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扮演美强惨师尊后我飞升了(朦胧见)


“两百年前你出生了么,”江月白用了很温柔的口吻,“韶真。”
“我没出生,但有的是人出生了。”柳韶真拿出一块金色的令牌,“我用天机令牌传讯,很快各路仙门大能都会汇集于此,你一直想隐瞒起来的身份,马上就藏不住了。”
“想要什么。”江月白轻声说,“别拐弯抹角了,我给你。”
几千年来拿“身份暴露”这件事要挟江月白的人数不胜数。
猜出他身份不简单且在极力掩藏着身份的时候,总会有人想以此得到些什么。
可他们不知道,
江月白的真实身份,其实根本不畏惧任何要挟。
但江月白每次还是会满足他们的愿望。
就像父母总会满足孩童的无理取闹一样。
上苍也总会施舍给干枯的草木一点雨水。
“我对其余人下的毒都是能解的,”柳韶真说,“但给我自己下的毒是真的。”
穆离渊和院中几个吓傻了的伙计听到这句,皆是面色一变。
可江月白只是很轻微地挑了下眉。
“这是最毒的毒药,无解的毒药,”柳韶真说这句话的时候笑了笑,像是一个苦笑,“服下之后只有半月可活。”
穆离渊惊诧又费解,心里略微计算了一下:从下毒事件至今,已有十余天了,若柳韶真说的是真的,那他最多只剩下三日寿命......
难道是下毒时失了手,此刻想要江月白出手相救?
可是柳韶真顶多能猜到江月白是“因仇家追杀或其他原因而隐姓埋名的高手”,应当还猜不到“北辰仙君”这层身份吧?
若剧毒无解,他自己本人也身为仙门高手都无能无力,何况别人?
他怎么就能笃定,江月白一定能满足得了他提出的愿望要求呢?
“幼时初遇,你和我说你是医者,云游四方是为救你的爱人,”柳韶真话说得很慢,似乎回忆得很认真,“也救遇到的所有可怜人。”
他停顿一下,抬起头:“我如今要死了,足够可怜了吗?”
江月白没有接话。
“这医馆其实是为你建的,院子也是为你盖的,花花草草都是为你种的,”柳韶真一字一句说着,“我的愿望不大,也不想真的杀人,只想在没人打扰、只有彼此的地方,你像爱人一样,陪我到生命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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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韶真说出这句话的一刻, 周遭霎时死寂,所有人都静默无言。
但那不是出于对“拿最珍贵的性命来换江月白三天的爱”这件事的震惊。
而是对“竟能用这样卑鄙的手段骗到江月白的爱”的震惊。
穆离渊转头死死盯着柳韶真。
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最洒脱爽朗、望向江月白的眼神最干净清白、最没有肮脏欲望的人,原来还是怀着和其他人一样的下流心思!
这一瞬间他愤恨至极, 恨这个小人如此擅长伪装。
但转瞬又觉得对方可笑可怜。
死亡是恐怖又浪漫的东西,能在人心留下难以磨灭的一笔。
如果死亡能换到江月白的爱, 哪怕只有一点, 穆离渊也觉得很值得。
可他知道换不到。
生死和爱恨在江月白眼里都轻若鸿毛。
能换到的只有朦胧缥缈的,怎么都抓不住的, 一缕薄烟般若有若无的怜悯。
穆离渊在等江月白说出自己想听的答案。
柳韶真也在等着自己想听到的答案。他紧紧掐着自己的手指,面部紧绷得毫无血色, 本就因为中毒发紫的双唇被自己咬成了深紫色。
极度沉默的夜晚, 连晚风都屏住了呼吸。
江月白静静看着柳韶真半晌。
“可以啊,”他淡淡开了口, “这又不是什么难事。”
很随意的口吻。
像是几千年来答应过无数次这样的请求。
穆离渊忍不住闷声咳了一下, 感觉自己有些喘不上气。
极力地深呼吸胸口仍然滞塞闷堵, 用力吸气的时候甚至胸腔和喉嗓有剧痛感和血腥味。
“你想去什么地方度过这三天呢。”江月白嗓音毫无怒气, 甚至堪称温和, 像是在询问一个仗着生病而提出无理要求的孩童想去什么地方游玩。
“深山?海边?”江月白非常缓慢地问着, “还是家里。”
穆离渊猛地抬起头!
“家里”这两个字刺疼了他。
他不敢深想江月白这几千年来到底和多少人有了能称之为“家”的地方。
也许他们说的是柳韶真幼年被江月白收留过一段时间的地方,那的确可以被称为家。因为江月白身上天生就带着“家”的温柔, 不论天涯海角, 哪怕是深渊或火海, 只要是与江月白共处过的地方,回忆起来都有别样的缱绻。
正如已经过去几千年了, 提起“家”, 穆离渊还是只能想起小时候被江月白带回到的沧澜雪山......
柳韶真视线里的江月白被水浸泡着晃动, 变得遥远又模糊, 像是即将消散的虚影——好像在告诉他周围这一切都是他将死前不切实际的一个梦。
柳韶真动了动嘴,却没发出声音来。
这句问话太沙哑了,只剩下颤抖的唇形。
“当然是真的。”江月白轻声回答了他没有声音的问题。
江月白坐在原处没动,但浅蓝色的灵雾顺着他的手指和袖边缓缓地流淌,弯绕成飘带又汇集成灵网,在夜色里编织出庞大壮丽的山水幻境。
柳韶真结印而成的困缚阵型被更加强大的灵息摧毁,崩塌时散落成点点碎光,残破的碎片飘转着又被吸进新的结界里,变幻着形状融进辽阔的山水长卷。
结界中风景美如幻梦。
雪山映日,碧海银沙,各种人间难得一见的奇景皆汇集一处。
穆离渊曾经只在仙界临别的那个夜晚见过这样震撼的壮丽美景——
那时江月白带他看了永垂不落的月、烟波浩渺的仙海、还有漫天飘荡的紫藤花星雨......
那是江月白为他的死亡准备的盛宴。
“小草,你照顾好其他人,”直至此刻江月白才终于转头看向了穆离渊,眼神与看向柳韶真时一样,自始至终都是温和的,微微停顿后又轻声补了一句,“也要照顾好自己。”
“三天后我来找你,”江月白缓缓说,“别像上次那样,浑身都是血。”
江月白的嗓音仿佛一条柔软的轻纱,把流血的伤口一层层包裹住了。
穆离渊忽然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江月白的应允不过是看这个将死之人可怜,有什么好嫉妒难过的?
幻境之中大千万象,就当是有人陪着江月白玩乐消遣。
等三天后柳韶真死了,他的对手就少一个。
将来尘埃落尽此间事了,他还能继续寸步不离陪在江月白身边。
但柳韶真这个死人不能,
那个“身体不好来不到江月白身边的爱人”也不能。
他才是赢家。
......
在柳溪镇造出一方庞大恢弘的山水结界,无疑会惊扰到附近百姓的注意引发动乱。
结界外的禁制设了一层又一层。
不仅有江月白留下的灵息结界,还有穆离渊加设的魔息结界。
结界禁制足够坚固,隔绝普通人不在话下。
但第二日就来了不普通的人。
闷雷滚滚,天际劈下一道闪电弦鞭,狠狠抽向结界屏障!
凶悍霸道的灵光将浓雾屏障抽得一层层崩裂!
牌匾掉落,桌椅翻倒,医馆在这道野蛮的攻击里坍塌成了废墟,惊慌失措的伙计们惨叫着奔逃......
藏松杀红了眼,五指握紧,几道琴弦拧成一股,扬手又是一鞭——
却被一股更强的蛮力握住了弦鞭!
鲜血迸溅的同时魔雾也随之四散,将周遭的空气都染上了杀气弥漫的危险颜色。
藏松抬起头,恶狠狠盯着面前这个前几日还被自己腹诽过“庸俗无知”、“乡野粗汉”的男子——此刻对方面色神情不再是粗俗蒙昧的,而是沉稳,甚至阴沉的。
他心内冷笑:原来老师身边个个都是人前人后两个模样的鬼。
“我乃天机特使,持天机令惩戒不义之徒,”藏松冷冷道,“拦我者皆杀。”
这几个字足够有震慑力。
不论三界何方高人,闻之定要让路。
穆离渊活了几千年,对“天机特使”有过耳闻。
特使隶属于天机组织,这是三界最神秘的组织,独立于仙门之外。
天机密使之间从不以真实身份相见,除非是取命的惩戒。
“玄衍仙尊,如果还想继续做你老师的学生,”穆离渊压低了声音,“就别做这种蠢事。”
被这场动乱吸引来的众人纷纷因为这个名字而倒吸冷气,瞠目结舌。
玄衍仙尊是当世最有君子之风的仙门大能。
此时怎么会直接暴露身份,在人界大开杀戒?!
藏松紧闭双唇不说话,下一刻却毫无预兆地翻腕!
将要抽向结界的一鞭狠狠抽向了对面人心口!
穆离渊没躲。
胸口骤然出现了一道血痕!
“好一条忠心耿耿的好狗啊,”江月白不在,藏松说话毫不客气,“蹲在这里给你主人和你主人的情人看门?”
听到这句话,穆离渊脸上没有任何不悦和怒色。
“对,”停顿片刻,穆离渊点点头,“我是,又怎么样呢。”
胸口的血痕在魔息里渐渐愈合,穆离渊单手扯了一下沾染血迹的衣领——像是杀戮开始之前松一下碍事的束缚。
“你想蹲在这里还没资格,”穆离渊反而笑了笑,“不是吗。”
藏松脸色骤然一变。
紧接着直接召出了寂灭琴,音波在琴形还没完全显出前就已经破风而出!
穆离渊侧身闪过了刀片般的数道琴音。
琴音猛势不减,急速向前——
结界屏障霎时间被刺穿了无数裂口!
黑色魔雾虚影同一时刻从穆离渊五指间伸长,猛地包裹住了藏松全身。
穆离渊身形飞速闪到藏松身后,扳着单肩把他狠狠压在了晃动的结界屏障上!
“你们这些......脏东西......”藏松在浓郁的魔息里呼吸困难,“也配在老师身边......”
穆离渊掐着藏松的手指猛地用力,这一下几乎是下了杀手!
但下手的同时他自己反倒先喷出了一口血!
虽然魔族与仙门术法他全不在话下,但奈何魂魄是虚弱的——这是最致命的缺点。
他的能力可以把别人一击毙命,但他根本撑不到把别人毙命的时候。
温热的鲜血流到了藏松的侧脸。
藏松觉察到了这点异样,立刻挣脱禁锢翻身,想要趁机结束这个极度虚弱的性命。
可身后靠着的结界猛然坍塌!
如同坠入深渊一般。
重重摔在了尘土里。
拉长的寂静,
撕裂般的耳鸣,
而后是草长莺飞的温柔声响......
“和安,怎么这么不懂事呢。”江月白喊了他的小名。
藏松浑身一抖。
他从泥土里艰难地爬起来,对视上江月白的那一刻——
是愤恨,但更多的是奇怪的恼羞成怒。
他从小是谦恭有礼的学生,长大后是高风亮节的尊者。
他这样一个完美的人,现在居然把自己最狼狈、最邪恶、最不能入眼的一面展现给了老师!
他不想活着了。
但这一刻他更想让老师也死。
这一切的错都是老师的错。
如果不是老师正邪不分、自甘堕落,他也不会屡次失态、屡次发疯、一次次葬送名声。
同归于尽最好了。
反正活着也是求而不得。
结界融化了一半。
符文密布的屏障仿佛坚冰融化一样流淌着水纹般的残破灵息,在半空飘开流光溢彩的雾气。
奇异美景震撼着无数被此处动乱吸引而来的人。
惊叹的、不解的、窃窃私语的......
离得很远,却围得密密麻麻。
江月白坐在池边,衣衫松松垮垮,露出的脖颈与手腕还流着水珠。
水雾氤氲,微垂眼睫下的双眸也含着雾气。
和周围没有完全融化的幻境一般,虚幻得失真。
藏松站起身,整好衣冠。
而后恭恭敬敬向江月白行了礼,语气僵硬:“学生有公事在身,惊扰了老师雅事,还请老师宽谅。”
江月白道:“宽谅,当然宽谅。”
这几个字的尾音里有极淡的笑意,像在配合一个说谎的学生,“什么公事呢。”
这点温和的笑意像针一样刺穿藏松的尊严。
“惩戒,”他咬着牙,一字一顿,“不义之徒。”
江月白把手里的茶放在池边石桌,低头挽了一下垂落的袖口。
“他已经是要死的人了。”
柳韶真站在江月白身后。
中毒之人理应面色惨白、双唇黑紫、浑身无力。
但现在柳韶真却面色红润,周身灵息充沛,灵兽虚影甚至神采奕奕。
全然还是往昔那个总爱谈笑风生的爽朗英才。
一个令藏松无比愤恨的猜测在心里一闪而过。
握紧的手指已经确认了杀意。
“老师,”藏松把杀器藏在袖子里,不动声色地一步步走向江月白,“你在为他求情吗。”
“老师寻僻静之地为他疗了伤?还是做了其他的?”藏松从柳韶真身上收回视线,看回江月白,语气不再是恭恭敬敬,而是毫不掩饰的凶狠,“他有什么好?值得老师这样做?你救他能得到什么?”
藏松声音提高的同时猛然抬手!指向周围:“你可怜这些脏东西烂东西有什么好处?难道就因为他们足够卑鄙足够下贱!会跪下乞讨!他们跪在你身前摇摇尾巴,你就能喂给他们肉吃?”
柳韶真忍不住想上前:“你——”
可刚走近一步就被江月白一个手势挡了回去。
藏松袖下的手指紧握着琴弦银鞭,已经被划出了血。
“下跪我也会!我从小就跪过你无数次了!乞讨我也可以!我现在就能做!”
藏松撩袍单膝落地,跪在了江月白身前,这个动作十足虔诚,可眼神是恶狠狠的,语气带着极度恶意的羞辱,“老师也能让我尝尝我想尝的滋味吗。”
江月白垂眼瞧着他。
“你当然可以。”沉默许久,江月白才开了口,缓缓说,“寒溪竹林那夜,我不是就赏赐过你一次了。”
这一刻藏松不知该哭该笑。
他应该因为江月白那句“你当然可以”欣喜若狂!
但又因为后半句身坠寒窟。
那一丝若有若无引得他近乎疯癫的感情。
原来只是赏赐。
那他和这些脏东西又有什么区别?
“老师......我和他们不一样......”藏松眼睛酸得想流泪,想要极力证明自己的一点不同,证明给老师也证明给自己,“你为什么要用一样的眼神看我们......”
“戏子”是狡诈的蛇妖,为了能解被种下的欢喜债在一颦一笑里收集世人的欢喜,但万千人的欢喜都比不上老师那样惊艳的人一次垂怜......
“跟班”是肮脏的魔族,为了陪在老师身边伪装成懵懂无知人畜无害的模样......
“好友”是卑鄙的修者,为了能得到老师的身心不惜用无比下作的方式......
他哪里与这些脏东西相同?!!
他敬慕老师,却从来都坦坦荡荡。
坦坦荡荡地说他是谁,
坦坦荡荡地说他爱他。
“我是不一样的。”藏松固执地说着。
江月白微垂眼睫的平静目光让他快要发疯,被这样温柔无言地看着,仿佛被一把软剑贯穿了心脏,迟迟才发觉流了血......
他拉起江月白的手。
江月白也没有任何抗拒地让他拉着——似乎在履行方才“你当然可以”的承诺。
藏松低头看着手指修长弧度优美的手,心里拧着难受。
以前这只手会宠爱地摸摸自己的头发,可现在这只手不知道摸过多少脏东西。
藏松收紧手指,与这只手暧昧地指节交错。
心里却如刀割。
对方能一再纵容自己,恐怕早就纵容过别的人更过分的事情了。
“......你这算什么道义?什么大爱?”他用力抓着江月白的手,从愤怒变得委屈,又从委屈重新愤怒,一贯风度翩翩的玄衍君子此刻甚至不再称呼老师了,深情又怨恨地喃喃着,“你的爱未免也太泛滥多情了吧?你是四海为家的散修游医,你怜爱可怜人,可以,但你连那种肮脏下贱的蛇妖都要爱?连这种恶心的魔族也能爱!你这是正邪不辨,黑白不分!你被他们染脏了知道吗?你也脏了知道吗!你根本不是爱世间可怜人,你根本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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