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司眯了眯眼,看着他。
“你跟礼哥好像挺熟的。”
姜深一开始没注意到他的语气变了,继续自说自话:“程总天生就是当大老板的命啊,你看他接手分公司才两年多,就能有这么好的成绩了,再过几年或十几年,指不定还能搞出个帝国产业啊什么的。这样前途无量的开拓者,谁不想跟。”
“对了,之前来学校找你的那个徐副总,”姜深突然想起这号人物来,又将他搬出来跟程礼一同比较,“我就觉得他就比不上程总,虽然说他也有能力,但还是不够狠,也没有程总破釜沉舟的决心,所以这么多年还只能是个副总……
“虽说程总只是个分公司的领导,但好歹也是一司中最有话语权的人……
“要是以后他们生意撞上了,吃亏的绝对是徐副总……”
“我说,”章司打断他叨叨的兴头,“你好像对程礼的印象挺不错啊?”
姜深有些懵:“啊?”
章司没回他,视线不动声色的从他身上偏移回讲台上,看见了幻灯片上的字后,提醒他道:“老师点你名了。“
姜深立马坐直身子,果然看见了屏幕上大大的两个字:姜深。
”好,这位同学,请你谈一谈对《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一卷 中,《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关于‘理论只要说服人,就能掌握了群众;而理论只要彻底,就能说服人’的理解?“
姜深顿了顿,站起身,迟疑了几秒,然后开始滔滔不绝:“所谓彻底,就是抓住事物的本质,但人的根本就是人本身……”
章司愈听,愈发的正襟危坐。
姜深迎着掌声坐下的时候,章司郑重其事地对他说:“你确定以后是要进章家公司的了,对吧?”
“啊?”姜深虽然不理解他的态度怎么突然三百六十度大转变了,但他依旧坚定信念,“你的意思是,程总以后是会回总公司了?”
章司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那眼神让姜深深觉毛刺刺的,心情不太舒畅。
章司突然发问:“你那天跟之却哥睡了?”
“咳咳……”姜深连连呛了几下气,“你有点语出惊人。”
“就是想确认一下,”章司安下心来,“四舍五入,那你就算是自己人了。”
“……自己人?”姜深问。
“嗯。”章司随手转了转笔杆,“我们两家关系挺复杂的,总的一句,就是共生死同存亡的关系。”
程礼这几天,心思都花在了调查何家与程家的关系上。
在快要下班的时候,他的办公室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徐文舟进来第一句话便是:“没想到我离开三个月,你不仅撬了我的墙角,还趁机打劫了徐家的生意。”
“你的墙角。”程礼往椅背后靠,笑了笑,“我怎么不知道,章司和你在一起了?”
前段时间,章司只是和他走得近,两人连暧昧都算不上,谈什么墙不墙脚的?
徐文舟睨了他一眼,又道:“徐家的生意,你又怎么解释?”
这件事程礼倒大方地承认了:“生意上的事,不就是谁有本事谁说了算?你没有能力绝对掌控,反而来怪竞争对手抢了利益?”
徐文舟见他装都懒得装,怒火中烧:“看来程总本事见长了。”
不仅把丛央玩得团团转,还反头咬了昔日同盟一口,果然是条吃人不吐骨的白眼狼。
程礼漫不经心:“我只会对利益共同体手下留情,如果徐副总没有正事要谈,那麻烦自行离开,这个时候,华如已经暂停接待接待外客了。”
徐文舟虽然落了下风,但可手上还是有能威胁他的筹码在,他快速收拾好失控的情绪,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听说,程总最近在调查何之却和他的合伙人?不过那个合伙人,似乎和程总同一个姓氏?”
这点被人刻意隐瞒的真相,对百事通徐家来说,简直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桩。
程礼对上他戏谑的眼神,即便被人拿捏了软肋,表情也依旧冷冷淡淡的:“说说看。”
徐文舟:“徐家好歹是Z城根基百年的世家,擅长之处也不是常人能及的,程总知道的,或者想知道而没法知道的事,我们都能找出点蛛丝马迹来。”
“比如说,何之却虽然是何家人,但同何老意见不和,所谋之事天差地别;再比如说,程末虽然明面上是程家正牌少爷,但家产继承权……却不是独他一份?”
程礼终于沉默,脸色有些阴冷。
他说:“徐总这次来,是想要我办些什么事?”
不过对方似乎在忙,并没有立刻回复。
徐文舟没太在意,他知道章司还要赶调研进度,要是他看到自己的邀请信息,肯定会回的。
他也不是什么好人,既然程礼这么喜欢 玩过河拆桥那一套,就别怪他以牙还牙,还他一份大礼。
章司刚下课,拿出手机看见了徐文舟的消息,果然回了。
没多久,徐文舟就出现在他的学校门口。
章司走快了几步,坐上了他的车:“你这么快就回来啦?”
徐文舟看着他将安全带系好,边启动车子边道:“这不是怕这么久不见,你会忘了我嘛。”
章司知道他在开玩笑,没多想:“那我们等下是要去哪?”
徐文舟说:“有个公开庭审的案件,四点开庭,先带你过去旁听。”
程礼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就给章司打了电话,但是他关机了。
去学校找他,也不见人影。
问了姜深,对方只说今天两人的课程不一样,没见到过他。
程礼最后去了章司住的公寓。
找房子的是他,跟房东签合同的也是他,其实那里也算是他的地盘。
章司跟着徐文舟接连旁听了两场,结束后已经晚上七点了。
走出法院大门后,徐文舟问他:“先一起去吃个饭?”
章司仔细观察了他脸上的表情,发现他神情平静,不沾一丝低落的情绪。
两场的主体对象都是徐家的产业,庭审的结果情况都对徐家非常不利,而且就算后期再上诉,徐家逆风翻盘的几率都不大。
章司犹疑一下,还是答应了:“好啊。”
吃完饭后徐文舟送他回去,下车时章司终于忍不住开口问:“第二个案件是不是经历过什么变数?”
后面那一场纠纷案,被告人是丛央集团。
徐文舟静静地看着他,约摸两分钟后,还是对他说出了实情:“丛央那边是因为有华如暗中插了一脚,成功争取到了半个月的缓期时间。”
至于具体做了些什么,徐文舟没说,但章司也能猜出个大概。
“是……礼哥的意思吗?”
章司说的很委婉,也有几分不相信的意思,他认识程礼很多年了,所以先入为主的心会更偏向程礼一些。
现在的华如已经不是以前的华如了,但章小少爷似乎还不知道他心中的白月光其实是一只白眼狼,更不知道华如已经改朝换代,姓程了。
徐文舟心中冷笑,他不介意当那个戳破窗户纸的恶人。
“你有没有想过,当初的丛央竞标一事中,你爷爷为什么要从中作梗,而且还要特意隐瞒着你?”
“那是因为爷爷怕我……”章司顿了顿,似乎在某个节点上出现了自相矛盾的想法碰撞。
“你爷爷现在还是章家公司掌权人,一举一动都直接牵涉到公司运作的未来。而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是不会因为一个无伤大雅的后果影响判断的。”
徐文舟一直都不认为章司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傻白甜,他只是被章老爷子保护得太好,没让他经历过无硝烟战场上的腥风血雨而已。
一个能考上综合性全国排名第三的高等学府的法硕生,思维能力绝非平庸之色,他只是缺乏辨别是非善恶的经历与经验。
他又把话挑明了些:“你想想看,那件事一过,章家公司总部就想着要大换血,为什么?”
章司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
徐文舟看他已经开始有些动摇,乘胜追击道:“在你考研上岸前后,程礼对你的态度有什么变化?”
“……我们现在和好了。”
“你还真的是……”徐文舟扯了一个无奈的笑,“小章司,有时候还是别太自欺欺人的好,要不然,以后有够你后悔的。”
章司抿了抿唇。
“你现在这么相信程礼,是因为在你眼里在你跟前,他还没有对你做出实质性的伤害。但如果他是暗中筹划,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做一些对你,或者对章家有所不利的事情,你是依旧选择相信他,还是相信你爷爷?”
章司有些为难:“你为什么说这种像是挑拨离间的话?”
徐文舟见鱼儿上了钩,心情大好。
他说:“要不要打个赌?”
章司拿钥匙开门,进屋的时候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他顿了顿,只见程礼抬起了头,目光散漫地看着他,但当视线触及他身后的人时,眼底忽而变得有些阴冷。
“程总,好巧。”
程礼皮笑肉不笑,目光转回章司身上,似在等他解释为什么要带别人回来。
章司却微微皱眉地问他:“怎么进来的?”钥匙不是还给他了吗?
程礼反问:“怎么没回我信息?手机是没电了?”
“跟我去法院旁听了,所以手机关了机。”徐文舟替章司回答了他的问题,又替章司问他话,“程总是怎么进来的?”
程礼见章司一脸默许的模样,扯了扯嘴角。
他对章司说:“爷爷找不着你,电话打来我这边了。”
章司愣了愣,翻出手机开了机,果然看到了爷爷打来的未接电话,除此之外,还有程礼的未读信息和未接来电。
徐文舟察觉到空气中似有若无的火药味,挑了挑眉,决定及时离开未知地雷区。
他看着站在跟前捣鼓着手机的人,道:“看来今天不是个好日子,不如我们下次再约?”
章司有些迟疑不决,但也没有强留他:“好。”
徐文舟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程礼一眼。
程礼漫不经心扫了他两眼。
屋子里便只剩下了两人。
章司又问他:“怎么进来的?”
程礼发现他说话连称呼都没带,而且刚才是带着外人回来的,一时间表情有些冷:“打电话喊房东开的门。你大晚上带徐文舟回来,是准备留他过夜?”
章司的表情也不怎么好,觉得他的语气有些莫名其妙的冲:“他送我回来而已。”
他没想着再问程礼话,直接拨通了爷爷的电话,就这么将他晾在了一边。
爷爷还没有睡,没多久就接了电话,与他简单扯了几句闲话,再交代几句后就结束了通话。
程礼看他没有说话的念头,隐隐猜到大概是徐文舟跟他说了些什么,反正肯定是一些对他不友好的东西。
他清楚章司的脾性,直接问肯定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的,他闹别扭的时候,最好不要上来就触他的霉头。
“爷爷说什么了?”他问。
“让我下周回家一趟。”章司开始忙自己的事情,没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程礼就这么坐着看他在眼前走来走去。
“你还有什么事吗?”章司说不出直接赶人的话,但一个大活人坐在那里,眼神又要货火辣辣地盯着自己,让他很是不自在。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生气?”
章司没说话,在原地干站着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转回身,看着他。
“你做了什么能让我生气?”
在他面前,章司还是做不来隐藏情绪。
程礼知道他在怒气外露的边缘,没有说话。可正是这漫不经心的态度,让章司心凉了半截。
章司问他:“章家有过对你不好吗?”
他带他回章家,是问过本人意见的,而且章家提供他吃穿用度,还提供资源让他上学,哪里亏待过他了?
“你不如直接将内心的不满说出来。”
程礼不习惯他的迂回婉转与试探,或者说,是不喜欢,不喜欢章司这副在他面前闷着气质疑他的一面。
“你是不是,从来都不喜欢我?”章司话说出口后就后悔了,这种胡搅蛮缠似的话显得他人极度矫情与恋爱脑。
他顿了一下,还是接着说道,“当初让你作为我的……以章家的孙婿身份留在章家,限制了你的人身自由,让你觉得很委屈,是吗?”
程礼眼底顿生冷峭之寒,但他的情绪控制得很好,至少糊弄章司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说:“徐文舟都跟你说了什么?”
章司沉默不说话。
在城里眼里,就是故意包庇徐文舟,在他与徐文舟中间最后选择站在徐文舟那边的态度了。
程礼先是晓之以情:“我有做过伤害你的事?”
严格地说,确实没有。
章司撇开头。
没回答,就是默认。
程礼却莫名地松了口气,看来徐文舟还没有将当初高闻与章司那场意外的真相说出来。
不过当初他也没有跟徐文舟多说什么,只说他为了利益促成了高闻和章司的好事,虽然徐文舟调查事情真相的能力一流,但这些只有本人知道的事,他也没有办法得知。
"我什么都没做,你还相信一个外人的话,胡乱断定我的心思?“
本来他还打算在徐文舟和高闻之间斟酌,然后做出一个能让利益最大化的抉择,没想到徐文舟自作聪明,先给他下马威,还直接把章司带进了漩涡里。
他看眼前的人脸色难看,显然是两边的话都没完全信任的。
程礼动之以理:“如果我真有点什么,你觉得爷爷还会让我留在章家到现在?”
别人的言行举止,章司可以怀疑,可以不相信,但爷爷的话,他当然是无条件信任的。
程礼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微微俯着身,让自己的脸落在他的视野里。
“你要是还觉得很生气,我可以以后都不出现在你眼里。”
说完,也不管章司反应如何,程礼又重新挺直腰肢,迈步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第21章 他嫌脏
“礼哥,”在程礼踏出屋门的那一刻,章司在后面开了口,“你能保证没对我说过谎吗?”
他讨厌极了自己这个心软的性子,而且又狠不下心跟程礼划清界限。
徐文舟跟他说的话他没全信,但也没完全不信,一两回的巧合还能说是巧合,三番四次的就是有蹊跷。
可到目前为止,程礼也真的没有对他做出些什么不好的事来。
章司不想,更不想看见昔日温馨的关系最终走向反目成仇的那一幕。
程礼停在原地,没回头。
他听见章司继续说道:“我真的能相信你吗?“
程礼依旧没有回话,琢磨半天,还是离开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再亲密无间的关系也会生出间隙。
没人会想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贸然踏进未知领域中涉险。
程礼也不例外,在没有绝对掌控章司之前,他不想两人的关系彻底闹僵。
及时抽身,是最好的应对方法。
章司安静地看着人无言离开。
章司应现与爷爷的约定,月底便又回了一趟Z城。
徐文舟得知此事后,问他要不要一起。
章司有些惊讶:“你也要回去?”
“B城的生意,也谈得七七八八了。我过来本来也算是一个长期的出差,既然事情处理完了,总是要回去的。”
徐文舟要离开B城,章司虽说谈不上不舍得,但还是感觉到心里有点空空的。
也是因为多亏了徐文舟的帮忙,他这学期的调研作业才能提前且出色地完成了,对一个经常在生活和学业上提供帮助的朋友,他感激不尽。
他离开后,又少一个丰富课余生活的放松源泉。
最后两人订了同一航班的机票。
落地后,各自坐上了家里安排接送的专车回答各自家里。
第二天,两人又在宴会上碰了面。
徐文舟笑着举杯示礼:“原来你是因为参加这次宴会才回来的。”
章司也笑着搭了几句闲聊。
因为是文商交流性质的场合,章司又是以章家未来继承人的身份出席,所以他换上了一身西服轻装行头,就连头发也经由专业造型师打理过。
发色在他高中时生了一场大病后换过,奶金色比亮黑色更贴合他的肤质体色,短发留长至现在已经过肩,如此精致的打扮使得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金贵公子特有的清冷柔婉,也能在视觉上削减他的虚弱脸色上隐隐约约渗透出来的病白。
放在扎堆的年轻人群里,也是出水芙蓉般难得的姿色。
程礼也出现在宴会上,没多久便发现了在不起眼的角落处正融洽交谈着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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