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霆看宁澜一眼，塞了一颗糖进嘴里。
宁澜咬下一口水蜜桃，他嘴小巧，吃相又斯文，水蜜桃汁水多，咬进去，汁水溢出来，又用舌尖舔掉。
粉粉嫩嫩。
封霆看了三秒，不自觉移开视线，喊了一声“宁澜”。
宁澜吃着桃应声：“啊？”
“老师来了。”封霆偏开目光说。
宁澜“哦”了声，起身，说了最后一句：“忘了，我知道你叫封霆。”
张平进来，微调了一下座位，李衡依旧是坐在宁澜前面，看到封霆和宁澜换了座位，张涛随口问了下，也没有好奇。
张平走了后，物理老师又进来了，点了封霆为物理课代表，然后散学。
刚开学，还并没有晚自习。
放学吵吵闹闹，打成一团，男生和封霆融入得很快，聊笑开。
“一个学期，那不是下学期要转了。”
“嗯，因为家里要在这里工作半年……”
“也是，毕竟你原来学校那么好。”
“苟富贵，勿相忘哈哈哈……”
一群人嬉笑路过宁澜桌边，宁澜在整理桌子，听到了男生说封霆只待一个学期，入了下耳，并没有在意。
一个星期过去，燥意依旧不减，傍晚，宁澜趴在桌上研究物理题。
最后一节，基本是自由活动课，相比于公立，私立要自由宽松许多。
教室没几个人，大多数出去玩了。
宁澜怕晒，不想下去，上了几节物理课，由于晚上打游戏，一上需要逻辑性强的课，他就容易打瞌睡，物理还是他的弱项。
宁澜属于中等偏科，语文和英语好，班上前几，物理和数学及格水平，感觉好的话，能考中等偏上。
感觉不好，偶尔及格。
下个星期物理小测试，宁澜这几天活动课都在琢磨物理题，主要也是打发时间，开学挺无聊，手机总是玩也腻。
笔尖一翘一翘，过一会又在草稿纸上画画，画了几辆小车受力图，琢磨了会，又去读遍题。
十多分钟过去，也没思绪，无聊，又想打瞌睡。
教学楼打了五点的铃，教室仅剩几个照镜子的女生也出去了。
此刻教室就只剩下三四个人，两个在打瞌睡，一个在玩手机，显得静谧。
过了会，宁澜又换了个姿势，下巴抵在座位，笔放在嘴唇，嘟起嘴，不让笔掉下来，不时比划两下。
封霆回教室拿篮球，就看到宁澜坐在座位上用手比划，他脚步微顿。
毛茸茸的头发翘起，有些……可爱。
想到这，封霆收回思绪。
“不会吗？”
宁澜正想跳过看下一题，听到声音，抬头，发现是封霆，站在他旁边，嗓音低沉，有些好听。
“嗯，”他说，“没听懂……”
宁澜有些自来熟，小声说话总像撒娇感。
封霆垂眸：“要我教你吗？”
想起封霆是物理课代表，宁澜“嗯”了声，又想起会不会麻烦，犹豫说：“会……耽误你时间吗？”
封霆说了“不会”。
宁澜放下心，有些不好意思：“那……麻烦了。”
封霆在宁澜旁边座位坐下，拿笔开始给宁澜讲题。
封霆讲题循序渐进，深入浅出，宁澜不知不觉听了进去。
十多分钟，一道题讲完，封霆放下笔，手指点了下桌面：“懂了吗？”
宁澜看着解题步骤，点点头：“懂了……原来这么简单。”
封霆：“弄懂题眼就好了。”
宁澜盖上笔盖，脑海还在回想题，要去洗桌上的水蜜桃，想起什么：“你可以吃桌上的糖。”
桌上放着水果糖。
封霆“嗯”了声，拿了一颗，放进嘴里，说了声“谢谢”。
宁澜在洗桃，封霆嚼着糖，看过去一眼，回味是什么味，嚼了会，发现是蜜桃。
宁澜洗完桃，又洗了把脸，脸上湿哒哒，坐回来，咬下一口桃，又思索了一遍受力图。
“你可以……嗯，教我画一下受力图吗？”宁澜思索完，开口。
他觉得封霆会帮他讲题，应该也是比较好心的人，虽然话不多，也加上帮他搬了书。
“我总是画不好，”宁澜微微沮丧，咬着桃说，“总是做错。”
汁水掉下，宁澜去舔，也像是习惯了。
封霆微偏开目光：“画图需要空间感，这种题得靠空间想象力。”微顿，“想学吗，我有一个方法。”
宁澜点头。
宁澜咬一口蜜桃，手已经被握住，封霆来到他身后，附身，带着宁澜画图。
“绕过来，可以看小车受力，拆分这个力，看它的合力……”
封霆手掌宽大，薄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宁澜感觉耳畔有些微痒。
意识到走神，宁澜看图。
很快画完，封霆又放开他的手，起身：“感觉怎么样？”
确实和自已画有点不一样，宁澜那点微妙的耳热很快被题取代，说：“好像……还不难。”
封霆笑笑：“多练就会了。”
宁澜咬着桃，看了一遍图，从桌里掏出糖，递过去：“还吃吗，不多了，李衡总是拿我的。”
封霆接过：“喜欢蜜桃味？”
“蜜桃和草莓，”宁澜找话题，“你是走读生吗？”
封霆：“住华庭小区。”
宁澜想了下，好像和他家是相反的方向：“我家在城南，淮善区。”说着，掏出手机，“加微信吗，我们有游戏群，对了，你进我们班班群了吗？”
“进了。”封霆说。
开学第一天，张涛就将封霆拉进了两个班群，一个有老师，一个没老师。
宁澜和人自来熟，他有班上大部分人微信，调出好友二维码：“我们游戏群挺热闹，加了可以屏蔽，我也是屏蔽，他们挺话唠。”
封霆：“嗯。”
封霆看着二维码，扫了。
宁澜头像是白猫，通过后，给封霆发了个打招呼的表情包，也是猫，然后将封霆拉进了游戏群。
下一秒，在线的人发欢迎新人进群表情包，他们知道是封霆，一直有十多条。
封霆在群里打了个招呼。
宁澜收起手机：“你可以屏蔽他们，麻子他们最话唠，一天几百条。”
封霆再次“嗯”了声，屏蔽了消息。
似乎无话可聊，宁澜看了看时间，五点二十多，快下课了。
“要放学了。”他说。
下一秒，李衡的声音传来：“宁澜，等下去买奶茶，出了新的波波口味。”
人群进来，封霆站起身，回座位。
张涛一群人也走进教室，“封霆，你不是来拿篮球的吗……”张涛喃喃。
踩着最后几分钟，大部队陆续回教室，教室立马喧闹了起来，张涛的那句问话被吵闹声掩盖。
封霆回到座位，说：“上厕所去了。”
“那么久……”张涛挠挠头，和封霆说别的去了，“那明天再打，六班那群人真是嚣张，明天就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班实力……”
张涛坐在封霆前面，他座位原本不在这，知道封霆和宁澜换了后，他也换到了封霆前面。
“三分，那黑炭竟然敢阴我，太可恶了，草！要不是长那么大块头，我要和他干起来，都是学校投资人，谁怕谁……”
张涛喋喋不休。
封霆在整理桌子，他桌子本就整洁，只是整理一下课本顺序，有轻微强迫症。
桌角不起眼处放着一个纸盒，里面是几颗水果糖，封霆又将口袋里刚得的五颗放进去。
张涛看见，要去伸手去拿，只是还没碰到，封霆已经关上了桌面。
张涛愣了下：“封霆，我没看错吧，是水果糖，我记得你好像不吃零食来着……”
封霆不置可否。
“那么宝贝，女生给的？”张涛狐疑。
封霆：“不是。”
张涛：“那是谁，水果糖，好像班上就小澜子爱吃，他的？”
封霆稍迟疑，点了下头。
张涛没了兴趣：“我还以为你这么快就要脱单呢，不过他的零食都被李衡管着，李衡铁公鸡，宁澜还有水果糖给你真是不容易……”
张涛想起什么：“不过，为什么要把糖收起来……”
话没说完，封霆说：“外面有人找你。”
窗边，一个女生敲了敲窗户，张涛很快被转移注意力，和女生聊了起来。
为什么要收起来……封霆想，他也不知道，宁澜给了他九颗，他吃了两个，剩下的，类似于那种吃一颗少一颗的心理。
或许是……不舍得。
就像是开学第一天，他从讲台走下来，明明什么都没想，不期那张白净的脸入了眼。
然后，会不自觉地去注意。
帮他搬书，换座位。
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封霆感觉好像……认识这个人很久了一样，明明他们以前没有见过。
后排，李衡吃完一袋宁澜的零食，拍拍手，转头问宁澜：“刚进来时看到你和封霆在说话，你们在聊什么？”
宁澜在玩消消乐：“没聊什么，就问了道物理题。”
李衡“哦”了声，喃喃：“不像啊，我感觉新同学有点冷，不像是会主动教题的人……”
“还好，”宁澜玩着游戏随口说，“换座位还帮我搬了下书。”
李衡想了下，想不出什么来：“行吧，你英语笔记借我看下，还有试卷，早点写完不用带回家。”
五点半，教室人到齐，张平进来，宣布：“下个星期运动会，集体精神，大家多报名参加，去年的运动员，没什么特殊情况都可以参加，那个体育委员负责一下，张涛。”
“到！”
张涛举手应了声，他是体委委员。
“这事你负责，”张平说，“几个班干帮下忙。”
说完，张平走了，放学。
趁着教室人还在收拾东西没走，张涛赶紧喊了几个人名，几处齐齐应答。
张涛在报名表写上名字，又问封霆：“封哥，来一个，跑步他们都不愿参加。”
封霆无所谓，张涛给他报了接力和田径。
最后，张涛又去问宁澜：“小澜子，为班级贡献的事，来一个？”
宁澜在收拾书包：“没报满？”
“对呀。”张涛苦哈哈，“每次都差人，短跑，两百米和四百米，你选一个。”
“接力吧。”宁澜说。
他以前也是报这些，瞥了一眼报名单，发现封霆也参加了，报了接力和短跑。
看了眼前面，封霆已经走了。
“谢谢谢谢，”张涛感恩戴德，“接力也来一个？”
说完，不等宁澜回答，张涛已经在接力那栏写上了宁澜名字，拿着书包快速溜出了教室：“为班级贡献，人人有责，小澜子，组织看好你……”
宁澜没在意，收拾好书包，回家。
运动会那天早上，知道宁澜要参加运动会，家里阿姨给宁澜准备了营养便当，生怕宁澜体能消耗饿着。
要出门，又叮嘱宁澜擦防晒霜。
宁澜有些嫌弃擦防晒霜，嫌麻烦，看了看早上已经要出的太阳，最终还是拿起在脸上涂。
他怕晒过敏，虽然他不是容易晒黑体质。
阿姨在一旁念叨：“不要觉得擦防晒霜不男子气，很多男明星都擦，你吧，皮肤晒一下就容易敏感，空气不好也会，擦点防晒霜是好的……”
宁澜左而进右耳出，听得起茧子，擦完，拿了书包就出门：“林姨，走了，晚上不用做我的饭，我和李衡约好了……”
林姨转头一看，人已经走了好远，追了几步：“诶，你伞还没拿。”
宁澜远远回：“我教室有伞，不会下雨。”
“是叫你打太阳，晒伤怎么办……”
宁澜已经上了公交，不挤，在后排坐下，就两个站，一般他走路上下学，怕林姨念叨就坐公交。
坐上公交后，他就有些后悔了，鞋带还没系好，应该叫林姨帮他系一下的。
宁澜实在没动手天赋，会系鞋带，但总是没能系好，一天要掉两三次。
抱着书包蹲下，宁澜重新系了遍鞋带。
七点四十多，宁澜到学校，时间还有些早，教室已经没人了，操场热闹，放着义勇军进行曲。
宁澜将书包放下，拿了瓶水，去操场，找大部队。
远远的，有人看见宁澜，招手喊：“宁澜，这边！”
宁澜听到声音，望过去，班上大部分男生都在，跑接力的几个男女运动员已经准备好了。
宁澜走过去，张涛将剩下的号码牌让给宁澜选：“小澜子，你要几号？”
宁澜看了看，选了个十三号。
将号码牌别在胸前，宁澜没看见封霆，问：“封霆呢，他不是也跑接力吗？”
“可能搬水去了吧。”一个男生答话，“刚才看到还在这，生活委员说要买水。”
宁澜点点头。
很快，升旗台吹了口哨，举行开幕仪式，广播在播报——“各班排好队形，开幕仪式结束后就跑年级接力！”
熙熙攘攘，各班站队，宁澜跟着几个男生去自已班级，已经有人排好了队。
两对，前排是女生，后排是男生。
无论是排队还是选座位，宁澜都喜欢后面，无聊时，可以玩手机。
他走到后排，发现封霆也在，封霆号码牌是二十一，站在最后面，中间空了一段，应该是留给别人。
他最高，一般是按高矮排。
几步路，宁澜走过去，就只剩下封霆前面位置了，中间一段已经站满了男生。
宁澜站在封霆前面。
很快，他发现封霆很高，自已才到他肩膀。
他估算了下，他是一米七五，感觉封霆有一米八五。
真高，宁澜感叹了下，他也想再长高几厘米。
似乎想不到宁澜会站这，封霆微愣了下。
前面领导在用麦克风讲话，宁澜微偏头小声说：“你跑第几棒？”
封霆垂眸看他。
宁澜解释：“我也跑接力。”
“最后一棒。”封霆说
宁澜转回头：“我一般是第二或第三棒……”
早晨的风透着凉爽，有微微香气，毛茸茸的碎发竖起一揪，不时轻拂过封霆下巴。
封霆感觉有些痒，想伸手抚平，又忍住了。
开幕式二十多分钟，很快结束，接力赛是八点四十，先由高三年级开始。
操场闹哄哄，宁澜嫌有些吵，找了个台阶坐下，吹风玩手机，不时看一眼比赛。
玩了十多分钟，底下有人喊他：“宁澜，下来！商量一下接力顺序。”
宁澜收起手机，走下去。
商量的结果是他跑第三棒。
没多久，高二年级男生接力很快开始，宁澜早上喝多了水，去上厕所，忽然想到，他是第三棒，封霆是第四，那他是和封霆交棒。
刚刚可能知道他会和封霆交棒，但此刻真的确定，好像又有点不一样的感受。
宁澜轻捏了一下指尖。
他去的综合楼厕所，人少，干净，洗完手出来，玩着手机低头走路。
综合楼平日没人，运动会，此刻显得更幽静。
太阳适时升起，反着手机的屏幕光，宁澜闭了下眼，抬头，遮了下眼望天空。
前面陷入一片阴影，睁眼，然后看到了封霆。
封霆手里拿着几只药膏，应该是去了小卖部。
宁澜发现封霆时，他们正要擦肩而过。
封霆停下，叫了一声“宁澜”。
宁澜“嗯”了声，疑惑：“怎么了？”
“鞋带。”封霆提醒他。
宁澜低头，鞋带松了，还没有掉，微撇嘴，有些郁闷。
他正要去系紧时，听到封霆说：“要我帮你系吗？”
宁澜蓦然有些脸红，还没有男生帮男生系鞋带，说：“……不用，我自已就……”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封霆在他面前蹲下了。
宁澜下意识要退步，封霆握了一下他脚踝，又很快放开。
只是想阻止他后退，宁澜却感觉那块皮肤好像微烫了下。
“系不好，跑步的时候掉了很容易摔倒。”封霆系完一只，又去重新系另一只。
想起开学封霆也提醒过他，可能是知道他不太会系，封霆才帮他。
宁澜脸有些红，但他是脸红不易上脸体质，也不怎么看得出。
两只系好，封霆起身。
宁澜说了声“谢谢”。
“要学另一种系法吗？”封霆说，“不会掉。”
“我……”宁澜有点想学，毕竟鞋带一直掉，也很麻烦，但又怕自已学不会，不好意思说，“可以吗，我动手能力不太行。”
封霆：“很简单，可以学会。”
宁澜还要再说，广播响了。
——“高二五班六班七班接力男生！五分钟内请到接力处集合！”
“高二五班六班七班！五分钟到达接力赛处。”
“要去上厕所吗？”宁澜说，“药膏给我吧，我带过去。”
封霆将药膏递给宁澜。
宁澜回去，将药膏给了后勤队长，等在接力赛处，四乘四百米，跑半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