去,盘算和顾且大将军的说辞,掀开被子发现床上无人,身后一道劲风,寒无见敏感避开,后方一剑挑下了早已熄灭的烛台。
寒无见来不及只叫了一声。谢兰因不知道他右手失常,用剑柄抵住他肩膀,寒无见被重重一推跌倒,暗中不慎,头磕在了柜台上,刹那各种东西坠落,狼藉一地。
他还没缓过气来,谢兰因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回床上:“终于敞露心扉,开始心疼他了?”
寒无见掰开谢兰因的手喘气,摇头,说不出话。
谢兰因松手,攥紧袖口,他在窗口望着二人依偎在一起,怒火滔天无法抑制:“对你好你却不自知,三番四次挑战我的底线。你真以为我会原谅你做的一切吗,我真的受够你了,寒无见,你这个淫荡的伪君子。”
寒无见道:“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想给他拿些水,他快晕了。”
“是的是的他快晕死了,你的眼里只有快死的人,活人做的事在你心里就是比不过死人,哪怕死人再如何下作——”他说不下去,索性一剑劈开桌子,落下一句“我不再来”便踹门走了出去。
此时动静已闹很大,各处上夜人都过来瞧了,夏知也赶忙扶着帽子带人过来,生怕谢兰因没有喊事的,谢兰因睡下时曾言不需要近侍,一律后撤,他才离开,不曾想闹出这么大动静。这也难怪,只要寒无见在,谢兰因就总有撒气泻火的地方。
谢兰因气势汹汹提剑下了台阶,顾影已经被侍卫重新押住,面对他的泠泠长剑,顾影并不害怕,只是挣扎着问:“寒大人呢?你对他做了什么!”
谢兰因冷冷看着他,顾影吼道:“你不能这么对他,他为你吃尽了苦头,不管谢辞如何用酷刑折磨他,他也没有背叛你。你最好看看他,好好看看他,他现在还活着,但是,他的手,和他眼睛——”
“闭嘴!”居然是寒无见喊的。两个侍从扶住了他,他靠近两人,神情少有的冷淡,“顾影,我的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无论如何,他不想被谢兰因,亦或是父母亲人知道自己的身体确切的状况,“我们也不是朋友,什么都不是,从现在开始,我跟你,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谢兰因笑了,看着顾影:“听到了吗,废物。听到他说什么了?你在自以为是什么呢,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顾影道:“你又在自以为是什么,仗着他的爱恃宠而骄,其实根本一无所知。如果有一天他不再爱你,你又该怎么办呢?”
谢兰因不笑了,忽然对寒无见道:“喂,你知道,当年你故友李暮之死,就是他父亲造成的吗?”
寒无见和顾影的脸色刹那都变得很难看,也许是今时之景加上触及往昔伤心事,寒无见的神情已经万分凄楚了,他抿紧唇,没再发一言。
其他人都被隔开,只有谢兰因近卫上前,谢兰因冷冷下令,似有意给寒无见听:“革去顾影一切职位,把他带回阁内再好好教训半年,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踏出影子阁一步,也不许任何人见他。如有人问起,就说他死了。”
顾影想跟寒无见说什么,被套上一个头袋,拖了下去。
谢兰因问寒无见,并不看他一眼:“你对这个结果满意吗?”
“你满意就好。”寒无见道。
谢兰因冷笑一声,“你不要后悔。”
当夜谢兰因离开了,去了静美人处,但李静也已睡下,他只好胡乱找个就近宫殿宿了半宿,二日李静知道的时候他早已久了,于是又半是欢喜半是忧虑地差人去请,得到了晚些时候来的肯定答复。
顾影的事勉强了了,寒无见病好,着手给父亲写信,不知道自己失踪的事有没有惊扰二老,无论如何须得报个平安,再问问景行情况,对自己身体之事只字不提。
令他比较舒心的是如梦被带过来继续服侍他,他不至于一天到晚无人说话,只是如梦也跟他一样禁足不准外出,处处受监视,他内心有愧。如梦倒是一味欢喜,同时有些忧心忡忡,似乎心中有事,寒无见问起,她又闭口不谈。
又过两日,寒景行来了,也并未说什么话,带了一个阑珊问好的口信,碍于有人监视,他似乎有些话想说不能多说,没多久如梦送他出去,无论如何,看到侄子并发现他长高了对寒无见来说都是种抚慰。
下午,顾且找到了他,开口便是:“我想应该早点暗中把你处置了。”
“那晚辈是不是应该小心点?”寒无见虽然如此说,但他们其实还是私下见面,是顾且找他,连监视者都不可察。
“我对你没有什么怨言,你是个本可大有作为的青年,不拘小节,我很赏识你,为什么不能弃暗投明,如果你真的喜欢陛下,就应该放弃你那边的一切,全意投靠我们,为陛下效劳,还能大展宏图,不好吗。”
“我所做的一切仅仅代表我自己,不想代表任何人任何势力立场。”寒无见道。
“你清醒又愚昧,这是不行的,你不可能独立其外,迟早出事。我也知道说服你不可能,又不能真的把你杀了。所以我今天不是为陛下来的,我是为小影。”他从怀里掏出一只哨子,递给他,“他回阁之前,我们见了面,他要我把这个给你,希望你收下。”
“不了,”寒无见推拒道,“您知道我是不会收的。你就当我是个薄情人吧。”
“你要真是个薄情人,一切都会太平许多。”
寒无见终于问,“你还记得李暮吗?”
顾且觉得名字有些耳熟,但没有想起。寒无见索性把原委说了。顾且“哦”了一声,冷淡道:“是我叫人故意处置的,只是当时本来是想再等一等,他偷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东西,没想到会意外身死。你想为他报仇?”
“不了,”寒无见道,“你为大魏做了许多,劳苦功高,足令我等晚辈景仰,你也是为主办事,这种私仇,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们选一个太平年月,去帝台那边的山上试剑解决。”
“你这是在给我下生死状?还是给我杀你的机会?”顾且道,“我怕你撑不到那时候。”说罢他转身走了,留下一句,“你跟小影的事,如果你改变机会,还是能随时来取这小东西。”

第222章 误会
寒无见名义上被禁足,但对他的行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谢兰因恐怕只是担心他被人看见,毕竟寒无见在某层面上还是戴罪之身,在种种势力蠢蠢欲动的当局,寒无见最好压低存在感。
寒无见明白这点,着手给父亲写信。他右手无力,写字微颤,用一会儿力就要休息会儿,写了几句便感到伤心难抑,搁笔仰头,想逼回胸膛升起的酸涩感。
如梦悄声上来,见他又停了,问:“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为什么不让太医好好切一切脉呢?”
寒无见不愿意让太医切脉有他的道理,他害怕被诊出眼睛的问题,最好不要让他人知道这种事,他也不愿叫别人知道。
如梦总觉得是他身体旧伤复发的问题,十分担忧:“如果您不信任这位太医的医术,也许可以请别的……您这是怎么了,黯然神伤的,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养的好呢,是因为陛下吗?”
寒无见抵住额头摇摇头,叹息一声,站了起来,道:“放些冰进来吧,你额头都渗汗了。”
“奴婢不热,太医说您体寒,这边屋子本就在阴处,也许陛下原本是好意,选了离他又近地方又凉的,但是不曾想适得其反。”
寒无见想支开她:“好姑娘,做份冰碗给我吧,这天气确实炎热。”
如梦支吾着小心碰了碰他的手,“这样热的天,您手还如此冰凉,这可怎么好,还是别吃了。”
寒无见道:“我去太阳处走一走就好。”
如梦跟上去,在门口遇到夏知,寒无见很少见他,下意识顿住脚,想问谢兰因,还是止住了。
夏知看寒无见脸色颓丧,又看了看如梦,都是些熟人,夏知又生了几分狂妄,便没有行礼,问如梦:“这是去哪里?”
如梦道了他心情不好,想去散步。夏知识眼色,道:“这是,这陛下主要还是因为事务繁忙,虽然不曾来,但还是惦记您的。您看,岭南刚进献的荔枝,除了静——”他及时话头一转,“除了安平公主和几位贵人,就是您独一份了。”
寒无见看着侍从把盛荔枝的碟子从放冰的篮子里一一拿出来,端进去,感到索然无味:“给外面站岗的吃吧。我出去走走便好。如梦,你招呼下夏公公也用些。”
夏知顿时眉开眼笑,寒无见果然是出了名的待人好,下人同僚都快一视同仁了,夏知便说好听点道:“您也用些,毕竟是陛下给您的。”
“昔日之错,今日给些有的没的,又岂是可以轻易粉饰的。”
“嗯?这是,陛下又跟您闹了?我悄声告您哈,”他拉寒无见到一边,“您稍微担待下陛下,他呢,最近身体不爽快,三天两头就会发大火,那都是常事了。他跟你发火,说明他最在乎您呢,搁别人早,”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寒无见听的心里一咯噔,谢兰因身体不爽快?两个人情事缠绵时候他好像并无大碍,反而比往日都要凶狠,寒无见只当是他万分气恼的缘故。寒无见略一存心底,随口道:“我只是看不懂他。虽然大丈夫能屈能伸,但就能拱手送人又夺回吗。也许是有预谋,但经此一遭,又怎会知道他心里……”
夏知听的不对劲:“您是说陛下?他把你送人了?不可能吧。”夏知笑起来,但寒无见没有笑,脸色反而更差了。
也许他不想让自己的事被一个下人知道。夏知想着,决定刨根问底:“您说这个送人是真的?那为什么竟无人知道呢,也没有什么风声。”
“不知道,私下吧,”寒无见本来想说类似赠妾,还是忍住了,“也许有些微末风声。”
“只要有风声我就知道。”夏知笃定,“他把你送谁?”
寒无见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下去,无奈有些骑虎难下,只好继续强撑,以免流露太过沮丧的神情:“四王。”
夏知真想笑出来,还是忍住了。但还是笑了:“哈哈哈。”
寒无见不太高兴:“你笑什么。”
“我笑,不,哈,奴才原本以为只有话本里才会有这种,这种,巨大的误会。这就是您同陛下闹的原因么。”
“你什么意思?”
“那事肯定不是真的啊。”夏知理所当然道,“我当时就在跟着陛下做眼线了,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你说这个我也是想起来了,四王确实要陛下把一位后宫爱宠给他。但是陛下说,他没有爱宠,于是给了他一道圣旨,他可以取走后宫一位妃子。我跟您说,我勉强知道陛下怎么想的,陛下当时正拉拢李大人,李大人的小女儿于是入宫做了美人。四王也不想放过这个筹码,所以想无赖要求陛下把静美人让给他,陛下无奈允许了。但不知怎的,静美人后面又进宫了,她并没有被取走。陛下见她跪在门口时想必还吃了一惊的。我当时也是,只是后面反复琢磨也没想通,如今听您这么一说,才真正懂了,四王想要的是您,他想得到您的支持。所以这事真不怨陛下,陛下根本没想到这回事来。您毕竟不是他的后妃,他一直以为是静美人,所以仿佛至今有愧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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