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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份(一个点两个点三个点)


然而还是没敌得过瞌睡虫,他差点一脑门撞在了沙发扶手。
一只手往他脑门扶了一下,是简抑。
“去屋里睡?”简抑很快收回手,垂下的眼帘细又密。
“嗯。”俞扬眯着眼,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我得设个闹钟。”
“下午又不做什么。”简抑勾了嘴角,转身就又半躺回长沙发上,窗帘稀释过的日光,给他周身镀上了毛绒绒的光晕。
俞扬缓缓眨了眼,稍稍因此恍惚了下,“中午睡多了,晚上会睡不着。”
“你这作息,真的很老年人。”简抑吐槽道。
俞扬没来得及怼,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起身开了门,外头的热浪随着青年人气喘吁吁的雀跃扑面而来。
俞扬看清楚,门外是一只热气腾腾脸红脖子粗的小文同学。
“扬哥,我爸妈让我给你带一点荔枝过来!”年轻人急吼吼地手上的红塑料袋子递给俞扬,“家里亲戚送过来的,新品种的桂味,特别新鲜!”
一通连珠炮似的叭叭,小文估计急着去上课,都没等俞扬多反应。
“谢谢,你们太费心了。”俞扬双手拎过塑料袋,沉甸甸的,“你等一下,我给你拿袋话梅。”
“不用了,哥,我还有二十分钟就上课。”小文急着要走,忽梗了梗脖子,字正腔圆地喊了一声,“嫂子好!”
原是简抑踱步到俞扬身后,一身水色旗袍亭亭,让眼神好的年轻人都认错。
俞扬瞅了一眼简抑,俩人都没否认。
简抑勾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你好啊。”
男声低沉,唬得小年轻一愣一愣。
趁着这功夫,简抑帮俞扬接过了荔枝,招呼小文说:“要不进来坐坐?好歹喝杯茶。”
小文迷惑地望一望俞扬,结结巴巴道:“不,不用了,谢谢嫂子。”
“那还是拿一包话梅去,下午容易犯困,吃着也醒神。”简抑对答如流,似乎很是适应这个新身份。
俞扬一时无话,但小文的目光扰得他不得不顺水推舟:“你嫂子给的,你就收下吧。”
“哦,哦。”小年轻好忽悠,多的推辞便不会说了,“谢谢嫂子,谢谢哥。”
会的说辞也直白诚恳,让人不好反驳。
等人风风火火下楼去,俞扬带上门,转眼望向茶几边,某个若无其事从塑料袋子里挑出一捧荔枝的人。
“真的还蛮新鲜,你弄盆冰水来,我泡一泡。”简抑说。
“别人敢喊,你还真敢应啊。”俞扬无奈笑道。
他这会儿的瞌睡全被吓醒了。
“那我不应,还能说什么?”简抑眨巴眨巴眼,眼帘细细密密地扫,“他都已经误会了。”
理不直,气也壮。
俞扬只得转身去厨房,给他捣鼓来一小盆冰水,现场冰镇荔枝。
简抑眉开眼笑,甚至哼起了小曲,估计是因为荔枝真的新鲜,红绿交杂着喜人。
“看我笑话,你倒是不遗余力。”俞扬说,他明白得很。
“我倒不至于笑你把我自己折进去。”简抑将多余的枝叶扔垃圾桶,咕咚咕咚把一捧荔枝放下水,“再者,我看你还蛮享受的。”
俞扬盯着圆滚滚的荔枝在冰水里翻滚,凉气涌上他的眼睛。
“我有吗?”他说,咬到了舌尖。
“我可不知道。”简抑把手伸进透明的水盆,冰块划过他分明的指节,捞起荔枝的瞬间,哗啦作响。
俞扬感觉到自己脸红了,在发烫,明明室内开了空调,眼前也漫着凉意。
他得说些什么,不然这无名的热气会烧掉他身体里潮湿的青苔。
烧掉没什么不好,烧掉他就可以重新呼吸。
不用再臆想着那一个吻。
问题也出在一个吻。
他逃到这里,最后又把罪魁祸首本人招到这里。
都是因为那薛定谔猫一般的吻。
这人的反射弧未免太长了些,这会儿才想着不好意思。
简抑全然没有故意调戏人后的愧疚,自顾自剥了两三颗荔枝吃了,才发觉俞扬还埋着脸,不知在害羞个什么劲儿。
“你不吃点儿么?人家特意拿给你的。”简抑终于捡回了一点点良心,歪着头打量着俞扬通红的耳廓,都三十岁的人了,不至于吧。
俞扬终于抬起了脸,目光也没有扫向他手里水淋淋的荔枝,难得直直地望进了他眼睛。
“你还练不练吻戏了?”俞扬直愣愣地问。
“欸?”所以说这茬还没有过去?
简抑语言系统暂时混乱,支吾了一会儿支不出所以然。
俞扬似是失落,垂了眉眼,“不需要练了也……”
“需要!”简抑瞬间恢复说话功能,“我还没练好!”
急吼吼的,似乎都快扑到俞扬身上,把这傻子咬一口。
简抑心底想给自己一巴掌,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俞扬,生怕他跑了似的。
“哦,那就,那就行。”谁料俞扬真腾地一下起身,转脸就跑,百米冲刺都没那么迅速地关上了卧室房门。
“砰”的一声。
徒留简抑一人与盆里的荔枝面面相觑。
他什么意思?
简抑又给自己剥了一颗荔枝喂嘴里,但丢失的理智并没有因此找回。
完蛋,完蛋,完蛋。
果然还是给自己一巴掌吧,胡思乱想什么?
他幽幽地看向紧闭的棕色卧室门,最后不甘心地叹了一口气。
不甘心么?
盆里的冰块化了不少,他又一通搅和,把剩下的荔枝都捞了出来。
没剩多少理智,那他吃荔枝总可以了吧!
结果到了晚饭的点,俞扬还没有从紧闭的房门里出来。
简抑把剩下的荔枝洗好放冰箱,又捡起被俞扬丢下的《喻世明言》翻看,困得打哈欠也只往那门口看两眼。
没开门。
看起来晚饭是要简抑自生自灭了。
简抑也不饿,大约是因为一直没怎么活动,也是因为被气饱了。
他一个客人无端端被主人家晾了一下午,换谁谁都会生气。
但他又觉得有点理亏,不太敢去敲门大喊:你出来啊。
谁让他先使坏,把人逗出了应激反应。
把这一阵子冷静过去,他们大概就又会和好如初?
简抑胡思乱想不过,只能决定先去冲个澡,让自己的大脑清醒清醒。
外边天都暗了下来。
浴室面积不大,开灯,可以把里面每一块瓷砖都看清。
简抑比划了一下,自己贴着墙壁站着,这空间里勉强还能再站一个人。
俞扬这住处似乎只有八九十平,比简抑在老小区的房子都小——简抑都能在自家浴室装一个两米的浴缸。
不过简抑没嫌弃这边的条件,他不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何况俞扬也把这间不大的房子打理得井井有条,适宜生活。
他一个每天起来就只用躺在沙发上等投喂的懒虫,着实挑不出任何毛病。
俞扬此人,不讨厌的时候蛮宜室宜家。
简抑很早就知道。
明明躺着什么都没做,还是饿了。
完全暗下来的房间也告诉俞扬,他已经缩在卧室里装死一整个下午,没睡着,也没看书或刷手机——就在床上摆成大字,发呆。
逃避很可耻且没什么用。
他要出门觅食。
出门觅食就不能不和简抑打照面。
和简抑打照面就不得不说起吻戏的事情。
话都递到了嘴边,只要他一狠心说我可以陪你练,那么他所有的逃避也就有了个出口,不至于很糟糕,至少不像现在一样糟糕。
他如果饿死了简抑也不会帮他收尸吧,因为之前他拒绝给简抑收尸。
现世报,来得真快。
俞扬到底挨不住,拿了手机,摸索着开了房门。
客厅一片漆黑,唯有浴室亮着一盏小灯,淅沥沥的水声传来,让他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俞扬尝试着去开客厅的灯,忽地闪了一下,连带着浴室里的灯都熄灭。
停电了。
在这个时候。
天要亡我也,俞扬无力地往墙壁上一靠,试图贴着墙沿爬回房间继续装死。
但简抑的声音已经从浴室传来。
“俞扬?”是试探的呼唤。
他要不管的话,简抑只能在那狭小空间里抓瞎。
“俞扬!”这一声更急促了。
似乎还带着点儿颤抖。
不会有幽闭恐惧症吧?俞扬冷不丁地想,虽然这些年都没有看出简抑有这病的苗头,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把人关浴室里也不是个办法。
“来了!”
俞扬打开手电光,三步并两步往浴室的方向冲去,还没听清楚简抑下一句喊什么,他就已经拧开门钻进了潮热的水雾里。
手电光明晃晃打过去,简抑单手拿着花洒,上下风光毫无遮蔽。
俞扬下意识就咽了口唾沫,结果被花洒喷了一脸的冷水。
“啪”地一下,他手上做手电筒的手机滑落到地板,灯光由地面湿漉漉地再漫上来。
简抑关了花洒,抬手抹了一把脸,把碎发都捋了上去。
“我就想问问,是不是停电了。”简抑说,“好像你家也是用电热水器,这会儿也没热水了。”
“嗯……”俞扬自觉地往后退了退,勉强地勾了嘴角,衣服被打湿一半,凉飕飕地贴着他的前胸后背,“是停电了,我过来看看……”
他退一步,简抑就进一步。
“躲什么?”手电光映出了简抑下颌的水珠,从锁骨到腰腹,汩汩滑落。
空间太狭窄,他再退,把自己退到了门板上,堵住了唯一的后路。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就是他几次三番弄巧成拙,把自己终于送上了被审判的断头台。
躲不开了,逃不掉了。
他听见简抑轻轻地叹了口气,而后简抑退到了花洒边:“你在想什么呢,俞扬?”
浴室狭窄又黑暗,他们之间唯一的光源是地上的手机。
但俞扬还是看清楚了简抑的表情,眼尾下垂,唇抿成线,眼眸盛着无奈的忧伤和愤懑——这是他一直不愿面对的表情,他也说不清,凭什么简抑面对他要露出这样的神情。
活像他亏欠他一样。
他能亏欠他什么呢?
俞扬抓住心口的衣料,湿漉漉凉飕飕地贴着皮肤,不舒服。
“我什么都没想。”俞扬说,“如果一定要想的话,是在想你在想什么。”
“我这些年,一直在揣测你在想什么。”
简抑嗤笑了声,冰凉的神色有了片刻鲜艳的怒意。
“说得像你很在意我。”
“那么你呢?”俞扬避开了他话语里的锋芒,“你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
在想你别那么道貌岸然,在想你别再伪装正义,在想你别施舍我别利用我。
“你揣测了那么多年,都没揣测出来么?”简抑反问。
水汽已经渐渐冷却下来,他光裸着身子,毫无遮蔽地敞开于俞扬的视野中。
其实和初见没太大差别,那时候穿着衣服但动弹不得,这时候毫无遮蔽却勉强着态度强硬,总是有一面致命的弱点。
毕竟俞扬还穿着衣服,没有他这么狼狈。
而他见过俞扬的狼狈后,也断送了他们成为真正朋友的可能。
做什么朋友呢?他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简抑现在,此时此刻,想的就是如果俞扬再往前一步,他就撕开他身上湿透的衣服,把他按到墙角或者地面,看他侧脸被挤压到变形,听他发出无助求饶的呻.吟。
算是某种报仇雪恨?不,其实只是一种变态的发.泄罢了。
他和曾经霸凌他的人也没本质的区别。
只会挑软柿子捏。
只会挑中俞扬……
俞扬到底走了过来,脱掉了湿透的衣服和裤子,于他直勾勾的目光里彻底袒露。
“你这阴晴不定的脾气,谁能揣测得到呢?”俞扬又打开花洒。
冷雨将他们二人包裹于这方狭窄的天地,地面上手电的光芒闪烁。
俞扬皮肤白,衬得眼尾的红晕更为分明。
简抑理应把心提到嗓子眼,因为他们近得快完成一个拥抱。
再近一点,就是一个吻。
但他却放宽了心,纵使再有多少不甘与愤懑,俞扬总归是陪在他身边的。
他们总归是认识了十五年。
“那别猜了。”简抑说,“反正你是打算陪我做练习的。”
好吧,有人率先说出口,也不需要他再踌躇不前。
而铺垫也铺垫了那么多,俞扬退无可退,只好色厉内荏地问:“你打算怎么练?”
简抑勾了他下巴,和第一次一模一样的步骤。
只不过他这次没有闭上眼。
蜻蜓点水的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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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别管我了,把我埋了吧。

第20章 20.
还好简抑洗澡前记得把旗袍挂好,改天还是要把它送去专业的干洗店清洗,虽然也没穿多久就是。
俞扬迷迷瞪瞪地想,没意识到灯重新亮起,简抑就打开了狭小的浴室门,熟练地取下架子上挂着的浴袍,而后再兜头给他披上。
“嗯?”俞扬这才稍稍转醒。
简抑又好气又好笑道:“出去,吹头发。”
被冷水淋头淋傻了。
俞扬忙不迭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裤子,胡乱扔进浴室外边靠墙的滚筒洗衣机,再赤脚咚咚跑回卧室,顺利把自己摔进大床里后大口大口喘息,犹如上岸快溺死的鱼。
心脏跳得发疼。
倏忽,卧室里的灯亮起,简抑站在门边,松垮地穿着浴袍,手里拿着他浸水的手机。
“可能你该换手机了。”
“另外,我可以进来吹头发么?”
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俞扬清醒地告诫之前不清醒的自己。
不过,他似乎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简抑好像主动了一点。
吹风筒吹得他脑瓜子嗡嗡响,简抑为图省事,干脆和他排排坐床沿,举着风筒在他俩脑袋间来回移动。
“你们这儿经常停电?”简抑没话找话道。
“偶尔,放心。”俞扬缩了缩脖子,水珠顺着他脖颈往浴袍里滑。
“待会儿把空调温度调高些吧,免得感冒了。”简抑说。
“嗯。”俞扬应了声,带着鼻音。
“你不会这就感冒了吧?”
“怎么可能?”
简抑大约已经有几年没感冒过了。
度过少年时期后,他身体渐渐好了起来,哪怕日子过得颠三倒四,也确确实实没怎么感冒发烧过。
所以这是糟蹋身体后的报应?
他也就只洗了个冷水澡啊,而且这都快夏天了!
简抑费力地扒拉开自己眼皮,瞥到了睡在自己手边,蜷缩成一团球状的俞扬。
外边已经天亮了,借着蒙蒙的天光,他看到俞扬的眼睫微微颤动。
小心翼翼探了手指过去,点了点俞扬额头。
和自己一样,发烫。
这让简抑稍微宽了心,总不是自己一个人倒霉。
往身上裹了被子,顺带把球状的俞扬裹了过来。
动作大了些,把人扰醒了。
眨巴眨巴眼,再眨巴眨巴眼。
然后又闭上了。
简抑忍住想捏他脸的冲动,再扯了扯被子:“几点了?”
声音嘶哑。
“自己看。”俞扬鼻音浓重。
都不得好。
“总得找点儿药吃吧。”简抑哑着嗓子说,“还得吃饭,饿一晚上了。”
俞扬不动弹:“床头柜子里有药,饭你就点外卖。”
“顺带给你弄一份?”简抑明知故问。
那团球动了动,大概是点一点头:“嗯,给我点份青菜粥就好了。”
“谢谢。”
非常讲礼貌。
简抑失笑:“也是,你手机都进水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球又不动弹了,俞扬又在装死。
毕竟他手机是怎么进水的……昨晚的记忆都不愿再想。
让它留在昨天吧。
简抑不习惯伺候人。
何况他自己也病得怏怏。
但俞扬似乎比他病得更严重,整个人都处在半迷糊的状态。
递药过去,嘎嘣嘎嘣地嚼。
递水过去,咕噜咕噜地喝。
末了苦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真稀奇。
简抑为此打起了精神,换上俞扬的外衣外裤,就准备下楼拿外卖。
不伺候人,只是他再不支棱起来,他们俩估计得横死在一张床上,到时候没谁能为他们辩护:他们真的没有特殊的关系。
生同衾,死同穴,浪漫悲壮到令人不适。
简抑觉得自己也迷糊,上下楼的时候脚步在飘。
俞扬的衣服是一片云,带着柠檬洗涤剂的芬芳,他想他还不至于鼻塞,竟然还能闻到洗涤剂的味道。
啊,暂时死不了了。
一口热腾腾的青菜粥下肚,俞扬眼前的雾气消散,心脏也跳动得更有力。
他这才看清简抑身上穿着他的衣服,很宽松的没什么版型的褂子,从锁骨到小腹系着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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