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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受死后他追悔莫及(水茶)


“没关系。”
过了许久,辛阮才轻声回道,然后便听到门内人沉沉的一声进。
同姜子墨擦着肩,辛阮进入到屋内,同他点了个头,便要关门。
一只手却是挡了过来。
铿锵有力,不容置疑地抵住了门。
辛阮抬眸,静静地看向姜子墨。
后者收回挡门的手,脸上依旧是他习以为常的恭敬,“先生,这个是你的吧。”
姜子墨手上提着的正是lipobo的西装礼盒。
薄唇轻抿,辛阮没有说话。
时间仿佛有过一刹那的静止。
片刻后,辛阮双手接过东西,脸上挂了一抹浅笑,“麻烦姜助理把门关上吧。”
“好。”姜子墨也笑着应道。
下一刻书房门关上,隔绝了屋内明亮的灯光。
门外,姜子墨脸上笑意全无。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紧闭的书房门,眼中晦暗不定……
书房内。
辛阮转身,看向黎燃。
他应该是在处理工作,面对着电脑,手指在鼠标上轻轻滑动,神情认真,时不时地眉头微皱。
丝毫没有注意刚才发生了什么。
听到关门声,他也只是抬眼,淡淡扫了一下,见是辛阮,眼中没有闪过任何的波澜。
只在扫到他手上熟悉的logo盒子,不可察觉地皱了皱眉,然后很快将视线移回了电脑屏幕。
像是没有什么值得他看一样。
也对,自己确实不是他想看的人。
辛阮在心里这样想。
拿起水吧上的水壶,给黎燃面前空着的水杯添上了水,然后调了一下空调的温度,把桌面上杂乱的文件收拾整齐。
一如之前的每一次,辛阮默默收拾着。
他做这些的时候,黎燃都没有抬头,显然他已经习惯了辛阮做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许久之后,觉察到辛阮再没有动静,却也没有离开,黎燃终于抬头,看向沙发里的人主动开口。
“有事?”
不带起伏的音调,很是公事公办的语气。
黎燃同他讲话向来如此,简单直接,没有丝毫的兜圈绕弯,永远是这么的淡然冷漠。
辛阮看了他几秒,垂了眉眼,下一秒也没有任何兜圈子,开门见山道。
“lipobo的代言你把我换掉的?”
“是。”
同样没有任何犹豫,黎燃回答地干脆利落,坦坦荡荡。
坦荡到辛阮毫无防备,有那么一瞬间热了眼圈。
他有想过是这样的答案,但未曾想黎燃答得是这么的坦率,话语中没有一丝对他的愧疚与不安,像是本该如此。
“为什么?”
嘴唇轻抿,眼睛里的光黯淡了几分,辛阮最终还是问了为什么,即便问之前他便知道自己会得到更伤人的答案,但他依旧要亲耳听到黎燃的回答。
就像将死之人,一定要听到死神的宣判,才愿意承认自己死亡的事实。
他也要听到黎燃对自己的宣判。
辛阮盯着黎燃,耐心地等待自己的答案。
闻言黎燃看向他。
四目相对,辛阮明明没有很大的神情变化,但黎燃仿佛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悲哀,像是等待被人抛弃的孩子,眼底沉寂着死亡与静默。
是黎燃从未见过的。
可他并未心生怜悯,只是公事公办地给出了自己的解释,“你的形象跟lipobo品牌的定位不符。”
果然是这样的答案。
与预想的吻合。
辛阮轻轻弯了一下嘴角,在他心中,自己永远是不合适的,无论是对于品牌方还是对于他黎燃来说,都是不合适的。
多说无益,辛阮明白自己应该这样止住话题的。
可他止不住就是想发问,正如潘多拉的魔盒,即便知道里面是无穷无尽的灾祸,可好奇依旧战胜了一切。
“没有看过怎么知道我跟品牌的定位不符?”
辛阮抬眸,试图把黎燃的每个神情都打量清楚。
“不需要看。”
黎燃没有转头,甚至没有拿开在鼠标上的手,没有太多的犹豫,回的绝对,“对你,我有判断。”
闻言辛阮有过片刻的怔住。
然后便突然笑了,笑着笑着褐色的瞳孔便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他以为黎燃完全把他当做一个陌生人,对他浑然不知,全然不解,原来黎燃对他是有判断的啊。
不愧是黎燃,总是有自己武断的判断,从他没有必要有生日礼物,到不需要看他就一定不符合lipobo的定位。
“那叶清安呢?”
“在你的判断里叶清安就符合品牌的定位?”
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便是无穷无尽的灾难。
辛阮有预感,他的灾祸要来了。
从问出那句为什么,到第一次在黎燃面前毫无避讳地提起叶清安这个名字,而且语气冰冷,带着点嘲讽的意味。
果然黎燃眉稍微皱,脸色沉了下来,显然对于他这样的语气有些不悦。
他看向辛阮一言不发,没了之前的干脆与坦率。
如果是之前的辛阮,会很害怕黎燃不高兴,黎燃脸色一沉,他一定把剩余的话原封不动地收回肚子里。
可是现在他似乎不会了。
他想拉着黎燃在他的伤心难过与不甘中沉沦。
“叶清安离开这么久,你对他还有判断?”
辛阮歪了歪头,轻笑一声,眼中全是叛逆,“做为你的另一半,我能生气吧。”
黎燃终于拿开了放在鼠标上的手,眸色沉沉地注视着辛阮,“你不必因为这个在这里跟我无理取闹。”
“lipobo项目的人选原本也不是你,你是怎么得到的,我不说你比谁都清楚。”
辛阮闻言一怔。
所以,当初选择他作为代言人跟黎燃没有丝毫关系。
黎燃还在继续,“我知道你是为了你弟的学费,甚至考虑到你爷爷的医药费,赔偿金按照最高额度给,lipobo的衣服都买了,想来钱对你们来说是足够的,所以——”
“我不认为你还该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一字一顿,黎燃说的无比认真。
他自认为自已经做的很好,对于辛阮在自己面前冷嘲热讽的样子很是不满。
仁至义尽的黎燃。
贪得无厌的自己。
在黎燃的话语中,辛阮只得出了这个结论。
从始至终,原来他只是黎燃心中一个贪得无厌的小人。
既然黎燃已经对自己有了判断,那他所有争执的话语在黎燃眼中不过是狡辩。
争执无果,徒增讨厌罢了。
“是我的错,我是不该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这一刻,辛阮浑身卸力,再没有了与他争执的勇气,“你说够了就够了吧,我回房了。”
身心俱疲,泄气的一瞬间不知道触碰到了哪根神经,耳鸣的现象又出现,不断提醒着辛阮今天体力的透支。
没有看黎燃的神情,辛阮说完不等回复,便转身回去。
办公桌后。
看着辛阮消瘦的背影,黎燃眉头微皱。
片刻后他喊来了姜管家,简单交代两句后姜管家离开。
那边门刚关上,桌边的电话响起。
黎燃看了一眼,是黎母打来的电话。
瞬间,微皱的眉头隐去,黎燃眼中又是一片冰冷。

推门而入的是姜管家,还端着一盘的吃食和牛奶,“先生吃点东西吧。”
“放桌上吧,谢谢姜叔。”辛阮应了一声。
今天一天几乎没怎么吃东西,但他也不太有饥饿的感觉,毕竟为了减肥,饿已经成了一种常态。
姜管家把托盘放下后便退了出去。
辛阮并没有起身去吃,而是躺在了冰冷的大床。
耳中的轰鸣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滋生的,等他觉察到的时候,已经异常刺耳。
他睁大双眼,静静感受鸣叫。
金属质感的轰鸣在耳中不断盘旋,没有间歇,不分强弱,也不知疲倦。
在某个瞬间,刺耳的鸣叫像是被闸门夹断,戛然而止,突如其来的静寂淹没了辛阮,他像是沉入了悄无声息的深海。
没有开灯,借着窗外的月色,辛阮视将线停留到天花板的水晶吊灯上。
他知道,他好像又听不见了。
挺好的,没有刺耳的鸣叫声了,他可以在脑海中任意想象声音——
献给爱丽丝。
婚礼那天的钢琴曲,国际著名的钢琴家弹奏,婉转悠扬,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动听的音乐了。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黎燃重重地推开了门,面沉如水。
“辛阮,以后有话可以跟我直说。”
黎燃努力克制着,没有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却见床上的辛阮仰面朝天,无动于衷。
像是对自己的无声抗议与不满。
皱了皱眉,黎燃语气重了几分,耐着性子把话又重复了一遍。
床上的辛阮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不为所动,不予理睬。
“辛阮,不要让我跟你重复第三遍。”耐心告磬,黎燃面色极度冰冷。
“收起你那些小心思,不要总在母亲搬弄是非。”黎燃把话说的更为直接,却依旧未见床上的人有什么反应。
被人忽视的感觉黎燃很是不喜。
黎燃神色更加冰冷,他像是被辛阮不理人的幼稚把戏激怒,往日的波澜不惊早不知所踪,眼底是无尽的怒意。
他大跨步过去,一把将辛阮从床上拎了起来,那一瞬间,手中的重量让黎燃有些吃惊。
辛阮什么时候这么瘦了……
日日同床共枕,即便没有实质性的关系发生,但两个人同睡一张床,来回翻身间免不了要有肢体上的接触。
黎燃印象中,每次不小心碰到辛阮的手感都很好,肌肤光滑,带点肉肉的手感,不胖不瘦,恰到好处。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骨瘦如柴,硌得人生疼。
他什么时候瘦成这样了。
疑问刚在心中生出,手底下的人便突然挣扎了起来。
炙热的手掌突然出现,如同烙铁一般钳制住自己的手腕,辛阮吓了一跳,思绪瞬间收回,下意识地挣扎起来。
宽松睡衣下的身体显然没什么力量,辛阮挣不开桎梏人的手臂,反倒把自己整的歪歪扭扭,狼狈不堪。
直到看见黎燃熟悉的侧脸。
也对,这个房间里,除了他会来也没有谁了。
努力抬眼看了下墙上的挂钟,八点一刻,很显然对于黎燃这个工作狂来说还不到他休息的时间。
辛阮有些不明白他现在为什么回房间。
可显然,黎燃不会同他解释这个,“你自诩清高不要我的钱,却开口跟母亲要lipobo的代言,二者有区别吗?”
“你那可怜的自尊一定要这样维系吗?”
黎燃站在辛阮面前,如同是个巨大的阴影将辛阮笼罩在下面。
窗外的冷月映照在黎燃脸上,衬得他面色愈发地寒冷。
在黎燃心中,辛阮兜这么大一个圈子,还要过经纪公司的手才愿意拿钱完全没必要,全是所谓的自尊心在作祟。
但如果辛阮这种方式拿钱会好受一点的话,他没什么意见。
他甚至考虑到黎燃爷爷看病吃药用钱,让主理人把赔偿金的额度提到了最高,结果辛阮还是不满足,还要跟母亲告状。
正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
贪得无厌的人就是个无底洞,你对他再多好他也不会满足。
后背似乎在冒冷汗,辛阮浑身乏力,但依旧借着黎燃的手臂坐直了身体。
他不会唇语,听不见他只能安静地看着,不说话。
眼睛不会说谎,他看得出,黎燃的神色很冷,像是三九四九寒冬里冻出的冰凌,寒冷且刺人。
所以,他是哪里又不顺他的心意了……
黎燃道:“这样绕弯子有意思吗,辛阮你是真的很喜欢耍这种小手段吗?”
在黎燃看来,辛阮自己吃不了拍摄的苦,偏偏还要拿他当借口退出演艺圈,当初信誓旦旦,现如今又拉下脸去,跟长辈开口要代言,稍有不顺他的意还要跟母亲打电话告状。
这种兜兜绕绕的方式让他的尊严和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吗?
可辛阮依旧听不见。
他垂腿坐在床边,慢慢分辨着黎燃的口型,试图明白他的话语。
但是很显然,他不是小说里天赋异禀的主角,没有一看就懂的唇语天赋。
他的悟性太差,明白不了黎燃的话语,只能拖着疲倦,静默地与他四目相对,等待着时间来治愈。
他好像真的该找个医生看看耳朵了。
刚好他的违约金很多,足够他治病的吧。
辛阮如是想。
流银似的月光从窗子照进来,映在表盘上,成了屋内最亮的地方,表盘里的秒针静谧无声,却在不知疲倦地奔跑。
时间可以治愈一切。
像是有一个小泡在耳中炸裂,叮地一声共鸣,简短迅速,然后静寂的世界似乎通透了几分。
隐约有一丝声音传入辛阮的耳中,像是隔着一层膜,模模糊糊,还不太清楚。
“我做什么了。”辛阮终于说话。
许久未说话的声音一片沙哑,像是砂纸一样磨刺耳膜,听的辛阮自己也皱眉。
“一定要人点破吗?”
黎燃终究是没了任何的耐心,语气愈发寒冷,眼中带着审视,“从前不知道。”
“你竟然这么会装。”
刻薄的话语传入耳中。
听得辛阮微怔。
他有些不确定,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吗?
为什么从前熟悉温暖的声音与浅笑全然不在了。
那天温润如玉带着善意笑容的人为什么跟他讲出了这样难听刻薄的话语。
还是初次相遇太过于美好,以至于他沉湎在自己遐想的过去与将来,从未正视过现在,从未正视过此时此刻,在他面前最真实的黎燃。
那个真真切切讨厌自己的黎燃……
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变成了黎燃最讨厌的人。
辛阮垂着眼。
他想不起来,也问不出答案。
“咚咚咚。”
不轻不重的叩门声,是姜管家在敲门。
他等了一会儿,屋内的人没有喊他进去。
犹豫了一下,姜管家还是推开了一丝门缝,“辛先生,黎太太找你的电话。”
姜管家口中的黎太太自然指的是黎燃母亲。
姜管家推开狭窄的门缝里,随之而来的有长廊上暖黄的灯光,像是流金一样淌进来,洒落在黎燃高大的身躯上。
一如初次相见,辛阮抬眼的那一瞬间,看到的披着暖光带着浅笑,问他可以吗的黎燃。
“出去。”黎燃低声呵斥。
已经说明了黎母来电话的事情,听到呵斥,姜管家没有丝毫犹豫,果断抽身。
门被关上,映照在黎燃身上的暖光也一丝丝收回。
辛阮仰着头,看着自己曾经以为的光,一点点黯淡,最终与月色融为一体,也是他从前最惧怕的黑暗。
他错把一时的温暖当作永恒,死死抓住余光不愿撒手,却忘了太阳也会落,也会敛起全部的光芒,不理会苦苦追寻的人,静默寂然地沉入海平面之下。
原来所谓的美好一切都是他的遐想。
太阳沉入海平面之下后,追光的人便只有黑暗……
“让经纪公司找母亲要代言的行为一定要我点破?”
“被换找母亲告状不是你?”
黑暗中的黎燃开口,声音像是裹挟着冰渣,冷得不行。
原本以为都是成年人,没必要把话说的那么清楚,点到为止,辛阮会懂。
但现在看来,他显然低估了辛阮的脸皮,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事情辛阮做起来是真的得心应手啊。
“这世界上那么多人,怎么就认定是我呢。”辛阮垂下眼睫,开口说话的声音很轻。
“那或者,还有谁?”黎燃反问的语气里全是轻蔑。
“可能是我的经纪人。”辛阮是认真思索后,给出了答案。
但黎燃闻言,却是笑出了声。
但仔细分辨,却可以看出他眼里没有半点笑意,“辛阮,你是在跟我玩文字游戏吗?”
也是,辛阮恍惚间反应过来,在黎燃心中经纪人跟自己又有几分区别呢?
“你认为是我那就是我吧。”
彻底失去了辩解的欲望,辛阮垂着眼睛,浓密的睫毛打下一片阴影。
他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勇气,喃喃自语般,揽下了所有罪名,“没错啊,都是我告的状,我就是喜欢什么都跟母亲说。”
“所以呢。”黎燃冷冷地盯着他,“所以要靠跟母亲告状的方式把我困一辈子吗。”
一辈子。
听到这个词的辛阮有了片刻恍惚。
他曾经是想跟黎燃一辈子来着,但没想到在黎燃眼中是困,是束缚。
“那你当初为什么会同意结婚呢?”
“原因你不是最清楚吗?”
“我以为你这样的人,才不会被人要挟,跟我结婚是有那么一点真心呢。”辛阮苦涩道。
大梦初醒,原来从始至终都是他的一腔孤勇,一厢情愿。
闻言,黎燃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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