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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反派大佬体弱多病的白月光(樊令佳)


他以为花想容会立刻将解药吃下,来解身上的慢性毒,这么多年被困扰着,没有人会放弃近在眼前可以活命的机会,只是这仅仅是萧让尘以为,可他认为的总是错的,他从来没有算对过花想容的下一步动作,这个人总是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就像现在这样,他说他快要死了,解药就放在桌上,他却没给自己留活路。
“昨日我们吵了一架……吵得很凶……”
谁都没有让谁,互相说了最狠的话,他们不停地翻旧账,企图以此来占据高峰,可是相爱的人之间不应该这样,花想容真的比他要更狠,他说这个人不肯认错,没有心,他就真的只留给他一具冰冷的尸体,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仿佛这样在告诉他——萧让尘,你剖开我的肚子,看看我的心在哪里。
“是我的错,纯儿,是我食言了,我说过他在我这里是没有错的……可是我依然拿他那些错事来指责他……”萧让尘停顿了一下,又道:“你看我,现在又觉得他做的是错事了。”
暗卫互出杀招怎么会有错呢?花想容也只是听白术的命令行事,即使这四年对他是全然的利用隐瞒和欺骗,但仅仅是不爱他,又怎么会有错,就像花想容对他说的那样:你只是不甘心。
可这代价太大了,萧让尘似乎急于找一个可以诉说的空白之处,他自顾自地讲述着一切,脸上的表情十分麻木,说话也有点儿颠三倒四,萧纯看着他的样子似乎有些接近疯魔,连忙上前去扶住他,道:“哥哥……”
可是只叫了这一声,原本看起来还十分正常的萧让尘却蓦然吐出了一口带着凉意的血,他没等萧纯反应过来,一手抹去,然后似乎是累了一般,抱着怀里的花想容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他身躯颤抖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难以说出来,可手仍旧是稳稳地抱着怀里的人,没让他沾到一点儿凉意。
萧让尘愣愣地靠着床榻席地而坐,他沉默下来,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萧纯猛然惊醒,她忽然意识到,并非是萧让尘不肯接受花想容死去的事实,而是他在后悔,他后悔和花想容吵了架,后悔没有解开误会,后悔没能看着他把药吃下去,一个既定的事实之外,是依然无法改变的结局。
萧让尘以为他不和花想容吵架就好了,以为他看着花想容把药吃下就好了,以为能再好好哄哄他就好了,这时候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把所有的错,所有的罪行全部包揽在自己身上,才能让他好受一些。
萧让尘的心已经七零八落地碎掉了,可他还是在强忍着把所有事实告诉萧纯,他慢慢地抚摸着花想容凌乱的发丝,像是在哄他睡觉一般,轻声道:“我知道他是想走……他恨我锁他的脉,他恨我困着他……”
可是锁了的脉依然能打开,花想容只是与他争吵,却从来不提要叫他解脉的事,大概是从心底里认为,他已经不再宠着自己了,他成为了一个弃子。
花想容一惯喜欢持宠而娇,萧让尘也乐意宠着他,只是那件事以后,他们互戳伤疤,把对方撕得鲜血淋漓,都妄图以此叫对方服软听话——可惜的是……花想容以为他无宠可恃,便在逐渐落寞的思绪中,彻底结束了他的性命。
可怎么会呢?
萧让尘几乎是自虐般地心想:他怎么可能不宠着花想容?原本就是要把他宠坏的,原本是想用这种低劣的手段把他困在自己身边的,可为什么到最后的最后,却还是没来得及和他说一句好话,为什么到最后,他都没想着及时去哄哄他?
“昨日夜晚,下了场很大的雨……”
萧让尘慢慢地说着,萧纯站在他面前仰着头,已经是泪流满面,“哥哥,护法他是想离开的,你去乌桓山庄的时候,我想要让他悄悄地走,可是他不走,他说要看完我成亲……”
萧让尘心里狠狠地颤了一下,他想起自己曾经对花想容说要嫁给他的诺言,花想容不愿意做夫人,那他就嫁给这个人,叫花想容来做他的夫君……可是到最后,那一句句诺言,一次次承诺,他一个也没有实现。
他再也没脸说是花想容的错了,萧让尘干涩的眼眶中流下一行泪水,他强忍着心中连绵不断的痛意,继续把昨晚的事说了出来,就像是又经历了一遍凌迟。
“你知道吗?”
“昨天晚上,其实我就在永乐殿外坐着,我坐到了今日清晨……”
“可是他在殿内病发,宁愿痛死,也没有叫我一声……我就在殿外坐着啊……”
“他但凡发出一点儿声音,我都能听见的。”
萧让尘颤抖地喘着气,他的手轻轻抚摸着花想容冰凉的脸颊,将那把话语的刀毫不留情地捅进了自己的心脏!
痛就对了。
这是他应得的。
前几日他们争吵,原本那次花想容就该用那支簪子把他杀死的,原本在皎月城中,那把短匕就该要了他的命的,只可惜萧让尘单单只看到了花想容不爱他的表象,却没有看到更深层次中,花想容一个杀手,也对他手下留了情。
花想容并非是无情,而是他萧让尘眼瞎看不清,参不透,自以为能把他的棱角磨平,花想容却早就看到了这场博弈后终不得善果,走得如此决绝,徒留他一个人,不知如何是好。
“想容,窗外的桃花,你看过没有?”
萧让尘倾身俯在他耳边轻轻地问,意料之中地没有得到回答。
那桃花,一夜之间,已然是败了。
他总是想着,明天的桃花会更漂亮,酿的酒也会更加香醇,他打算得如此好,他想先好好地哄花想容,叫他开心,然后带他看桃花,带他下山去玩,给他买镯子,送他那对蝴蝶簪,只可惜他打算得这样好,却始终抵不过一句——“花想容,你真的没有心”。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自那以后,萧让尘的身体完全像是他窗外的桃花一样,败了一地,他无力再去管什么乌桓山庄势起,也没有任何勇气再去询问花想容以前的事,他穿着一身纯墨色的素袍,看着花想容的棺椁入了永乐殿萧氏一脉的墓陵,他以殿主之礼,在四月底的一天,送走了他这辈子唯一一个爱过的小公子。
入墓陵的前两天,萧让尘连夜用针线为他缝制了一身艳红色的嫁衣,那上面的花纹是永乐殿最尊贵的朱雀纹,萧让尘自小没学过针线,全凭自己摸索,那根细小的针扎得他十指上血迹斑斑,可他擦干净了手,依然睁着泛着血丝的眼睛,给他绣好了最后一只朱雀。
花想容生前爱艳丽的颜色,死后也必定不愿意穿一身素白,哀痛过后,萧让尘似乎平静地可怕,他眼睁睁地看着属下给花想容的棺木用长钉封了棺,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棺木被送入地底的墓陵,然后安静地,温柔地,用火折子给花想容点完了一百零八盏长明灯,点一盏就叫一声他的名字,最后他看着满室的火光明亮,叫了他用过的另一个名字。
“无名。”
“七年前到底是谁救了我,这一点儿也不重要,我心里知道自己喜欢谁,我不是书生,我不是被恩情裹挟的傻子。”
“我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他笑着看向那幢棺木,温和地扬起一个笑容,攥着手里没送出去的蝴蝶簪,就像是拉着花想容的手指,他一字一句说得清晰,像是要让花想容真正能听到。
“我不喜欢小狐狸,也不喜欢公主。”
“我只喜欢你,只喜欢你这株漂亮娇气的菟丝花。”
这世上这么多人,熙熙攘攘,来来去去,有人救过他,有人害怕他,有人利用他,有人欺辱他,江湖中皆是看客,萧让尘只想要他的无名。
在这之后,萧让尘似乎并没有和以往有什么差别,他依旧是永乐殿里地位尊崇的殿主,乌桓山庄势起,却并未对永乐殿有什么针对,只是武林盟逐渐落寞,皎月城姜氏在乌桓山庄的刻意打压下,大不如前。
白术曾在永乐殿大小姐萧纯成亲的时候来庆贺过一次,过后他去花想容的墓陵,为他上了一炷香。
走的时候他似乎流了眼泪,面对输给他两次的萧让尘却并没有任何高高在上的感觉,他自以为赢了,但实际上却是两败俱伤,花想容这个人硬生生剜去了两个人心底里最软的一块血肉。
他对萧让尘说:“无名小时候吃过很多苦,他从小就被困着,没和人交流过什么,从来听不懂我说的话,你若是说假话,他也听不懂的。”
他听不明白萧让尘话里的暗含意思,也就把他那些表面伤人的话当了真,花想容不是个没有心的人,他只是听不懂,他不懂下棋,不懂谋划,生生在暗卫营里,只凭着白术对他另眼相待的保驾护航,痛苦地活了这么多年。
那些伤人的话,他真的听进去了。
花想容死去后的第二年,萧纯生下了一对龙凤胎,男孩儿延了永乐殿的姓氏,起名叫萧璟,女孩儿姓索,名字是萧让尘起的,叫想云。
萧让尘很喜欢想云,带着她长大到十岁,像曾经打扮花想容一样打扮她,似乎想要把所有的遗憾都弥补在这个小姑娘身上,那对蝴蝶簪子,他给了想云一支,告诉她说:“这是舅舅曾经的护法留给你的,他叫花想容。”
他甚至不敢说花想容是他的爱人,他怕这个小姑娘问起来,再次经历那心痛如绞,痛不欲生的一天。
萧璟很聪明,像年幼的萧让尘一般有毅力,他十二三岁的时候就能很游刃有余地处理殿中的各项事务了,萧让尘在他十四岁生辰那天把永乐殿所有的权利都放给了他,那天晚上半睡半醒间,萧让尘做了一场梦,他仿佛又回到最初的时候。
天降大雪,满地清白。
萧让尘被桓越欺辱,跪在天寒地冻之间,一位红衣的小少年撑伞而来,停在了他的面前,那把油纸伞向他倾斜,挡住了所有的风霜雨雪,萧让尘抬头对他说:“客卿大人,我想见一见……桓无名。”
红衣的小少年似乎有些惊讶,他蹲下来,轻声反问道:“你想见我?”
“我就是桓无名。”
次日是正月十五,萧纯带着想云和她做的灯笼一起来永乐殿找萧让尘描画,却发现这殿外的门从内反锁,怎么也推不开……
萧让尘磨尖了剩余的一支蝴蝶金簪,他用力地将簪子刺入了自己的命脉,没有丝毫犹豫地,在这一天自尽身亡。
容枝看着眼前灰暗下去的屏幕,期待地拍了拍手:“这次任务真的完美!主角赢了反派死了,这怎么也至少得八十分吧?”
他想了想,又说道:
“其实七十五也可以。”
【正在计算最终得分,请稍后……】
【第三项任务判定最终得分为89】
【恭喜宿主,终于不在及格线徘徊了!】
容枝皱眉:“都给我判定89了,多一分不多的,为什么不让我到90?”
【宿主刚才不是说75也可以的吗?】
【这项任务做的很好,十一分扣的是你和白术多出的那部分感情线】
“我和他哪有感情线?”
【不知道啊,可能白术被你的善良天真感动了,那句话怎么说,这算是叫战友情吧?】
“好好好,”容枝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总之,我爱萧让尘!”
“他简直太配合了!该走的剧情一项没少!”
【下一项任务,可能要辛苦一点儿,宿主做好准备】

9月23日, 秋分。
贝尔加莫边城地临联邦北境的卡斯特罗战区,不过才九月中旬,已经是天寒地冻, 十米高的围墙外,是早已经被小雨浇灭的硝烟战火,完全冷却下来的黑灰色炸药像泥土一样粘黏在死去联邦士兵的脸上, 他灰蓝色的眼睛大睁着,死不瞑目, 手中还紧紧握着自己的武器,似乎是想妄图以亡灵之身与帝国的士兵再酣畅淋漓地大战一场。
就在前些日子,由联邦军自卡斯特罗北部先发制人,夜间掀起战火,炸毁了贝尔加莫西南的一座防御堡垒, 预备攻入帝国边境,一举拿下贝尔加莫城,作为新的军事驻地。
九月上旬,贝尔加莫城驻守军官尤利西斯少将带军抵御, 接连与联邦军队鏖战共计十一天, 于9月20日大获全胜, 联邦军惨败后退守战地,尤利西斯却并未乘胜追击,只叫人修复了被炸毁的防御堡垒,清理战场后,已经是秋分时节。
天空中下着丝丝缕缕的小雨, 尤利西斯走在大街上, 没有打伞,头顶的广播在播报着预告未来几天恶劣雨季的影响, 街道上冷冷清清,只有几个商贩在拾掇货物,尤利西斯今早刚刚看过了前段时间那场战争的最终数据,那场战争由他做领官,最终大获全胜,联邦军队战败向北地撤退了三十里。
“……啊。”
尤利西斯咬着烟用打火机打了几回烟都没能点燃,于是干脆只咬在嘴里嚼烂,劣质烟草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口腔,他走了十几步路,正准备把口中的卷烟吐出来,却在街角处撞上了一个背着箱子的小男孩,小男孩一张娃娃脸,看见他身上属于帝国的黑色军装,眼睛亮了亮,挡在他面前行了一个拙劣的军礼。
“长官好!”
尤利西斯对这小孩儿没兴趣,只颔首表示自己听见了,便打算绕过他,小男孩慌忙从背上的箱子里拿出了一张彩印的报纸,双手捧着奉到他面前,占据报纸最顶端位置的大型报道,正是他不久前经历的那场战争,顶端四个大字——大获全胜。
小男孩圆圆的脸上笑出了酒窝:“代表贝尔加莫城向往和平的居民向您和表示尊敬和感谢!”
尤利西斯吐掉嘴里的烟草,接过报纸看了一眼,意味不明地嗤笑了一声,他将报纸折成了一个三角的形状扔回给他,看着面前不及他腰高的小孩道:“孩子,如果你在我心情好的时候来推销报纸,我一定会很荣幸买下来的。”
只可惜他现在是在去绞刑架的路上。
小男孩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地消失,他低头小声说道:“长官,这是送给您的。”
“贝尔加莫城所有的居民都很感谢帝国第七支军团避免了我们饱受战火的苦楚……这张报纸恭喜您获得胜利的表彰。”
他一气儿说了这么多话,抬头却看见面前的军官眯着一双宝蓝色眼睛似乎是在发呆,一时间有些尴尬。尤利西斯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小男孩的声音像蚊子一样在他耳边吵吵闹闹,炮火喧天的回音忽大忽小,嘴里的烟草味道直冲喉咙,尤利西斯有点儿想咳嗽,下意识地摸到口袋中的小药瓶,犹豫片刻却又松了手。
这药不多,只有将级军官才能每月获得一小瓶,他得留给伊容用。
尤利西斯在军驻地处理完了事务,他冒雨出来,急着去找人,没空和人聊闲天,于是把面前的小孩子随意敷衍了一通,绕过他迈步离去。
小男孩背着箱子站在原地,看着他在雨雾中逐渐远去的背影,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道:“打了胜仗,为什么会心情不好呢?”
尤利西斯站在门前,整理了一下着装,他将军服的袖子拉到手腕以下,遮住了那里面白色绷带下被炮火波及到,掀起碎片残骸所割出的一道深刻入骨的划伤,他并不妄想因此能得到伊容的心疼和注意,只是习惯于在爱人的面前做掩饰,躲起来偷偷舔舐自己的伤口才是尤利西斯一直以来的作风。
他深呼了一口气,然后用指纹锁打开了面前禁闭的铁门,屋内生着暖气,尤利西斯带进去满身雨水的冰冷,客厅中央的唱盘机上放着一张熟悉的唱片,无聊透骨的和缓音乐叫他的太阳穴不停地跳,此时音乐来到一个小高潮部分,“咚”地一声转音,尤利西斯像是要预备执行枪决的死刑犯,呼吸蓦然停滞了一下。
他将外套挂在椅子上,绕过桌子看见了合眼睡在沙发上的伊容,他身上只穿了件薄绒的睡衣,黑色的长发沿着伊容瘦弱的锁骨顺进胸口中,那张脸即使是睡着了,也透露着一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怎么会睡在这里……”
尤利西斯小声地说着,他折身去卧室拿了毛毯,俯身正准备给沙发上睡着的人盖上,手腕却骤然被紧紧捉住。
尤利西斯垂眸,正对上伊容那双冰冷的琥珀色的眼睛,那里面没有被吵醒的不耐或者是满含睡意的迷蒙,有的只是一片平静和冷淡——伊容没有睡着,他躺在这里是在等他来。
这个事实叫尤利西斯有些开心,好像伊容这样冷淡的人终于和他有了点微末的联系,但想到那场战争的结局,尤利西斯的心却不得不沉下来,恐惧和欣喜充斥着他整个胸膛,尤利西斯分不清他现在到底是开心还是害怕——又或许是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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