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男生将椅子挪到宁澜座位周边，其中一个穿大裤衩男生下意识想搭宁澜的肩，见宁澜那比女生还冷白的手腕，又收回，怕糙到宁澜。
宁澜是班级男生中公认的精致，也导致大多男生跟宁澜开黄色笑话，都收了几分。
教室后排几乎都在玩手机，贵族学校对手机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纪律并不严，毕竟想要成绩，可以去管理严格的公立。
吵吵闹闹，班主任带着一个男生走进教室，看见大家嬉闹，也没有生气，喊了一声“安静”。
前排的人安静下来，后排依旧有人在说话，声音放小了点，大家似乎对转学生并不好奇。
私立总是有人转进来，大家习以为常，女生不时向讲台男生瞄过去。
“你自我介绍一下吧。”班主任说。
“封霆。”男生只有简短的两个字，嗓音低沉。
见班主任不阻止，教室吵闹声渐大了起来。
“自已找个座位坐。”班主任环视一圈教室，似乎打算等转学生坐下就走。
宁澜在班主任陈平喊了安静时，就抬头看了讲台一眼，他手里还打着游戏，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总之多看了男生三秒。
想到，刚刚在连廊和班主任说话的是他。
他听不清男生自我介绍说了什么。
男生走下来，是宁澜这边的方向，宁澜附近没有空的座位，好像刹那间，宁澜感觉男生好像看了自已一眼，目光漆黑，隔着人群，几乎感觉不到的对视，像错觉。
封霆在宁澜旁边组前几个座位坐下，这个组都是高个子。
很快，男生间的自来熟，周围男生和封霆聊天了起来。
宁澜收回目光，发现游戏里自已人物已经挂了，抿了下唇，问他旁边游戏队友：“他叫什么？”
男生抬起头：“谁？”
宁澜：“转学生。”
“封……霆吧，”男生说，“霆感觉应该是雷霆的霆，刚好听了一耳朵。”
宁澜又往前看了一眼，叫封霆的转学生已经和他周围的男生聊开了。
宁澜收回视线。
与此同时，和封霆聊天的男生一口一个“封哥”叫得火热，得知封霆打篮球得过奖，男生叫张涛，想要封霆教他，什么都聊，正在给封霆介绍班上人。
封霆懒散听着，介绍到宁澜时，封霆掀了一下眼帘。
“后门倒数第二排最白那个，”张涛说，“正在打游戏，我们班团宠，叫宁澜，外号叫小澜子。”
“那个lan？”封霆说。
“波澜的澜，”张涛随口说，继续介绍下一个，“他旁边的叫麻子，喜欢打麻将……”
封霆垂下目光，不知在想什么。
翌日，早读和上午两节都是英语，第一节课老师照例去开会，布置了试卷，下课要交。
课间，大家交得稀稀拉拉，小组长主动将组员试卷交到宁澜桌上，当然，收不齐，还有不少人在写。
宁澜玩了几分钟手机，摸试卷厚度，有了底，起身去收那些正在写的，看见前面封霆也在写，宁澜从最远的组开始收起，一边收，一边忍不住去看封霆。
今天封霆依旧穿着白T恤，私立没多少人穿校服，下半身是一条黑色裤子和运动鞋，他猜封霆放学可能是要去打篮球。
“小澜子，收错了。”一个女生笑眯眯对宁澜说，“这是我历史试卷，在看什么呢？”
宁澜发觉自已竟然看了封霆一会，收回目光，对女生说：“交了交了，我估计老师也不会改。”
女生盯着宁澜的手看：“啧啧，宁澜，你都没手毛的，腿毛呢？”
“没有。”宁澜说。
“腋毛呢？”女生打趣。
宁澜收起试卷：“隐私问题，不回答你。”
“不过我猜你也没有，”女生自言自语，“一般没手毛的人不会怎么有腋毛……”
宁澜收完一圈，最后只剩封霆的没收，他走过去，教室太吵，封霆似乎并没有发现有人站在他旁边。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封霆冷凌的下颌线，以及有些少年人结实的小臂。
宁澜看他题目，有难度，一眼看出答案，说：“选c。”
封霆注意到有人，笔停，抬头，眸底是漆黑。
“后置定语，主语是国家，”宁澜说，“缺一个形容词。”
封霆说了声“谢谢”，应该一下听懂了，看见宁澜手里捧的试卷，意识到宁澜是课代表。
封霆将试卷递给宁澜。
宁澜收过，要走，封霆提醒他：“鞋带掉了。”
宁澜低头一眼，不太会系的白鞋带掉了，蹲下身，去系。
封霆垂眸，看见男生清瘦锁骨，和有些浓卷修长睫毛。
宁澜系好鞋带，回座位。
上午和下午的课昏昏欲睡，大家还没从放假的懒散中缓过来，天气也似乎没有变凉的迹象。
又是傍晚，宁澜趴在靠窗的座位上，这节是自由活动课，男女生大部分都出教室去玩了，一小部分在玩手机，还有一些在睡觉。
昨晚班群里组团开黑，大部分男生都玩到两点。
宁澜半夜打完游戏又刷了会微博，这会又是无精打采打瞌睡。
靠窗这边没太阳，座位的主人打篮球去了，李衡去商店买了两根旺旺碎冰冰，回教室，问宁澜去不去看打篮球，现在操场好多男生打篮球
李衡也想学篮球，奈何没运动天赋，三步上篮堪比三级跳。
李衡将两种口味旺旺碎冰冰递到宁澜面前，冰宁澜的脸：“蜜桃，青柚，你选哪个？”
“蜜桃。”宁澜趴在座位暖洋洋拿了碎冰，并没有撕开，放在额头上降温。
“去不去，打篮球？”李衡直接将碎冰冰咬破，冰有些融化，受压一下向宁澜喷了过去。
宁澜快速后退一步，脸颊还是粘上了，宁澜有些嫌弃李衡的口水，李衡忙道歉：“抱歉抱歉。”一边嗦冰一边道歉，融化的水又滴在了桌子上。
宁澜这回的嫌弃明晃晃：“你给人家擦干净。”
“知道知道。”李衡从旁边座位抽了几张纸，猛擦了几下桌子。
“新同学也在，”李衡一边擦桌子一边吃冰说，“听说他篮球打得好，好多女生都去看，话说，这位新同学长得有点小帅，物理不错，老赵好像想让他当物理课代表……去不去，宁澜？”
宁澜在李衡他水喷他脸上时，就已经起身去旁边水龙头洗脸了，来来回回洗了好几遍，才算完。
宁澜洗完并没有擦干脸，咬开碎冰冰，动作比李衡温和许多，透出斯文来，往楼下看了眼，看见操场基本都被占满了，围了好多人在看篮球。
宁澜吃着冰想了想，说：“去吧。”
李衡稀奇：“你一般不是不去吗，每次都喊不动你。”
“……”
宁澜：“不是你叫我去。”
李衡起身：“行吧，走走。”
俩人下楼，宁澜脸上的水还没干，湿哒哒在脸上，显出白净来，唇红齿白的相貌。
俩人到了楼下，李衡直把宁澜往封霆所在的篮球场带，很好找，围观人最多的那个。
李衡挤了挤，没挤进去，只能选了个后排视野较好的地方，在树下，避着傍晚的太阳。
李衡不满意，嫌太远，没前排清楚，宁澜倒是觉得不错，不晒，还可以看全场，坐在台阶上，一边吃冰一边悠闲惬意观赛。
他旁边是几个女生，在讨论球场的男生。
“白短袖那个有八块腹肌，好man！”
“真的，好像是五班转学生。”
“天啊，看他投篮的时候，好像有人鱼线。”
“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都在说他，我觉得五号也不错啊，小奶狗……”
李衡坐在台阶上伸着脖子去看，怕晒又不肯站起来。
宁澜咬下一口冰，看过去，刚好封霆抢了一个球，利落跨篮，因为动作，腹肌短暂露出来。
宁澜咬冰动作缓慢，目光落在封霆身上，下移，又收回，垂眸咬冰，过了几秒又悠闲去看。
十七岁的年纪，少年在球场肆意，风鼓起短袖，一举一动皆是张扬。
周围热闹喧嚣，有男生吹口哨：“酷！牛逼！那人是谁，我要和他做兄弟。”
“和他做兄弟，你等着你女朋友移情别恋吧。”
“滚滚滚……”
宁澜来得晚，七八分钟，球赛结束了。
别的男生会撩起衣服擦汗，惹得女生纷纷，封霆没有，额前的发被汗打湿，和队友边走边聊天，步伐随性轻然。
不知谁眼尖，散场混乱，有人说了句“怎么小澜子也来了”，封霆抬了下头，很细微的一个动作，隔着人群。
张涛拍拍他肩：“封霆，你球打得真不错，不愧得过奖。”
封霆笑笑：“你也不错。”
张涛被夸得不好意思：“以后我要和你多打，还希望打篮球能再长高点。”
“我长高了三厘米，亲测有效……”
几人聊聊笑笑，往台阶的方向而去，封霆在人群中间，有时开口，他不是话多的人。
宁澜正在咬着李衡买的第二根碎冰，蜜桃味，他只爱蜜桃味，家里面霜也是这个味，吸溜着冰，发现一群人往他这个方向来。
李衡在散场后就已经去别处溜达了。
快走近，张涛远喊了一声“宁澜”。
宁澜吸冰，脸上还有水珠，说不了话，看了张涛一眼，算回应。
张涛拿了台阶上的水喝，宁澜这才发现他们打球的水放在台阶上，宁澜去看封霆，发现封霆正在往他这个方向来。
他咬着冰，眼睛漂亮而圆，因为用碎冰在脸颊降过热，睫毛沾了水汽，像两弯小巧秋雨蒲扇。
在俩人距离只有几米时，轻眨了下眼，眼神微微疑惑。
宁澜看着封霆，漂亮眼睛显出几分无辜来，红润的嘴唇吸着冰，树荫下，小白鞋配黑短裤，连握冰的指甲都是粉嫩。
封霆在宁澜面前停了下，宁澜心跳微微快了一下，以为封霆是要跟自已打招呼，毕竟他们也算有过两句交流，上个星期他去找封霆收过作业。
但很快，他发现封霆绕过了他，弯身拿起旁边的水瓶。
原来是拿水，宁澜收回目光，接着咬冰。
这处不晒，还有凉风，他打算再待一会。
封霆拿起水瓶，仰头喝水，沾汗的喉结滚动。
打完篮球的少年身上有热气，宁澜又不由去看，刚好看到喉结滚动，水珠落下，薄薄的热量传过来，有种不容忽视感。
不知为何，宁澜有些微热，还有耳梢微烫。
他悄悄收回目光，这次不再看过去，专心吸碎冰。
封霆侧眸过去，看见浓卷沾水的睫毛，白净脸上是水珠，他视线落在鞋上，又收回。
张涛过来搭封霆的肩：“封霆，走，邓亮说小卖部有水冻凉了。”又对宁澜笑说，“小澜子，怎么以前从来没见你看过篮球？”
宁澜慢吞吞卷碎冰，咬字含糊：“无聊。”
“行。”张涛说，搭着封霆，“我们走了啊。”
一群人走了，宁澜吸完了冰，李衡过来了，对宁澜说：“走，宁澜，老班说换座位。”
“等下。”
宁澜将吸完冰的塑料壳扔进了垃圾桶里，重新系了一遍鞋带。
他不太会系鞋带，系得不好总是掉。
系完鞋带，俩人回教室。
教室依旧吵闹，班主任张平在讲台说什么，开学，差不多大家要一个学期才能进入学习正轨。
“老规矩。”张平说，“高的不要坐太前面，依次挪，自已不满意可以微调，换好后，我再根据你们的情况调一下。”
张平换座位不像别的班主任那样死板，甚至可以按自已意愿来，大家自动换好后，他再来调，比如特别嘴碎喜欢说话的两个坐在一起，他会要求分开。
座位被晒了几天，好不容易轮到换座位，宁澜还来不及高兴，很快发现轮到的座位依旧被晒，小脸皱成一团。
虽很多男生不在意，宁澜怕晒，又不好意思和别人换，怕觉得他娇气。
宁澜心情低落慢吞吞地挪座位，麻子在跟他讲话：“宁澜，晚上游戏，约好了，九点上线。”
宁澜将地上箱子的书搬上来，“哦”了声。
李衡是宁澜生活中的死党，麻子是游戏死党。
麻子并没有发现宁澜的低落，依旧话唠说：“你的治疗师玩的真不错，妈的，上次那瘪三敢嘲笑我，今晚就让他屁滚尿流，新英雄已经练好了，等着被我虐菜吧……”
周围吵闹，宁澜不上心听着麻子唠叨，将桌子里的书腾出来。
前面几个座位，封霆轮到的座位靠近风扇下。
封霆拿出书要搬，一个女生对封霆不好意思说：“封同学，我们可以换一下吗，因为你……”
女生红着脸看了看封霆：“有些高。”
在封霆没转来前，班上最高的是一个叫孙鸠的男生，快一米八，封霆来了后，他是班上男生最高的。
他有一米八五。
封霆手微顿，看了看后排。
窗户边，宁澜将书放下，甩了甩手，夕阳落下，不自觉皱了皱秀气的眉。
封霆收回视线，对女生说了句“可以”。
女生惊喜，连忙道谢。
女生的座位就在后两个，也是靠近风扇处。
张涛搬完一沓书，羡慕说：“封霆，你那有风扇，也不知道这破空调什么时候修好，估计还要热一阵……”
封霆将所有的书堆在一起，高高一沓，说：“应该还要一个月。”
“一个月，”张涛哀嚎，“那我是没机会在坐到风扇下了。”
傍晚绯色照进教室，映着空气尘埃。
宁澜搬完一摞书，出了汗，吸吸鼻子，用湿巾降热擦汗，看了看剩下的书，又皱起了脸。
他不太喜欢换座位，因为要搬来搬去。
估算了下，估计还要搬好几趟，加上座位被晒，宁澜心情郁闷。
休息了半分钟，宁澜打算一次快速搬完，又搬起一沓书，走过去，在他刚好坐下放下时，他的桌上出现了高高一沓书。
宁澜愣了愣，抬头，看见封霆的脸。
封霆脸上平静，随口说：“换个座位吧，我太高，挡到后面了。”
宁澜眨眼，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封霆又开口了：“旁边那排，倒数第四个，我的座位。”
宁澜下意识去看，发现是风扇下：“可是这里……”
那句“被晒”还没开口，封霆已经将手放在了他的书上：“我帮你搬过去。”
“那个……”宁澜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觉耳好像又有些被晒烫。
想到，也许封霆并不在意这里有太阳，毕竟很多男生都不介意被晒，封霆还打篮球。
宁澜说了句“谢谢”，如果可以不被晒，宁澜会选择换座位。
封霆将宁澜搬来的两沓书叠在一起，半米高，不像宁澜需要微微吃力，封霆轻松搬起，手臂肌群会鼓起，手指根筋分明。
封霆将宁澜的书搬过去，宁澜也赶紧将原座位剩下的东西搬过去。
到了风扇下，热意一下缓解不少，宁澜眉也没不自觉皱了。
封霆又将他剩下的书也一次性搬了过来。
换好座位后，宁澜坐在风扇下，凉了一会，也没郁闷了，看到封霆在整理书，宁澜觉得自已应该感谢一下。
虽然是怕挡到别人，但不管怎么样，宁澜还是很感激。
封霆现在座位在宁澜旁边组前面几个，因为是第一排，所以再怎么高也不怕挡到别人。
宁澜没感谢人的经验，主要是他和封霆不熟，他桌子里就一把水果糖和一颗水蜜桃。
水蜜桃是宁澜留着放学吃的，一到夏天，宁澜就喜欢每天吃点水果，最喜欢的水果是草莓和水蜜桃，草莓不经放，宁澜一般不带。
宁澜想了想，拿出糖和水蜜桃，走过去，在封霆前面座位坐下，转过来，将水蜜桃和糖放在封霆桌子上。
封霆抬眸，用眼神询问。
宁澜不用被晒心情高兴起来：“给你的，感谢一下你帮我搬书，对了，”宁澜自我介绍，“我叫宁澜，宁静的宁，波澜的澜。”
封霆“嗯”了声。
宁澜等了一会，见封霆不吃，说：“你怎么不吃啊，水蜜桃很好吃的。”
说完，宁澜目光落在水蜜桃上，其实他也有点想吃。
封霆再次“嗯”了声，将糖放进座位，拿起水蜜桃去洗。
宁澜看着封霆去洗，因为还想和封霆说话，并没有离开。
手机在震动，是李衡给他发消息，叫他放学给他买杯奶茶，宁澜回消息。
回完，洗好的水蜜桃出现在眼前，宁澜愣了下，封霆说：“你吃吧，我不喜欢吃。”
宁澜眨了下眼，有些失落，并没有反应过来封霆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去洗。
宁澜拿过水蜜桃，微叹一口气说：“啊，还以为你喜欢呢，抱歉，你吃糖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