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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阿拉斯加(卡了能莎)


“对了。”沈书临又点了一根烟,漫不经心地问,“我一直想问,在Echo时,你在想什么。”
两人在Echo的初见并不愉快,甚至可以说是不欢而散。自那之后,两人因为那一杯未请的酒结下了梁子,三番五次试探。
姜一源挠了挠头:“我……其实我就是仇富,你信吗?”
沈书临奇怪地重复:“仇富?”
“唉,其实……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去那儿吗?”不等沈书临回答,姜一源就竹筒倒豆子似的说,“我一哥们儿要去Echo面基,拉我壮胆,我陪他去他就给我买五盒颜料。”
“五盒颜料?”沈书临皱眉。
“是啊,那时候穷嘛……我爹把我卡冻了,那颜料贵,我又只用那个颜料。”姜一源有点尴尬,回忆起那晚的场景,“那酒吧又吵又烦,还到处都是跳脱衣舞的,辣眼睛。好几个人来请我喝酒,猥琐得不行。”
“为了五盒颜料,一晚上都被不长眼的破男人搭讪,正烦得要死,你又来请我喝酒。你一看就是那种有钱人,还是特有钱的那种,我这仇富心理一下子到顶峰了。”
沈书临没想到会听到这么奇葩的理由,简直啼笑皆非。他嗤笑了两声,又点了一根烟,并拒绝姜一源抽他的烟。
姜一源一点也不恼,凑过去抱他,语气软得跟撒娇的狗儿猫儿一样:“你是不是还想问我之后为什么天天跟着你?我喜欢你啊,你迷死我了,特别是戴眼镜那逼样,你知道自己多戳人吗?”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喜欢,来来回回地说,像是对主人摇尾巴示好的小狗。
房门外传来按铃声,姜一源一骨碌爬起来:“应该是我订的外卖。”
他把外卖袋子放在桌上,端着一个草莓千层蛋糕上了床。
沈书临刚想说不要在床上吃东西,却又觉得今天该宽容些,便把话咽了下去。
“你吃第一口。”姜一源挖了一勺带着最大草莓的奶油蛋糕,递到沈书临嘴边。
他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带着些歉意道:“……你不喜欢吃甜的对吧?我还点了咸的,我去拿。”
沈书临却吃下了递到嘴边的蛋糕,漫不经心地说:“没有不喜欢。”
两人在床上待到旭日东升,不时亲吻。姜一源恋恋不舍地起床去冲了澡,裹着浴袍擦头发时,他打开手机,有两条新消息。
沈书临:【引用:猜猜我在哪里(21:03)】:在酒店?
沈书临:【引用:我再等一个小时,你不来我就走了!(23:01)】:抱歉,请再等一个小时。
姜一源默默地盯着手机看了半晌,引用了对方的最后一条消息,回复道:好啊。

第十六章
两人洗完澡窝在床上,姜一源想到那两条微信消息,满心的甜蜜,缠着沈书临问:“那个时候你是手机没电关机了,不是故意不回我的,对吧?”幸福让他口不择言,他是在明知故问。
沈书临回复了几条工作上的消息,只道:“我为什么要故意不回你。”
“我怕你觉得我烦,所以故意不回我。”姜一源不经意间瞟见对方的手机屏幕,突然一顿。
他摸出手机一看,立刻确定了——对方现在用的微信号和加他的微信号不是同一个!
……靠!
姜一源眉头拧起,还想再看,沈书临却放下了手机。他克制地深呼吸了几口气,凑上去用力稳住沈书临的喉结,牙齿不甘心地咬着、啃噬着。
“怎么又咬人?”沈书临皱了皱眉,捏住他的后颈,强迫他抬起头来。
姜一源半是委屈半是愤怒:“你加我的微信号是小号?这个号是你专门用来撩妹撩汉用的吗?是不是?!不准骗我!”
沈书临凝神看了他两秒,嗤笑了一声,倾身拿过床头的手机,按亮屏幕。
这个微信号的头像是一张风景图,不像是自己拍的,倒像是随意在网上找的。
聊天栏里最新回复的几条消息,接收人是“市场部刘经理”、“法律部李总监”、“工商局徐副处”。
姜一源看出了点端倪,问:“这个号是专门处理工作的?”
沈书临不答,又切换到了另一个微信号。这个号的头像是姜一源熟悉的一壶一杯。
最近的聊天栏里,果然备注着“大姐”、“妹妹”、“妈”、“爸”。姜一源看到了,他的名字在最前面,因为他们刚刚才聊过天。他注意到,这个微信号里只有二十多个联系人,都是亲人或熟悉的朋友。
姜一源刚才有多愤怒伤心,现在就有多高兴,他讨好地凑上去亲沈书临的下颌骨,从耳下到下巴的那条弧线优美又硬朗,他爱极了这个地方。边亲边认错:“哥,我错了,你打我吧。”
“我没有暴力倾向。”沈书临说,“以后有什么话好好说,不准咬人,也不准乱发脾气,记清楚了。”
姜一源哪有不答应的,当即指天发誓:“下次不会了,我保证!”
项目的事情告一段落,沈书临终于稍微清闲了下来。接下来的两三天里只有晚间一场应酬,姜一源像跟屁虫一样黏着他,去到哪跟到哪。
今晚又有一场酒局,规模不大,席间只三四个人。
姜一源坐在沈书临左边,听他们客套着说官话,百无聊赖地撇了撇嘴。他转动餐桌的转盘,把那道清蒸鲈鱼停在沈书临面前。他发现了,沈书临喜欢吃这个菜。
果然,沈书临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
组局的是C市当地的几位民营企业老总,都想借机和沈氏合作,其中一位提了第一杯,满脸笑容地说了些场面话,举起杯子先干了,说:“沈总,您随意。”
“客气了。”沈书临说。他提起分酒器倒了小半杯,却被抓住了手腕。
“沈先生,我来吧。”姜一源拿过他的分酒器和酒杯,又向那几位老总道,“沈先生昨晚有点感冒,我是他的……私人助理,今晚的酒就由我来代他喝,张总、徐总、林总,你们不会介意吧?”
酒局文化博大精深,什么时候必须十成十地喝,什么时候只用喝半杯,什么时候只用抿一小口甚至不喝,都有讲究。今晚的局便属于是——小喝算是给面子,不喝也不算拂了面子。这些天喝得多了,确实有点厌倦,沈书临便没有阻止。
生意场上谁不是人精,几位老总见沈书临没表态,知是默许的意思,当即满脸堆笑道:“这位小兄弟说得哪里话,沈总的私人助理那自然是青年才俊,这是抬举我们了!”
姜一源倒了满满的一杯酒干了,笑道:“林总过奖了,都是沈先生教得好。他对员工特别好,连下班时间都会培养教导。”他在暗指昨晚在床上的疯狂事。
林总自然跟着连连拍马屁:“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沈总言传身教,领导有方。”
沈书临淡淡地瞥了姜一源一眼,很淡的眼神,姜一源立刻怂了。他在桌下轻轻蹭了蹭沈书临的膝盖,趁没人注意时,凑过去低声说了句:“哥,我错了。”
沈书临只道:“按你的酒量来,不用勉强。”
姜一源悄声问:“哥,这么不相信我啊?”
酒喝开了,几位老总话也多了,姜一源年轻又跳脱,很快和几位聊成一片,两瓶白酒很快见了底。
徐总建议道:“大家都吃饱了,沈总要是没什么事儿,一起去玩玩?”
沈书临一笑道:“晚上还有工作,抱歉了。下次有机会再聚。”
他表了态,众人自然不会再劝,只客气地说下次再来C市记得提前联系,沈书临笑着应下。
姜一源酒量不错,喝了好几个分酒器的白酒,神色还很清明。坐上车后就缠着沈书临要亲吻,亲了还不够,不肯放开。
沈书临便道:“酒量不行,下次不能带你了。”
姜一源立刻老老实实地缩回副驾上,再也不敢借机耍酒疯。
车子平稳地向前驶去,星星点点的雪花飘在车窗上,姜一源看着车窗外,安静了一会儿,突然说:“我为你画了幅画……名字叫《追冬》。”
沈书临偏头看了他一眼,踩下刹车,车速减缓了,慢慢地转过一个弯。
“你出差的那天,天气预报说C市有初雪。我就想象你下飞机前,看到的会是怎样的场景。”姜一源说,“明天你就能看到了。”博艺画廊的画展明天开放。
沈书临说:“好。”车内开着暖气,他的声音也夹着温和暖意。
姜一源这会子觉得热气涌上头了,他盯着刚刚路过的一家店,叫道:“我们去纹身吧!”
沈书临反问:“纹身?”
“是啊。”姜一源兴奋地坐起身,“走嘛,去不去。”
沈书临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不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损伤。”
姜一源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哈哈地笑出声来:“不是吧哥,原来你是个老古板啊!”
沈书临瞥了他一眼:“老男人么,是这样的。”
姜一源摇下车窗,扒着窗子向后看:“我要去。”
沈书临没说话,利落地掉头,黑色车子又驶了回去,停在路边。
“我以为你要劝我别去。”姜一源说。
沈书临点了根烟,看着他,声音温和:“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
两人来到三楼的纹身店。姜一源让沈书临在外面的沙发上等他,跟着纹身师进了里面的房间。
纹身师递来了图案册,姜一源随意地翻了翻便关上。他说:“我想纹一个S。”
“您想纹在哪里?”纹身师问。
一个小时后,姜一源扶着墙走到外面,表情有些微妙。沈书临合上手里的杂志,目光落在他的大腿内侧。
“纹了什么?”他问。
姜一源单腿跳过去拉住他的手臂,悄声在他耳边道:“到床上你就知道了。”
夜已经很深,潮湿的路面上行人寥寥,姜一源便肆无忌惮地和沈书临拉着手。
坐到车上,醉意又上涌,大腿内侧的刺痛清晰起来。姜一源又有些委屈,他为沈书临纹了身,对方却不愿意为他做同样的事情。
“哥……”
还没开始说,一只温热的手隔着裤子,覆在他的纹身处。
“疼吗?”
沈书临目光温和,含着淡淡关切。
姜一源顿时顾不上委屈了:“不疼,这算什么。”
“哥,你刚才说,我可以做想做的事情。”他凑上去亲对方,“我想在这里。”

第二天早上九点,博艺画廊开展。
画展的主题是“追冬”。最大的一幅画悬在展厅中央,画的是飞机落地前,从舷窗望出去的俯视图。地面道路纵横,屋宇和田地都覆上了星点的白,还有洋洋洒洒的白色雪花在飘落。画面有些模糊,倒像是近视的人眼中的图景。
这个时点,画廊里已有了不少的客人,有人在压低声音交流,有人默默驻足观看。这幅《追冬》面前,已站了三四个人。
“怎么样?是你见到的场景么。”
沈书临推了推金边眼镜的镜框,望着这幅画,思绪飘回了那日。他是南方人,很少见雪,见到下雪自然惊喜。飞机离地面还有些距离,天色又暗了下去,他尽力向下看,只看见连成一片的白,还有一盏盏的灯火。
几千米外的地面上亮着万家灯火,那是人间的烟火气。
见他不说话,姜一源急了,又道:“我特意去搜了近视一百度的人看世界是什么样子,难道画得不对吗?”
沈书临说:“没有不对。”他依然盯着画。
姜一源得意地说:“我去网上搜了C市机场上空的航拍图,那些房子和道路都是地图上原本就有的。怎么样,是不是你那天看到的场景?喜不喜欢?”
沈书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只问:“要买下来,是找你,还是找画廊主人?”
姜一源乐得不行:“买什么啊?本来就是为你一个人画的。我还怕你不想要呢。”
沈书临坚持:“要买的。”
“咱俩需要这么客气吗!就当是我送你的新年礼物。再说了……”姜一源放软了声音,“你这段时间这么辛苦,我想哄你开心嘛。哥,别和我见外。”
沈书临望着他,目光渐渐柔软起来,便不再提这一茬,顺着走廊,一幅一幅画看过去。
他在一幅画面前停下:“你画这幅的时候,心情不好?”他不懂专业的鉴赏,但能感觉出笔触的烦躁,用色也杂乱。
“你还问我啊?”姜一源凑到他身边,语气有点子委屈,“你都不回我消息,我能心情好吗。五个多小时没回,回的时候都凌晨三点了。”
沈书临无言,又去看下一幅。
这下子不用他说,姜一源絮絮叨叨地开始掰扯:“这个是那天你答应让我换客厅的画,我一高兴画的……”果然就颜色鲜亮,氛围明快。
“这个啊,我想想……哦想起来了!你拉着我假扮男朋友,结果穿上裤子就不认人,用完就扔,气死我了,回去就画了这个。”画面大部分用的愤怒的鲜红色,只感觉画者的怒火要喷出画面了。
沈书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什么什么就不认人,这种粗俗的话哪里学来的?说第几次了?”
姜一源挠了挠头:“第二……三次?”
“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沈书临语带警告,又去看下一幅。
姜一源忙跟上去,又开始叭叭:“这幅好看吧?这是刚认识你的时候画的……你来当头像好不好?”画的是夕阳西下,茶室一角,案几上一壶两杯,意境闲适恬淡。
沈书临端详了一阵,道:“很漂亮,和茶室很配。”
姜一源激动地抓住他的手:“我也是这样想的!就摆在茶室的案几上,那个老虎茶宠旁边。特别配,对不对?”
沈书临反手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一下,随即放开:“嗯。”
两人把所有画都看了一遍,去画展负责人处付了定金,留了邮寄地址。除了那幅《追冬》,沈书临还买了另外几幅画。
再过两日便是大年三十,这是两人在C市的最后一天。
姜一源不止一次央求,他想和沈书临单独在C市过年。沈书临家有老父老母,一大家子人每年除夕都要团聚,自然拒绝。只说会保持联络,也会及时回消息。
姜一源虽然怏怏不乐,但也没有办法,只能收敛起情绪,陪着沈书临去买礼品。
沈书临但凡出差,总会给沈母买玉手镯,买了二十多次假货后他也长了心眼,特意戴上眼镜,力求看清楚些。
然而在玉石店里逛了一圈,他仍然看不出每个镯子有什么不同,来来回回看了几遍,他用指尖点了点柜面,想让店员把某一个镯子拿出来看,被姜一源拉住。
“一看就是假的。”姜一源奇怪地望着他,还伸手摸了摸他的镜框,“你看这么久就看中了这个?你这四个眼睛也不好使嘛。”
沈书临反问:“你会认吗?”
“会一点吧。”姜一源撑着柜面,一个一个看过去,“假的,假的,假的,唔……半真半假,这个吧,这个应该是真的。”
沈书临凑过去看他指的那一只镯子,这下两人就凑得非常近了。姜一源迅速地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沈书临没抬头,只抬手在姜一源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口中问道:“你是怎么认的?”
“感觉嘛,我们搞艺术的,靠的就是感觉。”姜一源想再亲一口,被沈书临用两只手指挡住了。他撇了撇嘴,道,“我之前为了画玉器,在玉石店里打过杂,会认一点。”
沈书临略一点头,便让店员包起那只镯子。
接下来又为沈父选礼物。
沈书临在买礼物这方面向来缺乏创意,沈父喜欢下象棋,他便每次都买象棋,家里现在堆了十几副象棋。再让他想,他只能想到买烟杆或烟丝,但会被沈母和大姐批评,只能作罢。
姜一源向他建议:“不如买些花草吧?你爸妈家的庭院里有好多名贵花种呢,打理得也挺好。估计不是你爸就是你妈爱搞园艺。”
沈书临一回想倒是发现,沈父呆在园子里的时间的确要比沈母多些,除了偷偷抽旱烟,大概也是爱拾掇拾掇花草的。
两人开车去了花鸟市场,姜一源帮着选了几盆兰花、秋菊和山茶,漂亮又茁壮。
店主说空运只需半天就能送到,保证鲜活。一边联系快递,又赞姜一源眼光好,选的好株。
沈书临这下子有些惊奇了,微笑着说:“你懂得还不少。”
“要画好花,当然要观察花嘛,这是画家的基本素养。”姜一源被夸奖,很高兴地凑上去索吻。
店主正忙着,沈书临便在他侧脸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眼含笑意。
沈书临又去给姐姐和妹妹挑礼物,他原本想的是给大姐买文史哲学典籍,给妹妹买绘画理论著作。姜一源狐疑地摸了摸他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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