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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反派大佬体弱多病的白月光(樊令佳)


房檐处何厉缓缓收起匕首,刻意地发出了一点轻微的撞击声,瞬间吸引了萧让尘的注意,他原本看着花想容温和的眼眸骤然变得凌厉,双眸抬起,盯着房檐处挂着的灯火,手指搁在唇边,做出一个手势:噤声。
随后萧让尘收起桌上精巧的匕首,放回花想容枕边,轻轻推开门走了出去,这时已将近深夜,朦胧的月光照在殿前的石子路上,孤湖山地势偏北,山峰险峻,纵然已经是入春的月份,寒风却依旧冷冽,萧让尘吩咐人在自己的殿里烧了地龙,一身墨色衣袍,长立在殿前,仰头看着不远处那株桃花树。
原本永乐殿里是没有这种树的,孤湖山的土壤并不适合这种迎春而生的桃树,只是花想容喜欢艳色,萧让尘便觉得他看见绯红的桃花,应当也会开心,便花了大价钱从山下移植了一颗名贵血桃过来,到五月才会开花,自花想容来了孤湖山,所有外出做任务的人便自动多了一项任务,不论看到什么新奇的玩意儿,带回来能让护法高兴的,便重重有赏。
何厉跟着萧让尘随后出来,他站在萧让尘背后,跪倒在地上行礼:“属下拜见殿主。”
萧让尘背对着他,没让他起来,他侧身看了眼殿内昏暗的烛光,压低了声音道:“这几日护法在孤殿中歇,你不用再夜值,换个轻手的人来。”
“从前十甲里选。”
何厉闻言手指一紧,连忙辩解道:“属下无意惊扰护法,只是有要事想要禀报!主上恕罪!”
萧让尘不理会他的辩解,只是看了他一眼,声音不轻不淡道:“你也知道惊扰了护法歇息,往后便时刻注意着。”
“护法不是你的同僚,他是你的主子,花想容便等同于孤。”
何厉垂眸,低头应是。
萧让尘本没有要责难他的意思,他叫何厉不用再夜值,实则是因为武林盟似乎近日来有些不清不楚的动作,每五年期的望涯大会将近,武林盟似乎有意想拉拢靠南边的乌桓山庄合并,他想叫何厉带人去探探虚实,却被误会了本意。
不过作为殿主,和一个下属解释这些也没什么必要,萧让尘又站了一会儿,没听见何厉再说什么,忍不住皱起了眉,回身沉声问道:“何厉,你不是有要事禀报?为何不说?”
何厉跪倒在地上,抓着轻弩的手越来越紧,压迫感随之而来,他知道殿主未对他刚才的行为加以责罚,其实并不是因为萧让尘脾气好,对下属优待,这种优待除了给花想容,萧让尘没给过其他任何一个下属,一视同仁,御下甚严,是他的一惯作风。
假若方才他真的吵醒了花想容,必不可能只得这么一个“不用在殿中夜值”轻飘飘的命令,想起娄驰身上沾了盐渍的鞭伤,何厉用力咬了咬舌尖。
不能说。
至少现在还不能说。
花想容那个动作是否真的是暗卫杀招的起手式,还有待探查,万一是他看错了,或是花想容无意间做出了这个动作,那么他此时告知殿主的话,到往后都是诬陷,以殿主的脾气,又怎么可能忍受花想容被泼上一盆这样的脏水?
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他现在把这事说出来,有害无利。
上头殿主在问话,下面何厉的大脑飞速运转,既然这件事不能说,那么就得寻件其他的事把他原来想说的话掩盖过去,他跪伏在地上艰难地喘了口气,在萧让尘逐渐没有耐心,压下来的内力越来越强的时候,何厉咬着牙硬挺着压力,张口道:“娄堂主半钟前因审查失职,已在刑堂受完二十道鞭刑,等候殿主发落。”
萧让尘微微挑眉,这种小事儿也用得着跟他说?
“这就是你口中的要事?”
萧让尘的声音听着没什么怒气,何厉却愈发害怕,他攥紧手中轻弩,手指有些发颤,低声道:“还有另一件事,派去乌桓山庄的细作,在昨日失去了联系,应当是……已经被处理掉了。”
萧让尘闻言,脸色沉下来,他摸了摸腰间的湖熙剑,声音里带着寒意,骂道:“废物。”
何厉继续道:“细作与乌桓山庄暗卫有过短暂交手,传回的最后一条消息只有两个字。”
“什么字?”
何厉抬头,回道:“白术。”
白术是一味药材的名字,为着花想容这副病体,丘万里用遍了所有的药方,四年来就算萧让尘不懂药理,也多多少少记了些药材的名字,暴露的细作传回一道药材的名字,萧让尘不解其意,他轻阖着眼眸思索了片刻,道:“那边不用再探查,明日你带人去拜访武林盟,只看姜镜止对乌桓山庄是何态度。”
乌桓山庄早已经衰败,就算内里真有些什么本事,也无异于是小猫挠痒,更何况真正压得住乌桓山庄的客卿花想容,此时已经在他这里,再多的权谋算术也没用,真正的天下第一谋士,乌桓山庄早已经在四年前失去了。
萧让尘无意让花想容再参与到这种谋划事件当中,也不想把他爱的人当做和旁人一样的一把刀来使,即使花客卿的名号天下闻名,萧让尘只想让他开心地被自己宠着,那些惨烈的宗族斗争,他一点儿也不用参与。
何厉跪在地上,斟酌了一下语言,道:“昨日殿主和护法共饮,不叫人擅闯,属下才今日来报。”
“属下经多方探查,推测细作传回的消息,应当是一个人名,但具体是乌桓山庄何人,现在还不得而知。”
“人名?”
萧让尘轻轻皱眉,前些日子乌桓山庄忽然贴出告示,广纳江湖贤才,桓越早年被他打断手脚,桓氏大权旁落是迟早的事,这时候招纳贤才,还如此广而告之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的架势,有些古怪,既然已经推测出这白术是一个人名,在此之前他从未从乌桓山庄知道过这么名字。
那么大概是乌桓山庄……近来新的一个客卿,乌桓山庄的客卿不少,但能让去往那边的细作单独一条消息传回的名字。
这人,有些本事。
“不用理会,”萧让尘扯紧外袍,沉声道:“注意着武林盟的动向,随时禀报。”
这白术再有本事也翻不了天,乌桓山庄想再养出一个花想容,简直是做梦!
何厉低头应下,又听见萧让尘稍稍缓了声音,“叫娄驰不用再跪着了,既然已经自觉领了罚,便没什么发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是。”
萧让尘心里知道红樱的死大约不是娄驰审刑过度导致的,更大的可能是花想容进了地牢,为让红樱解脱,才擅自动了手,可十个娄驰也比不上一个花想容,萧让尘心里有数,他知道自己该偏着谁。
何厉领命来到刑堂的时候,娄驰浑身遍布是血污,后背上的鞭痕深刻入骨,他低着头,轻阖着眼睛,只发出一点细微的喘息声,一个失误,领了二十鞭,即使二十鞭算不上多严重的刑罚,可他目光落在了娄驰的手上,看见他手背上的血洞,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娄驰抬头看见是他,扯着嘴笑了笑,道:“原来是何堂主啊。”
“不过是没叫你进地牢,何堂主跟殿主一说,我就领了二十鞭子,您真有本事,下次记得提点提点我,还能提前做准备。”
何厉见他这种时候还有气力开玩笑,把手里的药直接扔到他面前的地上,冷着声音道:“殿主命令,叫你不用再等发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娄驰挑了下眉,拾起地上的药瓶捏在手心站起来,深刻入骨的疼痛险些让他有些没站稳,娄驰一把扶住身旁的墙壁,见何厉没有任何动作,便笑道:“好歹同僚一场,何堂主也不知道扶我一下,真是寒心。”
何厉不答反问,他站在原地看着满身鞭伤的娄驰,垂着眼想了一会儿,斟酌着问道:“今日护法入地牢,娄堂主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异常?”娄驰把药瓶的瓶塞咬开,倒到自己手心的伤口上,眉毛都没皱一下,他搓了搓手指,道:“何堂主指什么?”
何厉道:“今晚我在殿中值勤,偶然发现花……护法削苹果时候的刀法,有些像暗卫的杀招。”
娄驰的手指顿了顿,他看向何厉,从头到脚将他扫视了一遍,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你自己是暗卫,也别看谁都是暗卫,护法是天下第一谋士,不屑于学你那种阴险的招式,殿主护在心尖上的人,你要是惹了他,就等着死吧。”
他抬起手让何厉看了看他手背上的伤口,道:“看吧,这就是下场。”
何厉眼睛都没动一下,他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或许是看错了,所以才来问你,护法在地牢中,有没有什么奇怪的行为?”
娄驰扯了衣服上的布料,咬着牙将手上伤口缠紧,听见何厉的问话,笑着道:“有啊。”
“护法他…摸我的手了。”
看着何厉一副不可置信和“你有毛病”的眼神,娄驰无奈地摊了摊手,道:“何堂主要是指这个,我已经完全告诉你了,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我可要回去睡觉了。”
何厉咬牙嫌弃地看着他,沉声道:“殿主怎么没把你捅死?”
娄驰没再回嘴,他撑着墙壁,道:“何堂主,麻烦让让路……”
何厉侧身让出一条道,看着娄驰背后的鞭痕,忽然问道:“红樱真的是你审刑过度死的吗?”

第53章 我以前还见过你呢
娄驰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 他扶着墙壁侧身靠在上面,回头看着何厉,忍不住笑道:“是人就会有失手的时候, 何堂主没必要拿这个来嘲笑我吧?”
何厉的眼睛浓稠如墨,他沉默了片刻,反问道:“失手?”
说完这句话, 他几乎是在一瞬间下意识地否决了自己:娄驰不可能失手。
娄驰弯起一双单薄锐利的眼睛,像大人哄小孩儿一般, 摆了摆手,一边笑道:“好好好,你赢了!你最厉害!我比不上你。”
“那么何堂主可以放我走了吗?”
二十鞭虽不重,那也不是闹着玩的,若不是凭他的意志力强行挺着, 才没让自己晕过去,此时此刻,怕是要在同僚面前丢脸了,娄驰叹了口气, 在谁面前丢脸都不能在何厉面前丢这个脸, 不争馒头也争口气呢, 在何厉眼前摔下去可还行?
何厉闻言看了看他手背上胡乱包裹的白色纱布,忍不住提醒道:“你这样处理伤口,迟早会发热。”
“他娘的……”娄驰低声骂了句脏话,又阴阳怪气道:“等何堂主什么时候失手,就轮到我拦着你问东问西了……”
他稍稍顿了一下, 道:“真不能跟你说了……”
“疼得受不住了。”
这句堪称是示弱的话终究还是让何厉浅浅顾念了一下同僚之情, 他上前半蹲下身,拽着他一只手臂, 一把将娄驰背到背上,没等背上的人反抗,就已经往他的住处走去,娄驰全身没力气,有个人形座椅,不用白不用,反正已经在何厉的面前丢过脸了,也不差这一回。
何厉背着他,过了很长时间才回答了他方才的话:“娄驰,我不会失手。”
娄驰嗤笑一声,他想说是人就会有失手的时候,何厉哪来的底气保证自己一定不会失手?刑堂暗堂不互通,甚至在萧让尘刻意的引导下,还有些不太明显的对立姿态,因此他和何厉的关系可以算的上是——极其不好。
何厉不知道背上的人在想什么,可他下一句话紧接着上一句说了出来。
“你也不会。”
娄驰愣了一下,笑道:“何堂主自信,对旁人也有信心,真是不可多得的赤子之心。”
何厉没回话,他踹开门一把将背上的人扔到了床上,娄驰背后伤口被床榻狠狠一撞,忍不住疼得喘气,他坐起来就想骂何厉,可看着何厉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娄驰憋屈地缩了缩手,强忍下了这口气。
“我知道你的意思,何厉。”
何厉转身,疑惑道:“我的什么意思?”
娄驰道:“你方才问我话的意思。”
何厉愣了一下:“你知道?”
“没有证据。”娄驰拉过一个枕头靠在腰后,疼得直直倒抽凉气,他缓了缓,才道:“殿主显然是要偏护花想容,你没有证据,到时只能落不着好。”
何厉沉默了一下,问道:“所以花……想容,真的是……”
娄驰连忙摆手,道:“我可没这么说。”
他疼得思绪混乱,忍不住皱了皱眉,道:“花想容是不是刺客或杀手,还有待考证,我只是提醒你没有证据不要乱说,护法始终是护法,不是我们这些做下属的,你说话注意着点儿。”
何厉站在原地看着他:“假若他真的是呢?”
真的是?
娄驰垂了下眼睫,想起地牢里花想容冰凉的手指,又回忆起他流着眼泪对自己的保证,心口猛然疼了一下,那身红衣大约是要,永远这样留在他心里了,可花想容不是别人,他是殿主爱着的人,这样隐晦的心思,他一旦暴露出来,将会是无休止尽的惩罚。
萧让尘不会把花想容让给任何一个其他的人,他能做的,只有维护永乐殿。
他闭着眼睛正了正神色,沉着声音,道:“假若他真的威胁到永乐殿,我会第一个出手。”
山下已经逐渐入夏,热气蒸腾,孤湖山却刚刚才暮春,风还是冷的,山顶一片雪白,雪融化作的积水润得泥土全是湿气,殿外的桃花树已经长出了点儿绿叶,透过窗杦可以很轻易地抓到桃枝,花想容近来精神不济,又受了点儿寒,便咳嗽不止,连喝了几天的药。
萧让尘难得狠心制着他,没敢叫他再下山去玩儿,花想容因此闹了几天的脾气,以往喝药,都得萧让尘哄了再哄,又提前准备着蜜饯才能好好地把整碗药喝了,现在要么是不喝,要么就趁萧让尘出去谈事情,悄悄把药倒进窗边的花盆里去,对着旁人,皆是一视同仁的一副冷脸,也不乐意说话。
萧让尘看他又逐渐瘦下来的脸,又气又恼,气的是他不喝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恼的是他自己,自从发现了花想容不喝药把药倒进花盆里,咳嗽越来越严重以后,萧让尘气得拿药碗硬灌了他一回,还没喝两口,看着花想容被激出来的眼泪,和薄红的脸,他就先心疼了,随后涌上来的便是一层一层的后悔。
“对不起对不起……”
他搂着花想容的肩,把没喝完的药放到一边,抚摸着他的发丝不停地道歉,花想容似乎是真的被他这样突如其来的逼迫吓坏了,伏在他的胸口一边咳嗽一边哽咽,断断续续地说不出话,萧让尘揭下衣袍裹在花想容身上,盖住他小半张脸,看着花想容沾了泪意的长睫,倾身下去轻吻了一下,嘴唇惹上一片湿意。
萧让尘搂着他,轻声解释道:“想容,你知道我没想逼迫你的,你不喝药又跟我闹脾气,我气极了……”
四年多前花想容病得连话都说不了的样子仍然历历在目,萧让尘那时日夜不停地照看着,唯恐他醒来就永远见不到这个人了,他不是气极了才强迫花想容喝药,他是太害怕,害怕花想容又像四年前一样,病了也不说,害怕他悄无声息地……死去。
但他不敢让这种害怕也担在花想容的身上,只能看着他的脸,对他说他是气上头了才会这样,什么气都不会叫他对花想容动手,只有害怕可以。
花想容靠着他的胸口轻轻抽泣着,嘴唇微微张开,黑色的衣袍覆在他的脸上,萧让尘没听见他的回答,也看不见他的神色,只有胸口的温度提醒着他:花想容哭了,他现在很难过。
萧让尘的心脏剧烈地跳动,手指也禁不住似的颤抖起来,可这样的状况下,萧让尘仍旧是艰难地和缓了呼吸,一手揽着花想容的肩,另一只手将他面上衣袍揭开,捧着他的脸轻轻地吻他,花想容没有抗拒,双手撑在他的胸口,一张艳丽的脸上有些淡淡的红,他逐渐稳住了呼吸,有些唾弃自己越来越娇气的样子。
萧让尘宠他,他才敢闹闹脾气,萧让尘要是早对他没那个意思,他就该像个规规矩矩的下属一样,像为乌桓山庄卖命一样,为永乐殿卖命。
想到这里花想容也不想再装模作样地当个娇娇小姐,萧让尘喜欢宠得他娇气的样子,偶尔装一下是乐趣,一直装那就该犯头疼了。
他径直坐起来,手臂从萧让尘颈间伸过去,拿过药碗仰头一口喝下去,萧让尘没来得及阻止,直到花想容把药喝尽,瓷碗被他搁在桌上发出一声细微的碎响,萧让尘看着他唇边的药渍,轻轻按着他的后脑吻了吻,低声问道:“苦不苦?”
药哪有不苦的,花想容沉默着想了一会儿,他攀附着萧让尘的肩头,委屈地搂住了他的脖子,道:“好苦,我不想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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