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长了颗黑心(修鱼幼安)

他惯用的伎俩，就是软硬兼施哄骗人自愿跳进坑里。
章司是吃过亏的，所以十分清楚，越到这个时候，越不能掉以轻心。
他扭过了头，拒绝交谈。
过了好一会儿，程礼又换了语气。
“你是不敢，还是不想？”
章司眼底暗了暗，但因为偏着头，程礼并没有看见。
程礼也不说话了，就等着他开口，大有他不回答就不让他走的架势。
“不想。”章司知道他盯着自己，虽然自己的气势差了点，但只要态度坚定就好了。
“为什么？”程礼问完，自己又给出了答案，“怕我抢了荟英？”
他的视线随意般从章司的脸往下一扫，看见了他那白皙秀颀的脖颈，还有因为梗着头而隐隐凸显出细长的脊骨。
喉结线条流畅，微微隆起时的弧度刚刚好，显得秀气又漂亮。
程礼顿了顿，又自顾自道：“你觉得我会？现在的荟英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
这口气，就像是看不起荟英一样。
章司冷下了脸。
他知道以程礼现在的势力和地位，看不起荟英也正常。
但程礼是不是忘了，他从一开始是靠着章家公司一点点起家的。
程礼说那话的时候，没有故意轻视荟英的意思，只不过这个情境下，很难让人不往那个方向想。
他是在察觉到章司不对劲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但说出去的话，就收不回来了。
程礼想了想，伸手将他的脸转了回来，可章司“啪”地一下，直接将他的手给拍掉。
程礼以为他至少会出声数落他一顿，或者骂他狼心狗肺什么的。
可是并没有。
章司只是无声地冷脸盯着他。
因为荟英如今不如以前辉煌是个不争的事实。
程礼似乎知道他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看了眼被他拍红的手掌后，叹了口气。
他垂下手，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语气中有几分不明显的歉意。
这个话题是没办法继续了，程礼怕再说下去他直接记恨在心。
他犹豫了下，转移了话题：“为什么要帮别人养孩子？”
章司这会儿直接冷言冷语：“关你什么事？”
确实不关他的事。
要是他不知道章司现在过的是这种日子，他也许就会继续置若罔闻下去。
可章司费尽心思想要的自由生活，却过成了这个样子？
“我要管，就关我的事。”程礼继续道，“姑姑让你把那崽子当成继承人来养？”
程礼差不多将他这几年的经历都了解得差不多了。
要知道这小然并不是章司的亲生儿子并不难。
Z城里那些“章司离异带娃”之类的传闻，都是以讹传讹，毫无根据。
当事人都没有刻意隐瞒真相，但凡他们有一个花点心思去求证，就会知道，那个孩子虽跟章司有血缘关系，但完全不是亲父子的关系。
不过吃瓜群众最爱三观荒诞，越离谱越能引起话题流量的事情，就越爱夸大奇谈，怎么可能会舍得浪费精力去帮别人澄清谣言。
流传八卦不需要花费多大的成本，但澄清事实就不一定了。
不过这个传闻对章司来说并不是坏事，因为它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替他挡掉一些不有必要的“桃花”，所以也没有想过去更正错误。
章司虽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但程礼要想调查清楚某件事情，应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毕竟程礼的人脉就是一个非常有用的工具。
章司说：“谁是你姑姑。”
“谁是你姑姑，谁就是我姑姑。”
章司暗暗咬牙：“程礼，你不会是忘了我们早就结束了吧？”
程礼看了他两眼。
“离婚协议都是你先签的字。”章司冷漠地提醒他这个过往事实。
程礼表情冷冷淡淡的，最后漫不经心地说：“离了也可以再结。”
章司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明明程礼说话的语气很平静很冷漠，但在他听来却充满了。
他突然想起当初两人被绑在一起，就是因为程礼的威逼利诱。
难不成他又想故技重施？
章司越想，脸色越加的难看，到最后，他竟然不受大脑意识控制地向他挥出了巴掌。
“啪！”清清脆脆，落到了程礼的脸上。
程礼一开始满眼茫然，但很快被晦暗不明的情绪给代替掉。
“说归说，突然动什么手？”
如果方才甩程礼巴掌的是另有其人，程礼绝对不会放过那个人，但这人是章司，他只得忍着。
但没有反击就不代表他本人没有脾气，程礼脸上那种平淡的神情渐渐消失。
章司心里头也泛起了一丝悔意，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潜意识地要对他使用暴力。
但要他对程礼说道歉的话，他又开不了那个口。
“如果不是工作上的事，我希望以后能少见面。”章司说，“荟英再怎么样，也是有足够的资本赔付毁约金的。”
程礼望着他，最后扯了扯笑：“谁教的你打了别人后不是先道歉，而是说一些无情的风凉话的？”
“……”章司回道，“打人渣道什么歉。”
而且他只是在表达了自己的态度，算什么说风凉话？
“我不是好人，这我认了。但我对你也不至于差到那种程度。”
“人渣？”程礼冷笑了一声，“我要真的是人渣，你觉得荟英最后还能回到你手里？”
当时即便是在最“憋屈”的时候，程礼也没有对他做出什么不好的行为来。
反而改变计划，放了他自由。
“那是因为你跟程末有交易。”所以说到底，程礼会还回来也是因为有更大的利益作为条件。
要不然以他那唯利是图的家伙，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提早转让出所有的股份？
程礼嘴角的讥讽意味更加的深重了：“你一直都认为是因为程末用利益作为交换条件，我才会把股份转回给你？”
严格来说，这件事跟程末毫无关系，非要说有，最多只能算是提供了个契机。
他只是将计就计，让程末觉得自己对章司失望，然后将章司送离是非旋涡中心而已。
章司这个“软肋”存在失去了作用，他才能更好地对付诡计多端的程末。
不过这些事情，不必再提起，提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重要的是结果。
结果便是程末得意忘形，也因此彻底失去了引以为傲的程氏股份。
程礼顿了顿，忽然又想了那些不太好受的事情，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后又睁开。
“正常相处也不行？”他有些妥协地缓和了语气。
章司还是坚持：“不然就继续老死不相往来。”
三番四次的妥协和忍让，让程礼感觉到彻底的身心疲倦。
再聊下去，他感觉自己都会忍不住将人就地正法了。
程礼撤走了所有的禁锢。
章司感受到了他一瞬间的卸备，有些迟疑，试探性地往旁边走，果然没有再受到他的阻拦。
心底不由自主地松了松气。
这回章司头也不回地走了，连道别的话也懒得与他应付。
程礼看着他坚决离开的背影，只感觉到头痛得更加厉害了。
在他用手撑扶着额头缓解疼痛时，有一道身影由远及近靠近过来，最后站在他的面前。
程礼下意识以为是章司去而复返，情绪瞬间回暖了些，但当他抬起头时，看到的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先生，没事吧？你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
程礼的脸色又在刹那间冷却了下去，他对好心路人道：“没事。”
章司回了公司，就对助理说，以后那个合作的事情，就让其他人接手。
助理觉得他这回来得有点早，而且一回来就说要换人跟进，实在奇怪。
他问：“今天不太顺利么？”
章司说：“嗯，所以换个人吧，我做不好。”
他都将话说开了，就算那边是程礼再跟，应该也不会做出指名点他的事来。
除非他真的想毁了合作。
程礼留在Z城，除了那一个正事外，就没有了别的事要做。
所以空闲下来，他都会应了段于宋那些人的邀约。
混迹夜店这种事，以前他也不是没少做，不过他素来洁身自好，只喝酒。
但今天的场子，他们喊了人进来助兴。
程礼的情绪不太高昂，可脸上表露的情绪一如既往的冷淡，旁人根本猜不出底下的真实情感。
他没拒绝，便默认是接受了。
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孩子坐到了程礼的身边。
程礼感受到他刻意的贴近时，微微皱了皱眉。
只不过男孩子很安静，除了做了个肌肤相贴的越矩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动作。
甚至连基本要求的招呼客套话都没有说。
程礼顿了顿，偏头朝他看过去。
对方的一双眼睛四处乱瞟，就是没敢跟程礼对视。
仔细观察，还能看出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程礼收回视线。
“刚来的？”
那个男孩子愣了愣，最后如实回道：“……是。”
另一边的段于宋看着两人的互动，有些迷惑了。
程礼这是……真心还是逢场作戏？
按理说，这种场合他也不需要逢场作戏吧？
作者有话说：
做梦梦到程礼拿着菜刀怼在我的脖子上，说：再磨叽就刀了你。
好可怕……俺尽快走完剧情叭

程礼对那个男孩子并没有兴趣。
只不过是因为他留了一头及肩长发，而且身上那股稚嫩纯真的气质，跟当年追在自己身后跑的章司很像。
他便多问了他两句话。
可那男孩子似乎太过胆怯了，有些反应也过于生硬，想做得过分点却又畏畏缩缩的。
程礼难得对陌生人的那份耐心，瞬间消失殆尽。
他本质上还是讨厌那种柔弱无能的男性。
接连喝了好几杯酒后，程礼感受到腿上多了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沉着脸将那只手拍开，而后突然站了身。
段于宋见他站了起来，问他：“程礼，要走了？”
“有事。”
他刚才可是一直盯着这边的动静呢，根本没看到程礼看手机的画面。
这临时有事，估计只是个借口。
段于宋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拦得下人，便道：“那下次再约。”
程礼并没有回答。
这回应有点反常，段于宋想，该不会是因为这次喊了乐子，踩到他的雷什么的生气了吧。
可他刚才跟那男孩子不还是聊了会儿天么？
他们还是特意为他点的新来的男孩子呢，而且那新人长得还可以啊……有点章司的影子。
不过章司的那种骨子里渗出来的贵派气场，就不是别人能雷同的了。
段于宋能确定章司对程礼而言不同一般，至于程礼最近的心思，他就有些摸不准了。
似乎想将章司追回来，但又什么都没做成，他以前权势不及人时，也没见有这么无可奈何的。
估计不是条件不行，而是他有某方面的顾虑，或者某些难以言喻的难处在。
程礼出了夜店后，站在门口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忽然就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去了。
他在偏僻角落里吸了根烟冷静冷静，最后走出路边，随手招了辆出租车。
“先生要去哪里？”
程礼随口报了个地名。
章司带小然在虞家蹭完了饭，没待多久就回了章宅。
车子快要行驶至章宅外大门口时，章司远远看见了一道修长的身影。
等看清了那道身影的脸庞后，他微微蹙了蹙眉。
但他没有停下，继续将车子开了进去。
程礼听到了车子的声音，抬头望过去，认出了那辆熟悉的车。
那辆车是当年章司送他的生日礼物，他很少开，离开章家后也没有开走。
车是好多年前的款式了，没想到现在还在开着。
驾驶室位置上的人大概是章司。
程礼此刻所在的位置离门口很近，而且头顶上的路灯还挺亮堂，车上的人应该看见了他。
可车子没有停，就在他眼前直接呼啸而过。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程礼抽完手上的烟后，准备起身走人了。
章宅的位置有些偏，不太好打车，他得沿着公路往下再走一段路才行。
就在他刚从墙边站直身子时，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声响。
章司抱着小然出了门口，直直地看向他。
程礼一顿，刹那间失去了思考能力，直愣愣地站在原处没动。
片刻后，他听到章司不咸不淡地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程礼感觉恍如隔世。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场景，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一个章司站在章宅门口笑着喊他的画面。
脑内画面与现实重叠，他竟有些分不清眼前的章司是哪个阶段的章司。
“我问你在这里做什么？”章司见他似在发愣，冷着脸重复问了一遍。
程礼没有说话。
前几天还咄咄逼人问章司话的人，现在像是个失去了言语能力的人，只会直勾勾地盯着别人看。
章司察觉出他的异样，沉默片刻后，说：“你喝酒了？”
他也只能想到对方是因为喝醉了酒，才会有这么反常的行为。
程礼渐渐回过神来，但还是只盯着眼前的两人看。
过了一会儿，章司将怀里的小崽子放下了地。
小然看了眼程礼，又抬头看了看章司。
章司微微皱眉，最后还是朝着程礼走了过去。
他脚边的小崽子见他抬脚往前，也屁颠屁颠地跟着。
程礼依旧没有动。
他其实根本没有醉酒，喝的那点量还远远达不到让他醉的程度。
但章司闻到了他身上的那股酒味，断定了心里的结果。
“喝醉了来我家发酒疯？”
可程礼甚至连身体都没动一下，实在不算是发酒疯，最多是发神经。
章司认定他是不清醒的状态，也没想着他能回答自己的话。
但程礼却在这个时候意味不明地回了他一个“嗯”。
章司：“……”
现在是初秋，晚上还是有些凉的，章司不知道他在这里待了多久，他看了眼他身上的衣着，还不至于太凉快。
而且程礼看着身强体壮的，总不会因为吹了点晚风就着凉吧。
章司犹豫了一会儿。
“你现在住哪？让人送你回去？”
他其实不太想管他的，但人就这么杵在自家门口，也不太好。
就当是还他上回送自己去医院的人情好了。
程礼沉思片刻，突然走上前，拉住了他的手。
章司条件反射地甩手，却没能甩开，对方的手劲太大了。
程礼说：“对不起。”身上几分酒气，演得还挺像模像样。
反正这会儿的章司只当他是在酒气用事。
可都说酒后吐真言，也不知道能不能趁机套点话来。
章司神色微动，顺着他的话问：“对不起什么？”
“……”程礼一时间有点辨别不清他是真信还是装傻，“……你。”
这里头有几分真假，他自己都说不清。
章司点点头，随意般道：“所以你现在是想继续纠缠我？”
这问题可真不好回答。
程礼开始怀疑他是在故意套话了，他垂头看了眼他腿边的小崽子，转移话题：“他也住这里？”
小然闻言，疑惑地歪头。
“不然呢？”
程礼沉了一口气，转眸望向他：“那我呢？”
“……”
章司眼色凝冷：“程礼，你不会是装的吧？”
老彭见两人还没回来，便出门看了看，看到程礼的时候，他也愣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来。
“少爷，”他在后头喊了人，问，“怎么了？”
章司转头看了眼，回道：“他在门口发疯。”
老彭顺着他手指方向与程礼对视了两秒，然后咳了咳：“夜露重，先回屋里吧。”
毕竟有小孩子在，总不能一直在门口待着。
章司想了想，说：“随便扑个客房让他睡一晚吧。”这个他，指的是程礼。
程礼没想到他会松口让他进去，看来装醉酒还是有用的。
不管过了多久，经历了什么，章司那份心软善良的品质还是没有变。
老彭应了声“好”，随后又不动声色地看了程礼一眼。
章司眼神警告了他，后者便下意识松开手。
程礼跟着人进去了后，才有些后知后觉。
其实章司早就看穿了他。
老彭也算是照顾过程礼的长辈，程礼自然不会光看着他替自己收拾地方，所以最后还是他自己动了手。
“您先回房休息吧，”程礼说，“我自己来就好。”
“如果夜里有动静，请勿惊慌。”老彭一脸和气，“少爷半夜睡不着，会出来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